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之蚀(1/2)
虽然圣尽量避免,但他和十三夜毕竟就住在对门,实在不可能完全见不到面。在电梯巧遇时,他实在有点尴尬。
十三夜的眼睛惊喜的灿亮,随即扭头不看他,满面羞涩。「...最近很忙?」
「嗯。」他胡乱应了一声,「很忙。」「难怪都没看到你。」她紧张的拨了拨肩膀上的头发。
圣微笑了一下,却在镜中看到十三夜脖子上的一抹红印。「妳的脖子...那是过敏吗?」
十三夜赶紧摀住脖子,但圣已经看清楚了。他坚持了一下,拿开十三夜的手。事实上,那是两个红印,一个是大拇指,另一个横向的红印,应该是食指的痕迹。
她被人掐过脖子。
「嘿,表情不要这么可怕。」十三夜深呼吸一下,露出笑容,但声音有些不稳的颤抖,「都市总是会有的小意外,冲突...抢劫...酒鬼。我只是被个酒鬼纠缠,拔了我几根头发而已,没事的。」
虽然是秋季,这个四季分明的岛屿依旧炎热。但十三夜的小外套扣得整整齐齐,即使她在冒汗。
圣将电梯按停,将她拉到楼梯间,「脱掉妳的外套。」
十三夜抓着前襟,将脸转到旁边。
「拜托妳。」圣涌起不祥的预感。
迟疑了一下,她将小外套脱掉,圣轻微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的手臂的红点已经布满皮肤,甚至角质化到长出微小的倒刺,这些严重的红点从前臂往下蔓延,渐渐侵袭过了手腕。
「这、这个不会传染,只是严重一点的过敏。」十三夜期期艾艾的说,「...拜托你...别抓我回红十字会...」她的声音渐低,带着哭声。
圣摇头,这太严重了。但十三夜唯一的过敏源应该是无虫...病毒零只是无虫中的某个特异变种。
在一个被清理得如此干净的城市,残留的组织却可以让她过敏成这样...这人世对她来说太肮脏。
「...妳跟妳的监护人谈过吗?」圣轻问。十三夜适用于痊愈者保护条例。灾变后的疫病猖獗,也让人类对疫病恐惧到几乎失去理性。许多在疫病中劫后余生的痊愈者往往必须隐姓埋名到别的城市过新的生活。在这种情形下,红十字会有专属的社工人员担任他们的监护人。
「有,我跟她谈过了。她说我的抗体太敏感,只是外观不太好看而已,没什么。我也跟她提过被酒鬼纠缠的事情,她也让警察去追查了。一切都很好。」
圣顿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她。「既然监护人都说没问题,为什么妳认为我会把妳抓回红十字会?」
十三夜怯怯的回望他,「...监护人要我别告诉你。因为你是专门歼灭患者的特机二课。」
...原来我们这批清道夫居然恶名远播,连自己人都不相信。圣无奈的笑了笑。
想了一会儿,「妳相信我吗?」
十三夜轻拭眼角的泪,弯了嘴角,「不相信就不会跟你走出电梯了。」
「那让我取样。给我几根头发...一点表皮细胞。」圣取出信封,「我设法彻底解决妳的过敏。」
她顺从的让圣取样,圣看着她,隐隐有些心痛。她无依无靠,能够信赖的是曾经拿她当实验品的红十字会。
监护人...或他。
送她下楼,圣的心情很沉重、哀伤。等十三夜跟他道别,圣忍不住叫住她,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一行e-mail。
「我很忙,没错。但我一定会看e-mail。天涯海角妳都可以写信给我...交谊厅就有计算机。」「我有一部破破的小笔电。」十三夜的脸红起来,却不是过敏的缘故。
「有事就写信给我...当然妳也可以打电话。」他继续写下一行手机号码,「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十三夜看了看掌心,又看了看他。声音很小的说,「谢谢。」
「...愿圣光永远眷顾妳。」圣轻轻的祈祷,按了按她的肩膀。
