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岂忍卿死(2/2)
罗廷玉尚未回答,黄衣女已道:“阿伯不必着急,他诚然有意杀死我,但我岂有这么容易就被他杀害得了的?”
说话之时,徐徐掉转娇躯。罗廷玉定睛望去,但见她脸庞虽然完全向着自己,可是她却用一只手按住长长的秀发。这一大丛秀发,把她的面部下半截完全遮住。
因此,他只见到她的额头,长眉、凤眼,还有半截鼻子。她的肤色自皙异常,宛茹无瑕的白玉琢成。眉长入鬓,显示聪慧过人。那对凤眼中神采照人,双眼有如点漆,顾盼之间,使人魂消。仅仅是半截脸庞,已经风情万种,绰约多姿,足以令人心醉神迷。她轻移莲步,迎向罗廷玉。夜风吹拂起她的黄衫,迎风飘举,倍觉动人。
白衣老人忙道:“小姐不可移动位置。”
原来她刚才所站之处,乃是方桌的一角。白衣老人的位置虽是稍稍斜侧了一点,并非直线拦阻在她与罗廷玉之间,但他拐杖的长度却足以封锁住这条通路。
黄衣女发出娇美的笑声,道:“我要瞧瞧他怎样杀死我?”
她徐徐行去,已走到罗廷玉面前三尺之处。白衣老人见她不听,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好紧张地迫近罗廷玉身侧,提拐作势,随时可以击出。
黄衣女在罗廷玉面前一站,黑溜溜的眼珠在他面上转了几转。笑道:“你打算怎样取我性命?”
罗廷玉面对着这个娇弱美丽的女孩子,听她口气似是不懂得武功,一时之间,当真激发不起提刀杀死她的念头。
黄衣女又笑道:“我看这样吧,你还是跟崔阿伯先走,我随后就到,这样,你既尚有机会杀死我,又暂时不会被别人测探出你的身份来历,好不好?”
罗廷玉心中突然触忆起血洗翠华城的仇恨,顿时涌起满腔杀机,双目射出森冷光芒。
黄衣女见他目露杀机,惊得退了半步,轻轻道:“你的心肠好硬啊!”
罗廷玉突然发出宝刀,寒光一闪,刀锋已斜斜拦在她香肩上,只要沉腕落刀,即可把她颈上人头斩下。白衣老人惊得面目变色,提拐欲扫,却又怕这一击,反而迫使对方宝刀落下,伤了小姐。因此他空自着急万分,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局势如此惊险紧张,黄衣女发出柔和的笑声,道:“谅你也不敢杀我。”
此时此地,她还出言相激,只把白衣老人骇出一身冷汗。
罗廷玉冷冷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黄女女道:“我不知道。”
罗廷玉道:“既是不知道,何以又叫我跟那老丈先走?”他的声音森寒似冰,大有杀她之意。
黄衣女道:“我博知天下各家派的武功,只要你跟他走,到时我就能从你的刀法上,得知你的出身来历。”
罗廷玉哼一声,道:“这话虽是吹牛,但也还罢了。刚才你竟说我不敢杀你,是不是?很好,你现在再说一次,瞧瞧我敢不敢下手?”
这时的凶险程度又比早先有过之而无不及,假如黄衣女当真再说一次,罗廷玉被迫之下,自然非下手不可了。
白衣老人喝道:“小姐不要说话……”
黄衣女道:“我一定要说,谅你不敢杀我。”
台上顿时一片死寂,全无声息。黄衣女美眸紧紧闭住,似是准备受那身首分离的一刀。白衣老人口中发出沉重的急促喘息声,缓缓跨步迫近去,拐尖直指罗廷玉腰胁问的大穴。
罗廷玉恶狠狠的瞪着这个黄衣女,但觉她真是神秘莫测而又勇气过人,当此生死关头,仍然一点也不肯让步。他手中宝刀虽快,胆力亦足,杀人并非难事。然而这刻宝刀却迟迟难落。
白衣老人用上全神,一面迫近敌人,一面窥伺可乘之机。心中的紧张,真是无法形容。忽见罗廷玉退开两步,收刀入鞘。白衣老人一怔,竟忘了抢上去护住小姐。
只听罗廷玉道:“老丈请吧,纵是龙潭虎穴,在下也得走上一趟。”
白衣老人疑惑不定,却不敢怠慢,生怕这人变卦,连忙作个手势,道:“这边走。”
两人先后跃落高台,那何旭远远望见,却没有过来询问。罗廷玉紧紧跟着白衣老人,疾向西方奔去,掠过草丛中的埋伏岗哨,竟无一人挺身拦截。大约奔出七八里路,但见前面一片竹林,却有一条道路笔直通入林内。白衣老人一直奔入去。
罗廷玉到了林口,略一迟疑,旋即忖道:“我定要把她的来历弄个水落石出才行,这林内纵有千军万马埋伏,我罗廷玉何惧之有?”
