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踪(1/2)
郦逊之三人到达驿馆正值午时换班,里里外外的军士令他们颇不自在。领路的军官在馆外安排好护卫之后离去,馆舍内景致优雅,扑面一股腊梅幽香,将众人心头的烦忧略略驱散了些。
放置好行李,三人聚到郦逊之房中商议对策。江留醉忍不住对郦逊之道:“我们是否马上把燕郡主救出来?”郦逊之关闭好门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听了一阵方道:“这里是金敬老巢,在彭城他的话就是圣旨。此地驻扎有两万守军,如果我们贸然行事,不仅救不出郡主,很容易自己也赔进去。”
蓝飒儿淡淡地道:“世子是怕累及郦家吧?以我们三人的身手,只要暗中救人,彭城守军再多上一倍又如何?不过,郡主一旦被救,首先就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世子没想到万全之策前绝不会出手,是不是?”
郦逊之被她估中心思,微笑点头,心下却是凛然。今次是他大意,若是入城前稍作打探,或者分成两拨进入,就不会像如今这般缚手缚脚。
蓝飒儿道:“此时他们防守必严,我看你们不如打消念头,找个地方喝酒玩乐,胜过在这里发呆。等到晚间我们再行事。”江留醉道:“你呢?一起去散散心?”蓝飒儿浅笑:“这怎对得起彭城守军呢?起码要留住一队人监视我,最好你们也分开,想惑敌就要先让他们疲于奔命。”
郦逊之会意,招呼江留醉出门喝酒,蓝飒儿大开房门走来走去,明艳的身影不时出现在驿馆各个角落。
路上,江留醉无心看街市繁华,悄声问郦逊之道:“我们就算厮混半日,一直让人跟着也救不了燕郡主。”郦逊之道:“我的确未思量出好计谋,见机行事罢。”他们身后五丈远处,一队军士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动向。
两人寻了一家酒楼耗费光阴,跟随他们的军士眼睁睁看着他们吃喝玩乐,只能咽咽干沫。江留醉一时兴起,取了酒盅走出楼递与他们,一言不发返回楼内。郦逊之很是喜欢他不拘小节、天马行空的做派,见状反与他痛快地多干了几杯。
喝到酒酣,两人出了酒楼,走到街市上去看杂耍。有衣饰鲜丽的少女踏高索卖弄才艺,忽而一脚踏空,引得观者惊呼;忽而单足旋空,身子摇摇欲坠。又有烧焰火、打弹子、弄口技之徒,两人皆是少年心性,一时看得入迷。苦了那些跟随着的军士,跟到东跑到西,满大街随他们转悠。
晃了大半下午,江留醉心中一动:“昨日之后,你有没有再察觉有人跟踪?”他指的是一路跟随郦逊之的人。郦逊之一愣,摇头沉思,自从红衣那夜动手后,确实平静了两日,沿途再无被人吊尾的感觉。江留醉道:“难道他看到红衣出手,便不敢再抢这票生意?”郦逊之苦笑:“你是说,他见红衣可以代劳杀我,就无意再动手?”
江留醉道:“若是红衣夜袭彭城府衙,要杀燕飞竹呢?”郦逊之肃然驻足:“等等,你记不记得,燕郡主说红衣只是要带走他,不是想杀她。杀了她只会让嘉南王复仇而已,但劫走郡主却能使嘉南王受制于人。”江留醉失笑:“这么说,杀手改行做绑架了?”
郦逊之念头飞转。红衣会再来吗?牡丹、芙蓉、小童,此刻在彭城的哪一个角落?如果这四人突袭府衙,恐怕天下没人挡得住他们。
“不好,你我得去府衙!”郦逊之暗令自己冷静。他始终在想如何去救燕飞竹,却忘了她可能有更大的危机。
两人为甩开身后盯梢,忽地蹿入街旁的一间酒铺,三两下晃到后面厨房,出了后门。一旦脱离了盯梢的视野,两人立即纵上房顶,踏瓦疾行,不远处传来军士的呼喝声。
驿馆离府衙隔了几条街,郦逊之和江留醉奔到时,衙门口宁静如常。两人对视一眼,足点粉墙跃进衙门内。
府衙平静得像一块磐石,两人心知不妙,走向牢房的路上连半只鬼影也不见,守备的官兵不知去了何处。江留醉不觉取出小剑擎在手中,耳目更分外留神,着意看四周的动静。郦逊之比他走快几步,行云流水的身形忽然一阻,喝道:“留下郡主!”