他或许做错了什么,或许。但...他一定得做些什么。
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是课里打来的。他几乎是感激的接起这通电话,「喂?」
「圣,快来!」一郎的吼叫声几乎穿透了耳膜,「夏夜和研究部快火并起来了!但柏人寄来的玩意儿是署名给你的!」然后是一串非常流利的粗口。
什么?「...柏人寄什么给我?」
「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八蛋!」一郎喘了口气,「他寄了一只活生生的无虫!」
圣的眼睛张大了,额头冒出冷汗。「他疯了?他怎么弄到手的...不、不对,注意安全措施!发布顶级安全警报,我马上到!」
冲进总部,乱得跟马蜂窝一样,那个惹祸的包裹在检疫部,穿着全套防护衣的夏夜代表和研究部代表用最大的声量对吼。
他没空管他们层次非常低的争执,小心翼翼的看着原本是用来装载移植器官或保育生物的蛋形容器。
里头灌得是墨汁般的液体,一只透明的结肢动物因为漆黑的液体而显形,形态有些像超大型的虱子,约拳头大小。
一只无虫。
圣看过许多报告和照片,但从来没有人会疯到将无虫作成标本,更不要提活体研究。这应该是三界中最强大的生物,几乎毁灭了世界。原本无形无影,只是种概念的无,在末世不但进化成拟物质,甚至成了拟生物。病毒零就是无寄生在病毒后演化的科技产物。
无虫不但变异多,进化的速度之快,远远超过任何一切。和无虫相比,所有的生物包含人类众生,都成了必须淘汰、演化老旧缓慢的物种。
这只活生生的无虫若脱逃出红十字会...甚至只是比病毒还小的活组织逃逸出去,不出一个礼拜,北都城就会全毁。
「一郎,把吵闹的人通通轰出去。」圣确认了无虫的特征,头也不抬的吩咐。
「你无权赶我们出去!」研究部的研究员扯下面罩,对他挥拳,「我们对这个宝贵的实验体有权利!」
「这包裹是指名给我的。」圣冷静的看他,「我才是对这包裹有权利的人。想留下?可以,请闭上你们的嘴。我可不敢确定运送过程没有任何外漏...最少你们减低一点唾液感染的危险,你知道吵闹时唾液可以喷多远?你真的知道?很好,谢谢。」
他的镇定冷静了原本火爆的场面,圣叹口气,「驷贝,帮我跟柏人联机。」
靠着卫星的帮助,联机成功了。但出现在屏幕那头的却是脸孔苍白的林靖。
「柏人呢?」圣感觉不对,「他不会为了这条该死的虫挂了吧?!」「他在医院。」林靖简洁的说,「我们都很好。圣叔叔,好久不见了。」她惨白的笑了一下,「圣光与你同在。」她拿起小小的匕首,吻了一下刀柄。
圣迷惑的看着林靖。他还是掌心涌起看不见的白光,回应她,「愿圣光照亮妳的前路。」
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几乎哭出来。「...圣叔叔,那只虫只有你可以碰。其它人通通不可以...你一定要知道严重性!只有你,唯有你!不管是一郎叔叔还是驷贝叔叔,或者特机二课的任何人...这世间的所有人!因为很危险真的...」
影像断了。驷贝和一郎面面相觑,尝试再度联机,却完全没有反应。忙了好一会儿,一郎神情古怪的抬头,「...卫星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你知道有多少卫星在天空吗?」圣惊愕了,「是我们这边出问题,还是林靖那边出问题?」
「所有的卫星...」一郎没办法解释,一秒钟前还可以接收到卫星的光点,一秒钟后,像是全体「熄灯」。「我会查清楚的,给我一点时间。」
这太奇怪了。圣低头寻思。他所信仰的圣光,其实只是灾变前某个命运造成的玩笑,他曾经坚定无比的信仰,也曾经憎恨而唾弃。
但他重拾圣光之后,只有林靖跟从过他,也只有林靖知道某些仪式。亲吻随身匕首的剑柄的含意是...
