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合时宜春梦剑(1/2)
绿野念念不忘常青遇害之事,问道:“常青,谁下毒手杀你?是霍昭。秦龙?抑是还有别人?”
常青道:“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男人,姓殷名海。长得很清秀,衣服很漂亮,看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右手拇指套着一枚翡翠扳指,我从未见过那么碧翠那么澄净的翡翠。他一进房,霍昭秦龙就出去了。”
绿野怒哼一声,道:“这样说来,虽然霍昭秦龙没有亲自下手,但有何分别?”
常青道:“那时我极为虚弱,殷海向我报名后又道:‘姚常两家答应过永不提血剑会和姚本善名字,幸而你只向霍秦二人提起,所以只须杀死你就够了。’说罢用一支小小金针在我中指指尖刺一下,我马上昏迷不醒。”
小辛道:“此人果然不是老江湖,若是老练些,多刺一针,神仙难救。”
花解语道:“常青既然还须静养半个月之久,这段时间危险得很。”
小辛道:“你有银子没有?”
花解语微怔道:“银子?有,要多少?”
小辛道:“大约五六百两就够。”
绿野道:“五六百两我也有,但你要钱干么?”
小辛道:“常青现下所躺的棺木本来只值二两,但我花了二十两。另外买些东西又花了一百两。是以身上连半两都没有了,不过,你们可以从这口棺材的价钱上猜出我要钱之缘故。”
绿野咕噜道:“你是呆子,值二两银却花上二十两……”口中虽在批评,手却已摸出银票递给小辛。
小辛瞧了一下,道:“哈,一千两,你出手蛮大方,但将来我怕我还不起。”绿野道:“谁要你还?你肯拿去用我就很有面子了。”
花解语也掏出银票,道:“既然花钱可以利用棺材店的人办事,瞒过了霍昭秦龙,则常青静养一事,亦可用银子摆平。一千两只怕不够,再拿一点去。”
小辛道:“看来我快发财啦,每位一千两,我至少可赚千把两。”
谁也不当他的话是真心的,绿野道:“这件事银子真的可以弄妥?”
小辛道:“一定可以,至少可以隐瞒到常青完全痊愈可以出手拼命。”
常青道:“我只要能走动,两位姑娘所花的银子即可奉还。唉,三位如此高义热心,我……我真不知日后怎生报答。”
小辛道:“等你能行动,帮我把许多秘密查出来,那就不枉咱们相识相交一场。”
常青道:“就算赴汤蹈火粉身碎骨,闲话一句。”
小辛转身出去,不久就回来。道:“我已跟此庙的王道士讲好。一千两,分两次付。先付五百两,他自会设法掩饰一切,另外找个极僻静地方供常青休养。等常青完全恢复,再他五百两。”
绿野道:“靠不住,如果他收了银子不与人消灾,岂不是害死常青?”
小辛道:“谅他不敢,我在他眼前拧下铜狮的头。除非他自问脖子比铜狮还硬。但当然他比不上钢狮硬。”
常青忽然道:“小辛,我心里有一句话,但说了怕你生气!”
小辛道:“我绝不生气,不过你心中这句话,连花解语都知道。”
常青道:“真的?”绿野也惊异得瞪大美丽的眼睛。她心中的想法一向不会掩饰,总是完全在迷人漂亮面庞上表露出来。
花解语笑道:“你仍然要请教他一招,对么?”她和小辛一起时,总是拿开面纱。所以她这一笑,使常青感到一阵晕眩。
小辛道:“既然徐无理只用一招,你不想我比他差,所以也只要一招,对不对?”
常青道:“天啊。对,对,对得不能再对了。你不生气?”
小辛道:“这是武学上的疑问,并非恩将仇报。我为何要生气?”
常青叹道:“可惜我不能动,不然我一定要向小辛叩三个响头。”
绿野道:“不必了。他不是人,是魔鬼。”
常青道:“小辛,将来我如何找到你?”
