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2)
病房里沉静, 一点声响都没有。
两个人都不说话,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般情况下的见面太突然了, 明舒猝不及防, 毫无心理准备, 冷不丁见到对方后就脑袋空白了,只愣愣地望着那人,在接下来至少两分钟之内都不知所措。
宁知是从别地儿回来的, 连夜去了次南城, 中午那会儿才开车到这里, 一路上都没歇息过,连口水都没喝,更甭提吃饭那些了。
小卷毛挺执拗,在这边寻求不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一个冲动就跑到南城找江医生妻妻两个问话, 非得查出了前因后果才罢休。
可能是一来一回奔波了一趟太磨人精力, 宁知眼睛下方都泛着浅浅的青黑, 眼球里还有明显的红血丝,看着还挺吓人的。
显然, 崽儿这一天过得不太好, 不比医院这边轻松。
明舒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宁知, 半晌,为难地张了张嘴, 低声说:“你……”
只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解释。
本来江绪妻妻二人上午就应该通知明舒的,可担心会把局面搞得更复杂, 不好收场,便不过多掺和了,一律让两位当事人自行解决。
这种事旁人不好插手,毕竟一开始就不该帮忙瞒着。
。
凡楚玉再回来时,病房里的两人已经各自找到坐的地方了,明舒在床上,宁知闷不吭声地站角落里,她们还是不交流,只面对地看着另一个人,不时对视一眼。
倒不是谁生气了,不至于,仅仅是开不了口而已。
凡楚玉对宁知的出现并不意外,似是知道对方会来,进来后就洗洗手,接着用一次性纸杯倒水递给宁知。凡总对这种氛围古怪的场面自有一套处理方式,她拿出杀菌水往宁知喷了几下,再找出一张口罩塞宁知衣服袋子里,淡定地说:“喝完水的杯子别乱扔,待会儿带出去再丢,等会儿把口罩戴上,你才从外面进来,一身都是灰尘和病毒。”
宁知接过纸杯子,抿抿唇,道了声谢。这人确实口渴了,肚子里空空,于是仰头就干掉一杯凉白开,而后听从凡楚玉的话拿着纸杯不乱扔,配合地戴上口罩。
明舒看了看小崽,轻轻说:“可以扔垃圾桶,晚点会有清洁工来收拾。”
宁知还是不扔,被凡楚玉忽悠得当真了。她抬头瞅向明舒,目光在明舒脸上游走,似是黏上去了就扯不下来。
有些事凡楚玉门儿清,这时才细数着算账,刻意当面对明舒说:“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发了百来条消息,我守口如瓶,没告诉她。”
明舒抬抬眼,不应答。
凡楚玉挺会损人,又说:“江绪先前在微信上跟我讲了,某个人大清早想硬闯进她们那儿,结果搞得保安差点就报警了。”
明舒:“……”
凡楚玉扭头瞅瞅不远处的宁知,捏着腔调揶揄道:“下次可以试试翻墙,估计更管用一点。”
宁知不回应,当是听不见。
这位一点不心虚,被拆穿了也不觉得哪里做错了,非但不服软,还直直地站在那里,温吞地理理医用口罩的白绳。
“出息……”凡楚玉再说,不认同这番直冲冲的做派,可也不会过多斥责,讲完这俩字儿就没别的了。
宁知都不带搭理人的,眼里只看得到床上坐着的那个。
见面与预想的不同,没有相对流泪的场面,更不至于搞出哭天抢地的动静,也不严肃沉重,相反,更多的是释然,从容地应对。
有凡楚玉帮忙打圆场,明舒渐渐的还是缓过劲儿来了,不再干坐着什么都不做,她边拉开抽屉边转头问:“吃饭没有?”
宁知如实交代:“没有。”
明舒:“早饭也没有?”
宁知实诚得过分,回答:“没。”
明舒顿了下,从抽屉里随便抓起一把吃的,抬起胳膊并伸手,示意宁知自己过来拿着,“还要喝水不?”
“不用,”宁知摇摇头,不由自主就抿唇舔了下嘴巴内侧,然后瞥了眼明舒手上的果干,又硬气地说,“我不饿。”
明舒哪能不懂,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她不再多问,再抓了把吃的一并放干净的袋子里,往旁边推了推,说:“晚点可以跟楚玉一起去食堂吃饭,或者现在点个外卖。”
宁知还是那个态度:“没事。”
凡楚玉夹在中间继续帮两人,走上前拿起那些吃的,转而就塞宁知手上。
“行了,自己找张凳子坐下,别一直干站着,不累么你。人都在这儿呢,跑不了。”
宁知这才接过东西,不过眼神仍是落在明舒身上不挪开。
吵架是不可能的,质问亦不可能,生病这个,还有为何要隐瞒,个中缘由不用问都能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会不明白。
明舒不解释,宁知也不问,那些都不重要,不值一提。
解不开的结一下子就散开了,简单又直接,半点弯子都不用绕。有时候现实挺纯粹的,哪来那么多百转千回,顶多是拐个方向就有更加宽敞的马路了,什么都不是事儿。
宁知不在病房里吃东西,过了不久就拎着果干出去,晚一点再回来。再进门后,这人身上没那么乱了,特意在外边收拾了一遍,连蓬松的卷毛都扎起来了,在背后绑成一股辫儿。
晚饭前又有医护人员过来检查,到这儿做记录,查查明舒今天的情况和症状怎么样。
那些医护人员都认识凡楚玉,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宁知。早前为明舒带早饭的那个小护士看见宁知还有点惊讶,笑着就问明舒:“你朋友还是同事?”