可贵的真言。
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排除众议,将这只无虫放置到他的实验室,并且谢绝探访。
「你应付不来!」研究员对他叫嚣,「你不过是个怪物!」
他没有生气,「你口中的怪物曾经是研究部的最高研究员。」然后将门关上。
东南亚分部的通讯瘫痪了。他无法和林靖柏人取得任何联系。这对混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活抓了这只无虫,打包装箱后,也没告诉任何人内容物,信差一无所觉的搭着飞机送货过来,若不是检疫部的警铃响到快爆炸,没人知道里头是什么。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圣困惑的问。
但他确信,一定有些什么讯息,在这个极度危险的包裹中。他闭门不出,小心翼翼的进行研究。
他将所有的案子都丢给阿默,和外界的接触只用网络。当初成立特机二课,就考虑过各种最坏的状况,原本他们就属于终结一切危险的神风特攻队。
圣的专属实验室就有最完善的设备和防护,他的实验室甚至屯着一年左右的粮食。
望着这个危险的礼物,他耐着性子,并没有试图打开,而是观察,并且思考。
没有任何书面数据,没有留言,什么都没有。林靖等于什么都没说,甚至还要对他打暗号。
...她想确定我的身分?他们去东南亚,就是协助清理疫区,并且调查日渐壮大的无虫教。但还不知道他们查出什么,却送了一只活生生的无虫来。
末日之后,所有的神明都失去了教徒,人类普遍没有信仰。但人类需要倚靠,开始有些新兴宗教出现,出现了许许多多奇怪的新神...
甚至连毁灭世界的无虫都有人信仰,势力还日益扩大。几年前的嘉南战争,让他失去大部分的组员,到现在还查不出源头。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许多人相信是无虫教搞的鬼。
注视着在黑暗液体中泅泳的无虫,圣涌起一种深重的不安。无虫进化到可以拟态成节肢动物。心智呢?他们是否进化到可以吸引信徒,或者只是有人利用无虫号召信徒?
林靖和柏人到底查到什么,却没办法对红十字会报告?
圣紧紧的皱眉,却没有答案。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悠然泅泳的无虫,突然扭曲而分裂,像是细胞分裂般膨胀起来。
他霍然站起,准备在无虫破裂容器之前爆破整个实验室...却看到令他瞠目结舌的场面。
黝黑的液体汹涌澎湃,突然硬质化倒插进透明无虫之中。并且将分裂出来较小的无虫穿刺包裹而吞噬,像是放大无数倍的噬菌体与细菌的战争。
分裂过的无虫急剧收拢蜷缩,静止不动,汹涌的液体渐渐平复,也跟着静止不动。
「...这太奇怪了。」他喃喃着,「是什么可以...这液体,是什么?」
病毒零可以有疫苗,可以被消灭,因为那是科学的恶毒产物,基本上依旧是病毒,可以用病毒的方式消灭。但...无虫?
这种演进极为快速的拟生物,托赖习性喜欢黑暗,和阴暗的地底,毕竟他们的原始使命是吞噬地维。新地维由太多物种组成,非生非死的状态克制住无虫的繁衍和活力,这才没产生太多灾害。
但红十字会还是投下许多人力物力巡逻地维,禁咒师更是终生为此奔走,就是怕无虫会失控。
但人类总是擅长遗忘。许多国家忘记末日的教训,又秘密的研究这种威力十足的拟生物。距离灾变才四十年,人类又开始了这种自毁的行为。
难怪人类是诸物种中最擅长自杀的种族。
注视着警报器,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点点液体做分析,无虫霍然暴动,想顺着他取出液体的管道冲出,让他吓出一身冷汗,但那神秘黝黑的液体又再次质化而吓阻,他用显微镜观察,许多细碎的活组织都被液体吞噬消化掉。
...这到底是什么?
分析过程漫长,他除了观察和等待,也只能一封封的响应快爆炸的询问信。他关掉了及时通讯,若不是怕没回信让那些冲动的家伙启动实验室自爆系统,他还真的不想回。
但在众多内容千篇一律的信件中,他却看到十三夜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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