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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万福万寿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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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实在太幽默了,他更佩服自己,想不笑都不行。

笑着笑着,喉咙里忽然“呃”的一声,他皱起眉,低下头往地上看,像是要找什么东西,看了半天,忽然躺了下去。

楚留香这才急了,大声道:“不行,你不能在这里睡。”

胡铁花咯咯笑道:“谁说不行,这张床虽然硬了些,却大得很。”

他翻了个身,溜到桌子底,打鼾的声音立刻就从鼻子底下传了出来。

打瞌睡的店伙却醒了,还没有开口,楚留香已抛了锭银子过去,店伙看看银子,又坐下去开始打瞌睡了。

楚留香实在懒得扛着个醉鬼在街上走,已准备在这里待一夜,他用不着担心胡铁花会伤风,胡铁花睡在地上早就是家常便饭。

他也没有向店伙解释,那锭银子已足够将他的意思解释得很明白,而且很有效。

远处传来更鼓声。

三更。

楚留香叹了口气,这时候,他根本应该已面对佳人的。

他忽然看到个佳人走了进来。

门上的八块门板已上起了七块,任何人都该看出这地方已打烊了,本不该还有客人进来的。

就算还有半夜闯门的酒鬼,也不该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但现在却偏偏有个人进来了,进来的偏偏是个小姑娘。

这酒铺虽小,却也有七八张桌子,全是空着的,这小姑娘就算要来喝酒,也不该坐到楚留香的位子上来。

但她偏偏别的地方不坐,就要坐在楚留香对面,就好像早已跟楚留香约好了的。

她虽然也很年轻,很漂亮,但绝不是艾青,不是张洁洁,不是金灵芝,也绝不是楚留香所认得的任何一个女孩。

楚留香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现在却不能不看她了。

她瞪着眼,脸色有点发青,好像刚跟人怄过气,忽然伸手提起酒壶。

酒壶当然是空的。

放在胡铁花面前的酒壶怎么会不空?

这小姑娘皱了皱眉,忽然大声道:“店家,再送几斤酒来……送十斤酒来。”

店伙早已在偷偷地看,看得眼睛发直,但手里却还捏着楚留香的银子。

所以他就送了十斤酒来。

桌上有个大碗,胡铁花喝酒总是用碗的。

这小姑娘居然也用这大碗倒了碗酒,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口将一大碗全都喝了下去。

楚留香一直在静静地看着,没有开口。

他一向很沉得住气。

但这小姑娘开始喝第二碗酒的时候,他却不能不开口了。

对女孩子开口之前,他总是会先笑笑。

他微笑着:“这么样喝酒,很快就会喝醉的。”

这小姑娘瞪眼道:“喝醉就喝醉,谁没有喝醉过?你没有喝醉过?”

楚留香道:“你看到桌底下那个人了吗?”

小姑娘道:“我不是瞎子。”

楚留香道:“你不怕变成他这样子,这样子可不好看。”

小姑娘道:“我不怕,我本来就想喝醉的,愈醉愈好。”

楚留香笑道:“你不怕我欺负你?”

小姑娘道:“我本来就是要来让你欺负的,随便你怎么欺负都行。”

这下子楚留香倒真怔住了,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鼻子,讷讷道:“你认得我?”

小姑娘道:“不认得。”

楚留香道:“我好像也没见过你。”

小姑娘道:“你本来就没见过我。”

楚留香柔声道:“那么你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让人欺负呢?”

小姑娘道:“因为我不是人。”

楚留香忍不住又笑了,道:“不是人是什么?”

小姑娘道:“我是五百两银子。”

楚留香到底总算明白了,长长吐出口气,道:“是艾青叫你来的?”

小姑娘道:“她是我姐姐,我叫艾虹。”

楚留香道:“你姐姐呢?”

艾虹不说话,又喝下一大碗酒,忽然向楚留香笑了笑,道:“我长得好不好看?”

她笑得好像比姐姐更甜。

楚留香只有点点头,道:“很好看。”

艾虹秋波一转道:“我今年才十六岁,是不是还不算太老?”

十八的佳人一朵花,她正是花样的年华。

楚留香只有摇摇头,道:“不老。”

艾虹挺起胸,道:“你当然也看得出我已不是小孩子了。”

楚留香不想看,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笑道:“我也不是瞎子。”

艾虹咬着嘴唇,忽又喝了碗酒。

这碗酒喝下去,她脸上已起了红晕,红着脸道:“我还是处女,你信不信?”

