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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矫矫金蛇剑 翩翩美少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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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青白了他一眼,道:“你没见他刚才的卑鄙恶毒么?要是我落入他手里,只怕还有更惨的呢。你别以为救了我一次,就可随便教训人家,我才不理呢。”袁承志默然不语,心想这人实在不通情理。

温青拭干剑上血迹,还剑入鞘,向袁承志一揖,忽然甜甜的一笑,说道:“袁大哥,适才幸得你出声示警,叫我避开暗器,谢谢你啦。”

袁承志脸上一红,还了一揖,心下发窘,无言可答,只觉这美少年有礼时温若处子,凶恶时狠如狼虎,不知到底是甚么性子。

温青叫船夫出来,吩咐洗净船头血迹,立即开船。船夫见了刚才的狠斗,哪敢违抗,提水洗了船板,拔锚扬帆,连夜开船。

温青又叫船夫取出龙德邻的酒菜,喧宾夺主,自与袁承志在船头赏月。他绝口不提刚才恶斗,也不谈论武功,喝了几杯酒,说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哼,青天只怕也管他不着呢。明月几时爱出来,便出来,不爱出来便不出来。袁大哥,你说是不是?”

袁承志听他忽然掉文,只得随口嗯了一声。他小时跟应松念了几年书,自从跟穆人清学武后,虽然晚间偶然翻阅一下书籍,但不当它正经功课,是以文字上甚是有限。

温青道:“袁兄,月白风高,如此良夜,咱们来联句,好不好?”袁承志道:“联句?甚么叫联句?我可不会。”温青一笑不答,替袁承志斟了杯酒。忽见前面江上一叶小舟破浪而来,虽是逆水,但驶得甚快。温青脸色一变,冷笑数声,只管喝酒。

座船顺风顺水,冲向下游,转眼间两船驶近。温青掷下酒杯,突然飞身跃起,双脚在船篷上点了几点,落在后梢,从船老大手里抢过舵来,只一扳,座船船头向左偏斜,对准了小船直撞过去。小船忙要避让,哪里还来得及,只听一声巨响,两船已然相撞。

袁承志叫得一声:“啊哟!”已见小船上跃起三个人影,先后落在大船船头,身手均颇迅捷。这时小船一侧,翻了过去,船底向天。袁承志老远看出小船上原有五人,除这三人外,尚有两人,一个掌舵,一个打桨。这两人不及跃起,都落入水中,只叫得一声“救命”便沉落江底。这一带江面水急礁多,就算熟识水性,黑夜中跌入江心也是凶多吉少。

袁承志暗骂温青歹毒,无端端的又去伤人,等两人从水中冒上,当即伸手扯断帆索,咬在口中,双足在船舷上一撑,飞身落向江中,一手一个,抓住落水的两人头发,借着牙齿咬住帆索之力,在江面打了个圈子,提着两人回到座船,这一下既使上了“混元功”内劲,又用了木桑所授的轻身功夫。只听四人齐声喝采。一是温青,他已从船梢跃回船头,另外三个则是从小船跳上来的。

袁承志放下两人,月光下看那三人时,见一个是五十多岁的枯瘦老者,留了疏疏的胡子,一个是中年大汉,身材粗壮,另一个则是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那老者阴恻恻一笑,说道:“这位老弟好俊身手,请教尊姓大名,师承是哪一位?”

袁承志抱拳说道:“晚生姓袁,因见这两位落水,怕有危险,这才拉了起来,并非胆敢在前辈面前卖弄粗浅功夫,请勿见怪。”

那老者见他十分谦恭,颇出意料之外,只道他是怕了自己,冷笑一声,对温青道:“怪不得你这娃儿越来越大胆啦,原来有了这么硬的一个帮手。他是你的相好么?”

温青登时满脸通红,怒喝:“我尊称你一声长辈,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些!”

袁承志心想:“看这些人神气,全都不是正人,我可莫卷入是非漩涡之中。”于是朗声说道:“在下与这位温兄也是萍水相逢,谈不上甚么交情。我奉劝各位,有事好好商量,不必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

那老者还未接口,温青狠狠瞪了袁承志一眼,怒道:“你要是害怕,那就上岸走你的吧!”袁承志心想:“这个人可当真蛮不讲理。”当下默然不语。

那老者听了袁承志口气,知他不是温青帮手,喜道:“袁朋友既跟这姓温的没有瓜葛,那好极啦,等我们事了之后,我再和袁朋友详谈,咱们很可以交交。”言下颇有结纳之意。袁承志不便回答,作了一揖,退在温青身后。

那老者对温青道:“你小小年纪,做事这等心狠手辣。沙老大打不过你,你赶了他走,也就罢了,干么要伤他性命?”

