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2）

袁铮是载着小藕一起接了叶南舟和小可回家,但他没下车，要去赴韩启的约。

小藕牵住爸爸的右手，站在驾驶室的车门外,踮起脚挥手：“叔叔,要早点回家家的呢。”

袁铮比了个ok的手势：“一定很早！”

他仰眸看了他哥一眼,似笑非笑地问,“哥，你会给我留门吧？”

叶南舟点了点头。

尽管只有这点反应,已经足够让袁铮感觉很不错,他心情好得，连去见韩启都不觉得麻烦了。

站在原地的小藕等汽车不见才仰头问：“爸爸，留门是什么呀？”

门怎么留下？

叶南舟很想抱起小宝贝,可是小宝贝坚持不给抱要自己走，只得作罢。

他揉了揉宝贝的头发：“留门是让我们睡觉的时候,不要锁门，这样就可以进来。”

“这样子的吗？”小藕眨眨眼，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可是爸爸,我们是不是本来就不锁门啊？叔叔奇奇怪怪的。”

叶南舟笑了。

那话是袁铮有意跟他说的,他自然能听懂话外的意思，但是这一层意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自然无法解释给小宝贝听。

小藕也就是临时好奇，并没有打算深入“研究”。

他拉住爸爸的手一蹦一跳,准备吃晚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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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铮太久没回国,上一次见韩启，还是在旧金山，时间是两年前。

那时,袁铮刚接手一部分北美业务，工作上远不如现在老练强势，在这些老前辈面前自然是矮一个头。

袁铮是单枪匹马去的，没带许峰，穿得也是很随意的t恤和黑色的宽松运动长裤，随意到既可以当睡衣睡裤，也可以上球场打球。

出乎意料的是，韩启不是一个人。

韩启还带了一个榕城的供应商，三十岁上下的小老板，姓尤。

袁铮露面时，韩启是真的愣住了，似乎有些不悦，像是被袁铮怠慢了。

但是袁铮毕竟是袁家独子，往后袁家所有的产业都得他来继承，韩启再有意见，也只是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半开玩笑半指责地说：“小袁总啊，不是在美国天天这幅打扮去上班吧？难怪你死活不肯回国，让你爸看到，得气得给你找两个裁缝师傅当场做两身西装。”

袁铮笑了，没当回事。

老一辈的人讲究的不是规矩，而是面子。

所谓的规矩也不过是用来约束别人以满足自己的面子和尊严。

今天要是换袁铮他爸穿一身运动装来，韩启指不定怎么“大嘴抹了蜜”似的夸老当益壮。

供应商的尤老板是第一次见袁铮，见他年纪轻轻，生得样貌堂堂，连连夸了两句，但不清楚他的业务能力，夸到后头变成：“小袁总要是进娱乐圈，那很多男明星男模特都得给你开道让路了。”

袁铮对这种场面的溢美之词，照收不误，也没什么具体的反应，只是笑笑。

他这个位置的人，不需要主动过多地应酬不必要的人，甚至对待一些人只需要坦然处之即可，连回应都不必要。

本来今天这顿饭，韩启是跟这位尤老板暗示明示：他跟袁家未来的继承人关系不错，以后即便袁家换了掌权人，他照样能有一席之地。

只可惜，袁铮今天这一身居家旅游必备的休闲套装，就让尤老板明白，袁铮对韩启，也不过如此。

酒过三巡，等到谈起国内当前的地产市场行情与三五年的前景，尤老板就转过弯来：面前这位小袁总可不是只有明星长相模特身材的花架子，绝非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尤老板专门给袁铮倒一杯酒，从称呼上就将一开始的“小”字给去了：“袁总，没想到你对国内的地产金融行情了如指掌，我之前以为你在国外，毕竟不熟悉国内行情，失敬了。这杯我先干，给袁总赔个罪，袁总随意。”他这杯酒是站起来喝的，足见诚意。

