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俏美夜叉(2/2)
“那怪影说了什么?”
“妈,我记不清楚啦!他好像叫小蛟儿今后自爱,拍开了我的穴道便走了。”
俏夜叉不禁与翠姨相视一下,不出声。看来,这个怪影又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他为什么要带小蛟儿走呢!莫非小蛟儿当年就是他救出来交给老渔人抚养的?他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小蛟儿?从他这一句“自爱”看来,那显然小蛟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了,并且还了解自己过去的为人,他所以不向自己出手,那是认为自己几年来并无大恶,而不来惩治自己罢了。俏夜叉想到这里,不禁从心里暗暗感激甘氏三煞对自己的劝告。
那是在九年前的一天,俏夜叉无意中碰上了甘氏三煞中的甘骥和甘骏,初初见面时,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和惊讶,同时也互存戒心,不敢深谈,后来,在大家开诚见心倾吐自己别后的经历后,大家便放心交谈了。甘骏深有感触地说:“过去,我们成为锦衣卫的爪牙,干了许多对不起武林人士的事,尤其对不起小魔女,想不到小魔女以大局为重,以德报怨,公孙夫人(这时俏夜叉已下嫁公孙龙了),我也劝你别再存复仇之心了,不然,恩恩怨怨何时了,说不定徒招杀身之祸。”
俏夜叉沉吟了半晌不出声,暗想,凭自己的武功,不但不是小魔女的对手,恐怕也不是青衣女魔的对手,要想复仇,谈何容易!再说,就算自己用计,侥幸能杀了青衣女魔和小魔女,试问武林八仙能放过了自己?恐怕甘氏双煞首先就不会放过自己,那只能招来整个流云庄的毁灭。想到这里,俏夜叉长叹一声:“现在什么事都看淡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我那失散的儿子,安安分分做人,再不卷入武林的恩怨中去了。”
甘骥大喜:“夫人有如此念头,想必今后一定会找到你那失散了的令郎。”
俏夜叉苦笑一下:“但愿这样就好了!小妇人唯一不放心的,就怕锦衣卫的人找上门来。”
甘骏说:“夫人放心好了,要是锦衣卫真的找上夫人,只要夫人派人通知一声,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俏夜叉大喜:“有了两位这一句话,小妇人什么都放心了。”
自从与甘骥甘骏分别,俏夜叉果然收敛,一直隐居在流云庄内,极少再在江湖上出现,偶然也干一些劫富济贫之事……
俏夜叉沉吟了一下,问翠姨:“小翠,你看,小蛟儿会不会是我那孩子?”
翠姨说:“夫人,婢子看这孩子心地这么好,就算万一不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夫人也应该认为干儿。再说,小姐也顶喜欢小蛟儿的。”
小玉感到愕然:“妈,你在说什么呀?”
俏夜叉说:“丫头,你去睡吧,大人的事,别多问。”
翠姨说:“小姐,你不是希望将小蛟儿留下陪你玩吗?就将他留下来好不好?”
小玉大喜:“真的?”
俏夜叉说:“去睡吧,这事,要等小蛟儿的爷爷来了再说。”
※※※
五天后,小蛟儿的爷爷来到流云庄了。俏夜叉先不让小蛟儿与这位老渔人见面,打发管家姚山柱接待老渔人,在客厅内坐下,自己带了翠姨来见老渔人。
老渔人惶惶不安地在客厅坐着,不知流云庄庄主打发人叫自己来有什么事。突然,他听到屏风后面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接着是一位俏丽的贵夫人偕同一位妇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佩剑的少女,吓得老渔人不敢仰视,垂手站起身来。
俏夜叉略略注视了这老渔人一眼,只见他六旬开外,鬓眉皆白,面容清臞,浑身晒成古铜色,手脚青筋突起,腰板硬朗,双目有神。俏夜叉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位久经风吹浪打,地地道道的老渔人,并不是什么武林人士。俏夜叉微微点点头说:“老丈,请坐下。”
老渔人惶恐而恭敬地说:“夫人来到,小老怎敢坐的?不知夫人唤小老来有何吩咐?”
