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癫龙狂客(1/2)
上天堂,下苏杭。
苏州为江南灵秀之所钟,风景佳丽,无出其右者。
所谓:“枕江而依湖,会海滨之饶,拥土膏之利,民殷物繁,田赋所立,吴郡之于天下,如家之有府库,人之有胸腹也。
三代之后,东南之财力,西北之兵甲,并能争雄于天下!”
这一大江下河的地方,为兵家必争的要地。
自古以来,姑苏文物,秀绝江南,色盛弦歌,园堆花石,虎邱灵岩之胜,脍炙人口。
杜苟鹤有诗曰: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故宫闲地少,水乡小桥多。
这首诗极为笃实,益以吴侬软语,学士名媛,至称第一。
苏东坡有这么两句:“地入江南最有情,佣夫贩妇皆冰玉。”夸之妙甚。
甚至于大街小巷,皆冠以兰名。
其实,吴宫遗韵,千载百芳,又岂止名闺画苑而已也。
苏州为历史名都,多名人故宅,相传伍子胥宅在胥门旁,专诸宅在阊门内专诸巷,范蠡在太湖的后山。
汉时朱买臣的故宅,在穹窿东麓下,有磐石高广丈许,俗称为朱买臣读书台。
三国时孙权母吴夫人宅,即今之“开元寺”麓。
周公谨宅在让煞寺内,当时的旧井尤存。
“姑苏”另有一名古迹,那就是天下皆知的“姑苏台”。
“姑苏台”又名“胥台”在吴县西南三十里横山西北麓姑苏山上,为吴王阖闾所造,所谓旦食鲤山,尽游苏台者是也。
后由夫差增筑,费工巨万,高见三百里,设宫妓千人,别立“春宵宫”,为长夜之歌,并作天池,游龙船,日与西施为嬉,及越入吴,一把火焚之无余。
这一天中午,风清日朗,晴空万里无云,横山西北麓,也就是姑苏山上,洒脱飘逸地登上了一个人来。
这个人,儒衫飘飘,步若行云流水,看那颀长的身材,加上那袭雪白的儒衫,只一眼就令人觉得超拔不凡。
可是这个人不能看脸,那满脸病容的一张腊黄脸,看一眼也就会令人倒足胃口,暗叹造物之弄人。
这个人,就是来自“济南孔家店”的教书黄先生黄玉。
黄先生这位读书种子,在这时候上“姑苏山”,必然是雅兴登临,觅点诗料,再不就是凭吊这吴时古迹,摇头晃脑地感叹一番。
黄先生步履不慢,他未见吃力,很快地他就登上了“姑苏山”,只再转过一处山壁,眼前便是“姑苏台”故址。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声音,听见了有一种怪声从即将转过的山壁那一边传了过来。
他诧异地停了步,凝神一听,敢情是有人在振吭狂歌:
“姑苏台前杨树黄,
百花洲上日苍凉,
吴王饮酒不知醉,
越女唱歌空断肠,
蔓草寒烟走栗鹿,
芙蓉秋水浴鸳鸯,
鱼船荡桨石湖去,
坐看青山到上方……”
黄先生书读万卷,胸蕴极广,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元诗人玉山顾瑛的“过姑苏台”一诗。
黄先生微微为之动容,令黄先生动容的,并不是玉山顾瑛的这首“过姑苏台”诗,而是唱歌人的歌声。
那歌声,悲怆、雄浑、豪壮,如金声玉振,裂石穿云,铿锵直逼长空,好精湛的内功真气。
这是谁?是哪位武林异人奇客先他而至,也来此雅兴登临,觅诗料,迎风高立,振吭狂歌?
黄先生眉锋微皱,正欲思量。
只听适才作歌之人大笑说道:“千里迢迢,远来登临,盼只盼一睹敖光,闻些昔日吴宫脂粉香,却不料眼前荒凉一片,废墟一堆,所见不过狐鼠野兔,所闻只是湿潮霉味儿,令人倒足胃口,好不失望,走了,虎丘走一趟,莫让人久盼!”
