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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加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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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政瞥了郦逊之一眼,又道:“廉察大人,皇上另有口谕一道,请大人听旨。”郦逊之跪拜接旨,听他说道:“着郦逊之即刻回京,领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失银案,不得有误。”

两道圣旨宣完,郦逊之心情复杂地看向燕陆离,今日之后就要于大堂之下面对这位忘年至交了。如果真正的窃银要犯尚逍遥法外,他该判燕陆离何样罪名,方能令天下满意,尤其令龙佑帝满意?

燕陆离的罪名可大可小,端看皇帝对燕陆离的态度究竟为何。从圣旨上揣摩,龙佑帝是宽宥得很,一上来先述己过,委实难得。但要金氏于彭城逮捕燕陆离,这一着又未免令他想不通。

燕陆离呆呆站着,他手上有先帝御赐的金牌,然则此时拿出来,太过贻笑大方。他不想被人说成擅矫主命,以自贵显,如此一来龙佑帝更容不得他。唯今之计,只有到京城见了皇帝,当面表白心迹,查出真凶。于是他一动不动,任由巡检使金芮从五位侯爷的侍卫堆里钻出,向他叫了声“得罪”,带了几个捕役就要动手。

郦逊之一看他们手中拿着铁制锁镣,立即喝道:“住手!”大步迈去,冲金芮道:“圣旨叫你拿人,没让你这个拿法!”金芮年纪比郦逊之大了十余岁,听他教训,讪讪地道:“向例如此。”

郦逊之转头去看金政等人,道:“逊之向各位大人讨个人情,燕陆离乃朝廷重臣,当街锁扣于朝廷也是难堪。此案既是我主审,且容我说一声,免其刑具,仅着常服进京如何?”他说话丝毫不客气,在这关口气势一弱,对方便不把他瞧在眼里。

金政微一皱眉,见其他人都在看他反应,遂道:“好说好说,廉察大人开口,还有什么不能商量?就委屈嘉南王和巡检使大人走一遭府衙,这个……,关押也不必了,你们须好生照看嘉南王,不许出任何差池!”最后一句是对那些捕役而言,余者喏喏称是,不得不前呼后拥,护着燕陆离去彭城府衙。

金政回过头对郦逊之道:“大人可满意了?”金敞插嘴道:“我们公事公办,世子既为朝廷做事,当明白则个。”郦逊之不语,他喜怒不形于色,金氏兄弟互视一眼,心下俱大骂他端架子。

安乐侯金致沉不住气,冷笑道:“廉察大人莫非有何不满?这可是皇上下的圣旨。”郦逊之左右四顾道:“我饿了,各位大人可曾备了消夜?”他忽地就岔开了话题。

金敞松了口气,笑道:“有,有,这边请。”让出一条道来,引郦逊之前往城内最大的酒楼鹤仙苑。燕府的百名兵士列阵跟随其后,面露愤然,却无一人贸然离队。金致见状,故意示意安阳侯金政等人拖延在后,道:“老燕的这些人,不如……”做了个一刀了断的手势。

金政到底老成持重,凝望郦逊之的背影,压下他的手,“不可!他们如今是郦逊之的人,这小子不好惹。”郦伊杰等人在风山镇杨家庄中毒一事已惊动朝廷,嫌犯被送至京城后,虽然雍穆王咬定幕后为金氏主谋乃是诬陷,亦让龙佑帝寻事揶揄了一通,很是难堪。得此教训,金政并不想在这关头再找郦逊之的麻烦。

金致不服,尚未开口,安熙侯金放帮腔道:“三哥是冲动了点儿,不过姓郦的小子未免太嚣张。太后偏宠着他,连少阳也有许给他的意思,我都看不下去。”

随喜侯金敏是个胖子,缩缩脖子怨道:“天寒地冻,有什么回去商量也罢,何必在外头喝风。太后既想拉拢郦家,我们照做便是,想什么想。”

被他一说,几人觉得是时候回去了,便点好兵马打道回府。金氏子弟虽无人带兵打仗,在彭城城也养了数千家将,今夜带出的便是其中一队精兵。比之嘉南王精心训练的士兵而言,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军士,平常依仗金王府的地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见过真正的阵仗?两厢一比较已矮去半截。