入林后道路变得相当弯曲,绕来转去,幸而每一个转角都挂有一盏红灯,方能疾走。不久,突然出了竹林。
放眼一望,方知仍在林内,只不过林内有片草地,盖搭得有数椽茅顶竹屋。
屋内灯光隐隐射出,却似乎无人在内。
白衣老人推开当中一间有灯光的屋门,回头道:“山野荒居,只以竹屋遮荫风雨,聊以藏身,可谈不上待客之道了。”
罗廷玉拱拱手,侧身入内。但见这是一座小客厅,放置得有一些竹制的桌椅,虽是简陋,却自有村居朴实之美。
白发老人没有进屋,却走入右侧的屋内。罗廷玉没有理会,四下浏览一眼,便在一张椅子上落坐。过了一会,听到隔壁声响,便高声问道:“请问老丈,你家小姐几时可返抵此家?”
白衣老人在邻屋应道:“不知道。”
罗廷玉觉得没趣,便耐心等候。但他自知不能久候,尚须赶返那莫家庄去,否则便会露出马脚。因此,再等了一会,便又忍不住询问了一声。
白衣老人打个呵欠,道:“不知道。”
罗廷玉霍地起身,道:“若然你家小姐尚不回来,在下不能久候,这就生告辞。”
白衣老人半晌没有回答,罗廷玉举步走出客厅,刚刚跨过门槛,只听白衣老人冷冷道:“老夫劝你还是耐心等候的好。”
罗廷玉怒笑一声,道:“难道有人敢拦阻我去路不成?我倒要瞧瞧谁有这等胆子?”
他故意出言相激,以便闯出一些纠纷。如若平平静静的一走,便无丝毫线索可供臆测了。
白衣老人的屋子内灯光忽灭,只听他道:“老夫要困觉啦!你如果不怕迷路,即管走吧,这儿没有人有这么大的精神拦阻你走。”
罗廷玉哼一声,心想这区区一片竹林,还能使我迷路不成?当下不再出声,举步走出去,循着刚才进来的道路,迅快前奔,每一个转弯他都认得明明白白,毫无错误。原来他向来智勇双全,头脑缜密。
进林之时,早就提高了警惕,每一个转弯都锐利地查看一下红灯旁边的竹树,总要认住一点。现下相隔不久,记忆犹新,自然绝不会差错。
他走了好一阵工夫,突然停住脚步,双眉紧妓,忖道:“我明明记得一共是转廿七次弯,因此这刻应当出林才是,怎的尚在林内?”
回头一望,斗然间大吃一篇。原来身后六七尺之处,竟有两条岔道。但刚才奔过之时,明明没有岔道。如何在一转眼间就多出了一条道路?再定神一望,这两条路形状大小一模一样,竟认不出刚刚是从那一条路出来的?换言之,他即使想循旧路回返竹屋,也没有把握走对路子。
这时候他才知道那白衣老人非是虚声恫吓,那黄衣女要他到此地来,更是早已定下擒他之策了。不过他并不慌乱,冷笑一声,继绩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细加观察,以胸中所曾学过的奇门阵法之学,参照探索真相。
又走了十七八个弯,实在认不出这是什么一个阵法,也毫无出林之兆。心头顿时生出恶念,忖道:“这座竹林布置得再巧妙也是没用,难道我不会使用宝刀,砍平这座竹林么?”
