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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逐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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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赠我一颗明珠,我便将命相送。

夜已深了。

祭仲手捧烛火,推开朱门,缓步走入漆黑一片的寝殿。利箭划破寂静的幽暗,擦着他的耳边而过,笔直地没入门扉,可见箭刃之锋利。

饶是如此,祭仲的脚步仍旧没有停滞。

“大王,不要玩了,该就寝了。”

帘帐深处,一声闷笑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祭仲啊祭仲,你可真是命大,盲中放箭却也不中。”

祭仲跪在地上,低着头,行了礼:“是托大王的福。”

脚步声停下了,一双金边黑底的皂鞋出现在祭仲跟前,带着揶揄的声音响起:“福?我可从来没给过你什么福。”

祭仲走近,烛火照出姬寤生一张苍白的面容,他模样生得很是阴柔,眉目间却有种令人胆寒的狠厉。

姬寤生微微一笑,突然狠拍了一下祭仲的手,只听“啪嗒”一声,他手里的烛火翻倒在地上,瞬间熄灭。

整个寝宫漆黑一片。

祭仲伸手想去摸灯烛,手掌却被狠狠踩住,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祭仲啊,这么多年了,你猜我有没有真心想杀你?”

姬寤生的声音冰冷一如寝殿的地板。

他没有松开脚,反而碾了碾,疼得祭仲胸口发紧。

姬寤生又说:“你很聪明,总是能度得我几分心思,但你又不够聪明,你每次表现出你的聪明,都只会惹来我更大的猜忌,我知道是不能留你了。”

祭仲吃痛,终于出了声,但也不敢大声,只是轻声呜咽了一下,像极了虚弱的小动物。

姬寤生这才满意,轻轻挪开脚,他弯下腰来,一把掐住了祭仲的脖子:“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死法,我那么宠你,自然不想让你走得太痛苦。”

祭仲咳嗽了几声,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点点的月光,照得姬寤生的脸煞白,宛如魑魅魍魉。

扼住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祭仲咳嗽不止,双腿不断蹬着地面,纠缠间,胸前的挂饰掉在地上,一时间挂珠四散开来,发出了细细碎碎的轻响。

祭仲突然就着急了,双手不断在地面上摸索着,口中轻说:“明……珠……”

姬寤生愣了愣神,明白了:“可是我赠你的明珠?”

祭仲点头。

姬寤生却笑起来:“那时你说,我赠你明珠,你便拿命相送,现在,祭仲啊,我让你白活了十年,你也不算亏。”

双手扼紧、再扼紧,那脖子不盈一握,似乎随手都可以掐断。

就这样死去吧。

趁你还没背叛我的时候。

河伯近来心情大好,整日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李水和河伯同居许久,知他一向冷若冰霜,见到此番改变竟然萌生了一丝惧意,忍不住提醒他:“河伯大人,有病不丢人,但一定要去治!”

河伯仰天看着泛着涟漪的水面,说:“你七情六欲越是齐整,就越是不怕死啊。”

李水挺了挺胸:“水鬼不是不会死的吗?我读书少你不要蒙我。”

河伯却说:“水鬼还是会死的。”

“怎么死……”话音未落,李水忽然感觉自己腰间一重,再看的时候,视线已经矮了好大一截,再看边上,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双腿。

哈?

李水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自己竟然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搞什么啊?

“今年的神佑来得倒是比往年要早嘛。”河伯淡淡地说道。

李水无助极了,看看自己的身体,又转头看看自己的腿:“什么神佑?”

河伯说:“神会在秋日带来丰收的庇佑,神光普照,但你一介水鬼,必然享受不到,只会受到无限伤害。幸亏你此刻在河底,若你近日贸然上岸,恐怕现在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李水气急:“我被砍成两半还要谢谢你是吧?”

“咳。”河伯轻咳一声。

李水怨怼地看向河伯,河伯却扭过头去,嘴里淡淡道:“反正水鬼无论被砍成什么样子都能苟活,只要没变成泡沫。幸亏你还无痛觉,不然此刻恐怕已经昏厥过去数次了。”

只是不知为何,河伯那半扭过去的脸上,看起来是绷紧的,不像他一贯冷静的模样,倒像是无论如何都憋不住笑意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忍不住要笑,却是因为看到自己被砍成两半。

……身为一个神明,厚道些好吗?

“我还能复原吗?”李水一想到以后如果不能复原,永远只有半截身子,就觉得生不如死。

河伯说:“没事的,接回去还是能行的,就是要休养几日,还要一些药物疗伤。”

“那你为何不现在就帮我接回去?”

河伯转过身,伸出双手,将李水的上半身轻轻抱了起来,轻轻一推,李水的上半身就回到了他的下半身上。他刚想动一动腿,就被河伯一把按住:“别动。”

李水愕然:“怎么?”