俏夜叉说:“老丈,先坐下,别客气。”
翠姨也说:“老人家,既然是夫人叫你坐,你就坐下吧。”
“是,小老就告罪坐下了。”
俏夜叉和翠姨也坐下了,对姚山柱说:“姚总管,你带人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也不准进来。”
“是,夫人。”
姚山柱带了仆人退了出去。俏夜叉又问老渔人:“老丈,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孙儿叫小蛟儿的?”
老渔人谨慎地回答:“是的,夫人。”
“老丈,小蛟儿是不是你的亲孙儿?”
“这──”
老渔人一时怔住了,他愣然惊讶地望着俏夜叉,心中疑惑:夫人怎么问这句话的?难道她知道小蛟儿不是自己的亲孙儿么?
俏夜叉一看这神情,心里已有几分明白了,便说:“老丈,你别害怕,你实说好了,我不会为难你的,说不定我会给你好处。”
老渔人只好实说了:“不瞒夫人说,小蛟儿虽然不是小老的亲骨肉,但小老却视他比亲骨肉还亲。”
俏夜叉又问:“老丈,我想再问你一句,你是怎样得到这孩子的?”
“夫人,说起来,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小老正在江边捕鱼,一对年青的夫妇手中抱着一个婴孩,匆匆而来,托小老抚养……”
“是他们的孩子?”
“夫人,当然是他们的孩子。”
俏夜叉不禁完全失望了,几乎整个人瘫软下来。翠姨却在旁问:“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说的?”
“他们没有这样说。”
俏夜叉不禁又燃起了一线希望,急问:“他们没说,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孩子?”
“夫人,他们将孩子托给小老时说,因为有急事要赶路,身边带着孩子不方便,等办完了事来接孩子,要是万一回不来,就麻烦老人家将孩子抚养成人,安安分分做人,作为你老人家的孙儿……”
“他们以后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他们怎么不回来的?难道他们不要孩子么?”
“小老估计这对年青夫妇可能出事了。”
“他们怎么会出事的?”
“小老看出,这对年青夫妇都是武林中人,不是为仇家追杀,便是去追杀仇家,因带着孩子不方便,便交给了小老。他们一直不回来,显然不是为人所杀,就是身负重伤回不来,所以小老才这么估计。”
“这对青年夫妇是什么人,老丈知不知道?”
“因为他们一交下孩子,并留下一百两银子便走了,小老来不及问,不过小老却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哦?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是小魔女,一个是什么奇侠一枝梅。”
俏夜叉一听,不由大吃一惊:“什么?他们是小魔女和一枝梅?”
“夫人,因为他们与小老说话时,不远处有个渔民认出他们,事后告诉小老知道。”
“他没看错?”
“他怎么会看错,因为小魔女和一枝梅曾经救过他们一家人的命哩。”
俏夜叉困惑了,在武林中,有谁不知道小魔女和一枝梅的?以他们夫妇两人绝顶的武功,武林中有谁能伤害他们呢?可是他们怎么不回来要孩子呢?只有这个可能:这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看来在叛徒谋叛自己时,刚好他们路过那里,出手救了自己的孩子,将孩子抱走了,不交回给自己,而将孩子托给这老渔人抚养了!她急问翠姨:“小翠,当时出手救小少爷的人,你记不记得他身穿什么衣服?”
翠姨说:“婢子彷佛记得是穿青衫,一掌就将那叛徒击毙了,把小少爷抱了去。”
俏夜叉又问老渔人:“老丈,这对年青夫妇中是不是男的身穿青衫?”
老渔人思索了一下说:“夫人,小老在月下看不清楚他是穿青色的还是穿皂色的,但另一位却身穿白色衣裙。”
的确,在月光下,青色与皂色是不易分得清楚,但俏夜叉心中已有六分肯定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了,便问:“老丈,他手中的孩子,是不是用红缎面的丝棉小披衣包裹着?”