温青道:“我只一个人,你们这许多大汉子一拥而上,我不狠一些成么?还说人家呢?也不怕旁人笑你们大欺小,多欺少。有本事哪,就把人家的金子给拾下来。等我捡了,又是阴魂不散的追着来要,想吃现成么?也不知道要不要脸呢?”他语音清脆,咭咭呱呱的一顿抢白,那老者给他说得哑口无言。

那妇人突然双眉竖起,骂道:“你这小娃儿,你温家大人把你宠得越来越没规矩啦。我要问问你爷爷去,是谁教你这般目无尊长?”温青道:“尊长也要有尊长的样儿,想摆摆空架子,来捡便宜,那可不成。”

那老者大怒,右手噗的一掌,击在船头桌上,桌面登时碎裂。温青道:“荣老爷子的功夫如何,我早就知道,左右也不过这点玩艺儿,又何必在小辈面前卖弄?你要显功夫,去显给我爷爷们看。”那老者道:“你别抬出你那几个爷爷来压人。你爷爷便怎样?他们真有本事,也不会让女儿给人糟蹋,也不会有你这小杂种来现世啦!”温青惨然变色,伸手握住了剑柄,一只白玉般的手不住抖动,显是气恼已极。那大汉和妇人却大笑起来。

袁承志见温青脸颊上流下两道清泪,心中老大不忍,暗道:“他行事比我老练得多,怎么给人一激就哭了起来?这老头儿跟人吵嘴,怎地又去骂人家的父母?年纪一大把,却不分说道理,乱七八糟的,尽说些难听话来损人。”他本来决意两不相助,但眼见温青被人欺侮,却动了锄强扶弱之念。

那老者阴森森的道:“哭有甚么用?快把金子拿出来。我们自己也不贪,金子要拿去给沙老大的寡妇。再说,这位袁朋友也该分上一份。”袁承志忙摇手道:“我不要!”

温青气得身子发颤,哭道:“我偏偏不给。”

那大汉哼了一声,见大船虽已收帆,但仍顺水下流,举起船头的大铁锚,在空中舞了一个圈,向岸上掷去。那铁锚连上铁链,不下两百多斤,他掷得这么远,力气确然非同小可。铁锚一落在岸上,大船登时停了。那大汉叫道:“你到底拿不拿出来?”

温青举起左袖,拭干了泪水,说道:“好,我拿给你们。”奔进船舱,过了一会,双手捧着一个包裹出来,看模样甚是沉重。那大汉正要伸手去接,温青喝道:“呸,有这么容易!”手上使劲,那包裹直飞出去,扑通一声大响,落入江心,叫道:“你们有种就把我杀了,要想得金子吗?别妄想啦!”那大汉气得哇哇大叫,拔刀向他砍来。

温青一掷出包裹,早已拨剑在手,刷刷两剑,还刺大汉。那老者叫道:“住手!”大汉回架来剑,跃开两步。

那老者向温青侧目斜视,冷笑道:“果然龙生龙,凤生凤,乌龟原是王八种。有这样的老子,就生这样的小畜生。今日再让你这小辈在老夫面前放肆,我就不姓荣啦。”也不见他身子晃动,突然拔了起来,落在温青面前。温青挺剑刺去,那老者空手进招,运掌成风,攻势凌厉之极。温青虽有长剑在手,却被他逼得连连倒退。拆得十多招,温青右腕忽被他手指点中,长剑当啷落地。那老者脚尖一挑,把剑踢了起来,左手握住剑柄,右手搭定剑尖,双手里弯,拍的一声,剑身登时折断。温青吃了一惊。

老者喝道:“今日不在你身上留个记号,只怕你日后忘了老夫的厉害!”手持断剑,向他脸上划去。温青惊呼闪避,老者步步进逼,毫不放松,左手递出,剑尖青光闪烁,眼见便要划到温青脸上。

袁承志心想:“再不出手,他脸上非受重伤不可。”从囊中掏出一枚铜钱,向老者手中断剑上投去。

当的一声,老者只感手上一震,一枚暗器打在断剑之上,撞击之下,虎口一痛,断剑竟自脱手。温青本已吓得面色大变,这时喜极而呼,纵到袁承志身后,拉着他的手臂,似乎求他保护。

那老者姓荣名彩,是龙游帮的帮主,在浙南一带,除了石梁派五祖、吕七先生等寥寥数人,武功数他为高。他十指练就大力鹰爪功,比寻常刀剑还更厉害。哪知竟被对方一枚小小暗器将手中兵刃打落,真是生平未遇之奇耻大辱,登时面红过耳,却又不禁暗暗心惊:“这小伙子的手劲怎地如此了得?”

