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凶(1/2)
一
焰火节过去两天后,南淮城的天空竟然又出现了新的烟花。
其时正是这座繁华城市的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南淮的人们绝大多数都还没有入睡。穷人在家里酌着劣质烧酒,有点钱的呼朋引伴在小酒馆里啃酱猪蹄,更有钱的在风月之所寻欢作乐。与此同时,街头巷陌卖炸糕的、卖花的、表演杂耍的也将市民们吸引到了屋外。
所以该烟花的出现引发了人群的一阵阵议论,君无行和邱韵自然也被吸引了过去。他仰起来,眼看着那些与他上次放出的符号似曾想识的图案在空是连续闪了三遍,不由得一声悲鸣。
“真有钱啊,”他充满嫉妒地说,“我只能放一遍,他却能连放三遍。”
“说明人家心思还是比你缜密,至少能想到也许你这个笨蛋会错过。”丘韵撇撇嘴。
君无行一摊手:“那就试试吧,看我能不能在他缜密的心思下活命。”他当先向着远处走去,丘韵一怔。
“什么意思?他约你现在就过去?”她在背后喊道,“那些符号究竟是什么暗语?”
君无行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他只是告诉了我四个字:随时恭候。但我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毕竟谁都不喜欢等待。”
“十五年的等待,确实是稍微长了一点。”
对方果然是言出必践。往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黎府,此刻却对两人完全不设防。容色憔悴的自称叫做狄放天的管家亲自将他们迎进了黎府。
“狄总管气色不佳呀,莫非是保护黎氏金库的时候受了伤?”君无行不经意的问。
狄放天好不吃惊,反而适时的表现出惭愧:“小人学艺不精,让君先生见笑了。若是令友雷冰小姐也像君先生这样精明,那就不好办了。”
君无行心里突地一跳,但此情此景绝不能示弱,于是装作没听到,也不搭腔,跟着狄放天闷头进入黎府深处。他的视线立刻被那座巨大的石头平房吸引了。
“这玩意儿要拿来养猪,足以装下够南淮城吃一年的猪了吧?”他喃喃地说。
当然,房子里并没有猪,事实上也没有人。现在整个石室内空空荡荡,除了灰尘之外一无所有。狄放天退了出去,随手关上沉重的石门。
君无行四顾打量了一下:“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么大的地盘,平时一定是挤满了算学家,放满了各种计算用的器械吧。我几乎都可以听到那些还未消散的算筹碰撞的声音。”
“你说错了,算筹效率太低,我早就不用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却并不见人影,显然是通过某种特殊的装置来向二人传话。这种装置使人声完全走样。无法分辨真容。
君无行一笑:“为什么不敢现身出来和我一见呢?是担心我猜错了你的身份很难堪吗?放心,我脸皮很厚,不介意这个。”
对方也发出几声干笑:“也不尽然。也许我只是想考察一下你的智慧,看你究竟配不配见到我。你既然能发出那样的讯号来找我,就说明你也许已经很接近真相了,所以我也用不着让黎耀先出来混淆视听了。但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凭运气蒙对的呢?还是确实依靠自己的头脑分析出来的。”
丘韵松了口气,这个声音说出这一番话,无疑就是承认了,他并不是黎耀,这也是君无行一路上都在心里琢磨的一个假设。看来这个看起来是极不可靠的家伙至少在这一点上选对了正确的方向。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君无行所猜测的两个对象:他的养父君微言和那个河络助手,究竟会是哪一个呢?
“说说看吧,十五年前的事,你的推断是怎么样的?”那个声音继续说。
君无行摸摸鼻子:“十五年前那么多事,你要我先说哪样?是你的真实身份呢,还是那起血案的经过?”