小辛道:“我们自然会见面,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踏破铁鞋的滋味小辛最近已尝到。横行刀的下落?血剑会的秘密?严星雨是否杀伤连四的凶手?花解语、绿野、阎晓雅,甚至宋妈妈这几个女人心中究竟想什么?
小辛已奔走跋涉不算短的日子,当真铁鞋也足可踏破了。可是问题仍然没有减少。他还须踏破几对铁鞋呢?
命运已经放射出许多蛛丝(又黏韧又锋利,无物可以将之弄断),织成一个蛛网。小辛有如飞虫,也已经黏于网上正在挣扎。
幸而小辛不是飞虫,除了有强大力量和锋利赛过刀剑的身手之外。还有智慧和勇气。
勇气包括坚强无匹的意志毅力,在与命运抗争时的重要性绝不下于智慧。当然智慧才真正是一切力量之泉源。没有智慧,任何事情、任何挣扎抗争都无从谈起。
篱笆高与肩齐,缠满了九重葛、紫藤花以及几种萝蔓。可以想像得到春光烂漫、炎炎夏日甚至西风愁起绿波间的时节。这一道篱笆,仍然会有花朵茁放,替污浊的人间多添数点美丽色彩。
篱笆内是二十余丈方圆的园圃,有架高的花坛花架,也有雅致的町畦。林林总总的花卉,有木本有草本。
连那屋子外墙都牵满藤萝。窗下的丁香、大理菊、夹竹桃等正当盛放,虽是花光照人,却有一种恬淡宁静之美。
小辛大步走入园中,放眼四下济览一阵,轻叹一声。
只有幽雅恬静,全无富贵气味。那荀燕燕、程士元果然不是凡俗之辈。不过,命运的力量,它的残酷,毕竟不是人都能了解、都能抗拒的。
荀燕燕的色与艺,脍炙大江南北。但她宁可逃出繁华富贵,与一个心爱的人埋首闭户隐居不出。她要求什么?她牺牲了多少?
但命运仍然不放过她,冷酷的消灭了她。是谁主宰命运?主宰命运者何其无情冷酷?
小辛推门而入,首先看见一地碎瓶。查看之下已知道是两种瓶器。一是青花碗,一是酒杯。
左边屋顶有个破洞,小辛看了一下,心中有数。如果有人能隔着坚牢的屋顶厚瓦而听见屋内声音,又能够一掌拍开一个洞口(比常人身体小一些),又能够从不够大的洞口滑过。这个人的武功绝对不水皮(差劲)。
他炯炯目光接着观察地面,一切痕迹都像日记一样告诉他当时发生的事。例如那些很淡的血迹,小辛已瞧出荀、程二人如何中剑,所以血液飞洒而留下某种样子的痕迹。又例如碎瓷散布地上的情形,亦看出这两件瓷器怎生碎裂的。由此亦可推知荀、程二人正在做什么?
小辛站在屋中,但觉屋内布置予人雅淡舒适之感。如果他是程士元,拥有美丽而贤慧色艺绝世的荀燕燕,住在此屋。美人名花,小园芳径。远处是悠悠青山,知己在飓尺间笑语。即使没有言语,仅只是默默静寂地享受那阳光,那花草树木泥土的气味,亦足以使人神往满足了。
谁也想不到荀燕燕不但认识公门高手,还学了几招。其中一招就是预早留言。她简略说明和程士元的相恋经过,还提到烟雨江南严星雨这个男子潇洒英俊多金,财雄势大,对她很好很好,无奈她一缕情丝却系在程士元身上。
她自认很对不起严星雨,可是这却是天下间最无法勉强的事。她知道严星雨一定会报复,更知道他的报复很彻底。
尚有些细节小李都记在心中,惘然出屋走到花园。
荀燕燕在留言中最近加添上无憾的结论。相信程士元亦无异议。生与死毕竟是人生中必然又无可奈何的现象过程。能够无憾,已没有白活了。
任何人能与真心相爱的人,极亲昵极恬静度过三年之久,谁还有憾?