老渔人感到惊讶问:“夫人,你怎么知道?”
俏夜叉激动了,心里更有八分肯定了,进一步问:“老丈,那孩子是不是身穿一套绿色绸缎衣裤?脖子上戴着一个盘龙的金项圈?”
老渔人更愣然了:“夫人,的确是这样,小老再穷,也不敢将那金项圈卖掉,深深埋藏在小老的床下。”
翠姨一时不明问道:“老人家,这为什么?”
“小老心想,这是小蛟儿与他父母相认时的凭据呵!”
俏夜叉已是十分肯定了,小蛟儿就是自己已失散了十年的孩子,又问:“老丈,那对年青夫妇是不是在四川的乌江边上将孩子托交给你的?”
老渔人这时心中有几分明白,目前这位贵妇人,必然与小蛟儿有什么关系了,不然,她怎么知道这般清楚,不由惊讶地说:“夫人,正是在乌江边上。而夫人是……”
俏夜叉这时眼含激动、喜悦的泪花,站了起来,不惜身分,向老渔人下拜,说:“老丈,请受我一拜。”
老渔人吓得站了起来,惶恐地说:“夫人,你这是──”
“老丈十年来辛苦所抚养的小蛟儿,正是我失散了十年的孩子。老丈为我保存这一点亲骨肉,我怎能不拜?”
“夫人,你快起来,可折我小老的寿了!”
俏夜叉仍然行了三个大礼,说:“我今日能母子相会,皆是老丈所赐的大恩啊!”
老渔人怔了半晌,这事既在他意料中,也在他意料外。意料中,他早想这贵夫人必然与小蛟儿有深厚的关系;意料外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贵夫人竟然是小蛟儿的亲生母亲。但他一下想到小蛟儿仍在锁龙帮中,不由惶恐地说:“夫人,小老因无力交渔税,小蛟儿他……”
“老丈放心好了,小蛟儿已在这里了。”
老渔人愕然:“他在这里?”
“是呵!也算这孩子命大,有位侠士将小蛟儿救了出来,在半路上,又刚好碰上了我,我发现他左耳根的一颗红痣,心下动疑,便将他带了回来,然后打发人去请老丈来这里问个明白,不然,我还不敢认哩!不过,我还有处不明的,老丈原先在四川乌江边上打鱼,怎么又来到了洞庭湖上的?”
“夫人,是这样,小老在那里等了两个月,不见那对年青夫妇来领回孩子,心里感到他们可能出事了,同时又害怕这对年青夫妇的仇人寻来斩草除根,所以小老便抱着孩子出长江,沿着长江而下,来到了洞庭湖上。”
俏夜叉心想,这个老渔民显然对武林毫不熟悉,更不知道小魔女与一枝梅天下无敌,要是他知道,恐怕也不会来洞庭湖了!看来这也是天意,鬼差神使,使我母子足足失散十年,而在这里相会,俏夜叉对小魔女和一枝梅不知是感激还是怨恨,她是在感激中也含怨恨,感激小魔女和一枝梅救了自己的孩子,怨恨他们怎么不将孩子交回自己!但细想一下,还是感激的成分居多,自己曾害得一枝梅身受“万蛇囓心”之苦(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第十三回),哪想他不但不报仇,还救了自己的孩子,要是他们两人要杀自己,自己能活到今日么?这种心情,她当然不会对老渔人说。俏夜叉微微叹了一声:“老丈,这真难为你了!累得你要远离他乡,到异地谋生。今后老丈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来,以享天年。要是老丈不嫌弃,我拜老丈为义父。”
老渔人慌忙摇手说:“夫人,这万万不可。”
“老丈,你可是我孩子的爷爷呵!你不是说视他比亲骨肉还亲么?再说,小蛟儿这孩子恐怕也离不开你。你老人家不认我为干女儿,是不是嫌弃我的为人?”