喝完，尤老板见袁铮也承了情，喝了三分之一杯红酒，他略略有些放心。

袁铮面露笑意：“我原本不准备喝酒，因为开了车来。尤老板盛情了。其实我在国外太久，国内的消息还是道听途说得多，没有做深入分析。以后生意场上，还要仰仗尤老板这样熟悉国内市场的朋友。”

尤老板摆摆手：“不不不，袁总谦虚。”

反而是吃着菜的韩启没怎么听出个门道，他是做地产的不假，但是老一辈创业的思路跟这一代人的思路，又是两回事。

他对袁铮的想法不以为然，并不真正认为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能够一回国就说得出什么真知灼见。

“来来来，喝酒。小尤你可得好好陪我喝两杯，我也是难得亲自跑一趟榕城。”

袁铮也算是给韩启面子，为他斟了两次酒。

韩启是个爱喝酒的人，一杯杯下肚，很快话就多了起来。正好桌面上有个供应商，又有个晚辈，酒后壮胆便更加倚老卖老，红光满面地说着他们的老袁总为小袁总操了多少心。

“小尤啊，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小袁总念书的时候真是优等生，尤其是什么物理啊数学啊，越是难的他越是考得好，老袁总就高兴，跟我们喝酒都说发愁，说以后要不要儿子做生意呢？要是儿子不想做生意，想钻研学术，那公司怎么办？”

袁铮也想知道，韩启这样的人，能把话说到什么份儿上。

他像是很感兴趣这个话题，问道：“是吗？我都不知道这事儿，我爸都跟韩总说得多。”

尤老板笑着给韩启倒酒：“韩总可是袁总的心腹大奖，哈哈。”

韩启的手指在桌上扣了几下，表示感谢，继续道：“后来我们小袁总念数学了，真是，我老韩活这么久，身边小孩子里念数学的真是少，还考进了全世界顶级的学校和专业。老袁总那叫一个高兴，说想开了，儿子搞学术也行，光宗耀祖，好事情。”

尤老板肃然起敬：“原来袁总是念数学的，这可真是不得了。”

袁铮补了一句：“后面改念金融，没真正走上学术道路。”

尤老板点了点头，颇有些遗憾：“那有点可惜了。”

韩启拍拍桌：“是可惜。我是说要是小袁总搞数学，以后说不定能弄个诺贝尔数学奖回来，那可是为国争光的好事。”

袁铮似笑非笑，尤老板神情微妙，但并没有人提醒韩启，诺贝尔压根没有数学奖。

此时，尤老板接到一个生意电话，便起身出去接电话。

剩下韩启和袁铮，韩启更来劲：“阿铮啊，不是我说你，你当时混也是混，是吧？还谈什么恋爱。你知道你爸多担心你？那可真是，出差在外茶饭不思，就想你要是走上错路怎么办。”

这句话让袁铮喝下去的酒全部变成了冷汗——

他爸居然知道他谈恋爱，不仅如此，这件事居然连韩启都知道？

他爸知道到什么地步？

知道他当时恋爱的对象是叶南舟吗？

袁铮的表情丝毫未变，拿酒瓶子倒酒的动作都行云流水，甚至显出一份对韩启的尊重：“韩总说的是，我那会儿的确混，不太着家，让我爸担心，让韩总也跟着忧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韩启拿起酒杯，对袁铮此刻的态度很是受用，他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拍了拍袁铮，继续道，“你爸对公司，对你，哪怕是对手底下的员工，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这是没话说的。”

袁铮继续给他斟酒，将话题绕回来，道：“我爸也是爱操心的，没少因为我的事情费心。那会儿我谈恋爱也是不管不顾，学习都差点顾不上。还好后面大学专业考上了，不然我都觉得对不起我爸对我的栽培。”

“可不是嘛！”韩启再干一杯酒，酒杯放下的时候，靠袁铮挺近的。袁铮看得出意思，立马续上，丝毫不迟疑。

韩启看在眼里，心说这小子上道了，真不错。

他端着酒杯在唇边靠着，摇摇头，叹叹气：“你那会儿也年轻，谈恋爱真没什么。”