嫣红姹紫的花朵,翠绿的树叶野草,仿佛笼罩一层淡淡哀烟愁雾。连炎夏的阳光也不能使之消散。只不知程士元荀燕燕的精魄还留在这儿呢?抑是向来生再结未了之缘?
那庄院占地相当大,庄内屋字有四五十间之多。到处有高大老树和摇曳的修竹。远远望去处处绿意,使人留下深刻印象。
一道只有三尺高石墙围绕整座庄院,围墙很齐整结实,却完全不能阻止任何人跨越。更不能阻止庄外的视线。
围墙唯一用处,便是明显划出庄院的界限而已。
庄院正面的平坦广场,有些部分是草地,有些部分是垩土坚硬地堂可以晒谷。但广场偏右一棵浓荫广覆的老树下,地面都铺上青砖,洁净光滑,风味盎然。
树荫下砖地上,一组红木交椅茶几,一张红木摇椅,一张红木罗汉床。
炭炉在十余步外,烹泉煮茶。
但任何景色任何精美家具都比不上交椅上的人。那是主位,可知必是本庄主人无疑。
此人赤袒上身,露出很白的肌肉,很肥,呼吸时身上肥肉都会颤抖。他面圆头秃,笑嘻嘻的活像弥勒佛。
椅后有两个侍婢,一个忙着拧手巾替他擦拭汗水,一个不停打扇。看来这弥勒佛似的胖主人蛮会享受。
清风拂过,稍远处院墙边的芭蕉摆个不停。如果在芭蕉树下,也一定很凉快适意。
一群人从庄门口进来,组成分子复杂而又可笑,两个年老乡民为首,带着两名泥水匠,一个木工(都拿着本行家生,故此一望而知)。接着是两名道士,一老一少显然是师徒,带着很多法器。
但小辛一点不觉得好笑,因为这些人他见过。是在荀燕燕程士元的屋子。当然那时小辛已隐起身形。却见他们装模作样,根本没有修补屋顶破洞。道士也没有醮祭遇难的人。
小辛嗅到感到危险,似乎死亡之神很接近他。但四下毫无异状,树下那些人,亦似乎没有问题。
危险在哪里?居然有死亡的气味,谁有这等手笔这等本领?
不一会树下的人散去大半,只剩下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年老乡下人。胖庄主对他们相当礼遇,烹茶奉客,悠闲谈笑。
小辛细心研究过,又等了一阵,才大步从庄门走入去。
树荫下砖地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他身上,胖庄主本来正哈哈笑着,笑声忽然中断,好像喉咙被人砍了一刀。
小辛踏上青砖地,浓荫中觉得相当凉快。
碧绿色的茶,香气送入鼻中。居然是最好的雨前茶。
胖庄主勉强笑一下,道:“我姓庞名福,世居新路村。这个庄院我已住了五十多年。兄台你可想喝杯热茶?”
一个侍婢马上端一杯茶送到小辛面前,细细瞧他一眼。回到庞福庄主背后,忽然哎一声,说道:“庄主,小婢可弄糊涂啦!”
庞庄主面上渐渐恢复和蔼亲切笑容,道:“什么事使你糊涂了?”
侍婢道:“那客官究竟有多大年纪?好像三十多岁又好像只有二十岁?”
庞福哈哈笑道:“这是横行刀小辛如假包换的招牌。你瞧得出才是怪事。”
他站起身,又高又胖宛如人山。恭敬迎客入座,道:“小辛兄,请坐。你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此事传出江湖,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我庞福的福气。”
小辛既不入座亦不回答,手捧热茶,忽然走到老道士面前。
老道士和乡下老头都已站起迎接,这是普通礼数。所以小辛和他都站着面面相对。
小辛说道:“这茶很好,是采于谷雨节前的龙井,名贵得很。”
老道士说道:“辛施主很懂茶道,真想不到。据我所知世上已很少人能闻香辨色就知道是这种茶了。”
小辛摇头道:“品茶之道是一回事,药物之学是另一回事,不可混为一谈。”
老道士疑惑不解,道:“这话怎说?”