心念一动,立时撤出宝刀,淡红色的灯光照映之下,光芒闪闪。他这个想法乃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假如他气力足够,乃又锋利,不管一切的向前直行,逢竹砍竹,遇树砍树,总之绝不转弯。则无论如何总有出林之时,纵然是弄错了方向,回到竹屋,也不过多费了一些气力,仍可循斩劈开辟之路往回走,再继续挥刀辟路。
他提起宝刀,方要出手,忽然听到一阵娇柔的语声,在他身后传来。这阵语声说道:“先生的宝刀出鞘,可是想毁去我一片竹林么?”
罗廷玉回头一望,但贝那黄衣女站在七八尺外,身子倚住一株巨竹,俏生生的别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美态。她仍然用大束头发掩住下半截面孔,不过却可以从她眼睛瞧出她正含笑盈盈,似是没有恶意。
她接着又道:“这一片竹林费去我三个多月的时间,才布置好,总算可以阻止凡夫俗子胡乱闯入蜗居。先生如若出手毁损此林,未免太可惜了。”
罗廷玉淡淡道:“在下如不取刀在手,恐怕终难见到姑娘之面了。”
黄衣女笑一声,道:“这话非是实情,贱妾刚刚清理了战场,才赶得来。以致有累先生久候了,甚感歉疚。”
罗廷玉没有做声,心想若然你当真有意留客,那个白衣老人岂会任得我到林中来乱闯?
黄女女已道:“先生现在已见到了贱妾,不知有何指教?”
罗廷玉缓缓道:“姑娘好说了,在下发觉姑娘智慧过人,而又具有漠视生死的勇气,心中甚是钦佩,很想打破这个谜团。”
黄衣女道:“什么谜团?”
罗廷玉道:“姑娘倒底是什么人?”
黄衣女娇声笑道:“这就奇了,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罗廷玉目中陡射异彩,威势迫人,冷冷道:“姑娘若肯赐告,固然是在下之愿。
若然不便,在下亦不勉强。但姑娘却不可相戏。”
黄衣女出神地瞧他一会,美眸中的眼波柔和无比。罗廷玉沉肃如故,似是丝毫不被她的美眸所动。
她轻轻叹了一声,道:“我明白啦,这世上当真有铁石心肠的硬汉。”
罗廷玉不耐烦地道:“在下心肠软得很,问题是在乎对待什么人。现在言归正传,姑娘只须答覆一声说是不说,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黄衣女沉吟片刻,道:“贱妾此生此世,已不打算踏入人间,说出姓名,也是没有意义之事。”
罗廷玉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远望姑娘指点出林之路。”
黄衣女欲言又止,终于回头,纤掌连拍三下,转眼间一盏光亮的灯笼飘移出来,却是一个青衣侍婢提着。
黄衣女道:“燕儿,前头照路,我要送这位先生出林。”
燕儿应了一声是,迈步走去,但擦过罗廷玉身边之时,却忍不住举起灯笼,打量他一眼。她见到罗廷玉奇怪的装束,啊了一声,道:“小姐,这先生是那儿人氏?”
黄衣女呵斥道:“别胡乱说话。”
接着向罗廷玉道:“请先生莫怪这丫头,都是贱妾久居村野,疏于管教,是以这般失礼。”
罗廷玉道:“这等小事何须挂齿,在下不敢有劳姑娘相送,就此辞过。”
黄衣女道:“理该送此一程,先生请吧!”
罗廷玉懒得多说,抱拳道谢一声,转过身子,大步跟着那燕儿走去。他们转入一条黑暗的岔路内,转了十六七个弯。沿途上不见盏红灯,若是没有灯笼照路,可真不好走。转眼间已出了这片竹林,燕儿高举灯笼,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直在罗廷玉面上转动。
罗廷玉也不理她,回身向黄衣女抱拳道:“有劳姑娘玉步了。”
黄衣女裣袖还了一礼,道:“先生言重了,荒居简慢,无以款待贵客,又未能奉告贱姓出身,心中歉疚,远望先生海量宽宥。”她的呖呖莺声,娇美异常,实是令人难以忘记。
罗廷玉却淡淡一笑,道:“在下亦是多方自秘,歉疚之情,决不下于姑娘。”
燕儿忽然接口道:“我家小姐从来不跟别人说话,先生如是她的朋友,何不留下多谈一会呢?”
黄衣女皱眉道:“燕儿,你胡说什么?”
燕儿道:“婢子说的都是实话,如是实话,便算不得是胡说了,小姐您说是也不是?”