金致正是看了燕家军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气概,方才隐隐不安。依常理推断,燕陆离被擒,这些人当立即出手相救,抵死保护燕陆离,谁知他们只是面露不愤,却无人动手。本想借乱杀掉燕陆离党羽,乃至对燕陆离下手,此时方知先前估算错误。

此去京城,有这些人活着,要想整治燕陆离颇有点不易。

金致骑上马,不停地低声与金政商议,对这个可以扳倒夙敌的机会,绝不想错过。金放阴沉着了脸,和三人打了个招呼,便驾快马去追金敞和郦逊之。只有金敏惦着家里的莺莺燕燕,委实不想再和什么姓燕姓郦的多纠缠一刻,恨不能这就与几位兄长话别。

到得鹤仙苑,只余金敞一人作陪,其余四人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郦逊之也不在乎。他稍稍有些好奇的,就是这崇善侯怎会转了性,在太公酒楼对燕陆离恶言相向,如今见了他却殷勤有加。

他不知道的是,金敞因为只有一女,排名又是老幺,在金氏六兄弟中最无权势。然则他也是最好事的一个,一见太公酒楼有便宜拣,赶两天路也不觉闷。可一旦金逸出事,他又觉得金氏盛况不再,打定主意要预留后着。郦逊之正是他挑中的绝佳退路。

眼见几个兄长都不愿作陪,金敞自以为得计,劝酒频频,似乎与郦逊之是多年好友。

郦逊之酒照喝,心下雪亮如镜,待酒半酣,伺机说道:“这圣旨来得巧,偏偏我决意北归,不然,皇上还要到杭州去传我。”金敞笑道:“此乃天意。世子吉人自有天佑,依本侯爷……依我看,等定了燕陆离的罪,了结此案,世子就立了一件大功!”

郦逊之叹道:“嘉南王只是举荐不当,属下失职,真正盗银的贼子还没抓到。”金敞道:“世子心地良善,不知道这世间做官的,有不少贪求冒财利、中饱私囊,若说嘉南王清白,嘿嘿,也得拿出证据来。”

郦逊之点头,又道:“昭平王遇刺之事,侯爷回城后可打听过了?”

金敞忙兴冲冲地献宝,道:“昭平王这事是他自找的,世子晓得么?他前几日太出风头了!皇上因出了失银案后赈灾银子不够,要朝中大臣各捐百两以示心意,谁知昭平王一气捐了二十万两,把先帝所赐的封邑赏赐尽数变卖,连他的王府也不想要了。”

他说到此处一脸费解的神色,郦逊之没想到昭平王左勤能爱民至此,微感诧异。金敞继续说道:“他的王府谁买得起?又是先帝御赐的府第,里面机关重重,外人有谁敢住?皇上自是好生安慰,要他安心居住,并即刻升了他两儿子的爵位,如今一个是子爵,一个是男爵,啧啧,平步青云。”

郦逊之道:“昭平王一心为国,其心可嘉。”

金敞嘿嘿一笑:“左王爷平素从不爱惹事,今次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许是跟太后下棋输了子,被太后逼得要捐银子?哈哈,二十万两,想想都肉痛得很哪。”

郦逊之想,昭平王跟随天泰帝东征西讨时掌管粮草政务,先帝每到一地也必有赏赐给群臣,有二十万家当并不出奇。奇的是以前没听过昭平王恤民如子,这次肯破费不知何故?更奇的是他一心为民,居然有人欲杀之后快,个中奥秘一时参详不透。

金敞见郦逊之听得认真,眉飞色舞地又道:“哪知他刚捐完银子,过没过两天就遭了殃,这白花花的银子也没感动上天,被人砍了个半死不活,至今还在养伤。这年想来过不好了。”

“皇上要大家募捐啊……”

“是啊,就在金逸这孩子出事的次日,皇上召集在京百官要求募银子救灾。说起来,燕陆离募的那些银子是南方诸路地方上凑的,中原本就处处受灾,只有京师一地富户多些。昭平王做什么不好,偏偏死撑大方,连老底都献出来……不过这番做作,把老百姓弄了个感恩戴德,连彭城城里都有为他求菩萨祈福的人。”金敞说到此处,贴近郦逊之笑眯眯地道,“还是康和王走得好,正巧不在京,不用花这冤枉钱。”

郦逊之正色道:“侯爷此言差矣,我回京便去办此事,既然百官都捐了银子,我郦家怎能后于他人?”