小辛道:“例如我把茶叶当作药物,所以分辨得出各式各样不同品种。但会不会品尝呢?”
老道士一怔,道:“这话既奇怪而又有理,品尝果然与分辨能力是两回事。”
小辛道:“如果这杯茶加点连翘和天山雪连,味道一定更好。”
老道士先是一惊,接着眼中光芒闪闪,冷酷如冰雪。道:“加点鹅不食草味道更佳。”
小辛道:“可惜太甘香了,不如加些龙牙粉。”
老道士道:“如果有龙牙粉,放些山慈菇和鹤虱。”
小辛道:“你错了,若到这一步,只须少许羚羊角就无路可走。”
老道士初时冷笑两声,但想一下便皱一皱眉头,后来仰眼向天想得如痴如醉。
小辛这时才入座,举杯道:“请”,慢慢呷啜,看来那茶很正常,根本没事。
庞福苦笑一下,道:“小辛兄,你们刚才谈论的药物性理,很有诡秘古怪意味。只不知传授医药之学的尊师是谁?”他一定很感到不安,因为老道士简直变成木头雕刻的傻瓜。
小辛道:“大自在天医李继华曾经与我谈论过医药之学。但他不是我师父,他只不过是一片落叶而已。”
庞福一定未听过大自在天医李继华的名气。所以全无反应,说道:“小辛兄,你决不是来探访我。只不知为谁而来?”
小辛道:“是为五个人而来。”
他一开口就可以使人惊疑莫测,使人头痛。庞福笑脸改为皱眉忧烦。但据说皱眉要动用二十余组肌肉,但微笑用五组肌肉就足够,所以庞福胖脸的表情相当吃力。
庞福道:“五个人之多?谁呀?”
小辛道:“瞎神仙、常青、程士元荀燕燕夫妇,还有你庞庄主。”
庞福摇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有我?”
小辛道:“本来没有你的份,但既然你身份很特殊,又是第一流流星锤高手。当然你的身份才是我最感兴趣的。”
庞福咽一声咽下一大口唾沫,才道:“我二十年没有亮过流星锤,我以为世上只有自己知道我会使流星锤。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小辛的微笑在迷雾后显得更神秘。
这一套观测术得自天下无双的神探中流砥柱孟知秋,当然不同凡响,小辛足足死背了五年才把二千四百条原则记得滚瓜烂熟。
小辛忽然大声道:“殷海,想通没有?”
老道士茫然应道:“还没有。”忽然警觉地瞪视小辛,眼中光芒冷酷异常。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宇?”
小辛道:“你乔装改扮之术糟透了。你的颈和双手早已告诉别人你还很年轻。你可知道必须三十岁以上双手关节才有皱纹?但你连这些皱纹都没有。”
殷海不觉抬手瞧着。小辛又道:“改扮作老道士本来很好,可惜毒教中人太干净,由头到脚冠履袍服全部新制,没有一件是旧的,天下焉有此理?”
殷海把道冠胡须等扯掉,果然露出一张年轻面孔,很清秀,不超过二十五岁。
小辛忽然转眼望乡下老人,问道:“你呢?叫什么名字?当然是真姓名,假的就不必说。”
乡下老人腰肢一挺,坐得毕直,眼中闪耀光芒,通非适才老迈衰昏之态。他道:“我姓胡名不凡。”
小辛对这个名字全无反应,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近二三十年武林出了什么惊世骇俗人物。
庞福叹口气,道:“胡兄你应该让小辛猜猜。因为听说他是魔鬼。”
小辛道:“叫我魔鬼究竟骂我抑是奉承我?”
