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江湖篇 第八章 苦战剑仙(2/2)
华惊虹虽然剑法如神,也不禁被这一招的威力所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长剑轻舒,依着鸳鸯刀划出的奇美弧线轻轻一引,那气势如虹的鸳鸯飞刀立刻方向一转,激射上天,化为一片迎着烈日光芒的烟花火箭,险险看不见了踪影。
斗到此时,在场所有的越女宫弟子齐声欢呼叫好,纷纷称赞华惊虹此招以虚克实,以柔克刚,发挥了越女宫阴柔剑法险与柔的极至。
彭无望看在眼里,也不禁赞了一声:“姑娘,好剑法,若在平时,彭某真服了你。”
“今日便又怎样?”华惊虹也因为自己使出这一招平日里绝难一挥而就的绝世剑法而心中窃喜,不觉口气中也亲切了少许。
“今日彭某为兄长报仇,虽然明知不敌,也绝不罢手,就算你武神转世,我也要打得你再去投胎。”彭无望仰首望天,右手麻利地撕下衣襟,包扎好了左肩的伤口。
“好大的狗胆。”李海华和金夫人齐声骂道。
“好,今日你我不分胜负,绝不罢休,彭兄以为如何?”华惊虹笑道。
“甚好,姑娘颇有豪气,彭某佩服。”彭无望仍然眼望青天,右手往背后一探,猛然抽出一把精华耀眼,雪亮如秋水的长刀。
华惊虹眼力何等锐利,眼角轻扫长刀一眼,立刻郎声道:“彭兄豪气惊人,直到此时才亮出看家本领,小女子深感钦佩。”
彭无望大声道:“此刀乃师尊所赐,饱饮世间恶人鲜血,历尽沧桑,若非出于无奈,彭某焉敢让它再染风尘。”
此时鸳鸯刀已经落到彭无望的身前,只见他长啸一声,右手雪亮长刀刀芒猛然暴涨数倍,一刀砸在飞落而下的鸳鸯刀的刀柄之上。“叮”的一声清音朗朗入耳,鸳鸯刀发出惊魂摄魄的嗡嗡闷响,怒电般笔直射向华惊虹的前胸。与此同时,彭无望右手长刀,左手单刀同时横举如雄鹰展翅,双脚一顿,身子激射向前,随着鸳鸯刀的走势和身攻上前来。
“来得好!”华惊虹立剑在胸,一招剑法中最为平淡无奇的“朝天一炷香”,长剑的尖端顶在飞射而来的鸳鸯刀的平刃之上。鸳鸯刀竟然凭空打了个转,倒射回来。
彭无望没想到鸳鸯刀竟然会倒飞回来,危急间猛地一扭身,任凭鸳鸯刀划身而过,带出一蓬血雨。尽管如此,彭无望激射上前的身法并没有减缓,反而更加飞快。他的左手刀一横,接住了从身上喷出的血水,然后平平地一摸,数百点血滴飞溅向提剑胸前的华惊虹,而右手的长刀以开山断岳的气势斜劈而下。
华惊虹清啸一声,天痕剑精华一闪,一蓬细雨般的剑光应手而生,以一路奇奥绵密的守势剑法推开了彭无望右手长刀的惊人攻势,然后长剑斜斜一带,将所有飞来的血滴纳入剑刃之上,长剑接着一推,划出一个曼妙的圆环,紧紧将彭无望的身形锁住。
彭无望一声长啸,身子拔地而起,直跃向半空,然后左手单刀脱手飞出,奇怪的是此刀并非斩向华惊虹,而是盘旋着飞往别处。接着,彭无望双手握刀,长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压顶劈来。
华惊虹没有想到彭无望在此危急时刻竟然凌空跃起,以以强击弱之势全力出击,她未及细想,身子往前一越,长剑忽悠悠划了个大圆弧,“当”地一声撞在彭无望竖劈下来的长刀之上。
彭无望这一招劈空,身子一斜,似乎失去了平衡。华惊虹长剑一展,二十七剑犹如装上了强力机括般闪电击出。这二十七道剑影隐含奇门八卦方位布阵而出,奇妙的笼罩了方圆七丈所有可供腾挪的空间。这正是李海华曾经提到的越女宫剑法的登峰造极之作:二十七劫之八卦劫。
眼看着彭无望无幸于这一招惊天动地的绝世剑法。忽然,一道白芒如天外流星般回飞而来,扫向华惊虹的腰背。这一记先于华惊虹的八卦劫而击来,使得华惊虹不得不提前应变。只见她轻轻巧巧地一个旋身,轻易地避开了这一击,长剑依然有条不紊地递出了八卦劫。
