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虚张声势(1/2)
白湘瑶独睡一床,妙、萍二人同床共眠。施妙妙辗转反侧,不知怎的,心中老是浮现出谷缜的样子:幼时的天真顽皮,情窦初开时的缱绻情深,以及那噩梦一般的晚上,布满血污的脸和愤怒绝望的眼神……一切仿佛历历可见,只一想到,便觉心痛难忍。
施妙妙暗恨自己不争气,坐了起来,肌肤上微微见汗。她怔了良久,忽觉谷萍儿轻轻颤抖,伸手一摸,少女的面颊湿漉漉、热乎乎的,施妙妙吃惊道:“萍儿,你哭了?”谷萍儿忽一转身,手中精光乍闪,“分潮剑”逼在施妙妙颈上。剑气森冷,激得她肌肤战栗,吃惊道:“你做什么……”
谷萍儿细齿如贝,啮着红唇,眼中泪光迷离,流转着极复杂的情意。
二人默默对视,寒夜深深,心跳可闻,谷萍儿泪如走珠,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
“妙妙姐。”谷萍儿的嗓音极轻极细,“你说,若你死了,哥哥会喜欢我吗?”
施妙妙心一紧,望着谷萍儿无言以对。谷萍儿凄惶道:“妙妙姐,你说呀!”施妙妙惨笑一笑,说道:“莫非……你真的喜欢谷缜?”谷萍儿点了点头。施妙妙喃喃道:“可……可他是你的哥哥呀!”
谷萍儿道:“别说不是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我也喜欢他。”施妙妙印证日前所想,胸中方寸间有如钢针刺扎,一时口唇颤抖,无法言语。
“妙妙姐。”谷萍儿的声音柔和起来,“我若杀了你,你会不会怪我?”施妙妙身子激灵,张眼望去,谷萍儿的眸子神采涣散,渐渐迷乱起来,她先是一惊,跟着心灰意懒,叹道:“你真要杀我么,那就杀好了。”
谷萍儿定定望着她,神色迷茫已极,过了半晌,叹气说:“若是杀了你,就能让哥哥喜欢我,那就好啦……”徐徐放下短剑,望着天上呆呆不语。
施妙妙心中混乱已极,眼前这个少女身陷情海,不可自拔,而她爱上的偏又是自己心爱的男子。当日谷缜与之有染,施妙妙始终以为只是谷缜放荡无耻,故而对谷萍儿倍加怜惜。而今看来,当日的情形只怕并非如此,若是谷萍儿爱慕谷缜,以身相许,那么逼奸之事无法成立。只能说二人情投意合,暗通款曲,至于那贼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虚情假意了……
施妙妙的心里忽地涌起一股恨意,恨不能谷缜就在眼前,使出“千鳞”将他射成筛子。
谷萍儿低着头,揪住被衾,嘤嘤出声。施妙妙的心中怜意又生,将谷萍儿揽入怀中说:“萍儿别哭,姐姐明白,你是个好女孩儿,从小到大连蚂蚁都不曾踩死一只,又怎么会杀我呢?这些事不怪你,若要怪,只怪谷缜太可恨……”
谷萍儿忽地推开她,怒道:“你……你才可恨……”施妙妙吃惊道:“萍儿,你说什么?”谷萍儿恨恨道:“你什么都不明白,枉费哥哥这么对你,你却从来都不曾明白过他。”施妙妙心里有气,说道:“我不明白谷缜,难道你就明白?”
谷萍儿道:“我明白他,他也明白我,可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偏偏要和你在一起,叫人好生不服……”施妙妙听到这里,心头一动,半喜半疑,喜的是谷萍儿亲口道出谷缜对自己有情,疑的是谷缜倘若对自己有情,又怎会逼奸谷萍儿?再说谷萍儿本就深爱谷缜,谷缜若要行苟且之事,她又岂有拒绝之理?难道说,那晚在东岛,谷萍儿的痛苦委屈,全都是装出来的?
