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鱼(1/2)
一
我叫壹七七,在见不得人的妖怪鉴定科上班,来我们科的人大多不正常,而正常的大多不是人类。
但今天有一个正常人敲开了我的办公室,令我神清气爽,那人就是于爻。
于爻是我认识的一位资深驯妖师,他五官周正,气质上佳,不光有姿色,还业绩突出,是国安十八局三团的带队,所以一直活跃在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中。
但他坚持打光棍,不知道是心理还是生理出了问题。曾经有个税务局的姑娘在党员大会看到他,一见钟情,明着暗着调查了好几次,终于让单位里特爱操心群众婚姻大事的领导给牵上了线,在饭店一起碰了个头,结果他老人家一皱眉头:“领导你别开我玩笑了,那么好一姑娘可不能给我糟蹋了。”领导就笑:“怎么能说糟蹋呢,你这么年轻有为的小伙子。”于爻更认真了:“不能啊领导,你上周还点名批评我个人卫生有问题,活该讨不到媳妇,还说谁跟了我谁倒霉啊。”领导的脸瞬间黑如锅底,那姑娘听不下去了,觉得自己碰了钉子,捂着脸冲出去了。
打这往后,国安部十八局的领导拒绝以任何形式给于爻介绍对象。但我特爱给他介绍不靠谱的对象,看着他不知如何拒绝的样子满足自己阴暗的恶趣味。
所以于爻来找我,我真是开心得不行,先调侃他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还打算约他去楼下喝周二打八折的奶茶,结果他身后就游进来一条鱼。
我的右眼可以看见一般人见不到的妖怪的本体,此刻没戴遮住右眼的特制眼镜,所以妖怪的本体异常真实。不管怎么说,一条鱼挥舞着鱼鳍游弋着进入办公室总是不太对劲吧?特别是这条鱼好像还在挣扎,但苦于一直被于爻牵着不好动弹,这违和的场面让早饭没吃饱的我有种想要红烧清蒸或者油炸它的冲动。
更糟糕的是,在他推门的同时,我正在为一位需要去医院精神科就诊的贵夫人头痛不已。这位夫人已经烦了我整整半个月,她坚持认为她包养的小情人是个吸血鬼,要我去鉴定,但无论我怎么查看她脖子上那个“初拥”的吸血鬼咬痕,都觉得像极了蚊子块。夫人说蚊子块不会有两个孔,于是我改口说是虱子块,还是只大虱子,让她多擦席子少养宠物。夫人恼羞成怒,临走还痛骂我浪费纳税人的钱。作为一名有修养的公务员,我只好默默捏了捏桌角,硬着头皮说:“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但于爻不同,他胆大包天,凉丝丝地说:“要投诉吗?楼下左转第三间办公室找她领导就行。”
夫人大悟:“我这就去。”
我震惊无比地目送夫人离去,于爻转头对我说:“怎么了?我之前调查过了,你们张处不是出差了吗?下个月才回来,不然我哪里敢来?”
“……”我无言。
于爻把大鱼一个大力拖进办公室,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接着他笑得露出一排白牙,指着鱼说:“壹七七,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儿子。”
“……滚蛋。”我大汗淋漓,这谎扯得也太没意思了,你倒是给我生个妖怪儿子出来啊!
于爻挠头,继而说:“嗯,这么说好像不对,反正这孩子是我收养的,捡来的。”
“……滚蛋二次方!”妖怪要是随地就能捡到,国家还要我鉴定个屁妖怪啊,去捡几个团不就结啦?