河伯的面孔近在咫尺:“这一周你都无法行走,要静待伤口黏合,贸然动了,恐怕会接歪掉。”

李水顿时吓呆了,一时间眼泪乱流:“我脸已经很蓝了,此刻还半身不遂,一定丑哭了。”

河伯却说:“怎会?你散着发的样子很美。”

“真的吗?”

“假的。”

李水气闷:“神明可以骗人吗?”

“别动,”河伯说,“水鬼的伤口可以用黛珠之粉愈合,但我府中并无黛珠,恐怕要出去寻觅。”

李水急急追问:“哪里有?”

河伯衣袖一挥,河伯府邸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幕,每一片上都出现了不断变幻着的画面。

大楚。

地处偏荒,集市中却时常有些时兴的玩意儿出现。

一名小贩忽然踩在了桌板上,一时间成了人群焦点,只听他大声吆喝起来:“我有一颗世间难得一见的宝物,有没有人敢来买?”

这样新鲜的叫卖,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围观的人发问道:“这世道,卖宝贝的可多了,你准备卖什么啊?”

只听小贩说:“我有一颗明珠,那可不是一般的明珠,而是一颗黑色的黛珠。”

又有人说道:“黛珠虽难得,却也不是什么极罕见之物,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吧?”

“那就是你们有所不知了,”小贩笑着说道,“我这黛珠不但稀罕,而且装珠的盒子更非寻常。”

他吹了声口哨,喊道:“旺财,把盒子拿来。”

这年头,狗还会拿盒子?

没过多久,从摊位下钻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小男孩,脏得令人难以置信,那头发早已结成了一团,身上的衣服也是恶臭连连,他手中高举着一个漂亮的盒子。

“啪”的一下,小贩狠狠打了有着狗名的小男孩的手腕,嘴里斥责道:“谁让你用脏手拿的?”小男孩吃疼,手一松,盒子立刻落下来,被小贩一把接过。

小贩转过头,将盒子拿在手里,轻轻地旋转展示着,嘴里说道:“这盒子的材质是梨花木,以香料熏香,上面镶嵌了珠玉,用玫瑰和翠羽来装饰,还雕刻着许多精美的图案。只有这样的盒子,才能配得上我那颗完美的黛珠啊。”

闻言,围观的群众无不发出惊叹声。

“那么究竟有谁敢买下这样的黛珠呢?”小贩说着,手一扬,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手滑,盒子里的黛珠竟然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飞了出去,一下子落到了人群中,有个高个子一把抓住了黛珠,转身就要跑。

“抓小偷啊!”小贩心急如焚,急忙跳了下去追赶,一时间整个集市乱成一团。

结果那高个子没能跑远。

原因是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一跃而起,跳在了他的背上,无论高个子如何撕扯都不肯下来,还低下头狠狠地咬着高个子的耳朵。

那样坚毅而又果决的动作,一下子制服了一个比他高一倍多的大人。

当时那个小男孩凶悍的眼神,令得在场的所有人印象深刻,无论是谁,当时只要看到了那一幕,一定会知道,这小男孩的性格就如狼一般不要命。

小贩再次举起盒子,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一片沉默。角落中的一个人发话了:“这明珠,我要了。”

小贩举起手,比了个数出来,那价钱昂贵得令人咂舌。

阴影中的人却丝毫没有还价,只是点头答应了。

仆从付完钱,小贩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将盒子连同黛珠一同递过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这明珠,是大人您的了。”

那人却没有接,只是说:“其实我并不想要明珠。”

小贩有些疑惑:“那大人要的……难道是我的盒子?”

那人笑了:“你的盒子固然华美,却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小贩急了:“那大人您到底要什么?可别逗小人玩啊。”

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是个少年,身穿一身昂贵而且颜色鲜艳的华服,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加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邪气,竟衬得周围所有人都显得黯淡无光,而他是人群中的主角。

“原本我的确是想要明珠的,但刚才我已经改变主意了,”姬寤生顿了顿,视线扫了一圈人群,落在那个灰扑扑的小男孩的身上,唇间带笑,“我想要他。”

“啊?”小贩和众人皆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谁都想不到,这样脏兮兮的小男孩,竟然比明珠更为值钱?

就这样,小男孩有些茫然地跟着姬寤生辗转来到了郑国,踏进了宫殿,才终于明白了姬寤生的身份。

他竟是堂堂郑国世子。

听闻小男孩只是被小贩在路边捡到的,随便取了一个狗名养着,姬寤生若有所思,突然说道:“既然我买下你,自然要给你取个好名字的。”

他思前想后,终于在午后想到了一个新名字,然后将“祭仲”二字赏给了男孩,听起来比之前的“旺财”的确好听不少。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取这名字,其实不过是因为他早上经过的村庄,刚好叫这个名字。

取得也甚是随意。

祭仲生平第一次被人服侍着洗澡,也是第一次吃上了上等的菜肴,他从头到尾都呆若木鸡,一边摸着自己身上的衣物,顺手掐了自己一把:“我不是做梦吧?”

