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多情杀(1/2)
一阵风疾,卷起的竹帘。冷月无声中,叶羽白衣提剑,垂首站在屋外。
昆仑山?那汉子的话音里略带无奈,来得好快!
不快,刚刚到,叶羽对那汉子微微颔首。
这样汉子看了看吕鹤延和李豆儿,摇头道,你二人太不小心了。
何必埋怨他们,以他们的武功,再小心又能如何?
说得不错,是我错怪了他们。阁下就是白衣大会上的人物吧?鹤延所说的人
也正是在下!叶羽接口道。
*一片沉默,叶羽身边的寒意越来越盛,寒风一阵急似一阵的在屋里流转。汉子手指轻轻拭刀,刀光在月下变幻莫测。四周都是苍白的面孔。
好强的剑气!汉子低声赞道。
阁下的刀也不是凡品。
七百年之后,昆仑绝世神剑再出人间。莫非真是我明尊教的劫数?汉子长叹。
剑术为道,出鞘与否,全看有没有用武之地。既然明尊教再现江湖,昆仑山也就不能再坐视。
我明尊教当真和昆仑山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恩怨么?
明尊教光明皇帝降世,则天地俱焚,光明煞灭,自此人间将万物不生。可是如此?叶羽冷厉的目光落在那汉子的脸上。
经文如此,可究竟如何,我并不知道。我想昆仑山的各位也不会知道,何苦就为了一个故事,要和我明尊教苦苦为敌呢?汉子扬眉喝问道。
是么?那明尊教召聚教友,惑乱百姓也是为什么呢?叶羽挑了挑眉尖,心里微微疑惑。汉子眉目间凛然生威,不乏一派宗主的威严。那日白衣大会上四个光明使得武功恐怕不在这个汉子之下,可是风采气度和这个汉子却是天壤之别。
家无存粮,野有饿殍,不知道多少百姓生不如死。蒙古鞑子徭役赋税却一年更重一年,我中原大地生灵涂炭。官逼民反!阁下却妄论我教惑乱百姓,不觉得心中有愧么?汉子昂然道。
生不如死?叶羽心头一颤。那汉子声音算不得高,说话算不得快,可是字字道来,没有半分停顿,眉宇间隐隐有悲愤之气。叶羽从来少下昆仑,朝廷如何,百姓如何,他都不知道。可现在他竟然不得不相信那汉子所说的是真的。
不必多说了,沉思良久,叶羽拔剑,长剑清粼粼的横在门口,今日诸位都留在这里吧!
既然如此汉子缓缓说道。而后他低喝一声,长刀展开,绵绵的刀光在身边吞吐,化作蒙蒙的影子,一片苍红色直卷出门,斜向叶羽肩头劈下。这一刀缓缓而去,刀势柔和,力道却极尽雄浑,山岳一般压下。叶羽长剑半转,凌空浮起一团森森的光影,龙渊古剑已经看不见形迹,数种手法夹在一剑之间刺向那汉子的小腹,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眨眼之间,几度生死。
微微有砰的一声,刀剑未交,汉子却弹身退出一丈开外,刀光剑气一起收敛,汉子横刀而立,叶羽长剑画圆,静静的指向自己脚下。
微风流过,呼啦一声吹落竹帘,无数碎片洒在叶羽和那汉子的脚下,汉子长刀上血红的刀衣在同一刻飘然落地。
好刀法!红月刀,苗疆的驱魅刀法,想不到今日有幸一见。叶羽沉声道。刚才他和那汉子真气互相压迫,汉子已经输了半招,可是临退的时候尤然仗着驱魅神刀诡异的刀势逼迫住叶羽的追袭,也是一代高手的风范。
人外有人,天上有天,汉子仰天叹息,想不到想不到,世间真的有雪煞天这种寒煞无匹的剑气。可笑我梁十七二十年来自负刀法,阁下何必如此,你年岁不及我,武功已经在我之上。
我并不是赞你武功高于我,叶羽摇头,驱魅刀法刀势诡异多变,又称月妖之刀。红月刀刀中异品,所谓红月刀,哭断肠,乃是伤人伤己的妖刀。可是你刚才那一刀却有大气象,刀法里自有气概,所以我才赞你。
多谢!梁十七缓缓说道,虚抱长刀于怀中,声音骤然变冷,客套已经客套过了。梁十七即便武功不如你,也要和你拼个生死。我这些弟子虽有武功,未曾杀人,在我明尊教里辈分也不高,你放他们走!梁某是生是死,不能牵连了他们。
叶羽沉思良久,微微退后一步,让出了出门的路。
走!梁十七低声喝道。
师傅!李豆儿急忙喊了一声,而后又是众弟子的一片喊声。
走!
师傅吕鹤延眼睛里有了泪光,哆嗦着看向梁十七,却说不下去了。
走!梁十七大喝,双目如炬,瞪视着自己的弟子,弟子们纷纷垂下头去。随即他深深吸气道,鹤延,以你的家势,保护这些师兄弟不算艰难。师傅如果不能回去,一切都得看你了。能不能为明尊教火堂地部留些种子,也都在你肩上,你还不走干什么?
吕鹤延不再犹豫,一把拉起失神的李豆儿,对身后的五六十人吼道:跟我走!
五六十人鱼贯而出,五六十双愤怒的眼睛狠狠的盯在叶羽冰冷的脸上。明尊教的弟子们消失在黑暗里,只有吕鹤延还拉着李豆儿站在最后看了一眼。
鹤延,你做得好!梁十七微笑道,而后他暴喝道,那你不走,还等什么?
