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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恩怨难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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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五更天尽,谷神通收功起身,神气完足,看不出内伤痕迹。待到天色微明,两人弃舟登岸,立足未定,曙色中出现了一道人影,奔走如风,转眼近前,麻衣斗笠,竟是“无量足”燕未归。

谷缜皱眉道:“他来做什么?”燕未归一言不发,双手平摊,将一纸素笺捧到谷神通面前。纸上墨汁纵横,淋漓未干。谷神通接过扫了一眼,忽地变了脸色,谷缜也定眼望去,只见纸上写道:

谷岛王钧鉴:

昨晚临阵爽约,情非得已。内子祭奠归来,一病不起,药石无用,生机渐微。区区通宵守候,须臾不敢离开。人无信不立,如蒙不弃,望来敝庄一叙,焚香论道,以践禁城之约,弥补区区之过!

天部 沈舟虚 谨上

某年某月某日

谷神通盯着纸上墨迹,眉尖微微颤动,捧纸的双手也轻轻发抖。谷缜冷笑一声,忽地夺过纸笺,想要随手撕掉,冷不防谷神通探出右手,在他脉门上轻轻一搭,谷缜双手发热,信纸飘落在父亲手心。

谷神通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忽道:“沈舟虚怎么知我在这儿?”燕未归道:“主人料事如神……”谷缜啐道:“胡吹大气……”谷神通一摆手,制住他再放厥辞,徐徐说道:“清影怎么样?”燕未归迟疑一下,低声说:“我走的时候,主母还在床上!”

谷缜冷冷道:“燕未归,你说谎也不脸红吗?”燕未归低头道:“不敢!”谷缜还要呵斥,忽听谷神通说道:“你告知令主,谷某人随后就到。”燕未归目光一闪,转身就走,势如一道电光,转折之间,消失不见。

谷缜怒道:“谷神通,你老糊涂了吗?沈瘸子诡计多端,这件事一定有诈!”谷神通摇头道:“我对沈舟虚没兴趣,我只想看一看你妈!”谷缜大声叫道:“她不是我妈!”

谷神通深深看他一眼:“谷缜,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谷缜道:“什么?”谷神通叹了口气,说道:“你别怪清影,当初离你而去,错处并不在她!”谷缜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

“其实……”谷神通沉默一下,声调有些凄凉,“清影嫁给沈舟虚在前,只因乱世分离,无奈中才改嫁于我。她与沈舟虚本有一个孩子,后来沈舟虚寻她,说是找到了孩子,又说那孩子与清影离散之后吃了许多苦头。清影听了悲恸不忍,只好跟沈舟虚走了。”

谷缜有些意外,可胸中怒气不消,扬声说道:“要去你去,她死也好、活也好,与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说完转身要走,不防手腕一紧,被谷神通牢牢扣住,谷缜怒道,“做什么?”谷神通叹道:“你们终究是母子。谷缜,你不日就要出海,良机难得,不妨趁此机会,化解这段恩怨。”

谷缜又气又急,大声叫道:“谷神通,快放手,要不然,我可要骂你了!”谁知谷神通充耳不闻,拎着他大踏步向得一山庄走去。谷缜想要破口大骂,可是不知为何,望着父亲侧影,话到嘴边,就是骂不出来。

走到山庄门前,大婚的痕迹还没消失,大红喜字剩下一半,随风飘摇不定。几名天部弟子守在门前,见了二人,肃然引入,绕过大厅,直奔后院。

沿途红灯未摘,红绸高挂,可是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不久来到一所庭院,院中假山错落,绿竹扶疏,抱着一座八角小亭。沈舟虚在亭中危襟正坐,见了二人,含笑说道:“谷岛王,梁上君,别来无恙。”

谷神通听了“梁上君”三字,懵然不解其意,谷缜却笑道:“沈瘸子,令郎与众儿媳可好?”他故意在“众儿媳”三字上加重语气,沈舟虚眼里闪过一道冷电,淡淡说道:“家门不幸,孽子被我重责两百铁杖,正在后院养伤。”

谷缜点头笑道:“打得好!只不过,换了我是他爹,打两百杖太费事,索性两棒子打死,好喂狗吃。”沈舟虚不动声色:“说得是,论理是该打死,可惜慈母护儿,不容沈某下手。”

谷缜听到“慈母护儿”四字,心中老大不是滋味。谷神通并不知谷缜闹了沈秀的婚礼,听了半晌,幽幽开口:“沈舟虚,清影在哪儿?我想见她一面!”