最后,他把那条大鱼推到我面前:“帮我看一看,别鉴定啊,我知道他是个妖怪,就想知道是什么品种的。”
“……”
可恶,果然来找我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二
从古至今,人类与妖怪的争斗始终没有停歇过,而千禧年之时,国内的妖怪数量达到了顶峰,动乱连连,妖怪甚至放言要在那年的七月强行打开两界之门。
千钧一发之际,近千位驱魔以身护门,三百六十五位天师以血祭天,铸成了令得四方妖怪无法使出妖力的神州结界,护佑泱泱中华。
尽管有了神州结界,仍有一些海拔过高或者过远的领土暴露在结界之外,那里依然会有妖怪进犯。而天师和驱魔的血脉近乎枯竭,青黄不接,所以国安部特设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十八局,专门培养了一批驯妖师,而于爻就是其中一个。他的任务,就是将那些招安的妖怪培养成战力,然后送上战场,指挥作战。
三年前,是于爻入行成为驯妖师的第五年,那年的黑瞎子岛战役,他带领的三团是当时的主力。
主战场在黑瞎子岛之一的久良岛上,敌人几乎都是皮毛厚重行动迟缓的朱厌,而其中几乎没有妖力高于四级的,虽然数量巨大,但这对于于爻一手培养壮大的三团而言,根本算不上问题。一切都非常顺利,五日后,三团大胜,敌人狼狈地撤回了妖界。
打扫战场时,于爻忽然被草丛里一个小盒子吸引了注意力。盒子是长方形的,打火机大小,在暗淡的树林里像照射灯一样泛着诡异的光芒。打扫战场的原则是照单全收,于爻就把小盒子装进了密封袋里,随手塞进了上衣口袋。
当然,随手的结果就是他彻底忘记了这回事,凯旋归来后的庆功宴开得热火朝天,领导们一杯杯地灌他,说他是国家的未来,还为他的前途指了一条明路。
他其实很害怕这样的场合,不多话,只是喝。
烂醉如泥的于爻回到了家里,把外套往地上随手一扔,径直走向厨房,炸了两个鸡蛋做蛋炒饭,就在低头拿调味盒的时候,他看见自己脚边忽然多了一个裸体婴儿。手一松,盐撒了,蛋焦了,酒也醒了。
他足足花了五分钟来接受这个事实,直到那锅蛋炒饭的气味变得销魂无比。
这婴儿也奇怪,不哭也不闹,一直闭着眼睛。一开始于爻还颤颤巍巍地去探颈脉搏,这才发现是睡着了。他笨手笨脚地给婴儿裹个毯子,一个翻身,嘿,是个男孩。
……真没意思!
就这样,于爻直直地看着那男婴,一边就着黑漆漆的蛋炒饭,一边琢磨着明明门窗紧闭、四下无人,到底这个婴儿是从哪里来的。他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同批驯妖师第一次看见妖怪现出本体的时候,有的都吓得尿裤子了,他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连领导都夸他心理素质相当过关,其实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反正都没有退路,那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目光最后落在自己扔在地上的外套,那诡异的小盒子就在外套边上,想必是摔出来的,盒盖敞开着,上面的密封袋被撕了好大一个口子。
坏了,不光是个男婴,还是个妖怪男婴。于爻想。
然后他没心没肺地跑去睡了,当然没有忘记给那男婴加一条被子。
第二天早上,于爻本想睡个懒觉,可脑中突然警钟长鸣,一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个妖怪,他后知后觉地心有戚戚焉。
往沙发上一看,被子的地方隆起了一个小包,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点儿,发现那婴儿还在睡。更让人冷汗的是,婴儿比昨天大了一些,头发也多了一些,看起来像是海苔。而下面的脑袋更是整个胖了一圈,一夜之间长大那么多,看来是妖怪无疑了……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于爻睡不着了,决定现在立刻马上把这妖怪送去鉴定。他伸手想把婴儿抱起来,才接触到柔软的皮肤,婴儿就吸了吸鼻子,比于爻拳头还小的脸皱了皱,挣扎着缩回了被子里。
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于爻咽了咽口水,婴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手软软地挥舞了一下,又挥舞了一下,柔弱无骨地推了推于爻的手。刹那间,于爻堪比钢铁的心脏立刻就被狠狠地击中了。