吕鹤延猛的回头擦去泪水,拉着李豆儿飞快的离去了,再也没有回头。
多谢你让他们走。
不必,叶羽摇头,杀了你,我就去追他们!
你!梁十七双眼欲裂。
我放他们走,是因为你是条汉子,宁愿自己留下送命,也要让徒弟们逃生。何况以你的武功,我要真正和你动手,也无法兼顾你那些弟子。不过我又不得不追他们,吕鹤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不能眼看谢小姐一家被明尊教的人烧死。
那我只好竭尽所能,多留你一会儿,多留你一刻,他们便多了一分逃生的机会!梁十七眼里猛的腾起狂暴的杀气。
恐怕留我也没有用,这条路下去只有到长峡,附近一片又没有过长峡的悬梯。叶羽丝毫没有在意梁十七的杀意。
他们自然可以往山下走。
去山下那条路?叶羽摇头,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去山下那条路上有人正在喝酒。
秋树间,风吹叶动,满山遍野都是一片悠远的哗哗声。
青衣的汉子正背靠大石坐在地下,提着一只酒葫芦,面前放着一张荷叶,里面裹着的烧鸡只剩下一堆鸡骨。汉子看着荷叶,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一仰脖子,将葫芦里剩下的一点烧酒倒进了嘴里。这一叹一饮,汉子身上就有了些落拓的意味。
吕鹤延看着他,心里却只有恐惧二字,手心里微微的沁出冷汗来。他带着一拨师兄弟,本来准备沿小路下山,象开封城里奔去。以他吕家在开封的声势,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安置了这些人。非但能躲过叶羽那个煞星,官府也断然不敢来追查。
可是偏偏就在这小道的旁边坐了个人,一言不发的喝着酒,身边还躺着一柄古朴的长剑。他已经足足看着汉子喝酒喝了一柱香的工夫。汉子撕鸡、喝酒,自得其乐,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们一眼。可是偏偏这五十多个明尊教的精英弟子就没有一个敢从他身边越过。
汉子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提剑起身,对着吕鹤延一行微微笑了笑,笑得很和蔼,又很遥远。汉子一笑起来,他整个人就变得更加不可捉摸。
莫非是明尊圣教的各位先生?汉子拱手道。
一片静悄悄的,明尊弟子互相交换着眼神,却没人敢上前一步去回答。
估计错不了罢?汉子自己点着头道,要不然这开封城里哪来那么多高手聚众夜行?好了,既然到了此处,各位就请回去罢。
你你是谁?你要怎的?吕鹤延压下心中的恐惧喝问道。
昆仑魏枯雪,各位不必下山了。魏枯雪微笑着说完,手中的纯钧古剑剑鞘中忽然响起一片龙吟,龙吟声烈,响彻整片山峰,直震得明尊教的弟子忍不住要掩住耳朵。而后纯钧古剑带起一声清啸,直射上了天空去,极快极劲,射得也极高,到最后几乎看不见影子了!
魏枯雪以内力灌注在剑鞘上压迫古剑出鞘飞升,力道之大难以想象。换作普通高手以手投掷也无法望其项背。明尊教弟子听了他的名号,看了他的剑气,各个脸色苍白如纸。
驾六龙,乘风而行。
行四海,路下之八邦。
历登高山临溪谷,乘云而行。
行四海外,东到泰山。
一片惊慌中,魏枯雪却开始吟诗了。他中气十足,缓缓吐字,滚滚的声浪挟着雄浑的剑气逼迫出去,一众明尊教弟子在他负手长吟中不由自主的缓缓退后。四周的秋树摇曳不休,魏枯雪的声音好象卷起了一阵狂风,只有他平静的站在狂风的中央。
直道这四句诗吟罢,激射天空的古剑才落回地下,魏枯雪随手一把抄住。一剑在手,人如山岳,魏枯雪长笑一声,身随剑转,剑如风走。衣袂和剑华一起在他身边翩翩飞舞,无穷无尽的剑影象水波一样笼罩在他身边,连他的人都模糊了。狂风里传来魏枯雪的长吟声:
仙人玉女,下来翱游。
骖驾六龙饮玉浆。
河水尽,不东流。
解愁腹,饮玉浆。
奉持行,东到蓬莱山,上至天之门。
玉阙下,引见得入,
赤松相对,四面顾望,视正昆煌。
魏枯雪月下舞剑,伴着这首诗,更显得剑通神明,人如飞仙。朦胧的霜色剑气越推越广,直逼众人而去。到最后,魏枯雪舞到了兴头上,剑益狂,人益狂,他已经是目中无人,每一剑划出都合着铿锵的字句。而到他剑华退去,凝剑自守的时候,明尊教的弟子已经一个都不见了,远处树林里仿佛还有些声音,什么人正跌跌撞撞的跑着。
跪受之,敬神齐。
当如此,道自来。
魏枯雪的剑落在鞘中,他微微摇了摇头,地下方圆六七丈里,无数的剑痕劈得地面支离破碎,剑痕中俱带着一点白霜。魏枯雪没有管那些逃跑的明尊弟子,而是走到原先那块大石下坐好,看着满是鸡骨的荷叶,又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用追了,从这里离去,一条路上是叶羽,一条路上是王楼山的长峡。三十里长峡,最窄的地方也有二十余丈宽,开封人都说长峡是天斧劈成,在峡谷里头只能看见天空如线。要想度过长峡,明尊教最好有什么能变成猴子的法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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