黄先生一听这人要走,匆忙间他未加思索,立即轻咳了一声,这一声轻咳惊动了那人,只听一声轻“咦!”:“怎么,我之后又有同好到,想必也是位慕虚名而来的雅士,诚如是,则我当不虚此行也……”
此人有点癫狂。
黄先生双眉微微一扬,迈步走了过去。
绕过那片山壁再看,那座“姑苏”荒台之上,高高地迎风卓立一人,只一眼,黄先生神情便为之震动了一下。
那姑苏荒台之上站的是一位身材颀长,白衣一袭的俊美中年文土。他,长眉斜飞,凤目微扬,唇若涂朱,称得上罕见的一位美男子。
更难得他有一种洒脱,飘逸,超拔不群的气度。
而唯一令人皱眉的,是这俊美中年文士帽下鬓发零乱飞舞,那袭白衣也黄渍斑斑,脚下一双鞋鞋头都破了,根本就有点不修边幅。
这么一个人,却是个不修边幅的人,怎不令人扼腕。
中年文士一眼瞧见黄先生,凤目之中飞闪两道夺人异采,而及至他一双目光盯在黄先生脸上时,那夺人的异采倏然敛去,摇头一叹,出声说道:“可惜,造物弄人,莫过于此也……”
黄先生明白他何指,但他没在意,迈步走了过去,直逼姑苏
荒台之下,停步摇头,立即轻哼出声:
“姑苏台前杨树广,
百花洲上日苍凉,
吴王饮酒不知醉,
越女唱歌空肠断……嗯,昔日风光绮丽的‘姑苏台’,今日却成了荒凉一片,废墟一堆,枉我来这一趟,好不令人失望,早知道我就往‘虎丘’去了……”
黄先生是有心而发,俊美中年文士目中再现异采,低头凝注,深深一眼,立即接口说道:“阁下之言,令人深有同感。”
黄先生趁势抬了眼,道:“阁下也是被骗来的?”
俊美中年文士仰天一个哈哈,道:“阁下这个骗字用得好,‘姑苏台’之行我是被骗了,至于‘姑苏’之行我是否也是被骗来的,目前当未卜可知!”
黄先生目光一凝,讶然说道:“阁下这话……”
俊美中年文士笑道:“我狂是狂,但并不傻,我又如约而至,阁下这位主人怎好再装傻?请上这姑苏荒台一会。”
黄先生没动,呆了一呆,道:“我是真不懂阁下何指,区区远道而来,慕名登临‘姑苏山’,何曾跟阁下订过约,何曾邀约过阁下?”
俊美中年文士笑容敛去,看了黄先生一眼,然后飘然举步下台,到了黄先生面前,又深深一眼,道:“阁下非‘姑苏癫狂生’?”
黄先生失笑道:“区区不懂什么‘姑苏癫狂生’,区区是来自山东济南孔家店的一个教书先生。”
俊美中年文士手腕一翻,自袖底取出一张大红烫金柬帖,往黄先生眼前一送,道:“这不是阁下掷下的?”
黄先生人目大红烫金柬帖,心头便为之微微一震,再凝目一看,心里顿时起了一阵好奇之感。
那张柬帖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行狂草,写的是:“你也癫狂,我也癫狂,究竟谁为天下最癫狂,且看十五日后姑苏虎丘一较量。
特柬敬邀,至盼拨冗,不来者算不得癫狂,应抬手自消癫狂二字,从此避于人后可也。
姑苏癫狂生”
有署名而没有上款,就这么癫狂的几句话。
黄先生收回目光,立即抬头,道:“阁下,我一不癫,二不狂,更不识此物……”
俊美中年文士翻腕藏起柬帖,举手一揖,道:“那么是我唐突,本来嘛,柬帖上明明写的是虎丘,又怎会移地到这姑苏山上来,望祈恕我!”话落,他转身要走。
黄先生忙道:“阁下,且请暂留一步。”
俊美中年文士回身投注,道:“阁下有何见教?”
黄先生道:“不敢……”
抬手指了指俊美中年文士衣袖,道:“我请教,这癫狂二字何解?”
俊美中年文士毫不迟疑,道:“区区复姓司马,单名一个逸字,自号‘谈笑狂客’。”
黄先生一付恍然状,“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阁下是位狂客,这邀约阁下之人则是位狂生,他不服阁下之狂,竟欲与阁下作一番较量,看看狂字谁属,究竟谁狂,可是?”