金敞自知失言,轻打嘴巴一下,笑道:“世子莫怪,我这人就是多嘴,爱胡说八道。世子和康和王一心为民,怎会舍不得几两银子?”郦逊之想到他前倨后恭的模样,不觉好笑,金敞也跟着笑起来。

郦逊之那夜不曾睡得安稳,躺在床上反复寻思。龙佑帝的手诏是何时所拟?太公酒楼假银曝光不过是两天前的事,消息不没可能在之前就传到京城,除非……除非放消息给金敞的人,同时也放消息给皇上。

他们到太公酒楼是廿七日,金敞从彭城赶来费时两日,该是在廿五日放出的消息。金逸死于廿一日晨,龙佑帝当时下旨戒严三日,也就是说,皇上得到消息时,京城已恢复正常,只是仍不曾抓到凶手。

郦逊之想通了,凭牡丹、芙蓉的武功躲过朝廷追缉自是易事,金无忧已“死”、谢红剑出京,没什么人能与她们一较短长。抓不到凶手,雍穆王与太后势必加压给龙佑帝,小皇帝无奈之下总须拉人顶罪,此时有风声放出,说嘉南王监守自盗,那么拿他下狱也是顺水推舟,正中金氏下怀。

一场风波就要山雨欲来,郦逊之心情激动,等燕陆离到了京城,皇上正式下令判决就是山洪暴发之时。远在江南的父王到时会做何决断?他在京城又该站在哪一边?这一切,都是他必须考虑周详的。

“此去京城你一定要看好皇上,下一个,怕要轮到他。”郦逊之不由忆起父王说过的这句话来。他本觉得昭平王左勤可疑,在燕、郦、金三大王府相继出事后,唯一安然无恙的就是他。如今连他亦不保,究竟其中有何奥妙?那双在幕后操纵的黑手,打垮四大王府的用意,无非是要夺天下罢了。那么下一步,是该轮到龙佑帝了。

然则四大王府根基雄厚,尤其是燕、郦两家,虽然燕陆离获罪、父王遇刺,但两家大军未受任何损失,一旦社稷有难,随时可以应战。这谋逆之人对此如何打算?郦逊之顺此思路想下去。

如他是此人,必借失银案一举杀了燕陆离,如此定激起燕家军报复朝廷,起兵作乱。再令郦家军平乱,打个两败俱伤。而杀金逸使雍穆王无后,金氏子侄必将因觊觎这世袭王位而互相争夺,顾不上其他。左王爷施银之举名声太响,功高震主,就弄他个半残不废,连上朝也不能。

郦逊之一念及此,忽然手足冰凉,能用此计而获利者,龙佑帝便是其一。这少年皇帝果真会有这般心机吗?还是,还是他多虑了呢?

郦逊之估算不错的是,在他们到达彭城之前,京中已经历了一次风暴。廿四日深夜,龙佑帝刚探望过遇刺的昭平王左勤,回宫就寝时被雍穆王拦下,说有要事启奏。

“臣有要物呈圣览。”

“狂澜主人?”龙佑帝拿起金敬呈上的一枚私章,仔细端详。青田石所刻篆体,字体兼备风流凝重,一看便是燕陆离的手笔。

金敬滔滔说道:“这章落在太公酒楼老板娘的手中,那女子已被押到大理寺,招供说乃是燕陆离唆使她在酒楼下设地道,偷龙转凤把五十万两银子都掉了包,更许她将来荣华富贵——这章就是留给她的信物。”

龙佑帝沉吟不语,拿着那印章把玩。燕陆离想要力挽狂澜,如今也陷在局中,要做那一双翻云覆雨手真是不易。

金敬厉声道:“皇上,眼下人证物证俱在,请皇上缉拿燕陆离归案!”龙佑帝犹自思考,金敬踏前两步贴近龙案,两手撑在上面道:“燕陆离谋取朝廷募银,显有谋反之心。他大军在握,更是不可不防啊,皇上!臣请拿他回京,听候发落。”

龙佑帝一抬眼,与金敬面对面如同对峙两军,目光中火花交错。他移开眼淡淡地道:“倘若冤枉了他,逼反燕家军,王爷可拦得住?”