他像是有所忌惮，看了眼包厢的门，似乎是怕尤老板突然进来，他压低声音道，“就是你跟谁谈恋爱不好，非要跟你妈那边的儿子谈呢？你爸爸不得急死？韩叔叔我说的对吧，阿铮。”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袁铮不仅给韩启倒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举着酒杯推到韩启面前，杯沿压低，几乎挨着韩启酒杯的杯底，以下敬上的敬酒方式，笑着说：“韩叔叔说的有道理，是我太年轻冲动。”

韩启听他接上自己的话茬，从“韩总”改口“韩叔叔”，满脸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阿铮！好！不愧是老袁的儿子，就是不一般。”

袁铮根本不需要再问，因为他爸爸一定会去找叶南舟聊的。

而叶南舟，从来都没在他面前提过一个字。

袁铮喝下去的酒像是在胃里灼烧，连他整个人都快要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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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九点。

孤儿院。

小藕趴在床上翻五颜六色的童话绘本，爸爸在旁边看文件。

他偶尔抬头就可以看到身边的爸爸，感觉很安全，还可以戳戳爸爸，稍微“骚扰”爸爸一下下。

小藕白天睡得午觉有点久。

概因一上午从早餐、早午餐、午餐，一溜儿吃下来，真是吃饱了，等到躺着睡午觉，整个人都迷迷瞪瞪醒不来。

这个童话绘本已经看过一遍，小藕看得有些没耐心。他哼哼着往爸爸的腿边挤挤，嘟囔：“叔叔怎么还不回家家的？”

叶南舟揉着宝贝温热的后背，看他像个小蚯蚓在旁边扭成一团，又像个小穿山甲似的往自己腿边翻被子刨坑。

他柔柔地说：“叔叔跟朋友吃饭，应该是很久没见了，有很多话要说吧。”

“那也要早点回家家的啊。”小藕嘟嘴，“叔叔不乖！以后就不是小藕的乖叔叔了。”

家里若是有人外出，爷爷奶奶都会告诉要早点回家的，晚上天黑，回家路上不安全。

小藕想：他才四岁，就知道的道理，为什么叔叔不懂呢？

叶南舟感觉到小藕对袁铮的态度总归是有些不一样，像是带一点点小“嫌弃”，但又不是讨厌，而是在关心的。

他回忆两人的小互动，惊奇地发现，小藕和袁铮的相处模式，似乎更平等一些？

这个新发现，让叶南舟放下手头的项目文件，揽住小宝贝问：“宝贝，你喜欢袁叔叔吗？”

他慢条斯理地梳理宝贝有些凌乱的刘海，手指搭在耳朵上揉揉。

小藕往爸爸怀里凑凑，小身体拱成一团：“小藕不喜欢不乖的叔叔的呢，爸爸。”

叶南舟想，那还是喜欢的，而且是有趣的喜欢。

“宝贝，叔叔陪你玩的时候，你开心吗？”

“嗯呢~”小藕诚实地承认自己的感受，“叔叔很厉害，叔叔跑起来可以很快，跳起来可以很高。还可以让小藕荡秋千的时候飞得高高的。”

小藕一边说，小圆脸上满是笑容，看得出来带有一丝丝的向往和崇拜。

叶南舟突然低头，亲了小宝贝嫩嘟嘟的脸颊一下。

他有点吃醋了。

小藕愣住，呆呆地捂住小脸，又些许小害羞，轻轻地问：“爸爸？！爸爸怎么偷亲小藕的呢？”

“因为宝贝刚才的样子很可爱，爸爸就想亲亲你。”叶南舟笑着点他的小鼻尖，小宝贝随时随地都可爱坏了。

小藕像个羞涩的小鸵鸟，埋进爸爸的身体一侧，童稚气十足地说：“小藕以后也要偷偷地亲爸爸。”