那大汉和妇人也已看出袁承志武功惊人,心想反正金子已给丢入江中,今日有这硬手在这里,无论如何占不到便宜了,不如交待几句场面话,就此退走。那妇人叫道:“老爷子,咱们走吧,冲着这位袁朋友,今日就饶了这娃儿。”

温青叫道:“见人家本领好,就想走啦,你们龙游帮就会欺软怕硬,羞也不羞?”袁承志眉头一皱,心想这人刚脱大难,随即如此尖酸刻薄,不给人留丝毫余地。那妇人给他说得神情狼狈,动武又不是,不理又不是,满脸怒容。

荣彩也感难以下台,强笑道:“这位老弟功夫真俊,今日相逢,也是有缘,咱俩来玩一趟拳脚如何?”他在大力鹰爪手上下过二十余年苦功,颇具自信,心想你这小子暗器功夫虽好,在拳脚上却决不能输了给你。

袁承志寻思:“如和这老者一动手,就算是助定了温青。这少年心胸狭隘,刁钻狡猾,为了一些金子便胡乱杀人,决不能是益友。何必为他而无谓与人结怨。”于是拱手说道:“晚辈初涉江湖,不知天高地厚。一点微末小技,如何敢在老前辈面前献丑?”

荣彩微微一笑,心想:“这少年倒很会做人。”他乘此收篷,说道:“袁朋友太客气了!”狠狠瞪了温青一眼,说道:“终有一天,教你这娃儿知道老夫的厉害。”转头对那大汉与妇人道:“咱们走吧。”

温青道:“你有多大厉害,我早就知道啦。见到人家功夫好,就是不敢动手,巴不得想早早扯呼,赶回家去,先服几包定惊散,再把头钻在被窝里发抖。”他嘴上丝毫不肯让人,立意要挑拨他与袁承志过招。他看出袁承志武功高强,荣彩不是敌手。这一来不但荣彩尴尬万分,连袁承志也自发恼。

荣彩怒道:“这位袁朋友年纪虽轻,可是很讲交情,来来来,咱们来玩一手,别让无知小辈说我没胆子。”袁承志道:“老前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他是说玩话。”荣彩道:“你放心,我决不和你当真。”

温青冷冷的道:“还说不怕呢,没动手,先套交情,赶快还是别过招的好。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哼,哼,这算甚么?我可说不上来啦。荣老爷子,你既怕得很了,何不请这位袁相公回去,请他来当龙游帮的帮主呢?”

荣彩怒气冲天,挥拳劈面向袁承志削去,掌缘将近他面门,倏地收回,叫道:“袁朋友,来来来,我请教请教你的高明招术。”

到了这地步,袁承志已不能不出手,只得纵到船头中间,说道:“老前辈掌下留情。”荣彩道:“好说,好说。你进招吧。大家初次见面,无冤无仇,点到即止便是。”温青道:“是啊,袁兄,他在讨饶呢,苦苦哀求你别打痛了他的老骨头。”荣彩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向温青吐了过去。温青嘻嘻一笑,侧身避过。袁承志知道若再谦逊,那就是瞧人不起,展开五行拳,发拳当胸打去。

荣彩和旁观三人本来都以为他武功有独到之秘,哪知使出来的竟是武林中最寻常不过的五行拳。敌对三人登时意存轻视,温青脸上不自禁露出失望的神色。

荣彩心中暗喜,双拳如风,连抢三下攻势,满拟自己的大力鹰爪手江南独步,三四招之间就可破去对方五行拳,那知袁承志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再拆数招,荣彩暗暗吃惊,原来对方所使虽是极寻常的拳术,但每一招均是含劲不吐,意在拳先,举手抬足之间隐含极浑厚的内力。五行拳本以猛攻为主,但他全不抢攻,只是展开架式,使荣彩双手欺不近身。荣彩心中焦躁,心想他明明是在让着自己,如被温青一说穿,老脸可挂不住了,蓦地拳招一变,改掌为抓,双手手指尽是抓向对方要害,一招一式,越来越快。

袁承志心想:“此人鹰爪功练到此地步,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得给他留下颜面,如不让他一招,温青免不得还要说嘴。”他自艺成下山,此刻是初次与人动手过招,决意遵照师父叮嘱,容让为先,眼见荣彩右手向自己肩头抓来,故意并不退避。荣彩大喜,心中倒并不想伤他,只拟将他衣服撕破一块,就算赢了一招,哪知一抓到他的肩头,突觉他肌肉滑溜异常,竟像水中抓到一尾大鱼那样,一下子就被他滑了开去,正自一惊,袁承志已跳开两步,说道:“我输了!”荣彩拱手道:“承让,承让!”