这位“谈笑狂客”司马逸微一点头,道:“不差,正是如此。”
黄先生抬头说道:“区区见识不广,孤陋寡闻,只听说过有比武、论文、较棋赌酒,甚至于比什么都有,却唯未曾闻有较狂者,此可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古人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出门一步便增长见识,行万里路胜似读万卷书,如今看来是诚不我欺,诚不我欺!”
司马逸道:“世间人千奇百怪,世间事光怪陆离,不出门不知天下之大,我辈读书人俱应尽有生之年遨游名山大川,四海八荒,阁下还有甚教言么?”
黄先生道:“不敢,但有一事奉知,一言奉劝。”
司马逸道:“阁下,请说,司马逸洗耳恭听。”
黄先生道:“在我未离教书处之前……”
司马逸目中寒芒暴闪,道:“阁下适才说由何处来?似乎是山东济南孔……”
黄先生道:“孔家店,怎么?”
司马逸威态忽敛,淡然摇头,道:“没什么,那儿住着我一位故交知友!”
黄先生微微一笑道:“应是严松龄严老夫子。”
司马逸神情猛震,脸色倏变,退后一步,道:“阁下怎知……阁下是……”
黄先生摇头说道:“阁下不必惊慌,请听我慢慢道来……”
话锋微顿,接道:“我跟严老夫子为至交,除夕夜严老夫子有客名赵滔者来……”
司马逸脱口说道:“是五弟,他……”倏地住口不言。
黄先生没在意,接着说道:“未几,他二位相偕外出,嘱我代为看守门户,又未几有一江湖客至,硬指我为老四司马逸,要跟我以武相见,较量一番,后我几经说明,那位江湖客方始悻悻离去,今日幸逢阁下,闻阁下三字大号,再听阁下提及孔家店故交知友,顿悟所以,固知阁下的故交知友就是严老夫子……”
司马逸静静听毕,未动声色,道:“阁下,后来呢?”
黄先生讶然说道:“后来?”
司马逸道:“严老夫子跟赵姓客人相偕外出……”
黄先生道:“阁下原来指的是这,严老夫子跟那位赵兄并未再转回家门,后来我才想明白,他二位是早知有人寻上门来,相偕躲事去了。”
司马逸道:“我那位故交知友还有个女儿……”
黄先生一点头道:“对,不是阁下提,我倒忘了,玉兰姑娘,她当然跟严赵二位一起走了。”
司马逸道:“那江湖人后来可曾再去过?”
黄先生抬头说道:“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一大早就离开了严家南来,那江湖人有没有再去,我就不知道了。”
司马逸道:“阁下可知道那江湖人姓什么,叫什么?”
黄先生道:“这个我听他说了,他姓郝,叫郝无常名号叫什么……”
司马逸道:“‘阴司吊客’!”
“对。”黄先生一点头道:“好不难听,江湖人就是江湖人,好好的一个人偏偏取了个沾满了阴森鬼气的名号,阁下认得此人。”
司马逸双眉微扬,道:“何只认识?郝无常何来天胆,竟敢找上门去……”
黄先生道:“那大半是仗恃着他那主人。”
司马逸目光一凝,道:“怎么,他还有主人?”
黄先生道:“他走时这么说的,总不至有假吧!”
司马逸道:“他说他那主人是……”
黄先生道:“好像是一男一女,叫什么‘玉龙’皇甫华,‘玉手观音’霍冷香。”
司马逸怔了一怔,叫道:“‘玉龙’皇甫华跟‘玉手观音’霍……”
黄先生道:“怎么,阁下也认得这两个……”
司马逸抬头说道:“他是骗了阁下,他绝没有‘玉龙’皇甫华这等主人,也不会……”
黄先生道:“我曾看见他身后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外一绝色女子,怀抱一只白玉雕琢而成的人手……”
司马逸目光一凝,道:“阁下,当真?”
黄先生道:“不错,我看见了,只不知她是不是……”
司马逸点头说道:“如果阁下没有看错的话,她就是‘玉手观音’霍冷香……”
满面诧异地接道:“霍冷香又跟‘十奇’……就是‘六异’都算上,也不会无缘无故,更不敢轻易找上大哥……这……这究竟是……”凝注黄先生接问道:“阁下可曾听那郝无常提起,究竟为了何事找上我那位故交知友么?”