庞福应道:“当然是奉承,说你像魔鬼一样可怕难测,不是说你坏。”
小辛道:“胡不凡,杀死程荀夫妇时你只不过把风而已。但以你的轻功和指法,尤其三钩指加上九节钢鞭再加上轻功,便是武林绝艺龙卷风,纵横天下难逢敌手。”
“但你却只是副手,为什么?不敢杀人?下手的人比你更厉害?”
胡不凡突然弹起一丈高,半空打个筋斗落下仍坐在椅中。
人人都瞧得发愣,胡不凡却不解释,也扯掉假发假须。
他年约三十六七,垮垂的眉毛和眼睛显得本来很容易相处性情和善,但此刻都隐隐豪气飞扬。
庞福忽然道:“世上但知毒龙一现胡不凡的轻功钢鞭是武林一绝,也是近十年南七省二十四名家之一。却无人听过胡兄擅长指法,更没有听过三钩指名称。”
胡不凡仰天叹道:“当今之世听过龙卷风绝艺的人寥寥可数。唉,小辛,你真是魔鬼。你怎能知道这些奥秘?”
小辛道:“我不是魔鬼,你们刚才到程苟夫妇家,我看见你绕到屋后跃上气窗,身子吊在墙上查看你自己上一次的遗留痕迹。在此之前,我早已查出有人曾吊挂气窗边,三钩指在石壁上留下明显痕迹。”
别的不用多说,既然胡不凡于杀人行动中只吊挂在窗外。则破屋顶而入者自然不是他。由此可知胡不凡当时只负责把风并没有出手杀人。
胡不凡颓然道:“我可能不敢杀人,因为我已有五年未杀过人的纪录。”
看他听他的情形,此人纵然武功很好。但已经没有用处,不能作杀人工具。
小辛道:“但殷海杀人之时,你也在外面把风,为什么?”
殷海冷冷道:“本人出手时何须旁人在侧。”
小辛道:“瞎神仙屋外常青房间后面都留下三钩指痕迹。”
殷海忿然望住胡不凡,道:“真的?”
胡不凡说道:“我不是替你把风,只不过接到消息赶去瞧瞧。”
小辛道:“既然你不曾亲手杀人,我只带去你三只手指。”
胡不凡怔一下,道:“三只手指?”
小辛道:“对,三钩指。”
胡不凡呼一声从交椅中飞起,快逾闪电。身子在空中一个筋斗改向后面飞去。
一切都猝出不意,追赶胡不凡的人必定落后数十步之远。
但小辛却忽然已站在胡不凡面前。如果胡不凡不能及时刹住去势,一定会撞入小辛怀中。
胡不凡眼中第一次真正露出惊骇。十年来踏遍江湖会过无数名家高手。今天却是第一次发现有人轻功比他更高明。
指法鞭法又如何,能不能解今日之围?
突然间胡不凡三根手指已钩到小辛面前,另外一条黑黝黝的九节钢鞭像矛一样疾刺小辛肚腹。
旁人但见小辛一个筋斗打胡不凡肩上翻过,落于他背后。
只是小辛身子落地时,胡不凡的钩指已经反手划到他面前。
太阳下这两个人所有的动作纤毫毕现,迅速无与伦比却也清楚玲珑之极。
唯其如此,当小辛的手抓住胡不凡三只手指并且拗断之时,使人更加感到惊异而又恶心。有人哇一声呕吐,却是两侍婢之一。
胡不凡三只手指和手掌分开,因为三只手指在小辛手中,而小辛已退后三步。
小辛面孔隐藏在一层迷雾后,谁也不知道他曾有过大大松一口气的表情。
龙卷风果然不愧是天下有数绝艺之一,虽然胡不凡未能发挥十成威力(小辛估计他只练成六七成而已),但惊涛骇浪死生一发,小辛总算尝到滋味。
但以胡不凡这等身手功力,亦只不过副手而已。你敢不敢忽视主帅?一个是毒门高手殷海。另一个便是常青的姚三叔木鱼姚本善。
小辛目送胡不凡奔逃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回到树荫下。
呕吐的侍婢已经恢复如常。另一个侍婢忽然回去宅内。剩下那侍婢说道:“多可怕,硬生生拗断人家三只手指。”
庞福忙道:“不准多嘴。”
小辛把三只手指放在茶几上,道:“希望三钩指不至于从此失传绝迹。”
庞福道:“不会,不会。胡不凡未死,他总不能没有传人。”现在他一点也不似弥勒佛。因为弥勒佛永远笑嘻嘻腆起大肚皮。但庞福除了忧烦外还有惊恐神色。
小辛说道:“殷海,轮到你。”
殷海双眉一挑,道:“好。”站起身,突然甩杯落地,蹦一声碎瓷四散。
他一定很生气,但生气也犯不上摔茶杯,简直像女人。
小辛忽然蹲下低头瞧看地上的碎瓷和茶水,一面说道:“殷海,桃花水蛊是广西容县勾漏山独门秘艺。你来自广西?”