罗廷玉冷冷道:“在下告辞啦!”
转过身子,大踏步走去,竟是头也不回,霎时隐没在黑暗中。黄衣女呆呆地望住罗廷玉的背影,直到已瞧不见他,良久,兀自在出神。
燕儿轻轻一咳,低声道:“小姐,这儿夜凉露重,当心受了风寒。”
黄衣女应一声,自言自语道:“他一定是莫家庄的对头,所以想杀死我,以绝后患。”
燕儿惊道:“他想加害小姐么?唉,像小姐长得这般美丽,又博学多才。这个男人怎忍心加害小姐呢?”
黄衣女缓缓道:“这人有两副心肠,其中的一副就是铁石心肠了。”
燕儿大是好奇,问道:“还有一副是什么心肠呢?”
黄衣女道:“是大英雄大豪杰的心肠,所以他终于没有向我下手。啊!我差点儿瞧走眼了。”
她沉吟一下,又道:“他是莫家庄的仇敌对头,这就使我感到十分大惑不解了。”
燕儿可又听不懂了,道:“小姐的神机妙算,向来是天下无双,什么事竟能使你觉着疑惑不解?”
黄衣女叹道:“我略通韬略阵法之学,那里就能谈得上神机妙算天下无双之评?你不过是见我摆下这座竹林内的阵法,又略有推测事理之能,便以为我很了不起。”
她停口茫然望着天空,片刻又道:“那一位英雄武功如是之强,假如很仇恨莫家庄,为何不仗刀直闯,报仇雪恨?这一点真是使我甚感不解。”
燕儿大眼睛轻轻眨动,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问道:“小姐,假如那位先生真是莫家庄的对头,有一日忽然两军相遇于阵前,小姐您是继续指挥呢?抑是避开?”
黄衣女默然半晌,挥手道:“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她们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竹林内。
这时罗廷玉迅快奔回莫家庄,远远已见到早先的战场上,灯火点点,想是还在大举清查战场。他绕道穿过,直返那忘忧斋。在斋外他以弹甲传声之法,跟杨师道联络过,得知一切如故,这才迅快入室。他早就把倭衣和宝刀分别埋藏在庄外某处地方。返房之后,生怕莫家庄之人会来查看,所以嘱附杨师道归寝,今晚暂时不谈。
翌日早晨,专门照管这忘忧斋的阿俊向他们说,章如姻姑娘有点事情,今日不能来此。罗廷玉便在早餐之后,把昨夜之事一一告诉杨师道。
杨师道骇然道:“真想不到此庄力量如此强大,从这一切迹象来看,这莫家庄必是独尊山庄无疑了,那位诸晓奇门遁甲兵韬战略的黄衣姑娘,神秘莫测,竟教人猜想不透。假如她是独尊山庄之人,昨夜里怎肯让你轻易离开?如若不是独尊山庄之人,却如何能指挥霜衣卫队?难道说她是受严无畏礼聘的高人奇士?”
罗廷玉道:“我也想了一夜,得不到结论。目前暂时撇下这个黄衣姑娘不谈,有一件更为重要之事。”
杨师道精神一振,问道:“是什么事?”
罗廷玉道:“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拱翠楼中的严沧波老丈,他会不会是严无畏?”杨师道震惊一下,旋即冷静下来,凝神细想。
罗廷玉又道:“我在拱翠楼中发现了翠华城故物,是以动了疑心。不过经我细察之下,严老丈并没有内伤迹象,甚至似是不谙武功,你以为如何?”