黄先生道:“好像是事由那位赵兄起,他们要那位赵兄充当一名车后护卫,限期要赵兄到某地去报到,可是限期已到,赵兄没去,所以他们找到了严老夫子家……”
“车后护卫?”司马逸纵声朗笑道:“他们太看得起‘十奇’了,霍冷香好大的口气,她有多大的道行,竟敢……”
黄先生突然问道:“阁下,谁又是‘十奇’?”
司马逸淡淡说道:“区区结义十兄妹,号称‘十奇’!”
黄先生“哦!”地一声道:“原来是阁下……这么说阁下也是位江湖客了!”
司马逸微一点头,道:“不错,司马逸武林一个寒儒狂士……”
黄先生道:“那就怪不得有人要找阁下较量了。”
司马逸淡然一笑道:“也怪不得我能跟阁下有这‘姑苏台’边不期而遇了。”
黄先生懂了,但他更糊涂,笑道:“可不是么,真巧,看来我跟诸位都有缘……”
司马逸朗笑说道:“阁下不必再装,司马逸不信世间有此巧事……”
黄先生讶然说道:“阁下这话……”
司马逸双眉陡扬,凤目暴睁,道:“阁下远赴济南找我那拜兄于前,后又投帖邀约我司马逸来此较量于后,如今司马逸应邀而至,阁下请说,我那拜兄如何了,又预备如何对付司马逸……”
黄先生摇头笑道:“阁下不但是误会,而且是大错特错,我跟此事无关,完全委诸一个巧字,阁下如若不信,日后遇着严老夫子跟赵兄二位,请只管问问他二位……”
司马逸道:“我还能见着他二位么?”
黄先生道:“阁下这是什么话……”
司马逸截口说道:“阁下应该比我明白。”
黄先生摇头说道:“阁下若不加见信,我是丝毫无可奈何,阁下是位武林人,我则是一个寒儒,手无缚鸡之力,弱更难禁风,且容我进一句忠言之后,听凭阁下怎么办就是。”
司马逸道:“阁下请说,我洗耳恭听。”
黄先生道:“我劝阁下不要赴今日之约。”
司马逸道:“阁下劝我不要赴今日之约,为什么?”
黄先牛道:“因为阁下不但必输无疑,而且说不定还会受制于人。”
司马逸一怔,道:“阁下这话……阁下是认为我不及他狂?”
“不!”黄先生摇头说道:“如今我跟阁下有此一面之缘,也跟阁下交谈过片刻,我敢说真要狂起来,阁下定然比他狂……”
司马逸道:“那输的就不会是我。”
黄先生道:“在这个狂字上输的也许不是阁下,但到头来受制于人的必然是阁下,也就是说,无论胜负,到头来全盘俱墨的必是阁下你,而不是投柬邀约阁下的他。”
司马逸惑然说道:“阁下明教!”
“好说!”黄先生淡然说道:“我请教,一着之差,全盘俱墨,这句话阁下可懂?”
司马逸道:“司马逸的所学还不算太差,当能懂。”
黄先生道:“那么我再请教,阁下真的认为此人邀约阁下到‘姑苏’来,是为诚作较量,看看究竟狂字谁属,谁最癫狂么?”
司马逸道:“难道阁下不以为是……”
黄先生摇头说道:“我不以为是,我以为他是别有用心?”
司马逸道:“阁下以为他别有什么用心?”
黄先生道:“其最终目的,只为制住阁下,让阁下俯首听命,任他摆布。”
司马逸道:“阁下以为是么?”
黄先生道:“我敢断言,必是。”
司马逸突然笑了,道:“阁下是位趣人,然则我为什么必输无疑?”
黄先生道:“阁下可记得我适才有一着之差,全盘俱墨之语?”
司马逸点头说道:“言犹在耳。”
黄先生道:“那么他在阁下身上预布了一着令阁下必输的高明暗棋,阁下焉有不必输无疑的道理呢?”
司马逸一怔笑问道:“一着令我必输无疑的高明暗棋,阁下何指?”
黄先生抬手一指司马逸衣袖,道:“就是那张大红烫金柬帖。”
司马逸又复一怔,道:“这张大红烫金柬帖如何?”
黄先生道:“这张大红烫金柬帖上涂有剧毒!”
司马逸一震,旋即笑问道:“阁下怎么知道这张大红烫金柬帖上涂有剧毒?”
