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飞光05(1/2)
裘必应脸上的惊愕霎时凝固,像是没料到傅秋锋会这么快就追到如此偏僻的地方,他眼神一瞟,揪起眉毛装疯干嚎:“别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
“装够了没有!”傅秋锋脚下用力一碾,骨头脆弱的咯咯声让人寒毛直竖,“一个疯子能策划连续数日悄无声息的锯开墙板逃跑?”
裘必应忍耐地咬着牙,几乎无法呼吸,知道不能再装下去,索性躺在地上闭起了眼,沉默不语。
“你是几时恢复清醒的?是不是在太医院看见我那时?”傅秋锋弯腰将匕首架在裘必应咽喉前逼问,“你在何处见过我?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一见我就杀气腾腾?”
“贫道无话可说。”裘必应冷冷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傅秋锋仰头一个白眼,摇头叹气:“我一向对佛道之人有些敬重,但既然你不识时务,那只能霜刃台见了。”
“傅大人。”裘必应突然意味深长地说,“如果牺牲一个人,就能拯救天下人,你愿意吗?你会去做吗?”
傅秋锋微一蹙眉:“我只听从当今皇帝的命令,这样的选择轮不到我。”
“但如果这个人就是你自己呢?”裘必应目光灼灼语气急切,坚持继续追问,伸手抓住他的小腿,“你也有过父母,也必会有妻儿……”
“我没有。”傅秋锋果断道,一挑嘴角似笑非笑,“你到底想游说我什么?我可是陛下未来的皇后,哪来的妻儿呢?”
裘必应微微一噎,目光渐渐复杂,强装忽略继续激昂道:“那你想让你爱慕之人无端因你送命吗?让容璲的江山就此毁在你手中?如果你不想,现在退隐山林不问红尘,一切还来得及!”
傅秋锋心中奇怪为何裘必应这般振振有词,但面上不为所动,无所谓地说:“陛下的性命和江山当然由陛下决定,干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要害他,如果你只有这些要招供,那白白浪费本官时间的惩罚可会让你悔不当初。”
“冥顽不灵,愚不可及!……罢了,就带我回霜刃台吧。”裘必应失望之至,重新闭回眼睛不再言语。
傅秋锋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来,反剪双手,容璲也及时赶来,从树梢上翩然落下,几步追到傅秋锋身边,紧张道:“他若试图蛊惑你,你就全当耳旁风,千万不要中他的计!”
“陛下,臣还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呢。”傅秋锋无奈道,“送回霜刃台再审吧。”
容璲不放心,裘必应淡淡地扫了容璲一眼,容璲一愣,发觉注视他的目光中没有愤恨私怨,竟像是深深的悲悯和高高在上的同情。
“哈,任你如何刁钻,到了霜刃台,你也只剩求饶的份。”容璲心头火起,冷笑一声,已经打定了主意亲自审他。
傅秋锋越发奇怪,两人把裘必应押回霜刃台,让暗卫绑到刑室,傅秋锋站在地牢入口前,吹着地牢内涌上的湿冷阴风,还是拽住了容璲的衣角,犹豫地转述了裘必应的话。
“他很可能知道臣死而复生的真相。”傅秋锋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担忧,“无论是借尸还魂还是什么原因,您所看到臣头顶的‘兆’,也许正与他所言的危机吻合。”
“朕不管什么危机!”容璲蛮横地一甩衣袖,“朕永远不会牺牲你!”