鬼使神差地,他就去煮了牛奶,吹凉了格外小心地用勺子喂给婴儿,结果婴儿根本没有搭理他,他却笑得相当幸福。哈哈哈,妖怪当然不喝牛奶啦我真傻。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担心自己是不是一个变态恋童癖,这种担心在婴幼儿服装用品商场得到了缓解,那里的每一位顾客对那些小衣服小鞋子小奶瓶都会表现出一种脸部表情极其松弛和荡漾的幸福感,然后捂住脸说“啊~好可爱”之类的话。可他还是有一些忐忑,因为顾客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女性,所以他又开始忧虑自己是不是有性别倒错症。
几乎是下意识地,于爻决定偷偷把这小妖怪留下来,为保万无一失,长久以来国安部反复强调的反侦查反间谍的重要性,令他行动起来雷厉风行。
先是拆了手机的电板防止被反监听,再把外套里的录音笔摘了,仔细检查了房间里的每一个死角,打扫出三个早就没电的针孔摄像,他长吁一口气,看来上级早就对他完全信任了。
然后他戴上假发,用黑肤爽变换了样貌,穿上床底下准备的新衣服,用上新的sim卡和国内无法定位的黑莓手机,去附近的三家中介看房子。最后他看中了同一个小区的一个单位,二室一厅,向南,阳光极好,而且装修别致,重点是有个婴儿房,是梦幻的粉红色,房东还许诺会把那个还罩着暖色系纱帐的婴儿床留给他。于爻动心了,欣然地掏出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的假身份证签了合约租下来。
很快于爻就得偿所愿,带着婴儿住了过去。他网购了一大堆婴儿用品,奶瓶奶嘴小衣服小裤子纸尿片婴儿学步机婴儿澡盆……送货来的快递员都傻了,说从来没见过一次性买那么多的,箱子比个冰箱还大。
于爻拆了东西,一样样放进房间里,末了从箱底翻出了一个光盘和手册,原来是店家附送的一本《婴儿健康护理手册》。当晚他就熬了个通宵,把光盘和手册仔仔细细一字一句全看完了,里面有一条说是要反复对婴儿喊名字,这样婴儿才会记住自己的名字。
一想到自己还没给婴儿取名字,于爻没来由地自责起来。为了慎重起见,他还仔细地翻阅了字典,感觉为了配合婴儿身为妖怪的狂霸之气,名字应该取得气势恢宏一些,“麒麟”?“天王”?“大神”?“霸主”?
他反复地询问了婴儿,都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后者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顺带一提,从于爻打定主意留下婴儿到取名之间的数天内,婴儿一次都没醒过。无论于爻帮他擦身还是穿衣服或者是摇晃,小家伙都只有像是厌烦一样的微弱挣扎,他不用上厕所,也不用吃东西,就只是睡,只有被戳脸蛋时会嘟嘴。
妖怪真是太可爱太好带了呵呵呵呵。这是已经有不正常趋势的于爻的第一想法。
最后,于爻为小妖怪定名为麟子,又霸气又琅琅上口,其实本来是想叫霸天麟子的,可又觉得太像日本人,就放弃了。
麟子生得极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于爻很快发现自己开始沉湎于为麟子添置衣物。可是麟子一直长睡不醒,但身形、外貌却几乎每天都有一点儿变化,买来的小衣服小裤子很快就穿不下了,而且这种生长速度有逐渐加快的趋势。后来于爻都不乐意网购衣物了,因为等快递到了,小家伙就长得套不进了,他只好在出门前量好麟子的身高腰围等各尺寸,一路飙车去商场买了衣服再一路飙车回来。
半年后,麟子已经长到了正常的五岁小孩的大小,婴儿床早就睡不下了,换成了带书桌的滑滑梯小床。
一天于爻从战场回来,用钥匙开了门,径直走进房间,忽然发现应该在床上的麟子不翼而飞。他急了,还以为是被上级发现给抓走了,一转身就看见地上趴了一个小孩,正在那儿琢磨角落里蒙尘的学步机。
“麟子!”于爻喊了一声。
麟子闻声扭过头,乌漆漆的大眼睛眨了眨。
于爻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融化成了一江春水。
他说,这种喜悦的心情就好比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还是不用扣税的那种!