姬寤生笑了:“自然不是,你只是幸运地被我买下……你要如何报答我呢?”

“扑通”一声,祭仲跪倒在地上,嘴里大呼道:“今日之恩,祭仲愿意拿命相送!”

他尚年幼,却已有如此血性。

姬寤生伸手拉他,结果一看到他的眼神,立刻愣住了。

许多年后,姬寤生总会想起那时祭仲的神情,那……果真是一个如同狼一般的人啊。

虽然凶狠无比,但一旦获得,就如同拥有了一件最为锋利的武器。

“那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这样说着,姬寤生从口袋里摸出了黛珠,最后他花了两倍的价钱同时买下了祭仲和明珠,然后将那明珠和其他珍珠串起来做成了一条珠链,挂在了祭仲的脖子上。

“你的命是谁的?”

祭仲低头道:“是姬寤生的。”

“那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祭仲摇头。

姬寤生拉着祭仲,带他去了一处高处,那里可以瞭望到大片山河,他指着远方说:“我要的是这大好河山,要的是宏图霸业。”

此后,祭仲日日跟着他,如同学步的孩子一般,亦步亦趋,在他身边识字学文,不多时竟已写得一手好字。

几个月后,两人在宫中遇上了姬寤生的弟弟,叔段。

叔段长得很美,但性格却不甚好,他一时兴起,就说:“哥哥,我看你这个新侍从长得很不错,不如送给我吧。”

姬寤生立刻摇头:“这仆从并不乖巧,还是算了吧。”

叔段说:“不乖巧你还日日带着?分明只是不愿将人给我,罢了,我去和母亲说。”

姬寤生虽然贵为世子,却并不受宠,他出生的时候他母亲难产,差点害死了母亲姜氏,母亲因此而对他有所忌惮,不怎么喜欢他,只单单宠爱他的弟弟叔段。

当夜,姜氏亲自来到姬寤生殿中,表情一如面对陌生人,淡漠道:“我听叔段说,他仆从不够,希望你借他一名,你却不愿?”

姬寤生赔笑道:“母亲说笑了,我们手足情深,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我现在就拨几个人过去……”

姜氏摇摇头:“叔段说他只要一个叫……叫……对,叫祭仲的,说看他做事得心应手,长得又好……”

姬寤生被这话一堵,顿时没了借口,心下一凛。

他得罪不起姜氏,如今世子之位不稳,又不能被抓到把柄……难道真要将祭仲对他送到叔段那里?

忽然一个身影从殿中一路小跑出来:“祭仲来迟了,请夫人见谅。”

姬寤生一愣,却是没有想到祭仲竟然自己跑了出来,刚想说什么,却看见祭仲微微摇了摇头,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这口气。

“那跟我走吧。”姜氏傲慢地抬着头,起身往外走。

姬寤生一把拉住了祭仲的手:“为什么?”

祭仲郑重其事地施了一礼:“帝位不稳,忍辱负重。”

祭仲走后,姬寤生辗转难眠,他虽贵为世子,却从未有过世子的尊威,只要叔段开口,母亲必定会协助叔段,若不是因为他是长子,恐怕这世子之位……

祭仲时常会托人带口信回来,基本都是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用来说明自己的状况。姬寤生有一次跑去叔段殿中,却怎么都找不到祭仲,只得悻悻而归。

听线人说,祭仲的日子可不好过,叔段心性不佳,时常拿他出气。姬寤生气得将桌子掀翻了,却又知道自己不能发作,又默默一个人收拾好。

父王的病越来越重,姜氏日日相伴。某日竟有仆从偷偷透露了消息,说姜氏想劝父王改立叔段为世子。

姬寤生急得团团转,当日却又收到了祭仲的口信,依然只有两个字:“勿动。”

不知为何,他就是对祭仲出奇地信任,祭仲既然如此说了,他便不再理会此事。

没过多久,就听说姜氏的劝说失败,父王一口回绝了她的想法,因为觉得当立长子。

而且姬寤生既已收到消息却毫无动作,应该有容人之心。

第二年,武公病逝,姬寤生继承君位。继位当日,他就去叔段那里,将祭仲要了回来。

祭仲一出现,他便红了眼睛。

他屏退了旁人,将祭仲的衣服拉开,只见他身上横竖叠起的都是伤,旧伤带着新伤,处处皆有瘀青。

姬寤生落了泪,问道:“很疼吗?”

祭仲笑了:“殿下能继承帝位,就不疼。”

姬寤生说:“我想封你做大夫,你敢做吗?”