他飞尺打去,尺光如雪划出凛冽寒气,笼向对面一女子。只见她一手扶着燕飞竹,另一手拿剑,薄薄的长剑只轻轻一挑,郦逊之的攻势便轻易被化解。
郦逊之目眩神迷,竟未看清她如何作势,一恍神间,天朗月明地破了他的招式。傍晚的霞光打在她身上,江留醉刚想从旁出剑,郦逊之看清她的模样,失声道:“是你?”
那少女绡衣翩然,正是那日在酒馆念出“失意杯酒间,白刃起相仇”之人。她一见两人,松开手将燕飞竹送出去,郦逊之慌忙扶住,见她并无敌意,便问:“郡主怎么了?”少女歉然一笑:“我用迷香的分量多了些,一屋子全倒下了。她睡一觉便醒,不用担忧。”
江留醉摸不着头脑,郦逊之向他解释两句,对她道:“敢问尊姓大名?”少女略一低头,微微笑道:“现下不能说,告辞!”身形疾如飞矢,飘飘然便去了。江留醉正为再见面而欣喜,但见她来无踪去无影,大感怅然,连连顿足惋惜。
郦逊之道:“你回去找蓝飒儿赶车来,我想法子出城门。”他怕留下燕飞竹一人会有事,便背着她进了府衙内堂,摸进彭城知州金修的书房。
金修倒在书案上,师爷趴在一边,案上有未写完的一封信。郦逊之放下燕飞竹,走到案前,扫了两行便知这信是写给金敬报喜的,“侄不辱使命”,看来下令抓捕嘉南王府中人的确是雍穆王无疑。
郦逊之走到一旁,在书柜中翻寻片刻,找出未曾用过的驿使纸券,取来金修的大印盖上。他把过关凭证揣在怀中,带了燕飞竹走出府衙。
府衙门口静静停着那驾华丽的马车,蓝飒儿英姿飒爽地持鞭坐在车前,江留醉从车厢里伸手招呼郦逊之。郦逊之送燕飞竹上了马车,问道:“驿馆可有人怀疑?”江留醉咳嗽了一声,这当儿马车向前开动,他尴尬地道:“蓝姑娘把他们都迷晕了,说是受那位姑娘启发,一了百了,省得有人追来。”
郦逊之皱眉道:“她用了什么迷香?”江留醉道:“不是普通的迷香,是一大把沙子。”郦逊之奇道:“沙子?”心中暗想,迷香类暗器很难做到在瞬间迷倒一群人,就连以暗器著称的苏州吕家的“花”,也只能一朵花迷倒一个人。驿馆内有几百号人,蓝飒儿就算手脚再快也无法一下子制住所有人。
“她说那叫千里黄沙,在几处门禁造成沙雾后,过者皆倒。果然如此,我亲眼目睹,绝无虚假,着实厉害得紧。”江留醉赞叹道。
郦逊之默想,天下能制成这类暗器的只有一人,“灵山三魂”之一的断魂。
断魂为当世绝无仅有的巧匠,与神出鬼没的怪医归魂、杀手之王失魂同出灵山大师门下,四大王府均出自此人手笔,因此遍布机关、固若金汤。断魂酷爱制作暗器,暗器百家中有近四分之一为他所制,其中排名前十位的暗器中就有他的三件得意之作。
如果他的推断无错,这应是断魂近年新制的暗器。如影堂的人为什么会有断魂之物?不免令郦逊之又惊又疑。
江留醉见他神色有异,道:“暗器有古怪?”郦逊之不欲让他烦心,道:“能不杀人就顺利逃脱,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快到城门了,不知能不能把郡主先藏起来?”