一念及此,施妙妙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愿再想下去,可是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这时忽听白湘瑶慵懒说道:“萍儿,妙妙,明日还要赶路呢,这么晚啦,嘀咕什么?”谷萍儿身子微微哆嗦,嗯了一声,倒身就睡,施妙妙虽也躺下,可是再也无法入眠。
次日整装上路,谷缜不耐寂寞,不时风言风语,撩拨佳人芳心。不料施妙妙冷冷淡淡,不羞涩,也不恼怒,有时候分明恼了,也只涨红了脸瞪他一眼。谷缜十分无趣,词锋一转,对准白湘瑶,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白湘瑶城府深沉,任他口出恶言,不过淡淡一笑。
谷缜不能快意情仇,心中十分气闷,好在沈秀在旁,真是天生的出气筒。谷缜遍找由头寻他晦气,走了不足三十里地,沈秀挨了不下十记耳光,双颊高肿,有如猪头。但他隐忍功夫极好,任由打骂,默不做声,间或目光一闪,透出浓浓恨意。天部众人遥遥跟着,眼见少主受辱,均是敢怒不敢言。
正午时分,施妙妙脸色惨白,忽地走近谷缜说:“你来,我有话说。”谷缜道:“什么话?”施妙妙道:“这里不方便,你我寻个偏僻处好好商量。”谷缜求之不得,笑道:“好啊。”当即起身,二人走了数步,谷萍儿忽地大声说道:“鬼鬼祟祟的,了不起么?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谷缜正想哄她几句,施妙妙却道:“萍儿你别担心,我与他一定清清白白。”谷缜也笑道:“你乖乖守着这位公子哥儿,他可是咱们的救命法宝。”谷萍儿又气又急,一跌足,撅嘴坐下。
谷、施二人并肩绕过一片树林,忽见流泉淙淙,如奏笙簧,溪岸平沙,一片野花红紫杂糅,堆锦积绣。谷缜探身摘下一朵杯口大小的鹅黄野花,拈在指间,笑道:“妙妙,这朵花正好配你。”随手插在施妙妙的云髻上,施妙妙没有闪避,望着水中倒影,花光人面,掩映流辉,衬得两眉之间清愁可挹。
施妙妙瞧着瞧着,忽地泪如泉涌,顺颊滴入溪水,又随溪水流去。谷缜见她神色,注目远山叹道:“妙妙,还记得么?那时咱们还小,在海边拾贝壳,比谁的贝壳好看,我每次都输,可输了又比,总不服气。”
施妙妙道:“那是因为萍儿做裁判,她总向着我。”谷缜笑道:“那个小鬼,夏日炎炎,闹着要冰吃,你陪我去‘风穴’取冰,我差点儿被风吹下悬崖,亏你拉着才没摔死。”施妙妙轻声说:“你那时胆量又大,人又倔强,试了好多次,冰还是被你取到了。”
谷缜看她一眼,忽道:“妙妙,你待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施妙妙木然道:“爸爸死后,世上只剩我一个,那时我伤心极了,常常躲在礁石后面哭,可你每次都能找到我,逗我开心。”
谷缜沉默时许,叹气道:“妙妙,这世上别人不信我,我都不在乎,唯独你不信我,让我格外心痛。”
“我信你又如何?”施妙妙凄然一笑,“或许今生今世,你我注定无缘。”谷缜面色陡变,扣住施妙妙双肩,拧得她面朝自己。施妙妙目光一转,默默投向远处。
“妙妙。”谷缜涩声说道,“我不信什么缘不缘的,我认定的事必然做到,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就一定会娶你。”
施妙妙转过头来,凝视他道:“那么萍儿呢?”谷缜道:“我当她是妹子……”施妙妙接口道:“论实你们却是夫妻,何况她本就喜欢你。”