彭无望看也没有看华惊虹的出手,半空中一个空心跟头跃在了这道白芒之上,身子立刻随着这道白芒电射出十丈的距离,不使一招而化解了华惊虹几乎可以以之横行天下的越女宫神剑。
华惊虹这一招八卦劫倾尽全力,况且她也是刚刚练成这式剑法,还不能收发自如,二十七道剑芒所列成的八卦影象全部击在地上,方圆七丈的青石板地犹如落了一道炸雷,青石板统统粉碎上扬,形成一个灰飞尘扬的圆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华惊虹和彭无望的刀法剑法震慑住了,过了良久,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从刚才电光火石般的交手所带来的震撼中解脱出来,做出任何反应。
而华惊虹和彭无望却似乎把周围所有人的存在都忘却了,只是用双眼紧紧地锁死对方的身形,一动也不动。
彭无望此时已经身中九剑一刀,鲜血在自己的脚下迅速积成了大大的一滩,触目惊心,然而,从彭无望的神色中竟然无法找到一丝因重伤而萎靡不振的神情。只见他长刀在左,短刀在右,身子微弓前倾,双目怒睁,左腿屈膝蹲地,右脚前踏少许,宛如一只就要择人而噬的猛虎。
华惊虹身子直挺挺地站立着,右手握剑,左手食指抚剑,捏了个兰花剑诀,衣带迎风,裙襟挥洒,她明眸闪烁,顾盼若情,犹如一位惜别人间,就要凌波归去的天外仙人,令人不禁升起顶礼膜拜的冲动。
“好厉害的剑手,她身为女子,年纪似乎也没我大,竟然练就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法,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可恨,我当初醉心雕虫小技,没有好好学武,若是我早几年遇上师父,就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彭无望强忍着因重伤而引起的一阵阵剧痛,和肌肉痉挛,稳稳地握着师父的长刀和鸳鸯刀。
“如此刀法,乃我平生仅见。”华惊虹好奇地打量着浑身浴血的彭无望,“此子不但刀法如神,而且坚毅不屈,若不是曾经身受重伤,功力只能使出八成,说不定今日还有一番苦战。”她从容地一摆长剑,朗声道:“彭兄,你已经身负重伤,还要逞强?”
彭无望苦笑了一下,大声道:“我知道今日定是无法为家门复仇,早就想要抽身离去,他日再来领教。不过,看来贵派众位高手似乎并不想放我走。”
华惊虹往左右一看,果然,所有越女宫的高手或是守住门口,或是守住围墙,布成了铁桶一般的阵形,摆出一副翁中捉鳖之势。
华惊虹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众位师叔师姐妹以多欺少,早就吃定了彭无望,今日就算赢个他,也没什么光彩。她想了想,转过头,对师叔李海华道:“李师叔,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李海华何等样人,一下子就了解了自己这个师侄的心思,心想:换了自己,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不会想要再打下去,胜之不武,实在无趣之极。一时之间,她回想起了自己初闯江湖时英风豪气,只感到自己的这个师侄不但继承了越女宫的神剑,而且继承了越女宫的英侠豪气,实在令人欣慰。
她笑了笑,刚要点头答应,却见金夫人声嘶力竭地大声道:“彭无望此子当诛,华师侄万勿手下留情。”她恶狠狠地盯着彭无望,又道,“彭无望,想要活命,就给我们跪地求饶。”
李海华惊愕地看了金夫人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玉女神剑陈静华么?