马车忽然慢下,蓝飒儿探头道:“你们的位子下面有一密档,把郡主先抱进去吧。”郦逊之一摸坐垫,果然有一处暗格,不由笑道:“你怎知道?”蓝飒儿道:“郡主说的。这些王府的家什呀,总有见不得光的地方。”嘴角扯出一缕轻笑,马车再度缓缓上路。
不多时车到城门,郦逊之取出过关纸券交予城守,道:“金大人命我等出城。”此时城守皆换过一班,军士不认得郦逊之,但看那纸券无误,点头放行。
城门守军让出路来,三人心中暗喜,马车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且慢!”郦逊之回头看去,正是先前捕走燕飞竹那军官。
军官走到车前,一见郦逊之端坐车内,狐疑道:“世子要走了么?”郦逊之道:“不错,我刚拜会过知州大人,大人有要事央我带信给雍穆王。”那军官瞪着他看,郦逊之含笑回应,笃信对方不敢审查。蓝飒儿故意将马鞭轻击在辕上,神情悠然。
军官拱手道:“小人金章,是知州大人内侄,不知家叔有何要事,小人是否可以效劳?”郦逊之看他服饰仅为八品校尉,冷笑道:“大人交托的是密函,连我也不能拆看,要雍穆王亲阅。金校尉很想打听朝廷要事?”
金章闻言一惊,立即垂首道:“小人不敢。世子请,一切怠慢望勿在心。小人退下了。”他走到一边,对两个军士耳语两句,那两人飞也似的往府衙奔去。
郦逊之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连忙使了个眼色给蓝飒儿。蓝飒儿会意,扬起马鞭驾马驰出城门,驷马飞快纵蹄,如一片雪没入远方。
江留醉探头问蓝飒儿:“喂,怎地不用你的法宝千里黄沙?管叫城门守卫全倒下。”
蓝飒儿的笑声夹着马蹄声传来:“你有解药吗?马要是倒下了,谁驮你走?不动脑子的家伙!”郦逊之忍不住大笑,江留醉不好意思地一笑,扔下帘子缩回车厢。
行了二十里地后,众人在乡野挑了一处人家歇息。郦逊之颇为谨慎,特意寻地方将四匹白马藏起,以免太过醒目。燕飞竹昏睡不醒,蓝飒儿为她铺好床被,守着她睡了。
晚间,明月隐进厚黑的云层中,蓦地里刮起风来。亥时有马队急速通过,郦逊之隐隐听到声响,不知是不是彭城守军在追击他们,恍惚中又睡去。
次日天蒙蒙亮时,郦逊之睁开双目发觉漫天飘雪,四周白茫茫一片。他浮上微笑,马车积了一夜的雪,该与天地浑然一色。想到昨夜的马蹄声,彭城守军想必没料到他们只走了二十里地,连夜追不上他们应该会返回彭城。他信心十足,走出门去看望燕飞竹。
燕飞竹睡了一夜,少许有些浑噩,记不清那少女救她之事。蓝飒儿听得有这样一位女子,甚是关切,多问了几句。江留醉笑道:“莫不是你如影堂有接应?”蓝飒儿脸色一变,道:“有我在,何须其他人插手!”江留醉怕她恼了,忙道:“你的武功自是不错,但人多好办事,若有人接应也是好的。只不过她若不是如影堂的,会是谁?”
蓝飒儿淡淡地道:“她明明想自个儿带走郡主,见你们人多才做好人,休给她骗了。”江留醉细想那少女神态,全无作伪,不由摇头不信。蓝飒儿忽然一笑,犹如冬雪中盛放的梅花,娇艳妩媚。江留醉眼睛一亮,她知他被吸引,故意说道:“我看,你们两个定是瞧那丫头貌美,非要当她是好人。”
江留醉道:“咦,她不如你好看,我们可不是看中她的样貌。”蓝飒儿听了,微微一笑,捧起面前的茶吹着热气,咕咕喝下一口。江留醉回想那少女清雅自若的神情,暗想,她也是很好看的,只不同于蓝飒儿,更多了出尘遗世之感。可惜缘悭一面,匆匆来了便去,姓名来历都似一个谜。
郦逊之无心听他们聊天,为燕飞竹切脉辨伤,看那迷香的药力是否有残留。燕飞竹窘着脸,不得不撇头望雪。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急速地往地上坠落,像是情人间欢喜的相拥。
江留醉看到雪下得急了,反倒高兴起来,冲了蓝飒儿叫道:“哎,出门看雪如何?”蓝飒儿一怔,未及应他,他又笑呵呵地道:“往常我们那里一落雪,兄弟们就扑上去打雪球、捏雪人。啊,不知道雁荡这会儿下雪不,他们三个小子一定想我得紧。”
“你来自雁荡?”