温青道:“他是真的让你,你自知之明倒还有的,知道了就好啦!”

荣彩脸一板,正待发作,忽见岸上火光闪动,数十人手执兵刃火把,快步奔来。当先一人叫道:“荣老爷子,已把那小子抓到了吧?咱们把这小子剐了,给沙老大报仇!”

温青见对方大队拥到,虽然胆大妄为,心中也不禁惴惴。

荣彩叫道:“刘家兄弟,你们两人过来!”岸上两人应声走到岸边,见大船离岸甚远,扑通两声跳入江内,迅速游到船边,水性极是了得,单手在船舷上一搭,扑地跳了上来。荣彩道:“那包货色给这小子丢到江心去啦,你哥儿俩去捡起来!”说着向江心一指。刘氏兄弟跃落江中,潜入水内。

温青一扯袁承志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快救救我吧,他们要杀我呢!”

袁承志回过头来,月光下见他容色愁苦,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气,便点了点头。温青拉住他的手道:“他们人多势众。你想法子斩断铁链,咱们开船逃走。”袁承志还未答应,只觉温青的手又软又腻,柔若无骨,甚感诧异:“这人的手掌像棉花一样,当真希奇。”

这时荣彩已留意到两人在窃窃私议,回头望来。温青把袁承志的手捏了一把,突然猛力举起船头桌子,向荣彩等三人推去。

那大汉与妇人正全神望着刘氏兄弟潜水取金,出其不意,背上被桌子一撞,惊叫一声,一齐掉下水去。荣彩纵身跃起,伸掌抓出,五指嵌入桌面,用力一拉一掀,格格两声,温青握着的桌脚已然折断。荣彩知道那大汉与妇人不会水性,这时江流正急,刘氏兄弟相距甚远,不及过来救援,忙把桌子抛入江中,让二人攀住了不致沉下,随即双拳呼呼两招,向温青劈面打来。

温青提了两条桌腿,护住面门,急叫:“快!你。”袁承志提起铁链,“混元功”内劲到处,一提一拉,那只大铁锚呼的一声,离岸向船头飞来。荣彩和温青大惊,忙向两侧跃开,回头看袁承志时,但见他手中托住铁锚,缓缓放在船头。铁锚一起,大船登时向下游流去,与岸上众人慢慢远离。荣彩见他如此功力,料知若再逗留,决计讨不了好去,双足一顿,提气向岸上跃去。

袁承志看他的身法,知他跃不上岸,提起一块船板,向江边掷去。荣彩下落时见足底茫茫一片水光,正自惊惶,突见船板飞到,恰好落在脚下水面之上,当真大喜过望,左脚在船板上一借力,跃上了岸,暗暗感激他的好意,又不禁佩服他的功力,自己人先跃出,他飞掷船板,居然能及时赶到。

温青哼了一声,道:“不分青红皂白,便是爱做滥好人!到底你是帮我呢,还是帮这老头儿?让他在水里浸一下,喝几口江水不好吗?又不会淹死人。”

袁承志知道这人古怪,不愿再理,心想这种人以少加招惹为妙,自己救了他性命,他非但毫不感恩,反而如此无礼数说,当下也不接口,回到舱里睡了。

次日下午船到衢州,袁承志谢了龙德邻,取出五钱银子给船老大。龙德邻定要代付,袁承志推辞不得,只得又作揖相谢。

温青对龙德邻道:“我知你不肯替我给船钱,哼,你就是要给,我也不要你的。”从包裹中取出一只十两重的银元宝来,掷给船老大,道:“给你。”船老大见这么大一只元宝,吓得呆了,说道:“我找不出。”温青道:“谁要你找?都给你。”船老大不敢相信,说道:“不用这许多。”温青骂道:“啰嗦甚么?我爱给这许多,就给这许多,你招得我恼起上来,把你船底上打几个窟窿,教你这条船沉了!”船老大昨晚见他力杀数人,凶狠异常,不敢多说,连谢也不敢谢,忙把元宝收起。

温青在桌上打开包裹,一阵金光耀眼,包裹中累累皆是黄金,十两一条的金条总有二百来条,他右拳在金条堆中切了下去,平分成两份,将一份包在包裹,背在背上,双手把另一堆金条推到袁承志面前,说道:“给你!”袁承志不解,问道:“甚么?”