“夫人,千万别这样说,小老只是……”
翠姨说:“老人家,我家夫人真的是一心一意要报答你呵!你答应吧。”
“这──”
俏夜叉虽然不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甚至与侠义人士为敌,但却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她早已弯身拜了下去,说:“干爹,请受小女黄玉凤一拜。”
这样一来,更弄得老渔人手脚失措了,连忙说:“夫人,请快起来,真折小老的寿了。”
“干爹,你还称我为夫人么?”
老渔人见俏夜叉这么诚心,只好说:“好,好,小老认夫人为干女儿了。”
翠姨笑道:“老人家,这就对了!请老爷子在上,也受奴婢小翠一拜。”
老渔人更是手脚忙乱,又不敢用手去扶翠姨起身,只好慌忙说:“你快请起来,用不着行此大礼呵!”
“你老人家今后是我家的老爷子,奴婢怎敢不拜的?”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翠姨行过大礼问:“老爷子,你要不要看看我家小少爷的?”
“小少爷?”老渔人有点茫然了。
“老人家,就是小蛟儿呀!”
“噢!原来是小蛟儿,小老真想看他呵!”
俏夜叉说:“小翠,你快带小蛟儿来看爷爷,顺便也将那丫头带来。”
“是,夫人。”
翠姨转身出去,俏夜叉正打算叫姚管家进来拜见自己新认的干爹,突然,一阵风起,一个黑影子彷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俏夜叉的跟前,俏夜叉一惊,问:“阁下是谁?”同时也有所戒备了。她感到来人悄然无声、纤尘不扬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单是这份轻功,已不在武林八仙之下了,其武功可想而知。
来人冷漠地说:“怪影。”
俏夜叉更是心头凛然:“阁下就是在一夜之间挑了锁龙帮的怪影?”
“不错,正是在下。”
“原来是怪影侠士。侠士到来,不知有何赐教?”
“夫人过去的为人,在下也略知一二,但看夫人今日的行为,知恩厚报,却也感人。不过在下却奉劝夫人两句,小蛟儿天性善良仁厚,切莫连累了他的一生,不然,夫人是自取其祸,别怨他人。”
原来怪影一直惦记小蛟儿,他心里虽有几分肯定俏夜叉是小蛟儿的母亲了,但仍不死心,希望不是,然后将小蛟儿带走,所以一直在流云庄附近出没,现听了俏夜叉与老渔人的一番对话,完全失望了。他出于爱护小蛟儿,不得不出来警告俏夜叉,别将小蛟儿引上歧路,自取灭亡。
俏夜叉一听,面色登时沉了下来。俏夜叉向来为人傲强,受不了别人轻视自己的命令,更受不了别人的威胁,便冷冷地说:“至于我如何调教我的儿子,用不着阁下来指点。”
“你──?”
“不错!侠士曾救过我的儿子,我心里感激,但侠士若以武功来威胁我,恕不能奉命。我也自问武功不及阁下万一,为了做人的尊严,我也愿意招接阁下的武功,拼力一搏,顶多血溅堂前而已。”
“哦!你不怕死?”
俏夜叉苦笑一下:“一个人怎敢说不怕死?要不,我这十年多来就不会东躲西藏和隐居在这崇岭中的流云庄了!但连做一个母亲教子的权力都没有,一切依靠他人,看别人面色行事,倒不如死比生好!”
怪影想不到俏夜叉竟是这样一个自重和烈性的人,心里不禁升起了敬意,同时也感到自己干涉他人的母子之事似乎有些过分了,改容说:“夫人,对不起,在下失言了!”
俏夜叉也感到意外,她想不到怪影竟能如此改变态度,看来这位怪影,不像那些名门正派的所谓侠士,仗艺凌人,自以为是,也不禁从心里升了敬意,顿时也改容说:“侠士客气了,我也知道侠士出于爱护我小儿的一片好心,故有如此不避忌的衷心之言,要是侠士不放心,等我母子相认后,就请侠士将他带走好了!我只要他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母亲,而我知道他仍活在世上,便心满意足了。”
怪影听了反而怔住了。他这次千方百计的跟踪小蛟儿,就是看中了小蛟儿的人品和根基,是一个难得的学武好人才。准备观察他一段时间后,便将他带走,可是他现在已是俏夜叉的儿子,这样人家的子弟,自己收了,自己师父能答应吗?其他武林人士没有怨言和指责?想到这里,怪影微微叹了一下,说:“夫人言重了,想令郎与夫人失散了十年,一旦相会,正应该享受天伦之乐才是,在下怎敢将令郎带走而生生拆散你母子俩人?夫人要是没其他事,在下告辞了!”