声音沉默了一小会儿,半响才说:“那就从那起血案的起因和经过开始说吧。如果你在讲述中提到我,不妨直接用名字来代替。”
君无行点点头,知道对方肯定通过某个窥探孔在看着他:“起因么,现在已经很明确了。神算德罗无意间发现了河络先辈留下来的那部分手稿,便开始对打破星相师第三定律、自由的推断自己的命运着了迷。但由于手稿被焚毁了一半,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没有办法复原那种算法,于是他就邀请了那六名星相师来协助他。他给每位星相师都寄去了一小部分那笔记上的内容,以他们的才学,很轻易就能看出这是无价之宝,绝对都会不顾一切地接受邀请赶往越州。
“本来这件事虽然很难说清是福是祸,至少暂时还和什么杀戮啊灾难啊没什么关系,但当中有一个麻烦人物,那就是我的养父君微言。据我所知,这个老疯子一向有极大的野心,绝不止是满足于做一个混迹于上流社会的星相师。然而,由于第三定律的限制,如果他想要亲身去推动参与某些事情,他所依赖的星相学就不能帮到他的忙,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毒蛇噬心一样吧。
“所以当他知道有那份笔记存在后,占有的欲望就开始迅速膨胀,不能遏止了。第一次,他带着我去往塔颜部落,试图诱惑德罗以骗到那份笔记,可惜未能如愿。这一次,昔日破坏他计划的人已经被放逐了,没人会阻止他了。在这两次行动的过程中,他一定是极尽巧言令色之能事,以便让神算德罗听从他,我甚至怀疑第二次神算德罗邀请星相师们合作,也是君微言的主意。
“于是星相师们聚在了一起。那半本笔记已经指给了他们一个大致的方向,再合星学七圣之力,那份算法就可以恢复了。尽管从算法到实实在在地计算出未来,还存在着一个机器漫长的过程,但无论如何,总算是迈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分歧也就来了。算法出来了,却应当怎么应用?当时那七个人各自的态度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争论一定很激烈,在这样的争论当中,杀机也就慢慢酝酿了。”
“动手杀人放火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养父君微言,他早就存心要独霸这个成果。刨去地主神算德罗不谈,施长生、夏倾玄、乌洛夫、炎图,这四个人只是完全无辜的受害者。而羽族雷虞博是君微言精心选择的替罪羊,无他,君微言自己也是个羽人,只不过常年伪装成人类而已。也许他起初打定主意伪装人类时,并没有想到这么远,但他却一定是想到了,当人们以为他没有翅膀时,一次关键的飞翔就可以拯救命运。”
“君微言真的那么做了。他杀死了其他人,放火烧掉尸体,在飞行逃走时故意让河络们发现,成功地嫁祸给了雷虞博。他利用大雷泽中人类对河络的仇恨,借助人类的掩护安然逃离越州。这之后,他大概还去过宁州,因为我的朋友、雷虞博的孙女曾提到,雷虞博出事后不久,他家祖传的星图就被盗了。虽然个中细节我不清楚,但可以猜想,应该是君微言利用自己羽人的真面目混入了同族中,想办法偷出了星图。我对星相知之甚少,只能猜想,也许是没有那些翔实的天象演变记录,他就没有办法据此从历史推算到未来。我甚至还怀疑,也许就是因为雷虞博坚决不肯献出星图,他才会萌生杀意。”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半刻,因为石屋里响彻着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秘人刺耳的掌声。“不愧是能被君微言那只老狐狸瞧上的聪明孩子,说得分毫不差。我再替你补充一点,当时星学七圣在竭尽全力地计算时,并无暇想到别的,但等到算法终于被复原后,争执就产生了。雷虞博是七个人中官位最高、在政治圈子里混得最久的。他不但强烈反对将此成果公布,还提出将之封存起来,谁也不能触碰,‘直到九州大地的生灵足够成熟之后’。此人年龄最长,素有威信,所以君微言是一定要杀他的。”
“原来如此,”君无行叹息一声,“他实在不应该身背那么久的恶名啊。可惜的是,君微言机关算尽,最后却被别人捡了便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收拾啊。”
到此时邱韵才听明白,君微言固然亲手干下了那些骇人听闻的罪案,到最后却还是被别人算计了。那这个人是谁?是那个逃走的河络助手吗?
“我感到奇怪的就在这儿了,”神秘人说,“十五年前的那件案子,君微言安排得如此完美,我想一般人如果知道了那些细节,一定都会把君微言当作罪魁祸首。你是怎么绕过他看到我身上的呢?”