于爻的三团招收了新兵,日趋忙碌,时常要加班到深夜,但他每天再晚,也会抽出一个小时陪麟子学走路。
麟子长得太高,没法用普通的学步机学走路,只能扶着墙一点点走。一开始几天,他总是腿软,走一步跌一跤,看得于爻的心都在滴血,去买了厚地毯铺在地上,后来才发现麟子果然是妖怪,怎么摔都不会有淤青。
可能是于爻的疯狂终于感天动地,只花了两周,麟子就能走路了,当然还得伸长了双手保持平衡。于爻乐得眉开眼笑,三团的同事和妖怪都以为他真中了五百万,一直吼着要他请吃全市最贵的自助餐。
很快麟子就能跑了,撒脚丫子地跑,满房间地跑。于爻穿一个网购的大熊人偶装在那儿吓他,麟子就笑,当然是没声的那种,圆溜溜的眼睛笑得弯弯。
令于爻欣喜的是,麟子也学会吃饭了。对妖怪来说,并不需要像人类一样进食,但真要吃也无伤大雅。自从麟子学会爬上椅子后,就开始同于爻一起吃饭,有时是一小汤匙的米饭或者蔬菜,但他不太碰荤腥,尤其害怕鱼汤。麟子最爱的是虾米冬瓜汤,几秒就可以吞下一整碗,于爻用筷子敲桌面,警告他喝慢一点儿,结果肯定是麟子眨巴着大眼睛,于爻无可奈何地作罢。
后来有一天,下雪了,冰冷刺骨,于爻下班回到家,抖着帽子上的雪推开家门时,忽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往厨房一看,个子小小的麟子踩在椅子上,正往汤里放虾米,他回过头,冲着于爻笑,献宝一样地舀起一勺给于爻看。
于爻忽然觉得鼻子发紧,他走过去,一把抱住麟子,欸,真好。他这样想。
三
尽管如此,于爻也有烦恼。
到今天,麟子的身高已经和一个十岁的小孩差不多了,可就是动作一直比较迟缓,有时候还会失去平衡,最重要的是,他始终无法开口说话。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天于爻把这小妖怪带到了我办公室里。
“怎么了?不会是真觉得我变态吧?”于爻问我。
“你变态得惨绝人寰了啊于大帅哥。”我欲哭无泪,“你这么宝贝这小妖怪怎么就给带来了呢,你知道我办公室里的摄像头有几个吗?拍到你带妖怪来,我又没鉴定,肯定判我失职……下个月就要发年终奖了……”
于爻斥责我:“多没意思啊,这么小瞧人,我随身携带了信号干扰器的好吧?”他示意了一下腰间,又补充了句,“走到哪儿,就让哪儿的监控屏洒满雪花。”
我说:“我这里还遍布着领导的眼线。”
他又答:“我人缘这么好,谁舍得举报我啊,谁举报我谁肛瘘,而且除了你谁知道我儿子是妖怪啊,顶多觉得我老变态了,硬拖一小孩儿来找你玩。”
于爻太狠了,这话完全是说给那些眼线们听的。上星期十八局的第一军医林志生才来我办公室科普过肛瘘手术的过程,据他形容,痛苦程度是女性生孩子的数倍,而且是连续性的。
“你完了,你堕落了,你学坏了。”我立刻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号正门那门卫呢?你怎么解决的?”
他说:“解决?我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我拜托他:“那你出去的时候还是走正门吧,千万千万记得揍他一顿。”
“你跟他有仇?”
“是啊。”我点头道,“老放些奇怪的人进来,包括你。”
于爻强烈要求我研究一下麟子的品种,我横看竖看,这都是一条很普通的大鱼妖怪,就是那种放大版的鲑鱼,鱼鳍很伸展,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没有眼睛。
我让于爻休息会儿,我去翻一翻资料。
档案里统共有一百十七种鱼类的妖怪资料,没有一种鱼是没眼睛的。说句实话,这种特别正常既不长个鸡头也不长个翅膀体貌特征没特点妖怪最难鉴定了,我也不知道妖怪里有没有残疾这个概念,指不定麟子就是忘记长眼睛了。
“黑背,细鳞,尖嘴……初步鉴定为鱼类……”
“所以?”
我微笑:“麟子是条鱼,一条没有眼睛的鱼。”
于爻皱眉:“不给力啊壹七七,连个学名都给不出,麟子没眼睛怎么他的人类实体能看见东西呢?”
被质疑专业性的我异常愤慨:“妖怪本体和人类实体的联系的论文要写出来的话,可以堆满这个房间!莫名其妙的变化多了去了!说不定就是麟子没眼睛所以才说不出话啊!”