沈舟虚笑道:“清影卧病在床,一时不便见客!”谷缜只觉一股无明火在胸中流窜,忍不住叫道:“沈瘸子,你少得意了,不见就不见,谁稀罕么?”说完转身要走,又被谷神通扯住,一旦落入他手,天下间几乎无人可以脱身。

谷神通想了想,说道:“沈先生,我要怎样才能见到清影?”沈舟虚笑道:“昨日禁城之约,沈某无暇赴会,听说八部中去了七部,沈某若不践约,岂非无信之辈!天幸岛王造访,你我不妨手谈一局,无论胜败,也叫我在众同门面前抬得起头来!”

谷神通目光一闪,冷冷说道:“我赢了呢?”沈舟虚笑道:“岛王要见内子,沈某决不阻拦!”谷缜忍不住叫道:“别上他的当!老小子脸上笑嘻嘻,肚里坏主意,他邀你下棋,必有损招!”

谷神通默不做声,沈舟虚却笑了笑,说道:“敢问二位谁是父,谁是子?我跟父亲说话,做儿子的怎么老是接嘴?”谷缜大怒,心里想好七八句恶毒言语,笑嘻嘻正要反唇相讥,谷神通忽一挥袖,一股疾风扑来,叫他口鼻窒息,只听谷神通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手谈么?谷某奉陪就是!”

“好说!”沈舟虚微微一笑。

谷神通点了点头,笑道:“久闻‘五蕴皆空、六识皆闭’,谷某不才,借此机会,领教一下天部的‘五蕴皆空阵’。”说着走入亭中,与沈舟虚端然对坐。

谷缜瞧着两人,心中只觉不妙:“‘五蕴皆空阵’对付我还行,又怎么困得住东岛之王?沈舟虚明知无用,为何还要献丑?”

正思量,苏闻香捧来“九转香轮”,搁在栏杆上面。谷神通瞥了一眼,笑道:“封鼻么?好!”一扬手,落子精准,全不为“大幻魔盘”所迷惑。

谷缜心中少安,目光一转,秦知味捧着白玉壶走来,壶内汤水仍沸,壶口白气缥缈,当日就是这壶臭汤封了他的“舌识”,谷缜心头恨起,抽冷子一把夺过。秦知味怒道:“你做什么?”伸手要抢,谷缜闪身躲过,笑道:“我口渴,喝口汤!”揭开壶盖,作势要喝,两眼却骨碌乱转,忽见薛耳抱着“呜哩哇啦”,盯着亭中二人,谷缜一扬手,“刷”,满壶沸汤泼到薛耳脸上。薛耳哇哇惨叫,脸上起了许多燎泡。谷缜乘机纵上,将“呜哩哇啦”抢了过来,伸手乱拨,大声高唱:“呜哩啦,哇哩啦,猪耳朵被烫熟啦。”唱了一遍,又唱一遍,气得薛耳哇哇大叫。

谷缜心中大乐:“汤泼了,乐器也被夺了,棋盘没有用,‘眼,耳,舌’三识全都泡汤,至于那一炉香,大伙儿都闻了,谁也不占便宜!”

谷缜在亭外胡闹,亭中的两人身在物外,对弈如初。谷缜瞧了一阵,又觉不妙:“沈瘸子诡计多端,不会只有这点儿伎俩。”一瞧“九转香轮”,心想,“以防万一,把这炉香也打翻了。”举起“呜哩哇啦”,正要上前,忽觉身子发软,手脚无力,他心中咯噔一下,软软靠住一座假山,目光扫过,劫奴们口吐白沫,竞相倒在地上。

“哗啦”,数十枚棋子洒落在地,谷神通手扶棋盘,长吐一口气道:“沈舟虚,你怎么做到的?”