“因为在这件案子中,人们把同样的错误犯了两次,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君无行反问。
“愿闻其详。”对方回答。
“有一个极其关键的人物,就是那个神算德罗的徒弟兼助手,”君微言说,“血案发生后,他就失踪了,人们都以为他是雷虞博的帮凶,和雷虞博一同带着星相师们的研究成果逃走了。但是现在我们清楚了,雷虞博并没有逃走,他被杀死了,烧得只剩下骨头,本以为被杀死了的君微言却逃走了。同样的……”
他提高了嗓门:“那个弟子被以为逃走了,事实上却并没有逃走,他死了!而他的尸体,就躺在火窟中,和其他几位死难的星相师一道,被烧成了无法辨认的枯骨!”
邱韵大骇。她本来也是十分聪颖的人,听到这句话,脑海里一片光明,顿时想明白了。
“杀了他的并不是君微言,”她用颤抖的语调说,“是神算德罗!”
君无行赞道:“真是聪明,一点就透。没错,十五年前的越州塔颜部落,的确失踪了一名河络,但那并不是那个可怜的弟子,而是他的老师、塔颜部落的骄傲、世人尊崇的星相大师——神算德罗!他才是真正隐藏于幕后的人,君微言只是他手中杀人的刀罢了。”
他说完这句话,地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动声。随即,距离两人所站地方约四五丈的地方,地面裂开了一条缝、一个全身装束的人钻了出来。“河络的将风,”君无行对邱韵说,“那是一种用生物骨骼培养成的特殊外壳,可以保护河络脆弱的身体。看来我们这位朋友还真是小心翼翼哪。”不止一个将风。从地下一共钻出了十来名河络,全都躲在将风的外壳里。为首的那个慢慢走到两人跟前,一开口,君无行就听出这是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神秘人:“君贤侄,你竟然具备如此头脑,实在太令我意外了。如果君微言有你这么机警,也就不会为我所用了。”
君无行哼了一声:“别贤侄贤侄叫得那么亲热,也不怕恶心人。德罗前辈,虽然我猜到了你的手法,但是还是不大明白你的心思。你能将给我听一听吗?你不必担心我会泄漏出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就在我的脚下,已经藏好了一整支河络军队,随时准备听候你的调遣。也只有南淮黎氏的金库里能有那么多钱去供你豢养军队啊。”
神算德罗沉默了许久。他忽然转过身,示意两人跟在他身后,君无行和邱韵对望一眼,跟了上去。三人从那个裂开的地洞下去,原来是一块可以升降的石板,在机械的带动下,很快沉入了地底。
“看看吧!”德罗的语声中充满了骄傲,“这样一支军队,能不能和华族、蛮族、羽族相抗衡!”
二君无行屏住了呼吸。虽然在此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他还是没能想到,倾南淮黎氏的财力,竟然武装出了一支如此规模的军队。
他在那一刹那也明白了,为什么地面上要建造那么一座费工费料的大石屋,因为只有这样的大工程所耗费的人工,所产生的噪音、废料、泥土,才能够掩盖另一个更加庞大的工程——一座位于宛州南淮,位于华族人类文明腹地的河络地下城。而即便有人前来探查究竟,见到石屋里那些苦算的书生,也一定以为这就是阴谋的全部,而很难再想到地下隐藏的更大机密了。
他看到了地下城。
河络的地下城。一座位于宛州南淮、位于华族人类文明腹地的河络地下城。在这座历史上从来没有被河络文明侵占过的城市之下,竟然潜藏着一座如此气势恢宏的地下城。借助着半明半暗的灯光,君无形粗略判断出,这座地下城所延伸的面积远远超越了地面上黎氏宅院的规模,几乎覆盖了整个南淮城的中心地带,在这座地下城的正上方,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无数的商机在酝酿,无数的金钱在流动,但没有谁能想到,脚下就藏着足以吞噬他们的恐怖陷阱。
但对于君无形而言,地下城的规模犹在其次,更可怕的是德罗所充满自信的那支军队,在进入地下城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思考,即便德罗把整个南淮城的地下都挖空了,又能容纳多少士兵呢?身躯矮小的河络的战斗力又能达到何种境地呢?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
他和邱韵现在正站在地下城的巨大广场边沿。在广场正中,是密密麻麻一大片身躯高大的武士。走近了才能发现,这些并不是真正的武士,而只是一套套精致的移动装甲。装甲上有锋锐的刀和坚固的盾,下端有驱使装甲移动的滑轮,比起笨重的、需要有精神力来操控的传统将风,这样的金属装甲威力更大,驱策更灵活,控制更方便,如果运用到战阵中,足以令任何敌人心惊胆寒。这是河络族最具威力的兵器,但长期以来只存在于历史传说中,已经上千年没有在实战中出现过了。
“机锋甲……”君无形喃喃地说,“我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只在上古传说中才存在,没想到真的能造出来。”
“当然能!”德罗在他身后说,“那是我们的祖先用血与火写就的荣耀,只不过被后世的无知之徒淡忘了罢了。但这一段辉煌,终究要由我来续写!”