祭仲伸出拳头,与姬寤生碰了一下:“我龙潭虎穴都去过,还有何不敢的?”

姬寤生继位后,姜氏一直对他有所忌惮,态度却依然没有好转,很快就请求将制邑作为叔段封邑。

祭仲看了地图,当即告诉姬寤生:“那里不行,因为制邑地势险要,是关系国家安危的军事要地,若是给了,那郑国前途堪忧。”

姬寤生犯了难:“但是母亲定不会善罢甘休。”

祭仲说:“姜氏刁蛮,你不给制邑,她可能会要求更多。”

“那可如何是好?”

祭仲笑起来:“陛下可知道人心?”

“人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给了一分,人便想要两分。”

姬寤生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

几日后,姜氏改而威逼姬寤生将京封给叔段。京乃郑国大邑,城垣高大,人口众多,且物产丰富,大臣皆以为姬寤生不可能答应,没料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而且特令他们即日出发。

叔段到京邑后,改号称京城太叔。

仗着母亲姜氏的支持,叔段的日子过得很逍遥,日日吃喝玩乐,从不将君臣民生放在心上。

很快姬寤生就收到消息,说姜氏与叔段企图夺权。

祭仲说:“凡属都邑,城垣超过三百丈,就是国家的祸害。所以先王之制规定,封邑大的不超过国都三分之一,中等的不超过五分之一,小的不超过九分之一,现在他们已经坏了先王规矩,必定心生贪乐。”

姬寤生很无奈地说:“之后可如何是好?”

祭仲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给叔段安置个地方,不要让他再发展蔓延,一经蔓延就难于对付了。”

姬寤生说:“我明白,先等等看吧。”

不久后,叔段竟命令西部和北部边境同时听命于自己,接着又把京邑附近两座小城也收入了他的管辖范围。

祭仲闻言,忽然高兴地施了个礼:“恭喜陛下。”

姬寤生不解:“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祭仲说:“自然要恭喜的,因为这样的日子快到头了。”

第二天,殿上,有臣子看不下去,对姬寤生说:“一个国家不能听命于两个国君,大王究竟打算怎么办?您如果要把君位让给太叔,下臣就去侍奉他;如果不让,那就请除掉他,不要让老百姓生二心。”

姬寤生却不温不火地说:“用不着除他,他令民不聊生,自然不可能得民心,迟早会自取其祸。”

几个月后,太叔在京城治理城池,囤积粮草,训练甲兵,加紧扩展自己的势力,与母亲姜氏合谋,准备里应外合,袭郑篡权。

祭仲早年安插在封地中的眼线将他们合谋兵变的日期告知后,姬寤生派了人去讨伐,轻轻松松镇压了一场叛变。

当夜,姬寤生与祭仲在凉亭中痛饮了一晚。

姬寤生仰头喝下一杯,喃喃道:“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也不喜欢我,知道了缘由后,我却恨不起她来。”

祭仲说:“天下怎么可能会有恨自己母亲的孩子。”

“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敬重她,也待她极好,她为何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厌恶我?”他看着朗朗明月,忽然自嘲道,“以前我总是担心她会废我,后来又怕她反我,现在她终于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我反而有些轻松了。啊,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祭仲说:“陛下辛苦了。”

“辛苦的,只怕还在后头。”姬寤生转过头,举着杯子道,“但幸好还有你,你会陪着我吧?”

祭仲说:“我这条命都是陛下的,怎么可能不陪着?”

姬寤生扑哧一笑:“是啊,是啊,你的命都是我的,你可是我买回来的大夫。”

自周平王东迁后,周室衰弱,而如郑国这样的诸侯国却逐渐强大起来。

姬寤生同时以朝卿士和诸侯国君的双重身份活着,自然知道需要王权。

姬寤生知道,这事并不好办,如果继续这样任由王室操纵,总有一天,郑国会就此衰弱下来的。

他夜问祭仲:“你的看法是什么?”

祭仲说:“陛下可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如果要驯服猛兽,需要打一下,再给一块肉,如此才能让猛兽归顺。”

姬寤生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你将王室比作猛兽,一定会惹来灾祸的。”

祭仲说:“戏言罢了。”

于是姬寤生出兵征战,向着周边伸出了獠牙,让王室为之震动。

姬寤生问道:“现在我已经给了一巴掌了,那要如何给肉呢?”

祭仲没有说话,只是先跪在了地上。

姬寤生有些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却跪在地上如何都不肯起来:“祭仲请陛下赎罪。”

姬寤生被逼得没法子,只好说:“你说什么我都原谅你。”

祭仲说:“请将世子忽作为人质,交给周王,以此获得周王的信任。”

“啪”的一声,姬寤生将桌上的碗碟打翻在地,一时间碗碟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只听到一片乱七八糟的脆响。

这个时候,两人都沉默了。

“祭仲,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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