“是香!”沈舟虚笑了笑,也似力不能支,通身靠住轮椅。

谷神通注视香炉,困惑道:“你也闻了!”

“不但我闻了,在场的众人全都闻了!”沈舟虚深深吸了一口气,“岛王练有‘鲸息功’,可以摒绝呼吸,沈某若不闻香,岛王断不会闻。呵!我以自己作饵,来钓你这头东岛巨鲸!”

谷神通皱了皱眉,沉声道:“这是什么香?”

沈舟虚笑道:“岛王大约是想,你百毒不侵,万邪不入,世间任何迷香,应该都难不住你!”

谷神通哼了一声。沈舟虚叹道:“岛王一代奇才,武功盖世,沈某却不过是一个断了腿的臭瘸子,没有出奇的本事,只能比别人多花一点儿心思。这一炉香名叫‘无能胜’,是我召集劫奴,花费十年光阴,直到去年方才炼成。香里的毒素随血而走,只要是有血有肉的活物,嗅入一丝一毫,半个时辰之内,必然周身无力。”

“是么?”谷神通的眼里闪过一丝凄凉,“敢情十年之前,你就在算计我了!”

沈舟虚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救过清影,沈某心怀感激。不过你在东岛,我在西城,各为其主,两不相能。昨晚你连克七部,打败城主,以一人之力压倒我西城。谷神不死,东岛不亡,只要你还活着,来日论道灭神,西城必败无疑!”他说到这儿,略略一顿,抬眼向上一看,冷冷道:“来了!”

忽听咔嚓连声,谷神通举目望去,亭子顶上吐出许多乌黑箭镞,蓝光泛起,似有剧毒。这是沈舟虚预设好的机关,不用人力驾驭,时间一到,自行发动。只听亭柱间叮叮咚咚,声如琴韵悠扬,紧跟着机关转动、百箭齐发。

“爹……”谷缜叫声未落,箭雨已歇,谷神通从头到脚插了二十多箭,箭尾俱没,血流满地。谷缜眼前发黑,口中涌起一丝血腥。

“力不胜智。”沈舟虚轻轻叹了一声,“谷神通,你输了!”

谷神通应声一震,忽地哈哈大笑,笑声嘶哑苍劲,震得亭子簌簌发抖。沈舟虚双目大张,望着谷神通徐徐站起,浑似一个血人,腰背挺得笔直。沈舟虚忍不住叫道:“你……你没中毒?”

“毒,我中了。”谷神通嗓音浑浊,“你也说了,无能胜香,毒随血走,只要血流尽了,这毒也就没了……”

“无能胜香”,毒随血走,方能显出效力。谷神通毒箭穿心,自忖必死,索性逼出体内鲜血,毒素随血涌出,效力大打折扣。

鲜血流尽之时,谷神通已能动弹。他慢悠悠扬起手来,沈舟虚下意识想要躲闪,可惜作法自毙,动弹无力,但觉一股绝世大力迎面冲来,五腑六脏传来撕裂剧痛。沈舟虚闷哼一声,好似狂风中的一片败叶,翻着跟斗摔了出去,撞倒一座假山,鲜血狂喷而出。众劫奴见状,齐声发出惊呼。

这一掌是谷神通垂死一击,手掌推出,再也没有收回,身如一尊石像,兀然直立,居然不倒。

谷缜悲不能禁,泪如泉涌,劫奴们害怕沈舟虚不治,也是放声号哭。

忽听哈哈大笑,夹杂笃笃之声。谷缜转眼望去,宁不空、沙天洹并肩走来,身后的鼠大圣、螃蟹怪、赤婴子势成鼎足,押着商清影与沈秀。宁凝跟在末尾,容色惨淡,愁眉不展。

宁不空一挥手,火箭射中“九转香轮”,炉中毒香着火,片刻烧得精光。

“沈舟虚。”宁不空咯咯尖笑,“你这‘天算’的绰号白叫了吗?哈,你这么聪明,怎么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沈舟虚靠着假山,胸口起伏不定,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宁师弟说错了吧!谷神通是龙,沈某是鹰,搏击长空,虽死犹荣,至于足下,不过是墙角里的一只老鼠罢了。”