突然之间,彭无望仰天虎啸一声,厉声道:“彭某岂是摇尾乞怜之辈,看招。”他重新将鸳鸯刀咬在嘴上,左手长刀一挑,将本来立在地上的那把普通单刀挑到半空。然后右手握拳,奋力击向单刀刀身,只听叮的一声,单刀碎成十五六片。他接着用右手拿回鸳鸯刀,左手长刀一伸,将所有碎片纳入刀身,然后展动身形向华惊虹猛扑了过去。
华惊虹敛神凝气,天痕剑剑尖直指彭无望的来路,待彭无望来到身前一丈之内,猛然使出先天剑罡,五道青虹犹如五道屏风般层层封住彭无望的去路。接着华惊虹长剑一旋,八道剑罡应手而出,与那五道凝而未去的青虹合为一处,分击向彭无望全身三十六处大穴,而且封死了彭无望所有可供腾挪的去处。这正是越女宫不传之密八阵图。
彭无望厉啸一声,长刀划起一道惊虹,使出了横江刀法的杀招“青翼横空”,但是,这一次,他将这一招使得出奇的缓慢,而且分成了若干个不可解释的段落。在每一个段落,一片单刀碎片就应刀而出,划出一个个怪异的曲线,击向华惊虹的要害,迫使她无法有效的施出八阵图的杀招。
华惊虹眼力惊人,看出这些碎刀片所依循的轨迹正是云龙长风刀杀招的出招轨迹,“龙困浅滩”,“风随云龙”,“龙飞在天”,“云龙探抓”,“龙腾深涧”,“龙形百变”,“猛龙腾海”,“龙行万里”,“游龙戏凤”。这正是彭无望平时百思不得其解的云龙长风刀的绝顶杀招“长风起万龙”。今日被华惊虹一迫,竟然依靠一柄碎成十五六片的单刀使了出来。
在华惊虹眼里,此时的彭无望犹如身化千万,每一个彭无望都在向她出招,而且每个彭无望所出的招式都不一样。
“好刀!”华惊虹扬声赞道,她清啸一声,身子飞旋升起,天痕剑精华迭现,八阵图剑法应手而出,依照伏曦六十四卦的方位,数十道剑罡喷薄而出,在地上激起高达丈许的烟尘,几乎所有向她击来的碎刀片都被她一一震碎。
华惊虹立刻转守为攻,身子犹如乳燕穿云,穿过被她的剑罡激起,仍未消退的烟尘,天痕剑一阵微颤,带起一涛强过一涛青芒,剑气所经之处,爆裂之声阵阵传来,原来是金府青石板地经不起华惊虹的剑气而破裂。彭无望长刀鸳鸯刀并举,依着刚刚使出的长风起万龙的余势,堪堪抵着华惊虹一波高过一波攻势。
华惊虹得遇高手,杀招尽出,痛快淋漓,心中狂喜异常,只听她再次清啸一声,长剑剑招越递越快,青芒如浪,一浪高过一浪,到了分时,华惊虹清吟若凤鸣,身子冲天而起,天痕剑凝为一道厉芒劈波斩浪而来。此时的华惊虹宛如凌波踏浪的东海仙子般飘逸出尘,而剑招也如天外经虹,奇幻瑰丽,不可方物。
“超海神剑”!李海华和众位葬剑池高手同声低呼,面面相觑,都有着无尽的喜色和震惊。
原来,越女宫八十一路剑法中,最为神秘而不可解释的是第八十一路剑法“超海剑法”。这路剑法只有剑意,而无剑招,更无心法。历来只有在剑道上修为到了炉火纯青的高人,才能够略窥门径。史上只有王琼一人得悟此套神剑,并以此为根基,悟出了天山三十六路神剑,开创了天山派。
如今“超海剑法”再现江湖,而且出自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女手中,怎能不让众位葬剑池高手,欣喜若狂。
彭无望只感到自己犹如一叶扁舟被卷入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海啸之中,满目皆是森寒刺目的剑光,满耳都是凄厉的剑啸之音,周身都被寒冷入骨的剑气包围。彭无望此时只感到万念俱灰,如此剑法,就算是师父亲临,也难以抵挡,自己彭门一门血仇,再也无望洗雪一清。
只听得“轰”的一声,彭无望的长刀,鸳鸯刀统统被震飞出了三丈之外,身子打横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华惊虹的剑余势未衰,眼看就要将彭无望砍成两端。