“侠士既然来到,就算不多坐一会,也不看看小蛟儿?”
“不了!在下临走时,还有一句话想奉告夫人。”
“侠士别客气,有话请直说好了!”
“两三日内,恐怕有人前来找夫人的麻烦,望夫人小心应付才是。”怪影说完,身形一晃,人早已离开了客厅,不知去向,这真是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
俏夜叉听了又是一怔,想问清楚,可是怪影早已走了。心想:谁来找自己的麻烦呢?几年来,自己一直隐居在流云庄中,极少在外面走动,也没去招惹黑、白两道的人士,谁来呢?难道是青衣女魔仍不放过自己?要是这样,也只有拼命一搏,任从天意了。
老渔人和两位佩剑的侍女自从怪影出现后,感到惊讶、愕然,几乎呆若木鸡,尤其是老渔人,更是在惊讶、愕然中而带恐惧,他知道这些武林中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最后看到怪影离去,才略微喘过气来,俏夜叉安慰他说:“干爹,叫你受惊了!”
老渔人说:“我已是快见黄土的人了,倒没什么,可是你……”
“干爹,你放心,他只是为了小蛟儿而来,不会伤害任何人。说起来,他还是小蛟儿的救命恩人,小蛟儿就是他从锁龙帮中救出来的。”就在这时,翠姨将小蛟儿和小玉带来了。小蛟儿一见老渔人,大喜,扑了过去:“爷爷,你来了!这几天我多想你呀!”
老渔人慈爱地抚摸着小蛟儿的头发:“孩子,爷爷令你受苦了!”
“爷爷,我没受苦呀!现在,你再也不用给锁龙帮的人交渔税了!对了,夫人有些话要问你哩!她问过你没有?夫人说,她问完了,便送我们回去。”
“孩子,问过了。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位夫人,就是你失散了十年的亲生母亲,十年来,她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现在好了,你快去拜见你的母亲吧。”
小蛟儿感到愕然:“我的母亲?”
“是呵!孩子,快过去吧。”
“爷爷,这是真的吗?你不是说我的父母已不在了么?”
“爷爷见几年来没人接你,以为不在了。想不到老天爷有眼,你母亲终于找到了你,孩子,快过去拜见母亲呵!”
小蛟儿回头看着俏夜叉,见她热泪盈眶,在期待自己过去,心想:原来这位威严可怕的贵夫人,是自己的妈妈,怪不得那天在山道上,盘问自己,将自己带了来。她叫爷爷来问,原来是问这件事。正所谓母子天性,格外可亲,别说是这么一位贵夫人,就算是其他拐了腿断了臂的穷妇人,也要相认呵!小蛟儿奔了过去,扑在俏夜叉的裙下,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妈”,喊得俏夜叉眼泪扑扑地掉了下来,柔肠几断。十年来,她日日夜夜盼望的亲生骨肉,终于找到了,喜悦、难过、激动、伤感,交织在一块。她抱着小蛟儿,几乎呜咽地说:“孩子,十年来,我想得你多苦呵!”俏夜叉短短的一句话,已包含了自己十年来的悲与苦、忧与愁、心碎和盼望的牵肠挂肚的复杂情感。连老渔人听了也不禁动容,翠姨更是热泪盈眶,说:“夫人,你现在找到了小少爷,应该高兴才是呵!怎么反而哭了?”
小蛟儿含着泪说:“妈妈,你别哭呀!都是小蛟儿不孝,累了妈妈也苦了妈妈。”
俏夜叉听了,又是伤感和高兴,她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能这么体贴自己,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下来:“孩子,这怎能怪你?都是为娘过去作孽太重,才令我母子失散十年,但愿今后我母子两人再也不分散了!”