金敬冷笑道:“扣住燕陆离,燕家军岂敢妄动?”龙佑帝道:“扣住他?他的武功据说比天宫主更胜一筹,你让谁去抓他?”说到此处,龙佑帝微微叹息,这个嘉南王的确如参天大树难以撼动,长此以往终非安国之策。

金敬道:“只有圣旨,可让他乖乖进京。”

龙佑帝哈哈大笑,“你当他是三岁小儿,这么好骗?”

金敬昂然道:“不然,皇上不了解此人,嘉南王最重名声清白,先帝让其领兵数十万镇守南疆而不畏其反,正是此故。皇上若说他有罪,他说什么也要亲来京城,一争到底。”

龙佑帝闻此言,心下一咯噔,重新审视金敬,忖道:“从前只顾讨厌此人,以为他仅凭外戚身份挤身辅政王爷之位,如今看来,却非一无是处。”笑道:“你既说先帝不畏其反,怎又说他要谋反,岂非前后矛盾?”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尚未准备充足,正是我等良机!即便他无反意,南方诸路军民只知有嘉南王,不知有皇帝,难道不是罪大恶极?”金敬步步紧逼,“皇上,时不我待,务必先下手为强!”

“朕晓得了,雍穆王先回,朕再斟酌斟酌。”

金敬以为他推托,猛一砸桌。龙佑帝吓了一跳,怒目看去,金敬头也不回,负手愤然而去。龙佑帝倏地站起,恼他无礼正待发火,只听太监传道:“太后驾到。”顿时强忍火气,候着太后进来。

太后本与宰相顾亭运在一起下棋,听说雍穆王到了御书房,就带顾亭运一同过来。见到太后,金敬一话不说,只板了脸拱手作别,两人便知他和龙佑帝不是那么愉快。

“臣顾亭运叩见皇上。”顾亭运三叩九拜,龙佑帝连忙搀扶他起来,笑道:“爱卿平身。”

太后道:“雍穆王为何气冲冲走了?”

“他让儿臣即刻下旨捉拿嘉南王,朕以为证据不足,恐生他变,还想再斟酌一下。”

太后目光炯炯,“雍穆王一片苦心,皇帝不可不知!”

“儿臣理会得,母后不必为此操心。”

“哦,如此说来,皇帝已有胜算,无须我多此一举?”

“儿臣不敢。”

“雍穆王乃国之栋梁,他说的话必有道理,皇帝不如依言行事,迟则生变。”

龙佑帝渐不耐烦,道:“母后不必担心,儿臣想见过嘉南王再做打算。”

“见他?他肯乖乖进京?不打进京来,就是你我的造化了。”

太后当着宰相的面说这些,龙佑帝忍不住道:“儿臣会请嘉南王进京一叙,见机行事。儿臣已长大,这其中分寸自会拿捏,母后和雍穆王都过虑了。”

太后偏最听不得这一句话,肃然道:“古来帝王骄矜而败者,不可胜数。”目光如剑,“远贤臣而亲小人,皇帝想做一代昏君么?”

龙佑帝不免气堵,冷笑了笑,一瞥墙上天泰帝手书的“以尧舜之风,荡秦汉之弊”几字,有了主意,振振有辞道:“四位辅国王爷乃是先帝册封,太后话中有刺,莫非疑先帝之能?为君不易,为臣亦难,朕眼中诸王不分彼此,太后也须体悟臣下的苦心才是!动辄以谋逆论,岂不令藩王寒心?”

这些日子,他顶撞太后的次数越来越多。太后怔住,回身对顾亭运道:“看来顾大人举荐的太傅,真是尽职得很。皇帝可长进了!”顾亭运噤若寒蝉,深深一拜,“陈太傅乃是太后亲任,亭运不敢居功。”

太后冷笑,忽然念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这是白居易的诗,后两句是“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顾亭运大惊失色,伏倒在地,“臣死罪,太后饶命。”

龙佑帝不动声色,“太后说的不是你。”

太后高声道:“一时之誉,就可断其为君子么?”顾亭运这才安心,知道她仍然在指嘉南王。龙佑帝针锋相对,“一时之谤,恐也不能说其为小人。”