君无形叹口气,仔细观察了一下机锋甲,确定以自己的体型绝无可能钻进去,索性悠闲地往一具机锋甲上一靠,打算做出休息的样子。没有想到机锋甲的底部滑轮灵活异常,他轻轻一靠,就动了起来,险些摔个狗吃屎。
“好灵活啊,”他站定后说,“每一具都会花很多钱去打造吧,偌大的一个黎氏金库竟然是空的,里面的钱都被投到机锋甲上了吗?”
将风笨拙地点点头,君无形看着他,“我在塔颜部落的时候,听说你从来不问世事,一心只扑在星相上,这份伪装的耐心和决心,比这机锋甲更加难得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德罗回答,“整个部落一心想的只是钻研星相学,苟活于那个潮湿的沼泽角落里,我如果表现出异类的样子,一定会被部落所不容。如果装得单纯一点,反而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秘密。”
“但是总得有人替你做事,”君无形说,“所以你才看中了君微言,看中了他无可救药的贪欲。”
“同时也看中了他无可救药的自大,”德罗的声音充满自得,“他一直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他可以一直利用我,但是到了最后,直到他临时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被利用的是他。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时候惊愕的眼神,哈哈哈!”
“而你那个贪心的徒弟,想来也是你刻意挑选的,并且想方设法安排种种暴露他的本性,引起其他人的注目和不满,日后在关键时刻就可以顺理成章栽赃于他。”君无形接口说。
“他和君微言一样笨啊,”德罗更加得意,“君微言偷偷在茶水里下毒,我根本没喝,却借着出门透气的机会,骗我徒弟喝下了。君微言点火时慌慌张张,等不到尸体都燃烧起来就匆匆逃跑了,我趁着那个时刻把我徒弟的尸体换了进去,然后就一路跟踪君微言。”
君无形想起了大雷泽中老渔民的讲述,德罗无疑就是那个单独追踪君微言的河络了,不禁微微点头:“此后你一直监视着他,直到他去宁州偷回了雷家的星图,才干掉他,是么?”
“拿到了星图,他就已经完全没有用处了。”德罗轻描淡写地说。
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两人对话的邱韵这时忽然问:“然后你就想办法控制了黎耀,从此一直躲在南淮?”
德罗想了想:“控制黎耀……那可太早了,还在君微言到塔颜部落拜访我之前呢。那时候我借口出门游历,其实就是在九州各地寻找日后的安身之所。当我来到南淮时,某次无意中见到一个气质不凡的青年人被从一个戏班子撵出来。我一加打听,那居然是名动天下的南淮黎氏的大公子黎耀,其人不好经商,却喜欢往青楼里钻,我见到他时,他正在疯狂追求戏班的女班主,可惜那位女班主对他并没有意思。我们河络不大懂得你们人类的情爱,所以我只能给你转述一下旁人的言论:‘一个对黎氏的万贯家财都不动心的女人,就黎大公子那种窝囊废,怎么可能追上她?’”