谷缜脸色一变,放开施妙妙双肩,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施妙妙叹气道:“谷缜,萍儿从小叫我姐姐,我也很疼爱她,我只想她欢欢喜喜,不受烦恼。从前我不知道她的心意,见她受你欺负,十分生气。如今她对你情爱已深,你们……你们正好可以结成一对鸳侣……”她说到这里,忽见谷缜额上青筋暴突,双眼喷火,不由顿了一顿,按捺心中激动,续道,“你有罪也好,无辜也罢,瞧萍儿的面子,我从此不再追究,你带她走得远远的,去西极也好,去南海也罢,好好过日子……”
谷缜啐了一口,大声说:“施妙妙,你真要把我送人?”施妙妙转过脸去,一字字说道:“此情悠悠,此恨绵绵,木已成舟,情断义绝。”
谷缜面无血色,望她半晌,忽地扬声大笑:“好个木已成舟,情断义绝。”一拂袖,飘然穿过树林,转回休憩之地。谷萍儿见他神色惨淡,心中好奇,要问缘由,又不知怎么开口,旋即又见施妙妙郁郁转回,脸色苍白,双眼红肿。谷萍儿心生妒忌,轻哼一声,闷闷不乐。
此后谷缜一言不发,一路上清净不少,但少了他插科打诨,众人反觉十分不惯。
次日抵达天柱山,下马步行,入山不久,忽听前方传来喝叱,谷缜心中好奇,说道:“我去瞧瞧。”转过一片树林,忽见叶梵守在一座山洞前面,八名手下正往洞口堆积柴草。叶梵一手按腰,冷笑道:“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火了。”
话音未落,洞内一个娇脆的声音冷笑道:“姓叶的,你也算是东岛四尊?不敢光明正大地攻进来,尽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谷缜听出是仙碧,不觉心头微微一动。
“番婆子,少说废话。”叶梵大为不耐,“你那点儿本事七拼八凑,不过尔尔。你老子的‘乱神’、‘绝智’固然厉害,你却只得了五成。叶某气凝神固,又岂是你能动摇的?至于温黛妖妇的‘化生’你没学会,‘坤元’又是个半吊子。要不是你运气好,遇上天部的‘玄瞳’、‘鬼鼻’,一个用‘瞳中剑’,一个用劳什子臭香……”洞里一个怯怯的声音插嘴说:“不是臭香,是‘散魄香’……”
“名字取得臭屁,其实亦不过如此。”叶梵傲然道,“若是真能散人魂魄,我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仙碧冷冷道:“‘不漏海眼’该换名号了。”叶梵道:“什么名号?”仙碧道:“改作‘不漏海口’才是,要不然,怎么尽夸海口,不敢当真来攻?”
“错了。”洞内一个粗重的声音道,“该叫‘不漏屁眼’,憋了一肚皮狗屁,尽从嘴里放出来……”谷缜闻言大乐,心道:“这不是虞兄么?”又听虞照不住喘息,俨然中气不足。
叶梵脸色阴沉,冷冷道:“虞照,我敬你是个人物,本想留你全尸,现如今,只怪你自己不识趣。”
“放屁!”虞照呸了一声,“有种的,你不要借力于人,正大光明地赢我一回。”
叶梵冷哼一声,扬声道:“点火。”随从点燃柴火,浓烟腾起,叶梵呼呼两掌,逼得浓烟灌入洞里。洞中传来一阵咳嗽,跟着闪出四道人影。叶梵纵声长笑,双掌横推,两股狂飙扫荡过去。
红影闪动,仙碧运起“坤元”,地上泥土坟起,势如长剑刺出。叶梵大袖一拍,“土剑”崩颓,仙碧绕到他身侧,“刷”的一掌劈出。叶梵势子微吐,正要抵挡,仙碧身如狸猫,疾向右掠,娇叱一声“起”。
叶梵前后左右的泥土应声拱起,如四面墙壁挤压过来。叶梵心知这些泥土中蕴含“周流土劲”,一被裹住,难以摆脱,当即旋身跳起,飞掌击落。
仙碧潜运“坤元”,泥墙突然炸开,“砰”的一声,撞上了叶梵的掌力。仙碧趁机后退,叶梵嘿了一声,劲力内缩,“滔天炁”变“陷空力”,满天泥土为他内劲吸引,聚成四尺见方的一个泥球。他双脚落地,大喝一声,推动泥球,狂风似的撞向仙碧。