“是,我是乐清人氏。在酒楼登记路引时早就写了。”江留醉苦了脸叫道,“原来你根本没看!”
蓝飒儿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忽地问道:“今日十几?”江留醉道:“十六了罢,昨日刚过十五。”蓝飒儿喃喃地道:“已过十五了么。”出神地持杯走到门口,看着雪花,一时间她的神思全不在此,变得缥缈难以捉摸。
雪花坠进她的茶杯,一下便融了,蓝飒儿仰起头,清凉的雪落在脸上,湿湿的。
江留醉瞥见她飞快地擦了下眼睛,有晶莹的水珠闪亮。那一瞬间,他觉得她很像府衙中遇到的那少女,竟也不属于这个俗世。
燕飞竹忧心忡忡地问郦逊之:“几时可以上路?”郦逊之沉吟道:“稳妥起见,我们最好住一两日再走,那时彭城再无追兵,走得也安心。”燕飞竹摇头:“我待不住。无论乔装改扮或是连夜赶路都好,我不想死守在此间。”郦逊之默然。
蓝飒儿闻言,走到她身旁道:“郡主想起身,我们这就走。”故意说大了声,“彭城守军算什么,大队人马出行,在两里外我们就可察觉,早早避了去,怕它作甚。”燕飞竹点头走向门外,郦逊之无奈,只得去套马赶车。
马车在大雪里前行,天渐渐亮起,四周银白一片,浑不知东南西北。好在车上装有司南,郦逊之认清了方向驾马急行,一炷香的工夫到达沛县附近。众人为防县城有守军盘查,从县城外的荒路上绕了过去,沿路皆是泥泞林地,好不难走。
穿过沛县,郦逊之心知离雍穆王的势力渐远,稍稍放下心事。
这时,林地间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细听去,是一个孩子的哭声,如来自地狱的魂无望呼喊。郦逊之禁不住心生难过,不由自主慢下了车,细心辨明哭声的方向。哭声似断还连,在空中细若游丝般飘荡。
呜……呜……
江留醉竖耳听了一会儿,转头对车内两女道:“像是个孩子在哭,去看看可好?”蓝飒儿板脸摇头:“别理他,赶你的车。”江留醉奇道:“你真的见死不救?小孩子无利可图,你就无心搭救?”他说完,自觉语气重了,蓝飒儿没想到他如此言语,冷笑道:“荒郊野外,谁知是不是陷阱?像你这样喜欢去上当的人,我真没见过。”
郦逊之在一旁默默听着,并不搭腔,径自驾车往那哭声的源头赶去。江留醉不忍心再听那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对蓝飒儿道:“你除了保护郡主外,不会插手任何事?”
蓝飒儿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你早该知道,保护郡主是第一等事,别给我添乱。”她艳丽的脸在清冷的阳光下更显孤傲,仿佛冰雪雕成的塑像,无人可打动。
江留醉移开目光,语气冷淡了许多:“我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逊之,我们去救人,不管旁人。”听了这话,蓝飒儿冷笑了两声道:“你不后悔就行。”车内火药味渐浓,燕飞竹发话道:“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打紧,去看看便是。”蓝飒儿闷闷不乐,兀自朝向车壁,不再理会江留醉。
江留醉猛地发现前方不远处隐约有个人影,连忙招呼郦逊之赶过去。车到面前,两人一拉缰绳跳下车去,蓝飒儿看着他们的身影,露出了奚落的笑意。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正坐在冰凉的雪地上号啕大哭。雪花落满了他的周身,可即使是绝望的哭,他也不忘保持风度,拿了一方银红丝帕不时拭泪。
江留醉走近道:“小兄弟,你怎么了?”那少年抬起头来,江留醉吃了一惊,他竟有双异常明亮的眼,如宝石熠熠发光。他惊惧地望着郦逊之和江留醉,道:“你们是什么人?”