“臣不是说这个,臣知道。”傅秋锋勉强笑了笑,安抚他,“但我们不能讳疾忌医,该查清的真相一定要查清,也好及时应对,臣一介肉∫体凡胎,倒还真不信能成了祸乱天下的妖魔鬼怪。”
容璲定了定神,让傅秋锋走在前面,一刻不松地盯着他的背影,越是调查,他反而越怕某一天清晨醒来,傅秋锋会从他眼前彻底消失,成为他记忆中匆匆而逝的过客,就像年幼时他短暂的出现在傅秋锋身边一样。
他愈想愈烦躁不安,暴戾在意念深处滋生,疯长蔓延,在刑室的木架上看见坦然待死的裘必应那一刻,他几乎想要就这样割断裘必应的喉咙,再也不用面对傅秋锋可能离开的噩兆。
“陛下。”傅秋锋轻声提醒了一句,故意道,“臣建议留他一命,来日方长,可以慢慢审问。”
容璲没回他,径自转身走到墙柜那一排刑具边,在他顺手的鞭子上停了停,然后直接跳过,拿走了火盆里的烙铁。
“太常寺博士,赵清竹,对吗?”容璲语调平静,眼底一片冰寒,“为何定下‘澈月湖’此名?二十年前,你通过澈月湖去了哪里?又是何时回来?澈月湖的通道只有你能通过,还是任何人都可以,或者需要特殊的步骤准备?”
裘必应又没料想到容璲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他一声叹息,苍老的面容每一丝皱纹都是平稳的,面对举到面前、灼热的连空气都为之扭曲的火红烙铁,没有一点恐惧,与装疯卖傻时的失态迥然不同,只是摇头道:“我不能一错再错了,时至今日,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躯壳渺小而腐朽,即便千疮百孔,又有何惧?”
“最后一遍,‘飞光’是什么?”容璲声音渐沉,不耐至极。
“动手吧。”裘必应扬头无畏道。
容璲眼神透出狠色,骤然将烙铁印在裘必应肩上,衣料和皮肉的焦味刹那间扩散开来,裘必应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双目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棚顶,却更像是穿过砖石,眺望更遥远的终点。
傅秋锋适时在一旁报了几个惨无人道的大刑助兴,墨斗熟练地从容璲手腕下绕到裘必应颈后,用力咬了他一口。
“臣去准备纸笔。”傅秋锋走到桌椅前把纸铺开,开始研磨,“陛下请坐。”
容璲站在原地没动,半晌才撤下烙铁,皮肉黏合的感觉让人作呕,容璲慢慢吐了口气,把烙铁掷回火盆,木炭冒出一阵火星,他在闪烁的火光中不甘地怒道:“此贼跪地求饶也难消朕心头之恨。”
傅秋锋倒没这么大反应,笑道:“什么恨,夺妻之恨?”
容璲:“……”
傅秋锋说完摸了摸下巴,补充道:“呃,比喻而已。”
容璲的焦躁被他搞得泄气,回头瞪他一眼:“朕时时刻刻都担忧你弃朕而去,你倒会说风凉话,你哪是妻,朕才是,朕都快成了深宫怨妇。”
“陛下,倒也不至如此!”傅秋锋不知道要怎么保证他不会离开,但仔细一想,如果真有他们都无法了解更无法操控的力量,那他的保证就毫无意义,想到这里,他不禁也沉默下来,澈月湖成了他们心中包裹的一根刺,每一下心跳都连带起一阵不易察觉的隐痛。
刑室里安静下来,间或几声钝重的喘∫息,裘必应满头冷汗,垂着脑袋挂在刑架上颤抖,容璲看了他半个时辰,才捡起一条鞭子,用鞭柄扎在烙铁的伤口上,喝问道:“你认得傅秋锋?他是什么人?如实回答,就赐你解脱。”
“……是。”中毒昏迷的裘必应低哑地吐出一句话来,“大岳暗阁首领,傅秋锋。”
容璲转头看了看傅秋锋,傅秋锋不禁皱起眉,低声道:“果然来过大岳,但臣并未见过他。”
“你在哪里见过他,是哪一年?”容璲继续问。
“澈月湖,十四年前,大奕庆德七年,大岳……”裘必应茫然吐露,但话到一半,他忽地挣扎起来,断断续续嘶吼道,“住口,不能再说了!就任你剥皮拆骨,不过一死了之!”
容璲一怔,稍有惊疑,厉声道:“飞光是什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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