明舒说:“都是。”
小护士一脸新奇地打量宁知,弯身绑带时悄声问:“外国人么,听得懂普通话吗?”
明舒解释:“混血,本地户口。”
小护士挑挑眉毛,“哈?看着不太像。”
明舒说:“她还会讲方言。”
小护士乐呵呵,“那不得了,厉害了。”
“她就是这边长大的。”
“那难怪了。”
会讲方言的当事人安安静静守在一边,全都听见了这些话。
当事人不介意被讨论,全程都只重点关注明舒的检查,当看到明舒又被抽血后还拧了拧眉头。
小护士也不是真的八卦,只是随便找点话来分散明舒的注意力罢了,毕竟病人每天吃药检查的日子实在乏味,医护人员们总得关心关心大家,聊天是很有必要的,为病人缓解一下焦虑与压力,使其不那么紧张。
做完检查还得拿药,小护士让凡楚玉记得下去再跑一趟,千万别忘了。
凡楚玉立即就去,反正病房里还有人看着,不用一直待在这里守着。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宁知才走近点,瞧着正在整理衣服袖子的明舒,默默看了会儿,小声问:“疼吗?”
明舒摇头,“还好,一般般,不是很疼。”
宁知问:“每天都要做这些?”
明舒避而不答,只回道:“已经好转很多了,医生早上才说过控制得不错,用药效果估计还行。”
宁知垂垂眼,看着她身上的病号服,再打量了几秒钟她搭在床边的腿,酝酿了好久才问:“什么时候发现的,上次体检?”
“嗯,”明舒说,“是那时候。”
这种问题哪还用得着问,早就明了了。宁知喉咙里堵得慌,干涩,似有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卡里面了,她手指抽动了两下,眼睛里还有点痛,到底还是难过。
小孩儿哪经历过这种事,活了二十年亦没咋见过,身边的人除了宁老太太因为年龄大了而隔三差五进医院查高血压这些,也没别的人会这样,从小到大连读中学时都没遇到过这种同学。再有,明舒这情况可比宁老太太严重多了,不能相提并论。
宁知克制着情绪,继续问:“那医生怎么说?”
明舒坦然,“还行,挺幸运的,发现得早,目前应该能控制住。”
“还有呢?”
“就这些,现在还在观察期。”
宁知哦了声。
明舒柔声说:“别担心。”
对方不出声,眼睛更红了。
明舒说:“我还好好的,真的。”
宁知咬了下唇,仍是寡言。
明舒故作轻松,“除了吃药有一点难受,别的都还行,而且刚过来的时候还伴随着一些相应的病症,但是这几天都缓解许多了,治疗效果还不错,医生都说再这样下去,后续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自觉反应太大了,宁知缓慢地眨眨眼,嗯了一声。
明舒再宽慰道:“不要瞎想,真没什么。”
宁知说:“没瞎想。”
明舒说:“我这就相当于慢性病,不严重。”
宁知抬手抹了下鼻尖,转身不看她。
明舒笑了笑,“不信你问程医生,待会儿让他跟你说。”
宁知背过身问:“程医生是谁?”
“管我的那个,”明舒回道,“应该是叫做主治?”
宁知:“嗯。”
俩人都不懂这些,一个新来的病患,一个自小就没咋生过病的,聊也聊不出太大的名头,讲半天跟没讲差不多。
明舒不想让对方太担心,嘴里说的那些话比前阵儿程医生讲的还鸡血,轻描淡写就带过去了,好似这病比感冒还容易搞定,啥事儿都不算是事儿。
宁知对此自是不信的,哪里会听大老板胡扯,可嘴上不反驳,明舒说什么就应什么,到后面还是不聊这些了。
真实情况可以单独问医护人员,现在还是别太纠结这些,不然会把局面弄得太僵。
凡楚玉取到药上来,她俩已经恢复如初,宁知不再干站着啥都不做,已经有计划地在处理接下来的事了。
卷毛同学早就决定好了要过来照顾人,今晚是不打算走了。她打电话让人送来两身干净的换洗衣服和一些用品,准备留这儿当免费的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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