楚留香本已不想喝酒的,但现在却立刻倒了碗酒喝下去。酒几乎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艾虹瞪着眼,道:“你若不信,可以检查。”

楚留香赶紧道:“我信,很信。”

艾虹道:“像我这么样一个人,值不值得五百两银子?”

楚留香道:“值,很值。”

艾虹道:“那么你还找我姐姐干什么?她岂非已将五百两银子还来了?”

楚留香道:“她并不欠我的。”

艾虹道:“她既然已答应了你,就要给你,她没有五百两银子,所以就要我来抵数,我们姐妹虽穷,却从不欠人的债。”她眼圈似有点红了,也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那第五碗酒。她已将第五碗酒喝了下去。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我求你一样事行不行?”

艾虹道:“当然行,无论什么事都行。”

楚留香道:“你回去吧,回去告诉你姐姐……”

艾虹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要我回去?”

楚留香点点头。

艾虹脸色发青道:“你不要我?”

楚留香苦笑道:“你不是五百两银子。”

艾虹道:“好。”

她忽然站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拔出柄刀,反手一刀,向自己心口上刺了下去。她是真刺。

楚留香若是别的人,她现在已经死了。幸好楚留香不是别人,她的手一动,楚留香已到了她身旁,她的刀刚刺下,楚留香已抓住她的手。

她整个人忽然软了,软软地倒在楚留香怀里,另一只手已钩住了楚留香的脖子,颤声道:“我哪点不好?你为什么不要我?”

楚留香的心也有点软了,道:“也许只因为你并不是自己愿意来的。”

艾虹道:“谁说我不是自己愿意来的?若非我早就见过你,早已看上了你,我怎么肯来!”她的身子又香又软,她的呼吸温暖而芬芳。

一个男人的怀里抱着这么样一个女人,若还心不动,他一定不是真正的男人。

楚留香是男人,一点也不假。

艾虹在轻轻喘息,道:“带我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地方,那地方没有别的人……”

她身子在楚留香怀抱中扭动,腿已弯曲。她弯曲着的腿忽然向前一踢。踢楚留香的腿。

她踢得很轻,有很多女孩子在撒娇时,不但会拧人打人,也会踢人。

被踢的男人非但不会觉得疼,还会觉得很开心。但这次楚留香却绝对不会觉得开心。

她的脚踢出来的时候,鞋底突然弹出段刀尖。

她穿的是双粉红色的鞋子,弹出的刀尖却是惨青色的,就像响尾蛇的牙齿那种颜色。

刀尖很小,刺在人身上,最多也只不过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也不会很痛。

响尾蛇若咬了你一口,你也不会觉得很痛——你甚至永远不会有痛的感觉,永远不会有任何感觉。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

楚留香没有死。

艾虹一脚踢出的时候,猛然有只手从桌子底下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

她又香又软的身子立刻变硬了。

楚留香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腿上毕竟没有长眼睛。

但他却忽然笑了,微笑着看着艾虹的脸,道:“我们何必到别的地方去,这里就有张床。”

艾虹脸色已发青,却还是勉强笑道:“床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楚留香道:“你现在就站在床上。”

他又笑了笑,道:“所以你下次要踢人的时候,最好先看清楚,是不是站在别人床上。”

艾虹也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里有张床,我说不定已经躺下去了。”

突然有一个人在床底下笑道:“你现在躺下来还来得及。”

艾虹眨眨眼,道:“你这朋友不规矩,非但调戏我,还拼命摸我的脚。”

楚留香笑道:“没关系,我早就将你的脚让给他了。我只管你的手,脚是他的。”

艾虹吃吃笑道:“你这人倒真会捡便宜,自己先选了样香的,把臭的留给别人……”

她身子突然向后一跃,倒纵而出,凌空一个翻身,已掠出门,楚留香最后看到她的一只赤脚。

只听她笑声从门外传来,道:“你既然喜欢我的鞋子,就留给你作纪念吧。”

胡铁花慢慢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手里还抓住只粉红色的鞋子。

楚留香看着他,笑道:“臭不臭?”

胡铁花把鞋子往他鼻子上伸过去,道:“你为什么不自己闻闻?”

楚留香笑道:“这是她送给你的,应该留给你自己享受,你何必客气。”

胡铁花恨恨道:“我刚才为什么不让她踢死你,像你这种人,踢死一个少一个。”

他皱着眉,又道:“有时我真不懂,你为什么总是死不了,是不是因为你的运气特别好?”

楚留香笑道:“也许只因为我很了解你,知道你喜欢摸女人的脚。”

胡铁花瞪着眼道:“你真的早就知道我已醒了?”

楚留香道:“也许我运气真的比别人好。”

胡铁花瞪着他,瞪了很久很久,才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果然在交桃花运,而且是种很特别的桃花运。”

楚留香道:“是哪种?”