殷海面色变得似灰白。道:“你去过勾漏山?”
小辛道:“三十年前容县冯乐天逃出勾漏山毒门罗网,流浪天涯。勾漏山许多不传之秘毒功由此被人得知。”
小辛站起身,殷海连退三步,骇然道:“你识得敝门绝技还不打紧。但你连桃花水蛊也不怕。天下到底有没有毒药杀得死你?”
小辛向他行去,道:“只怕很难。如果海枯石烂李碧天在此,当然情势就大大不同。”
殷海又连退五步,惊道:“你认识李碧天?”
小辛道:“李碧天是你们南北毒门的公敌。我不认识他,但很佩服他。”
殷海又想再退,但忽然身子一震,倒伸出的脚缩回来。
小辛道:“现在好得很,你站在我的消毒隔离圈中。我呢,陷入你的毒阵内。”
殷海哺哺道:“消毒隔离圈?那是什么。何以我从未听过?”
小辛说道:“以后你会永记不忘,但希望你有以后。”
殷海面色更加灰白,使人担心他的面会变成白粉。
庞福说道:“小辛,我们有得商量没有?”
商量之意就是谈判讲条件。有一方想议和撤退的话,此是第一步要紧手段。
小辛道:“你可能赢我,但也可能输。现在输赢之数未定。你急什么呢?”
庞福站起身,肥胖脸孔蒙上一层霜雪,道:“小辛,人命换人命,横行刀也可以的,要不要?”
小辛道:“用谁的命换谁的命?”他声音流露明显不满甚至忿怒。又道:“你岂可把别人的性命像花银子换取各种东西?”
庞福的反应很奇怪,因为他忽然换上笑容,一手抚摸腆突有如圆墩的肥肚脯。看起来简直是站着的弥勒佛。
他道:“你说得对。所以可能要拿我自己性命交换了。”
小辛道:“你只要走过来,在我站的位置站一会。如果死不了,我放殷海走。”
殷海面色很白精神很差,他一定发生事情否则不会一言不发。
庞福道:“殷兄勾漏山绝学不是开玩笑的,我不敢试。”
小辛忽又嗅到感到死亡的可怕气味。不久以前在庄外他也有过这种感觉。其实当然不能肯定谁具有此种威胁。但现在却可以肯定。绝不是殷海,必是庞福。
此地除了殷海和庞福之外,还有一名诗婢。但那侍婢绝非阎晓雅改扮,根本是普通村女。所以具有死亡威胁的人,一定是庞福。
小辛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
袋中有十五种药物,每种份量很少。使人感到就算不懂药性通通煮来喝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他选七种出来,每种数量更少得可怜。
但殷海瞧见,身子便剧烈发抖。
小辛握拳一捏,力透掌心。药材完全变成极细粉末,随手扬洒。药粉大部分被风吹走,相信落地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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