黄先生淡然一笑道:“很简单,说穿了也不值一文,我在严老夫子处也见过同样的一张,大红,烫金,大小形式一般无二。”
司马逸沉不住气了,笑容凝注,道:“阁下在我大哥处也见过这么一张,那是……”
黄先生道:“是那位赵兄带来的,柬帖上写明要他充当一名车后护卫,限期三月到指定地报到,不过署名的不是这位‘姑苏癫狂生’……”
司马逸忙道:“是谁?”
黄先生道:“我原不知道是谁,柬帖下角署名处画着一条龙,听严老夫子跟赵兄说,那是‘玉龙’皇甫华。”
看来这位黄先生不是“玉龙”皇甫华乔装改扮,要是的话,他应该不会不打自招,把事往自己头上扣。
司马逸脸色为之一变,道:“是‘玉龙’皇甫华,我那大哥跟五弟没有弄错……”
黄先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当赵兄毒发,那郝无常头一次上门的时候,不知道谁用一枚‘玉龙令’拦住了赦无常……”
司马逸诧声道:“我那五弟毒发?”
黄先生道:“那位赵兄事先并不知道柬帖上涂有剧毒,等到毒发人昏迷之际,郝无常恰好找上门来,严、赵二位无力抵挡,那枚‘玉龙令’正好救了他二位……”
.司马逸诧异欲绝地道:“杀人的既是‘玉龙’皇甫华,他又怎会救人……”
黄先生道:“这我就不懂了,我是个读书人,对江湖事根本一无所知,阁下既是武林高人,应该了解其中奥妙。”
司马逸皱着眉道:“这……这我一时也难……”一顿改口,道:“阁下曾说我那大哥跟五弟相偕离去……”
黄先生道:“不差,他二位后来安然地离开了‘孔家店’。”
司马逸道:“既然他二位都中了毒,怎么会安然离开了‘孔家店’!”
黄先生道:“自然是后来毒解了。”
司马逸道:“阁下可知道那毒是怎么解的么?”
黄先生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二位有解药。”
“不。”司马逸摇头说道:“他们既然下了毒,这毒就绝不会是任何人都能解的!”脸色陡然一变,道:“这么说,我也中了毒……”
黄先生道:“他们应该不会薄彼厚此!”
司马逸略一沉默,旋即诧声说道:“没有啊……”
黄先生道:“没有?什么没有?”
司马逸道:“我并没有中毒啊。”
黄先生道:“阁下怎么知道没有中毒?”
司马逸道:“我刚运真气,遍搜体内,并没有发现有丝毫中毒迹象……”
黄先生道:“真气,何谓真气?”
司马逸道:“是我辈练武人体内的一口气,提聚起来可游行四肢百骸,无所不达,发于外则可以伤人……”
黄先生“哦!”地一声道:“没想到气有这大妙用,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胸中但有正气在,外邪诸魔不能淫,莫非即指此。”
司马逸摇头说道:“不,正气无形,所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在下为河岳,在上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而真气有形,在内强身,发外伤敌……”
黄先生道:“这么说不是一回事?”
司马逸道:“本不是一回事。”
黄先生拱手说道:“多谢指点,使我茅塞顿开增长不少见识……”
话锋忽转,接问道:“阁下说自己并没有中毒?”
司马逸道:“是的,我并未发现有任何中毒迹象。”
黄先生摇头说道:“不会吧,他们会薄彼厚此么?”
司马逸双眉微扬,道:“这到时候自然分晓!”
黄先生讶然说道:“到时候自然分晓,阁下这话……”
司马逸道:“我是不是中了毒,一旦等到了虎丘,见着那位‘姑苏癫狂生’之后,还怕不知道么?”
黄先生点了点头,道:“怎么,阁下还要去赴约?”
司马逸微一点头道:“那是当然!”
黄先生道:“阁下是认为自己没有中毒……”
司马逸傲然朗声道:“休说是没有中毒,便即有断肠之虞,司马逸也忍着那一阵阵的绞痛,登上‘虎丘’!”
黄先生叫道:“这是为什么,岂非大不智?”
司马逸抬头笑道:“不然,阁下,阁下非武林人,不知盛名二字累人。”
黄先生一脸恍然颜色地道:“我明白了,阁下是唯恐狂字他属,他称癫狂之最。”
司马逸道:“不错,只是阁下只说对了三分之一!”
黄先生讶然说道:“三分之一?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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