杨师道缓缓道:“尝闻严无畏智谋盖世,乃是古今罕有的奸雄之才。如若他有心掩饰,咱们查看不出他懂得武功,并不出奇。”
他双眸中射出智慧的光芒,又缓缓道:“此处既然发现本城故物,又有如此强大的霜衣卫队驻扎,可知必是严无畏的一处极重要的基地。属下窃以为值得多花点时间工夫查究,前此少城主独自离开的打算,暂时得作罢,免得打草惊蛇,让敌人迁移了地方。”
罗廷玉颔首道:“你说得很对,我暂时不能离开。不过师道你也得当心点,我瞧得出那位如烟姑娘,似是对你极有好感。”
杨师道没有立刻回答,想了片刻,才道:“属下自当小心注意。但想来我们之间未必就会生出情意。属下发觉她虽对我们很有好感,但言谈举止间,却很有分寸,属下故意与她接近,正是想设法探测她的内心……”
他的语气似是十分慎重,可见得那个外表上天真无邪健康淳朴的姑娘,已使他生出某种疑心。
这忘忧斋高高的围墙,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这刻,莫家庄中,有一股异乎寻常的肃穆气氛。所有的人,个个服饰齐整,举止谨慎。一个白衣少年奔上钟楼,巨钟随即响了三下。
声音了亮,全庄皆闻。霎时间,庄门内那片广场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无数白衣人。他们迅即排成两列,由庄门横贯广场一直排列到厅门。这两排白衣人对面而立,相距一丈。这样,便变成用两堵人墙建造了一条长廊直巷了。
一会工夫,一辆马车停歇在庄门外。车中之人下地后,缓步入庄。两排白衣人都按剑挺立,双目向前凝视,没有一个人胆敢转眼打量来人。但当这一小队的人经过他们面前之时,从这迅速一掠眼间,都瞥见领头的是个高大青袍老人,气度威严,相貌清秀,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势。
在他稍后的左右两侧,却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纪四旬,雄伟壮健,两道眉毛又黑又浓,杀气腾腾。他除了背插大刀之外,手中还拿着一根精钢长杖。
那个女子宫装高髻,走路之时,姿态甚是美观。可惜她的面庞被一块轻纱掩掉半截,只能见到两道画过的黛眉,以及明亮灵活的眼睛。
再后面就是武胜堂堂主何旭,本庄庄主莫义。以及两个气度轩昂不凡的白衣人。这两人一是凌子流,一是吴辰雄,乃是霜衣卫队十二队长之二。
那个青袍老人行经之处,两边的白衣人莫不凛然肃立。在这数百标悍的白衣人心目中,这个青袍老人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明。他们是天生有一种极强大的力量,能使人甘愿为他做任何事,那怕是战死于疆场,亦在所不辞。青袍老人不时注视两旁的白衣人,偶尔点点头,表示嘉许。不久,已走完这一条人廊,踏入大厅之内。
这一座可容数百人的广大厅堂之内,摆着三十多具棺木。青袍老人走过每一具棺木之时,都凝视片刻。偶然间也会命人翻动棺内的尸体,以便查看。这三十多具尸首,其中有些是身首分离,或是雪白的衣服上呈现大滩血迹。使得这座大厅内笼罩着一股阴森可怕的气氛。
青袍老人逐棺瞧过,回头一望。但见厅门外的两排白衣人已完全不见影踪,这么多的人移动离开,竟没有一点声响,可见得纪律之严,他不禁又颔首微笑一下。
之后,青袍老人在厅堂左角的一张太师椅上落坐。太师椅上□着整张的虎皮,显得势派极大。那雄伟大汉和宫装美女侍立在太师椅后。
何旭、莫义二人坐在一侧,凌、吴两名队长却是站着,人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青袍老人面上。
青袍老人思索片刻,说道:“这三十四个战死的孩子当中,有十四个都是一刀殒命,皆被同一敌人所杀。”
何旭起立道:“主人说得极是,属下也曾细心验看过,这个敌人刀法极是精妙,刀锋所及,必是立时毙命的部位,使对手全然失去反击之力。”
青袍老人点点头,道:“不错,此人刀下无情,一招收效。可见得他刀法强绝。
同时从那些伤口又可看出此人腕力沉雄无匹,纵然不是劈中要害,亦难望活命。”
他凝目寻思一下,才又道:“本庄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人,竟挡不住此人一招,实是使人感到难以置信。”
何旭说道:“属下深信此人必定就是端木小姐带走的那个倭子。”
青袍老人道:“照你和凌子流接他一招的情形看来,谅必是他无疑了。你们可曾查出了那端木姑娘带走此人的用意了没有?”
莫义忙起立道:“属下自昨夜就亲率五个最精明老练的人跟去查探。但我们竟然在路上耽误了一阵,到得那绿篁村时,外面已高悬红灯,没有法子见得到端木小姐。她的规矩是已时撤禁,是以这刻尚无任何线索。属下守到这刻才赶回来迎接主上大驾。那五人仍然在绿篁村四下守候,一有消息,立时飞骑驰报。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