宁不空竹杖一顿,飘身上前,揪住沈舟虚的衣襟冷笑:“你算什么老鹰?哼,宁某眼里,你不过是一条死狗。”说完一口唾沫啐在沈舟虚脸上,竹杖左右开弓,打得他牙落血流,宁不空纵声笑道,“姓沈的,你想死得痛快些,就学两声狗叫听听。”

沈舟虚笑容不改,悠然说道:“禽有禽言,兽有兽语,宁师弟听得懂狗叫,想必也是同类。”

宁不空双眉一挑,面涌杀气,阴恻恻说道:“沈师兄果然是条硬汉。”沈舟虚冷冷道:“不敢当。”宁不空笑道:“你我师出同门,当年互相攻战,本也是不得已……”沈舟虚笑道:“你不用跟我套近乎,想要天部的祖师画像就直说。”

宁不空干笑两声:“沈师兄果然智谋渊深,无怪谷神通也死在你手里。好啊,只要你说出天部画像。宁某就放过你的妻儿。”

沈舟虚闭目片刻,忽地笑道:“当年沈某双腿残废,垂死挣扎,是万城主救了我的性命。他传了我一身武功,更教了我三句话,沈某至今牢记在心,宁师弟,你想不想听?”

宁不空笑道:“请讲。”

“这三句话就是……”沈舟虚张开双眼,一字一句地道,“天道无亲,天道无私,天道无情。”

宁不空的脸色一变,沈舟虚忽地微微一笑,说道:“宁不空,只凭这三句话,你说,我会为妻子儿子向你屈服么?”

宁不空一顿拐杖,厉声道:“沙师弟,砍下他儿子的一只手。”沙天洹笑道:“好啊!”抽出一把短刀,大声问道,“左手还是右手?”

宁不空还没回答,沈秀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嘶声尖叫:“别!我会学狗叫。”当即“汪汪汪”连叫三声。宁不空一行纵声狂笑,沈秀也随之干笑,一边笑,一边偷看母亲,忽见商清影望着自己,目中透出一丝失望,沈秀面如火烧,忙道:“妈,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劝劝爹爹,千万不要逞强。”

商清影摇头苦笑:“秀儿,人无骨不立,做人什么都能丢,但不能丢了骨气!”

沈秀又羞又恼,大声说道:“有骨气就能活命吗?爹结的仇,就该他自己了断。说什么无亲、无私、无情,分明没将咱娘儿俩放在心上。早知道这样,我……我宁可做狗,也不做他的儿子。”众人听了又是大笑,商清影眼里泪花乱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不空笑道:“沈师兄,你养了个好儿子!”沈舟虚冷冷道:“犬子不肖,早在意料之中。宁师弟若要代我清理门户,沈某求之不得。”

“你想得美。”宁不空阴沉沉一笑,“我偏不杀你这个活宝儿子,留着他丢人现世。”他沉吟一下,转身说,“凝儿,过来。”

宁凝移步上前,宁不空道:“沙师兄,把刀给她。”宁凝接过刀,不明所以,只听宁不空说道:“凝儿,还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

宁凝眼圈儿一红,轻声说道:“双腿折断,流尽鲜血而死。”宁不空沉声道:“沈瘸子害得你娘惨死,你是不是该为她报仇?”宁凝道:“是。”

“好!”宁不空点了点头,“你就拿这把刀,将姓商的贱人双腿砍断,再在她身上割一百刀,也让她也尝一尝流尽鲜血、慢慢死掉的滋味。”

宁凝听得花容惨变,望着商清影,握刀的手一阵阵发抖。商清影深深看她一眼,举手掠起鬓发,叹道:“凝儿,动手吧!这是沈舟虚造的孽,他害死了你娘,又把你炼成了劫奴。沈家负你太多,夫债妻还,本是应当,只盼你杀了我,不要再杀别人。你一个清清灵灵的女孩儿,双手不该沾染太多的血污。”