小玉一直在旁看得愕然,睁大了眼睛问:“妈妈,你也是小蛟儿的妈妈吗?”
俏夜叉以衣袖抹着泪水说:“丫头,这是你的亲哥哥,懂不懂?”
“真的,那他永远陪着我玩了?”
翠姨说:“小姐!小少爷当然以后与你在一起了!”
“他不会跟他爷爷走吗?”
俏夜叉对这个天真、任性的小女儿真是骂也不是,笑也不是,说:“丫头!你几时才能像你哥这么懂事呵!”
“夫人,小姐还小哩!”翠姨说。
“八岁了,我像她这样的年纪,已跟着父母在江湖上卖艺为生了!不知受尽了多少人的欺负和凌辱。看来,都是我娇纵她惯了!”
随后,俏夜叉叫管家进来拜见小少爷和自己新认的干爹,又带小蛟儿去认后父公孙龙。但俏夜叉仍然感到不安的就是怪影留下来的那句话。不料三天之后,果然有人来找俏夜叉黄玉凤的麻烦了!首先出现的是个行动迅如闪电的黄衣人。那时正是上灯时,俏夜叉在灯下传授小蛟儿刀法的心诀,便听到窗外一声轻微的响动。这响动声,既不是自己身边侍女的脚步声,也不是翠姨搬动对象的响声,而是有人悄悄攀登楼阁上来了。俏夜叉久阅江湖,知道有人夜探流云庄来了。心想:来人是哪一方面的人呢?是黑道还是白道?但她肯定,来人绝对不是青衣女魔。因为青衣女魔自视武功甚高,不屑偷偷摸摸前来探庄,她要是来寻仇,会光明磊落地指名索战,或者投帖进见。俏夜叉不动声色,等到窗前人影一闪现时,她手中的金钱镖已激射破窗而出,同时也用衣袖扑灭了室内灯火,小蛟儿愕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正想问,俏夜叉已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并且也将他抱起,闪身贴近了墙,轻说一句:“孩子,别出声。”
来人在窗外一笑道:“夫人,好漂亮的金钱镖手法,只可惜伤不了在下。”
俏夜叉又轻轻吩咐小蛟儿蹲在墙边别动,自己却闪身到了另一处,扬声喝问:“阁下何处高人?为何夤夜进庄?”
来人在窗外笑道:“在下不过路过此地罢了,好奇而来。既然夫人不见谅,在下只好告辞了。”
俏夜叉冷冷地说:“阁下想走么?恐怕不那么好办吧!”
“难道夫人想惩戒在下么?”
俏夜叉不答话,又是两个金钱镖激射而出,跟着人也跃起,破窗而出,接着手中刀光一闪,“当”地一声。与来人兵器相碰了一下,人便亭亭落在楼阁的栏杆上,宛如仙姬凌空,拦住了来人的退路,俏夜叉这一“燕子轻飞”的轻功,使得干净利落,飘洒自如,令来人见了不禁暗暗点头赞道:“夫人好俊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令在下大开眼界了。”
俏夜叉的武功一向不俗,十年前已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一把弯刀,曾战胜武夷黑侠赵子荣,武功不但在现在丈夫公孙龙之上,也比前夫,所谓的湘南大侠马清高出一筹。马清的两项绝技──金镖、快刀,能在湘南扬名,占武林一席之位,全靠俏夜叉的从中指点,才能享有其名。十年来,俏夜叉提防青衣女魔前来寻仇,更是苦练刀法,并且将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法溶化于自己的刀法中,武功更是有了长足的进展,足可与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比高下了。她见来人对自己的武功只是赞赏,并不害怕,也不敢托大,不由在月光下略略打量了来人一下。由于来人在暗处,面目看不清楚,只见他身穿一身黄衣,从容而立,显然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便说:“阁下深夜闯入流云庄,不留下一句话来,能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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