温青笑道:“你当我真的把金子抛到了江里吗?傻死啦!让他们去江底瞎摸,摸来摸去只是衣服包着的一块压舱石。”说着格格大笑,只笑得前仰后合,伏在桌子上身子发颤。

袁承志也不禁佩服他的机智,心想这人年纪比自己还轻着一两岁,连荣彩这样的老手也给他瞒过,说道:“我不要,你都拿去,我帮你并非为了金子。”温青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又不是你自己拿的,何必装伪君子?”袁承志不住摇头。

龙德邻虽是富商,但黄澄澄一大堆金子放在桌上,一个一定不要,一个硬要对方拿去,这样的事情固然闻所未闻,此刻亲眼目睹,兀自不信,只道袁承志嫌少。

温青怒道:“不管你要不要,我总是给了你。”突然跃起,纵上岸去。

袁承志出其不意,一呆之下,忙飞身追出,两个起落,已抢在他面前,双手一拦,说道:“别走,你把金子带去!”温青冲向右,他拦在右面,温青冲向左,又被他抢先挡住。温青几次闯不过,发了脾气,举掌向他劈面打去。袁承志举左掌轻轻一架,温青已自抵受不住,向后连退三步,这才站住。他知道无法冲过,忽然往地下一坐,双手掩面,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袁承志大奇,连问:“我震痛了你吗?”温青呸了一声:“你才痛呢!”一笑跃起。袁承志不敢再追,目送他背影在江边隐去。

眼见他一身武功,杀人不眨眼,明明是个江湖豪客,哪知又哭又笑,竟如此刁钻古怪,不由得摇摇头回到船内,把金条包起,与龙德邻拱手作别。

他在衢州城内大街上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心想:“这一千两黄金如不归还,心中如何能安?我不过见他可怜,才出手相助,岂能收他酬谢?好在他是本地石梁派的人,我何不找到他家里去?他如再撒赖,我放下金子就走。”

翌日问明了石梁的途径,负了金子,迈开大步走去。石梁离衢州二十多里,他脚步迅速,不消半个时辰就到了。

石梁是个小镇,附近便是烂柯山。相传晋时樵夫王质入山采樵,观看两位仙人对弈,等到一局既终,回过头来,自己的斧头柄已经烂了,回到家来,人事全非,原来入山一去已经数十年。烂柯山上两峰之间有一条巨大的石梁相连,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搬上,当地故老相传是神仙以法力移来,石梁之名,由此而起。

袁承志来到镇上,迎面遇见一个农妇,问道:“大嫂,请问这里姓温的住在哪里?”那农妇吃了一惊,说道:“不知道!”脸上一副嫌恶的神气,掉头便走。

袁承志走到一家店铺,向掌柜的请问。那掌柜淡淡的道:“老兄找温家有甚么事?”袁承志道:“我要去交还一些东西。”那掌柜冷笑道:“那么你是温家的朋友了,又来问我干甚么?”袁承志讨了个没趣,心想这里的人怎地如此无礼,见街边两个小童在玩耍,摸出十个铜钱,塞在一个小童的手里,说道:“小兄弟,你带我到温家去。”那小童本已接过了钱,听了他的话,把钱还他,气忿忿的道:“温家?那边大屋子就是,这鬼地方我可不去。”袁承志这才明白,原来姓温的在这里搞得天怒人怨,没人肯和他家打交道,倒不是此地居民无礼。

他依着小童的指点,向那座大屋子走去,远远只听得人声嘈杂。走到近处,见数百名农人拿了锄头铁靶,围在屋前,大叫大嚷:“你们把人打得重伤,眼见性命难保,就此罢了不成?姓温的,快出来抵命!”人群中有七八个妇人,披散了头发坐在地上哭嚷。

袁承志走将过去,问一个农夫道:“大哥,你们在这里干么?”那农夫道:“啊,你是过路的相公。这里姓温的强凶霸道,昨天下乡收租,程家老汉求他宽限几天,他一下就把人推得撞向墙上,受了重伤。程老汉的儿子侄儿和他拚命,都被他打得全身是伤,只怕三个人都难活命。你说这样的财主狠不狠?相公你倒评评这个理看。”

正说之间,众农夫吵得更厉害了,有人举起铁耙往门上猛砸,更有人把石头丢进墙去。

忽然大门呀的一声开了,一条人影倏地冲出,众人还没看清楚,已有七八名农人给他飞掷出来,跌出两三丈外,撞得头破血流。

袁承志心想:“这人好快身手!”定睛看时,见那人身材又瘦又长,黄澄澄一张面皮,双眉斜飞,神色甚是剽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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