“所以我觉得黎耀实在是真神赐给我的宝贵机遇。我借故同他结识,陪他借酒浇愁,听他讲他悲惨的爱情故事,到最后时机成熟时,我建议他接受一次精神清洗,彻底忘掉那个女人。”
君无形皱起眉头:“你是指,通过秘术洗掉人的部分记忆?”
“不错,他开始舍不得,但一来确实没什么希望,二来我不断劝说,他最后还是同意了。当然了,那位精神术士是我安排的朋友,施术时玩了一点小小的花招,给他加入了一道强制的精神缚咒,那就是从此以后,无论我有什么号令,他都得遵从。”
君无形点点头:“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你操纵了黎耀,扶他上位,也就操纵了整个黎氏家族的生意。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干两件事:控制大批算学家为你计算未来;动用黎氏的资金为你打造军队。这两件事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你想要河络这个种族称霸九州,成就不世出的伟业。”
“河络是九州最聪明的种族,理应成为九州的主人。”德罗用平淡的语调说。
“但是我听说黎耀做生意从来没亏过,这又是怎么回事?”邱韵问。
“我需要用一个无所不能的黎耀来掩人耳目,更要让万一存在的调查者——比如你——把计算未来的目的当成只是要赚钱,而掩盖我的真实动作。一方面黎氏的生意早已是一个成熟的体系,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负责人,本身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生意都能保证赚。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么……对于一个算学家来说,你觉得在账目上做点手脚很难么?而对于黎氏拥有的雄厚资金而言,你觉得冒充其他商家把一批注定赔钱的货物高价买下来又很难么?”
“可现在,你的意图仍然被猜出来了,”君无形微笑着,“打算怎么对付我呢?”
“我也在为难啊,”德罗叹息着,“根据我所得到的情报,你身怀高深的谷炫秘术,而我的将风能抗衡武士的刀剑,对秘术师的防范效果却很差。你一定是准备好了什么威力极大的秘术,随时准备要挟我。”
君无形的笑容有些僵。他的确是打定了主意,在关键时刻用很少有人能化解的谷玄秘术挟持德罗,以便求得生机。但看德罗比他更加胸有成竹,他心里也不由得直犯嘀咕。
德罗透过将风的面罩看着他:“君贤侄,我的习惯是,在和一个人交手之前,先把他研究透。你的头脑聪明,谷玄秘术修为很深,还有出色的步法,想要击败你并不容易。但是你并非没有弱点,而这个弱点,几乎是致命的。”
就在君无形琢磨着他所说的话时,一具机锋甲突然发动,向他直冲过来。眼前机锋甲来势猛恶,他不敢怠慢,侧身闪过。但那机锋甲却突然从胸口处弹出一根长索,将邱韵缚了起来。
原来是要从邱韵身上下手!君无形赶忙扑过去援救。那长索绑得很紧,他拉扯不开,身上又没有匕首,眼看机锋甲再往前行,就要把邱韵一同拖走,情急之下,张嘴就要用牙咬。
然而就在此时,邱韵陡然间低下头,向着他的面庞呼了一口气。那口气中带着脂粉香,君无形一下子松开了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机锋甲停了下来,收回了长索。邱韵慢慢起身,走到君无形跟前,凝视着他。与此同时,瘫软在地的君无形也直直地瞪着她。
“你也是德罗的手下?”他的语气充满了悲苦。邱韵对毒药颇有研究,若是中了她的毒,短时间内只怕没可能化解。
“我不是他的手下,”邱韵的语气充满歉意,带着一种无法抹去的悲伤,“我只是要完成任何一位主顾交给我的任务。”
“你在雷眼山里杀死了那个人,只不过是我的助手,”邱韵低声说,“我才是真正的秋余。黎耀委托我对付你,当然,现在我们知道了,委托人其实是德罗。”
君无形闭上双目,似乎陷入了混乱的思绪中,当他重新睁眼,目光中饱含着灰心与失望:“你与我同行多时,为什么你半路上不下手。”
邱韵摇摇头:“你为人太过机警,雷眼山中那样的圈套都难不住你,我并没有一击制胜的把握。有一点我没有骗过你,我的确既不会武功,也不通秘术,如果一击不中,死的必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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