泥球里附有“陷空力”,滚动时不住吸附地上的泥土,如滚雪球,越滚越大,滚到仙碧身前,直径已有丈许。
仙碧抵挡不住,连连后退,催动“坤元”结成土障。不料叶梵一心逞能,要用泥土击败地部高手,“陷空力”上加了一重“涡旋劲”,带得泥球忽而横转,忽而直滚,忽而立地旋转,所过声如闷雷、泥土横飞。仙碧结成的土障与之遭遇,要么瓦解,要么被他卷走。
东岛四大神通,西城诸部最忌惮的就是“鲸息功”。只因这门武功与“周流六虚功”同源异流,处处相通。当年“西昆仑”梁萧客居灵鳌岛,为了重振天机宫,将“鲸息功”传给了妻弟花镜圆。花镜圆之后,历代修炼者又屡加改进,时至今日,这门武功变化之奇,较之梁萧之时犹有过之。但因为修炼不易,东岛修炼者多,成功者少,练成以后内劲浑成、变化由心,往往能够克制“周流八劲”。八劲为西城神通之本,一但受制,八部的奇技异能全会大打折扣。
叶梵凭借这门神通,以土制土,压住“坤元”,几个来回,泥球胀大了一倍,滚动之势却越来越快,带起烈风阵阵,刮得仙碧面皮生痛。
虞照面如黄蜡,由宁凝、苏闻香搀扶着观战,瞧到此时,忽一晃身,宁、苏二人不由自主,被他推开数尺。
虞照如同醉酒,摇晃晃地走向仙碧,每走一步,均极艰难。八名随从见状,各举兵刃攻来。虞照待到兵刃近身,两臂分开,左手抓住一面琵琶,右手攥住一管玉箫,“咔嚓”,琵琶粉碎,玉箫寸断,两名少女倒跌出去,挣扎不起。
虞照左手斜挥,铮铮数声,两面古筝长弦齐断,十多根琴弦为劲力所激,分成五路反射回去,抽中五名男女的额角。五人不及哼上一声,也纷纷倒在地上。
虞照打倒七人,身法稍稍停顿,一股青黑之气闪过面庞。剩下的一名少年本已胆寒,见状不胜惊喜,纵剑直刺他的心口。剑将及身,虞照身形忽偏,长剑自他腋下穿过,虞照手臂下垂,将长剑牢牢夹住,少年一抽不动,左拳挥出,击向虞照心口。不料虞照双眉陡扬,目如悬镜,“呔”的一声大喝,有如一声巨雷在那少年耳边迸发,少年的拳头停在半空,身子抖瑟数下,忽地口吐白沫,瘫软在地。
虞照震昏少年,眼前一阵发黑,取出腋下长剑支撑身子,举目一望,仙碧已被叶梵逼到一片山崖下面。
虞照高叫道:“叶梵,我还没死呢,你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叶梵应声止步,泥球距离仙碧不过半尺。仙碧背靠石壁,娇喘连连。
叶梵瞧了虞照一眼,笑道:“不愧是雷帝子,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旗帜不倒!” 虞照也不瞧他,冲仙碧高叫道:“你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滚?”仙碧怒道:“你这疯子,又说疯话!”虞照冷冷道:“我有手有脚,何必你管?大丈夫马革裹尸,死在他人拳脚之下,总好过死在娘儿们的怀里……”仙碧气得脸色发白,喝道:“还说疯话?”
“说疯话又怎样?”虞照粗声大气地说,“总胜过你用情不专,三心二意……”仙碧一愣:“你……你说什么?”虞照道:“你当我不知道吗?你三心二意,左右逢源,一会儿向着左飞卿,一会儿向着我,将我二人耍得团团转,你好从中取利。我又不是傻子,岂会不知你的诡计?所以未予揭发,全为顾全地母的面子。”
他这话十分可恶,仙碧气得几乎昏厥,她妙目睁圆,一双黛眉如飞蛾扑翅,口中一字字说道:“虞照,你说这话当真?”
虞照闷声道:“那还有假?”仙碧呸了一声,说道:“你当自己很聪明么?你那点儿猪脑子,能想出什么馊主意?哼,你想激我离开,好自己一个人送死!”