于爻没空和我抬杠,他正忙着和麟子玩拉锯战,看来麟子非常不愿意呆在房间里,挥舞着鱼鳍极力想要游出去。这有趣的情景引得我把眼镜摘下来,就见于爻双手死死揽着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正太……非常引人遐想。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于爻,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于爻没好气地回我。
我挑眉:“那这抵触情绪不太应该啊。”
于爻拽着麟子的衣领说:“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的邪,最近一年,麟子一见我就拉长一张脸,还老爱给我玩离家出走。你也知道,他使不出妖力,年纪又小,出门被拐卖了都逃不掉。所以我就在他身上弄了个gps,每次逃了我就抓他回来,有一次他还逃出市区了,我只好开着单位的车一路追,还闯了红灯,搞得朋友还以为我去追逃犯。今天带他出门可麻烦了,就差套个缰绳。”
我听得瞠目结舌:“你变态得我都想哭了。”
于爻将麟子抱起来,放在肩上,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他脸色变了几分,可能是麟子很重?
他说道:“那我们走了,麟子,来跟阿姨道个别。”
我火冒三丈:“你才阿姨!”
结果麟子忽然身体一扭,从于爻肩膀上跳下来,踉跄了几步,然后摔在地上。于爻急得脸都发白了,想要去给麟子检查伤势,结果麟子却毫不领情,一把推开他,爬了几步,一个飞扑抱住了我的裤腿。
无论我和于爻说什么,麟子都死不松手。刚还要走,现在又不肯走了,哪儿来的怪小孩,哦不,怪妖怪。
于爻的表情呈现出失宠的仇恨感,我立刻高举双手,坦白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愿意放弃,蹲下来诱骗:“麟子,不想回家?我做虾米冬瓜汤给你吃?”
后者非常坚决地撇开了头,像是深恶痛绝。
我苦笑着调节气氛:“呵呵呵呵,可能是……叛逆期?”
“哎,儿大也不中留,算了,不肯走就留你这里了。”于爻叹气。
“不是吧?不带这么玩我的!”我想挪一挪脚,但麟子好像抱得更紧了,“你小心我趁你不在,把他送去林志生那里领证,为我的年终奖添砖加瓦!”
于爻站起来,定定地看着我:“你不会的。”
四
于爻居然真的把麟子扔我这里了。说起来也奇怪,他才走没多久,麟子就要逃跑,我生怕不好跟于爻交代,只好把门窗反锁,搞成了个密室。
见自己跑不掉,麟子特别沮丧地缩到了角落,我走过去,他就瑟缩得紧了一些,抬着头,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其实还没细看过麟子的长相,仔细一打量,才发现之前网上看的漂亮小孩的照片都是浮云,这小家伙的脸蛋真是精致到让人自惭形秽。妖怪果真是占尽好处的一种生物。
我靠近他问:“要吃点什么吗?”
他愣了愣,然后摇头,又往里缩了一点。我怕他再往里缩就要破墙而出了,就退后了一步,结果他像是放心了一样松了一口气……什么意思啦!这种又像嫌弃又很中二的表情!
我立刻拨通了于爻的电话:“麟子绝对是在叛逆期!”
于爻大笑:“知道他不喜欢你,我就放心了。”
“变态!”我把话筒扔了。
我这辈子最难应对的就是妖怪、精神病人和小孩,麟子占了两个,成为了我超级束手无策的对象。我给他倒了杯水,结果麟子接过杯子就往自己头上倒,我一懵,这才想起他是条鱼来着,这么做……好像也无可厚非。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重重地砸了两下。
我浑身汗毛直立,万一哪个领导来查岗,看见我和一个缩在角落湿淋淋的小正太纠缠不清,肯定百口莫辩,断然装死吧。
那人毅力惊人,敲门敲了几分钟,我也学麟子瑟缩起来,发现这个姿势只适合小孩子,腰背不好的人会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
“壹七七,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去告状说你早退啊。”
看来门外这人也属于我最难应付的人,他就是之前来宣传过肛瘘手术过程的国安十八局妖怪方向的第一军医林志生,精神有疾,凶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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