郦逊之道:“我们是好人。”见到这少年后,他没了先前的热忱。那少年身子微缩,有点怀疑地看看他,又望向江留醉。江留醉笑眯眯地道:“小兄弟,大雪天的怎会只有你一人?你的家人呢?”
“我是京里的人,我爹做很大的官。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家去……”说到这里,他声泪俱下,“他们把我拐出来,我想办法逃到这儿,我不认识路……不晓得这是哪儿……我好饿。”
江留醉想,恐怕“饿”才是他哭泣的主因,这孩子眼中充满机智,不是个轻易会害怕的人,只是在这大雪漫天的郊外,手无寸铁的孩子再聪明也无计可施。他心中这样辩解,扶起少年和蔼地道:“如果你信我,我和几个朋友正要去京城,可以顺路带你,帮你寻找父母。”
郦逊之在一旁不置可否,那少年喜出望外,突然跪下道:“多谢恩人救我!”郦逊之搭腔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安康。”少年用袖子抹抹脸,露出了明净的笑容。郦逊之眯起眼,很是仔细地盯着他看,少年浑若无事地移开目光。江留醉招呼他道:“你先和我回车上去,吃饱了我们再慢慢谈。”
马车停在雪地里,众人聚在车内,看着这个叫许安康的少年。他的吃相依然很文雅,但却吃了很长时间,吃掉了江留醉一天才吃得完的干粮。江留醉想,他真是饿得惨了,忽想起燕飞竹熟悉朝廷官员,问道:“郡主,你知道他父亲是谁么?他姓许。”
燕飞竹摇头:“我认识的多半是皇亲贵胄。”许安康闻言,插了一句道:“我爹是御史台的人。”燕飞竹仍是摇头。江留醉又问:“什么人要拐骗你?”
许安康露出惊恐的神情,很快平静下来,睁着大眼睛慢慢地叙述:“他们很厉害,是一伙有功夫的强人。我和爹去参加一个大官的宴席,回来时我想在集市上待会儿,只因离家很近,爹就没有担心,把我和一个小厮留在街上。那个小厮在我家里刚做了几天,他总有不少主意,我就跟着他去一个他说好玩的地方……”
燕飞竹插嘴道:“难道他是坏人一伙儿的?”许安康连连点头:“是,是,这位姐姐十分聪明,要是我像姐姐一样,就不会如此倒霉。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早就在打我的主意,谁知道我自己送上门去。”
蓝飒儿忽然冷冷地道:“你父亲既是御史台的人,为官应该很清廉,怎会有强盗打起你家的主意?”另三人都等着他回答。许安康想也没想便道:“我爹当然是个清官,但我娘,我娘的家里是乡里第一门户,我外公才没了,我娘是他唯一的骨肉……我没有骗人……恩公,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不会骗人。”他一边说,一边连连摇手。
江留醉对他的来历已无怀疑,拍拍他的身子,热情地道:“你放心,有我们保护你,他们找不到你是他们的运气。我会把你安全地送回家。”
蓝飒儿不冷不热地添了一句:“你们几个都有人在后面追,这下可热闹了。”
江留醉假装没听见,郦逊之若有所思。燕飞竹有几分喜爱少年机灵的模样,她一直觉得父王只有她一个女儿是太少了,没有人继承他的爵位,没有人继承燕家的香火,要是有个弟弟像许安康这样的,该有多好。
许安康仔细瞧了燕飞竹一会儿后,怯生生地问:“姐姐,我觉得你很面熟,像是哪里见过……能叫你姐姐么?”燕飞竹露出难得的欣喜笑容,道:“好,我就做你姐姐。”
蓝飒儿淡淡地道:“你这位姐姐是江宁嘉南王之女,燕飞竹郡主。你不要打什么坏主意。”许安康一吓,立即闭上了嘴。燕飞竹瞥了蓝飒儿一眼,微觉不可理喻。江留醉见蓝飒儿太尽职守,心下叹了口气,暗想,看来之前的顾虑都是错的,这位老板娘的确是想保护郡主。
只盼他们这辆载满多事之人的马车,能早日平安抵达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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