胡铁花道:“要命的那种,一个人若交上这种桃花运,不出半个月,就得要送命。”

楚留香苦笑道:“真有要命的桃花运?”

胡铁花正色道:“当然有,而且这种桃花运只要一来,你就连躲都躲不了。”

楚留香有个原则。他若知道一件事已躲不了的时候,他就不躲。

等你要找他的时候,他往往已先来找你了。

花园里很静。

无论多热闹的宴会,都有散的时候。

拜寿的贺客都已散了,他们在归途上,一定还在羡慕金太夫人的福气,也许甚至带着点妒忌。

可是金老夫人自己呢?

已经八十岁了,生命已到了尾声,说不尽的荣华富贵,转眼都要成空,就算还能再活二十年,但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早已过去,除了对往昔的回忆外,她还能真正享受到什么?

楚留香面对着空寂的庭园,意兴忽然变得很萧索。

既然到头来迟早总要幻梦成空,又何必去辛苦挣扎奋斗?但楚留香并不是个悲观消极的人,他懂得更多。

生命的意义,本就在奋斗。

他并不一定要等着享受奋斗的果实,奋斗的本身就是快乐,就是种享受,那已足够补偿一切。

所以你耕耘时也用不着期待收获,只要你看到那些被你犁平了的土地,被你铲除了的乱石和莠草,你就会觉得汗并不是白流的。

你就会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只要你能证明你自己并不是个没有用的人,你无论流多少汗,都已值得。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只有懂得这意义的人,才能真正享受生命,才能活得快乐。

楚留香一直活得很快乐。

他仰起头,长长吐出了口气。

一个人无论活多久,只要他的确有些事值得回忆,不算白活。

他已该满足。

假山比别的地方更暗。

楚留香远远就看到黑暗中有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走过去,这人背对着他,身上的披风长可及地,柔软的头发从肩上披散下来,黑得像缎子。

她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走过来。

楚留香轻轻咳嗽,道:“艾姑娘,艾青?”

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你倒很守信。”

楚留香道:“我来迟了,可是我知道你一定还会等我的。”

她还是没有回头,冷笑道:“你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

楚留香淡淡地一笑,道:“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不信任,还能信任谁呢?”

她忽然笑了,慢慢地回头。

楚留香怔住了。

她笑容如春花绽放,她不是艾青。

楚留香失声道:“张洁洁。”

张洁洁眨着眼,满天星斗都似已在她眼睛里。

她嫣然笑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叫我姐姐?就算偶尔叫我一声妹妹,我也不会生气的。”

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道:“你在等我?”

张洁洁道:“难道只有艾青一个人能等你?我就不能等你?”

她又嫣然而笑,接着道:“有耐心的人才能等得到收获,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楚留香道:“听过。”

张洁洁道:“我比她有耐心。”

她凝视着楚留香,眼波蒙眬,蒙眬得仿佛映在海水里的星光。

楚留香道:“你等了很久?”

张洁洁眼波流动,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刚才有没有看到她?”

楚留香笑了,道:“我并没有问,但你若要说,我就听。”

张洁洁道:“我刚才的确看到了她,而且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只不过……”她眨眨眼,道,“我不想告诉你。”

楚留香道:“为什么?”

这句话他本来不必问的,但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有时不得不装装傻。

张洁洁的回答却令他觉得意外,甚至很吃惊。

她说:“我不想告诉你,因为我不愿看到你死。”

楚留香道:“你认为她要杀我?”

张洁洁道:“你有没有发觉,这两天好像忽然交了很多女孩?”

楚留香道:“是吗?”

张洁洁道:“你知不知道,交上桃花运的人,是要倒霉的。”

楚留香笑笑,道:“我相信有很多男人都希望倒这种霉。”

张洁洁道:“你呢?”

楚留香道:“我是男人。”

张洁洁叹了口气,道:“你一定要找艾青?”

楚留香道:“我跟她有约会。”

张洁洁盯着他,忽然向他走过来,拉开披风,用披风拥抱住他。

楚留香没有动,却已可感觉到她温暖光滑的肌肤在战栗。

披风下好像已没有别的。

除了她自己之外,已没有别的。

她轻轻地在楚留香胸膛上摩擦,道:“你要我,还是要艾青?”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聪明的女人不应该问这种话的。”

张洁洁道:“我不聪明,痴情的女人都不聪明。”

楚留香道:“我却很守信。”

张洁洁道:“你不怕她杀你?”