太后吸了口气,点头道:“很好!天下毕竟是皇帝的,嘉南王如何处置,皇帝拿主意吧!”仰头向天,径自往书房外走去。

龙佑帝欠身道:“太后慢走,儿臣和顾爱卿尚有事议,恕不远送。”太后顿足,头也不回地冷笑道:“这几步路,我一个人还走得动!”龙佑帝见她声色严厉,略呆了呆,挺直身目送她远去。

顾亭运将两人情形尽收眼底,朝龙佑帝恭敬一拜道:“皇上,嘉南王以待罪之身得皇上青眼相看,太后自然不喜,皇上不必耿耿于怀。太后恨的是嘉南王,不是皇上。”

龙佑帝哼了一声,“朕明白。”

“然则,世子初死,太后替雍穆王心痛也属常情。况嘉南王毕竟失职,如不查办,倒显皇上徇私。”

徇私?龙佑帝苦恼地想,能供他徇的私真没多少,他杀一人或救一人都有诸多阻挠,帝位实在坐得艰难。好在母后毕竟不是武曌,没有夺天下的心,否则……龙佑帝安慰地想,母后不过是惯了说一不二的日子,舍不得放下权力罢了。如今之计,只能暂且舍弃嘉南王,安抚一下她了。

和她决裂的时机,还未到啊!龙佑帝幽幽地叹气。

“亭运你说得对。你代朕拟诏,着嘉南王即刻回京……慢着,”龙佑帝面露颓然之色,无力地道,“让彭城府押他进京罢,给雍穆王一个交代。”

顾亭运犹豫了一下,他细细地端详皇帝,从振振有辞到妥协退让,哪一个才是皇帝的本色?他想让臣子看到的,究竟是哪一面?

龙佑帝发觉宰相在看他,问:“还有什么事?”

顾亭运忙道:“嘉南王是否要收禁呢?”律例规定官员有被告者,须有真凭实据方能先奏后禁。

龙佑帝想了想,手果断一挥,“禁!”

顾亭运领旨而去,龙佑帝终于舒出一口气,默默地想,嘉南王,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年三十清晨,燕陆离被押解进京,出彭城城时不知何人泄露了行踪,被百姓团团围住。众人一听这就是害得赈灾银子不见的正主儿,不由起了义愤群起攻之,辱骂者有之、阻拦者有之,更有无数石块密如雨点砸向燕陆离,连累着他的爱马一同受苦。

愤怒、委屈、痛恨……燕陆离顾不上情绪波动,唯有运足内力,抵抗这皮肉之痛。他从未想到,戎马半生、功震朝野的他,会有这么一天。对付他的人不是夙敌仇家,不是奸佞小人,而是平素最爱戴他的百姓!

郦逊之忍无可忍,喝道:“住手!”甩起马鞭将石块尽数拨出。他用力极有分寸,总不能伤了百姓,只把所有石块全数往前行路上的空处掷去。他露了这一手功夫,果然威震当场,众百姓暂时停了手,然则众口难堵,他回望燕陆离,虽然他一声不吭,可他脸皮青涨,难过得犹如大病。

燕陆离平生所受的奇耻大辱莫过于此,不免心神失宁,痛苦难当。他自问无愧,但那些百姓赖以过新年的救济银子确实是在他嘉南王府手中失去,憋了一肚的冤也无处诉,只能任由百姓观者唾骂。

郦逊之扫视全街,朗声道:“在下乃皇上亲封廉察,对嘉南王失银一案必会全力审理,绝不徇私。处置嘉南王自有朝廷王法,哪一个再敢胡乱动手生事,便是藐视国法,定依律论处!”

他一挥手,嘉南王府百名家将分两队围上来,将燕陆离与百姓隔开,场面顿时肃然。巡检使金芮与一帮金氏军士远远在后面看热闹,并不过来帮忙。

此去京师是燕陆离最难走的路,当年他也曾被抓游街,却可以傲然仰天长啸,不减英雄气概。这一回,要扛起沿路数十万百姓的怨恨,谈何容易!

他叹了口气,回望百姓诅咒的眼神,越是屈辱越要撑直脊梁,与远远跟随在后的燕家军一起挺立马上。他是领军百万的元帅,不可以在此处倒下。燕陆离不觉握紧了拳,坦然地坐进了牢车。

彭城城楼上,金家五位侯爷目送郦逊之与燕陆离离去,不知怎地怎的,竟有如释重负之感。

冬日的风,吹得越发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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