虞照被她道破心曲,面皮发烫,大声说:“你骂谁是猪脑子?”仙碧咬了咬朱唇,冷冷道:“这些混账话我都记下了,待我宰了这姓叶的,再来跟你算账……”呼的一掌劈向叶梵。
叶梵略偏身形,转动泥球,挡开仙碧掌势,泥球力压向前。仙碧运掌阻挡,被叶梵的“涡旋劲”一带,马步动摇,斜蹿而出,雪白的双颊闪过一抹血红,眼中的神色倔强如故,娇叱一声,反身又拍两掌。
虞照见她不但不受激将法,反而放手强攻,大有拼死一搏的意思,不由得心急如焚,一跌足欲要上前,偏又身软无力。他本来性急,怎受得了这种煎熬,情急之下,破口大骂。这回骂的却是叶梵,先骂他偷鸡摸狗,惯做小贼;又骂他赌博输了裤子,光屁股在街头招摇;更说他镇守狱岛,专一收容女犯,以惩淫欲……
叶梵天性凉薄,却是大高手身份,行事大张旗鼓,唯恐世人不知,至于苟且偷赌,更是决然不做。更何况,狱岛三百年来从不收容女犯,东岛女弟子犯了岛规,别有关押处所,虞照所言,无一不是信口污蔑。但他一瞥众人,忽地发现,众人目光怪异,俨然均已相信,尤其是宁凝、苏闻香性子天真,一听深信不疑,各各目视叶梵,流露鄙夷神气。
叶梵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泥球撞开仙碧,他又身形一拧,将那泥团推得比箭还疾,直向虞照撞去。
虞照千方百计,正要引火烧身,见状叫声“来得好”,抛开宝剑,便要硬挡。不料仙碧后发先至,一伸手,挽着他横飘丈余,泥球掠过二人身畔,激起一阵狂风,虞照只觉青丝拂面,香泽微闻,纵在千万险危之中,仍不免心湖荡漾,对于方才所出的恶言深深后悔起来。
叶梵撮口长啸,左手挡开宁凝的“瞳中剑”,右手捏成两枚泥丸,嗖嗖两声,分别射中宁、苏二人的膻中。两人跌倒在地,软麻不起,眼睁睁望着叶梵双手忽推忽拨,将泥球驭得有如一阵狂风,雷奔星驰地追赶仙、虞二人。
正焦急,忽听一声轻笑,二人转眼望去,远处草木分开,踱出一个人来,不但形容俊逸、襟带潇洒,眼中更是笑意如春、温润和煦。
虞照惊喜道:“好兄弟。”那人也笑道:“好虞兄。”叶梵眼神一变,停手叫道:“谷笑儿,你来得好,老子正想着你呢。”
“彼此彼此。”谷缜笑了笑:“叶老梵,不过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叶梵道:“怎么说?”谷缜道:“不想你在‘鲸息功’之外,另外练成了一门厉害武功。”
叶梵向他打量,狐疑道:“什么武功?”谷缜漫不经意道:“我管叫它‘屎壳郎神功’,不知叶老梵你中不中意?”众人均是一愕,仙碧最先会过意来,咯咯大笑出声,虞照也是拍手大笑。
屎壳郎本是一种小虫,生有怪癖,爱将牛马粪便团成球状滚动,叶梵推滚泥球,与这行径颇为近似,是以谷缜借来讥讽。
叶梵脸上怒血喷涌,重重哼了一声。虞照眼尖,瞧他目光杀机闪烁,不由叫道:“谷缜小心……”话音未落,叶梵形如鬼魅,屈手成爪,拿向谷缜的心口,存心捉住谷缜,抽上五六个嘴巴,打得他牙落血流。以他的心思,谷缜这等幺麽小丑,自然手到擒来,不料一爪拿下,谷缜身子微躬,忽然不见。
叶梵身经百战,远非沈秀可比,一招落空,带起袖袍向后拂出。谷缜“猫王步”尚未变足,就觉劲气腾空缠来,不由啊的一声,变幻步伐,向叶梵左侧攻去。
叶梵身不转,步不移,双脚钉在地上,左袖飘拂,劲力所至,袍子厉如刀剑,笔直指向谷缜。谷缜无法可当,急使“猫王步”遁走,不料叶梵右袖飘然拂来,袖上劲力如同蟒蛇,居然半路拐弯,当空一绕,又将谷缜挡了回来。
这么一来,叶梵的双袖或是右拂,或是左引,袖风所至,如同两道无形枷锁。谷缜每次步法未曾变足,便被袖风带动,左右闪避,慢慢地,竟从叶梵身后向他身前转去。
谷缜伏怪蟒、擒沈秀,不免志得意满,自以为这“猫王步”不说横行天下,也可以让任何敌手头痛一时,不想强中自有强中手,时下竟受如此戏弄。叶梵却很得意,他被谷缜遁出爪下,心中耿耿于怀,故意不转身抵挡,一味凭借袖风阻拦,将谷缜逼到身前、从容捉拿。
仙碧见势不妙,抢上前去,扣住谷缜的肩膀,径向前推,直撞叶梵左肩。此处不偏不倚,恰是叶梵袖风不能扫到的一处死角,叶梵若不抵挡,必被谷缜撞入,即使不会受伤,也是大扫面子。
叶梵性子狷介,仍是不肯回身,只是肩头微沉,左袖拂向右肩,左掌击向仙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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