楚留香沉默着,沉默就是答复。

张洁洁忽然用力推开了他,立刻又用披风将自己裹住,裹得很紧。

甚至连楚留香也不能不觉得有点失望。

张洁洁瞪着他,瞪了很久,突然大声道:“好,你去死吧。”

楚留香淡淡笑道:“到哪里去死?”

张洁洁咬着嘴唇,道:“随便你到哪里去死!我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她忽然转身跑开了,只剩下楚留香一个人在黑暗中自己苦笑。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谁能了解她们的心?

他听到风声,抬起头,忽然又看到张洁洁站在那里,脸上又带着春花般的笑,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她嫣然笑道:“我喜欢守信的男人,只希望你下次跟我约会时,也一样守信。”

楚留香也笑了,道:“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变得太聪明。”

张洁洁脉脉地凝视他,忽然抬手,向远方指了指,道:“她就在那里。”

她指着的地方,有一点灯光。

她对艾青的行踪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楚留香虽奇怪,却没有问,他一向很少探听别人的秘密。

尤其是女人的秘密。

张洁洁又道:“你喜不喜欢戴耳环的女人?”

楚留香笑道:“那就要看她是谁了,有的女人戴不戴耳环都一样可爱。”

张洁洁道:“她戴耳环。”

楚留香道:“哦?”

张洁洁缓缓道:“有些女人一戴上耳环就会变得很可怕,你最好特别小心点。”

园中很暗,剩下的灯光已不多。

这点灯光在园外。

园外的山坡上,有三五间小屋,灯光透出窗外。

艾青就住在小屋里?

“有些女人一戴上耳环,就会变得很可怕。”

这句话是不是另有深意?

楚留香走上山坡,掠过花篱。

他一向是个很有礼貌的人,进屋子之前,一定会先敲敲门。

这次他的礼貌忽然不见了。

他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他立刻就看到了一双翠绿的耳环。

艾青果然在小屋里。

桌上有灯,她就坐在灯畔,耳上的翠环在灯下莹莹发光。

她看到楚留香走进来时,脸上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只是冷冷道:“你倒很守信。”

楚留香道:“我来迟了,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的。”

艾青冷笑道:“你对自己倒很有信心。”

楚留香笑了,道:“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不信任,还能信任谁呢?”

他笑,因为这的确是件很可笑的事。

世上有很多种不同的女人,但这些不同的女人,对男人有些反应却几乎是完全一样的,所以有时她们往往会说出同样的话。

所以男人也只有用同样的话来回答。

艾青瞪着他,瞪了很久,忽然笑了道:“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来。”

楚留香道:“哦?”

艾青道:“因为我知道你这种男人是绝不肯放弃任何机会的。”

楚留香道:“你很了解我?”

艾青眨着眼,道:“我也知道你要的并不是五百两银子,你故意那么说,只不过因为对我没把握,所以故意要试试我。”

她盯着楚留香,慢慢地接着道:“现在你已经用不着再试了,是吗?”她盯着楚留香却始终不敢正眼看他。

她坐在那里,的确坐得很规矩,神情也很正经,就像是一个规规矩矩坐在老师面前的小学生。

她打扮得也很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脂粉不浓也不淡,甚至连耳环都戴得端端正正。

可是她身上唯一穿戴着的,就是这对耳环。

除了这对耳环外,再也没有别的。

一个女人若是像初生婴儿般赤裸着站在你的面前,她的意思当然已很明显。

艾青道:“你已用不着尝试,因为你也已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这意思的,除非是白痴。

楚留香好像真的已变成白痴,摸了摸鼻子,道:“你是不是很热?”

艾青居然沉住了气,道:“我很冷。”

楚留香道:“是呀,这种天气无论谁都不会觉得热的。”

艾青道:“连猪都不会觉得热。”

楚留香道:“对了,你一定是想洗澡。”

艾青道:“我已洗过。”

楚留香道:“那么……你是不是把衣服都送去洗了,没有衣服换?”

艾青瞪着他,真恨不得一拳将他满嘴的牙齿全都打出来。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若真的没有衣服换,我可以去找条裤子借给你,至少你妹妹的裤子你总能穿的。”

艾青好像很惊讶,道:“我妹妹?”

楚留香道:“你想不到我已见过她?”

艾青道:“你几时见到她的?”

楚留香道:“刚才。”

艾青道:“那么你刚才一定见到了鬼,大头鬼。”

楚留香笑道:“她的头并不大,她就算是鬼,也不是大头鬼,是酒鬼。”

艾青忽然叫了起来,大声道:“无论你见到的是什么鬼,反正绝不是我妹妹。”

楚留香道:“为什么?”

艾青道:“我没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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