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米拉泽男爵的过人之处(1/2)
正如弗莱德和米拉泽男爵所预料的那样,这几天银盾城堡的克里特军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他们穿越国境线千里奔袭所要达成的唯一目的就是站在那里让我们看看而已。他们迟缓的动作为德兰麦亚赢得了调集兵力的时间。平时散布在各地的军队和贵族私兵不断地开到都城附近,一开始,向这里汇集的还都是由数千人组成的、具有一定战斗力的部队,当军队数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每个人都清楚我们随时都可以拿下城外那支侵略军时,那些一开始打算保存力量的中小贵族们也遣来了他们的“增援”。那些由一百、两百名拿着粪叉和锄头的农民组成的所谓“军队”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都城,成为替他们的主人骗取权力资本的名目。对外用兵的时间一拖再拖,总有些贵族老爷们为自己正在赶往都城的亲戚争取时间,生怕他们错过了一场唾手可得的大捷。一时间,辰光城内熙熙攘攘,几乎要把全国的贵族都装在这个由岩石和雕塑组成的大牢笼中。
与战局的平稳相对,这场战争的主角之一,德兰麦亚年轻的前线指挥官这几天频繁出没于各种社交场合。作为都城的新贵,他的名字在一张又一张举足轻重的嘴巴间传递着,在那些老谋深算的阴谋家眼中,他就像是一枚可以压倒人们心理天平的巨大筹码;而在那些高贵的小姐、太太眼中,这个英俊、潇洒、文雅又有些局促的年轻人可爱的就像是一个天使。正因为如此,酒会、舞会、茶话会、歌剧、舞剧、滑稽剧……邀请的信函比战场上的弓箭还要密集地扑向弗莱德,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宁愿空手去和一条红龙搏斗。”每天晚上,弗莱德都面无人色气喘吁吁地从马车上走下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这样的交际应酬的确是一件累人的事情,我曾有幸以弗莱德的副官的身份参加过一次舞会,大大见识了贵族聚会中勾心斗角口是心非以及拐着弯侮辱对方的本领。对于我来说,除了贵族世家珍藏的烈性饮料对我有一定的吸引力之外,其他一无足取。
年轻的米拉泽男爵得到了他想要的,因为频频出现在弗莱德身边,并且获得了我的朋友在一定程度上的友好和重视,都城显赫的大人们开始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外省小贵族表示出了兴趣。尽管对他的为人十分反感,但我不得不承认,男爵先生具有着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政治敏锐,并且我也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他那么勤奋的人。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睡觉,他几乎每天的时间都是在阅读、分析、整理材料和剑术、马术、箭术练习中度过的。
在弗莱德的提议下,他成了新进的指挥部参谋之一,并逐渐显示出自己的军事才能来。他每天要梳理大量的情报,并从中作出各军团移动的路线分析。而且他的分析是精确细密的,那些乱糟糟涌向都城的杂牌军的行军线路和时间表在他的整理下清晰可辨,而来自克里特和温斯顿人看起来无意义的微小动向在他的分析之下也总能找出明确的目的。
不仅如此,他还像个称职秘书一样为弗莱德整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邀请信函,并用最快的时间判断这是否是一场必须参加的聚会,参加聚会的会有哪些人,会提到什么问题,弗莱德应该如何表态等等。这的确帮了弗莱德很大的忙,在贵族圈子中虚伪的人际关系交往中,我的朋友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天生的弱者。尽管他接受过的贵族教育让他可以近乎本能地运用正确的礼节面对任何人,但要让弗莱德在上流社会微妙的人际网络中独自开辟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这就太不现实了。
“今天晚上,请您务必携同米莉娅小姐出席拉伯汀伯爵夫人的沙龙。”米拉泽男爵抽出一份邀请函递给弗莱德。
“我为什么总是要去那个上了年纪的寡妇家去听那些死气沉沉的宗教音乐?”弗莱德终于恼怒地爆发了。与他在战场上的沉着冷静相比,每天装模作样地在一群无聊贵妇之间周旋让他心浮气躁。
“这里还有三份邀请,这一份是克拉塞少将的酒会,他是加列特公爵的亲信布封将军的老部下;这一份是柏格纳伯爵的舞会,他是军务大臣的妹夫沃特斯伯爵的姐夫坎各纳上校打猎时的密友。不要对这些若有若无的关系无动于衷,阁下,您还不知道如何分辨其中的某些奥妙。事实上,无论您参加哪一个聚会都会被暗流中的另一方竞争者所嫉恨,并且您的举动会被敏感又愚蠢的大人们当作对某一方的示好,从而打破当前局势的平衡,这种情况正是您一直在尽力避免的。最后一份是来自凯瑟萝茜妮小姐,恩……”年轻男爵的话在这里顿了一顿。他口中的这位凯瑟萝茜妮小姐是都城中艳名远播的交际花,据说风姿绰约,颇有几分姿色。她家中常年聚集着一些年轻英俊轻浮放荡的贵族子弟,而且多半是最近一段时间在都城中声望隆重的风流才俊。这位小姐似乎把吸引成功青年男士当作一项有趣的活动,而最近几天,她频频地将目标对准了王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统帅。
“所以,阁下,以体贴米莉娅小姐的信仰为由,出席笃信善神的伯爵夫人的聚会,就不会卷入任何一方的权利争夺,这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伯爵夫人在社交圈子里也颇有声望,与她结交在许多地方会有您意想不到的好处。当然,第三张请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您……”米拉泽男爵毫无敬意地摇晃着手中的请柬,而弗莱德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恨恨地屈服了。
这只是米拉泽男爵为弗莱德所做的无数细微决定中的一个。短短几天时间里,他几乎成了弗莱德对外发言的喉舌,严苛地控制着弗莱德对外作出的任何具有或者只是可能具有倾向性的言论和行为。他几乎全盘掌握着弗莱德的私人生活,把弗莱德当作自己的随身物件一样随心所欲地摆弄着,并似乎从中满足自己畸形的控制欲望。但我不得不说,因为他的存在,为弗莱德和我们避免了许多原本不可避免的麻烦。他就仿佛是一个高超的御者,仔细地规避着埋伏在道路上的砖石和瓦片,使这驾名叫“弗莱德”的马车有惊无险地行驶在两侧都是峭壁的山岭上,免于倾覆的危险。
“他无疑是我所见过的最具头脑和眼光的人之一,如果没有他,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沦为别人的笑柄。如果不是过分强烈的权利欲扰乱了他的心神,他原本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和军事家的。”这是弗莱德对米拉泽男爵的评价,我从没听过我的朋友给予一个人如此之高的评价,即便是对他的宿敌、温斯顿帝国的路易斯太子,他的评价也没有达到这样的高度。
“那只是个只会说不会做的小白脸而已,如果是在战场上,我一下子就能让他脑袋开花。”达克拉的评价完全不同,这员莽撞的将领最近没少受到男爵阁下的嘲讽。男爵充满贵族派头的言谈和对我们这些出身卑下的军官所表示出的不带丝毫遮饰的轻蔑让人很难对他心生好感。但我觉得,这个危险的年轻人绝不仅仅是个“只会说不会做的小白脸”而已。与他相处时我从没有忘记过他在宫廷中盯着弗莱德的眼神,那炽烈如火的眼神。他现在之所以只说不做,完全是因为这样对他更加有利。我觉得一旦时局变化,让他有必要亲手拿起剑时,他做得不会比任何人差,甚至只会比别人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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