宁凝呆呆地望着她,往事点滴涌上心头,握刀的手抖得越发厉害。忽听薛耳叫道:“凝儿,主母是好人,你别害她。”螃蟹怪喝道:“狗东西,闭嘴。”上前一脚,踢得薛耳口吐鲜血。鼠大圣拍手怪笑:“踢得好,天部劫奴上次害我们出丑,这一次,要将他们统统杀了。”螃蟹怪点头称是。赤婴子却道:“杀了多没趣味,废了他们的神通才有趣呢!”

鼠大圣奇道:“怎么废神通?”赤婴子道:“‘听几’耳力过人,那就扎穿他的耳朵。‘无量脚’腿力厉害,那就剁掉他的双腿。以此类推,‘尝微’拔掉舌头,‘鬼鼻’割掉鼻子,至于‘不忘生’,呵,得砍掉他的脑袋才行!”

天部劫奴听了这话,无不惊慌失措。螃蟹怪笑道:“赤婴子,你公报私仇,上次输给了人家,如今就要砍他的脑袋?”他一瞅燕未归,想起上次输给此人,心头恨起,赶上前去,高高举起手臂,对准他的双腿,正要劈下,忽觉背心一凉,浑身的气力向外倾泻,螃蟹怪一呆,低头望去,忽见胸口透出一截刀尖。

他还在糊涂,宁凝早已抽回刀去,螃蟹怪扑在地上,转眼掉气。谷缜一边看着,也是不胜吃惊,宁凝出刀的身法形同鬼魅,来来去去,都似站在原地。

沙天洹惊怒交迸,厉声叫道:“臭丫头,你作死么?”宁凝也不瞧他,冷冷说道:“这五个劫奴都是我的好朋友,谁杀他们,我就杀谁。”沙天洹一呆,咽下一口唾沫,忽地转怒为笑:“贤侄女别生气,不就一个劫奴么?杀就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凝略一沉默,走到商清影面前,刀尖抵住她的心口,轻声说:“妈妈的仇不能不报,就一下,我不想你多受痛苦……”

商清影苦笑道:“多谢凝儿……”说着闭上双眼,但觉刀锋透过衣衫,微微颤抖,忽听“当啷”一声,钢刀掉在地上。商清影张眼望去,宁凝双手捂嘴,泪如泉涌。

“凝儿!”商清影柔肠百转,忍不住搂她入怀,柔声道,“好孩子,别哭……”宁凝听了这话,俨然女儿见了慈母,多日来的委屈一时迸发,忍不住抱紧商清影,孩子似的号啕大哭。

宁不空侧耳倾听,起初还能忍耐,至此大为暴怒,厉声道:“凝儿,你忘了你娘的仇恨吗?”宁凝一呆,轻轻推开商清影,抹泪说道:“爹爹,我从小孤苦,是主母一手养大,她真心爱我,我不能害她。”

“你叫她什么?”宁不空暴跳如雷,“主母,哼,主母?这女人爱你护你,不过是她市恩的手段,好叫你乖乖地为沈瘸子卖命。好,你下不了手,我来下手。”

宁凝咬了咬牙,大声说:“你也不许动手。”宁不空冷笑一声,大袖一甩,一排箭射向五大劫奴。他本想声东击西,引开宁凝,再对商清影下手,不料宁凝目光一转,“轰隆”一声,“木霹雳”炸成粉碎。

宁不空五指成爪,绕过宁凝,抓向商清影面门。宁凝反手勾出,父女两只手绞在一起,宁不空左掌拍出,又被宁凝右手缠住。宁不空运劲一挣,居然无法挣开,不由怒道:“凝儿,你为了仇人跟我动手?”

宁凝泪花乱转,大声说道:“她不是仇人,沈舟虚才是。”

“胡说!”宁不空一振臂,宁凝衣袖着火,一道火线顺着手臂烧向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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