突然之间,华惊虹手腕一抖,天痕剑斜飞了出去,插在彭无望的身边三尺之处。彭无望奋力撑起身子,怒道:“姑娘不必手下留情,彭某技不如人,死而无怨。”
华惊虹默然半晌,忽然对李海华道:“李师叔,师侄甚想留下此人性命,不知你意下如何。”
金夫人刚要说话,李海华一抬手,拦住了她的话头,道:“恭喜华师侄,此次得悟超海剑法,师姐若是知道,定必欣喜异常。”
华惊虹笑了笑,道:“这次得悟神剑,彭无望此子居功至伟,若非他以绝世刀法相邀,师侄自问此生都无缘一窥超海剑法的神髓。”
李海华想了想,道:“饶他一命,又有何妨,反正他还是会自己送上门来。”
此话一出,一方面同意了华惊虹的要求,另一方面,也向金夫人暗示:彭无望还是会到越女宫来找你,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金夫人不敢再作争辩,只有恨恨着不出声。
华惊虹对彭无望道:“你走吧,金氏夫妇我们带走了,你想要找他们,就到越女宫去吧。”
彭无望看了看金家夫妇一眼,怒哼了一声,用力支起身子,想要站起来,然而他身上轻重伤不下二三十处,根本使不出半点劲来,只站起一半身子,又仰天摔倒在地。
一众越女宫年轻弟子忍不住哄笑了起来。华惊虹心中不忍,抢上前几步,伸手想要扶他起来。彭无望大怒,奋力甩开她的双手,道:“彭某未成废人,姑娘不必费心。”
越女宫弟子纷纷鼓噪起来:“不知好歹!”“我们华师姐扶你一把,是你几生修来的,自以为了不起。”“混账,我们已经饶你一命,还如此嚣张!”
华惊虹一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喝骂。此时,彭无望已经连试了三次,仍然没有站起身子。他嘶哑地低吼一声,就地一滚,滚到长刀和鸳鸯刀旁边,伸手将鸳鸯刀放入怀中,然后右手握住长刀,奋力在地上一撑,这才站直了身子。
华惊虹悚然动容,拱手道:“彭兄傲骨,小女子佩服。”
彭无望剧烈地咳嗽了数声,哑声道:“姑娘虽然是非不分,然而本质不坏,若在平时,我倒要结交一番,不过此番,咳,咳,恐怕在下不久又要领教姑娘高招。”言罢,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华惊虹默默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愣住了。
李海华笑着走到华惊虹身边,道:“华师侄,此子确有过人之处。”
华惊虹点了点头,喃喃道:“如此敌手,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李海华同意地一颌首,道:“既然超海剑法已成,师侄有何打算?”
华惊虹双目之中神光一动,道:“师叔,我想回黟山向师父禀明一切,然后带同本宫精锐直奔天山。”
李海华一拍手,道:“对,相比之下,与少林的争强斗胜已经是小事一桩。既然你已经有超海剑法傍身,你就有了挑战剑神顾天涯的资格,是时候为越女宫争回一口气了。自从王琼叛逃出宫,越女宫一直受制于天山派,武林之中都认为以剑法论,天山派竟胜我们一筹,还有什么剑出天山之说,这实在是越女宫的奇耻大辱。如今终于有复仇的一天,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华惊虹赞同地点了点头。
“好!”李海华扬声道,“整队,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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