被爸爸偷偷地亲一下，感觉好甜蜜呢~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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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南舟哄着小藕睡着后，一直在看分集剧情，他已经对《孤独城市》的故事入了迷。

本来作为制作人，只要稍微浏览即可，但叶南舟被故事吸引后，欲罢不能地往后翻，两天的空闲时间总算要看完了。

在看的过程中，叶南舟甚至根据以往的观影经验，脑补了大量有意思的画面。

他完认同助理商雪说的，这是一部可以用故事本身撑住的剧，对演员的要求都变成了其次。

叶南舟现在都觉得商雪呆在网剧部当端茶倒水的助理实在是太可惜，这是一个影视传媒院校出身、专业背景过硬、又真正热爱影视行业，拥有一定能力水平的工作者。

就像是对这个剧本的喜爱一样，叶南舟对商雪本身也上了心思——

他得想办法同时发挥《孤独城市》和商雪最大的价值，否则明珠蒙尘，岂不可惜？

叶南舟刚看完《孤独城市》最后一集，手边的手机闪了一下。

是袁铮的短信消息。

【哥，我回来了】

他们俩没加微信，发的是短信。

叶南舟：【靠牛奶箱那边的水泥墙背后有个凹槽，钥匙在里面。】

他看看对话，感觉对方像是家里晚归的小孩子似的。

约莫三分钟后，袁铮回复：【哥，找不到，地上也没有。】

叶南舟起身。

还得去接，真成小孩子了。

其实还不是特别晚，陈爷爷和孩子们的房间还了亮着灯。

但是叶南舟沿着走廊走得很轻。

院子里极为宁静，远离市区的光污染，郊区的星星越发明亮闪耀。

叶南舟手机开着手电筒，走到了铁门边，却不见人，他吓了一跳：“阿铮？”

“哥。”

铁门另一侧的墙边，阴影中，袁铮斜斜靠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在浅浅淡淡的光线中，格外地透亮。

叶南舟看他一眼，再看看铁门，低声问：“不是进来了？”

袁铮却拽住他的右手手腕，猛的把人往自己怀里拽：“哥，你别动，动了你手疼。”

叶南舟呵斥：“袁铮！”

他嗅到了酒味，不重，“喝完酒开始撒酒疯？”

袁铮避开他的左臂，将人堵在自己的身体和水泥墙之间，他低头，盯着他的眼眸：“哥，我现在问你点事情，如果你不想承认，你就沉默；如果不是我说的那样，你就否认。可以吗？”

叶南舟避重就轻：“阿铮，现在十点了，得休息，明天我上班的。”

他的右手根本推不开他，他还越靠越近，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半分钟后，叶南舟在越来越燥热的气氛中，妥协：“问吧。”

袁铮一个字一个字，几乎咬牙切齿地说：“我爸找过你，对吧？”

叶南舟闭了闭眼，沉默。

他明白既然袁铮来问，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找你，是为了让你跟我分手，对吗？”

叶南舟依旧沉默。

袁铮的语气变得极其沉重：“他找你之后，你就跟我说了分手？”

他盯着叶南舟，在这暗淡的深夜里，却似乎要将他的神情举止看得透彻分明。

叶南舟低眸，沉默。

袁铮的拳头砸在水泥墙上，粗糙的墙面扎得手指生疼，可是他完全感觉不到。

叶南舟终于开口，他低声道：“阿铮，他没有对我说太过分的话。他只是非常有条理地分析了我们的家庭组成，我们的性格，我们的脾气，以及我们未来在一起生活的可能性。”

袁铮摇头，他完全不敢相信，在他的感情路上还有这么一件事。

叶南舟继续道：“他对我说，是他儿子选择了我，他尊重儿子的选择，所以也尊重我。”

现在想想，他认为袁铮的父亲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思路之清晰，他当时刚出社会完全招架不住。

袁铮狠狠按了下太阳穴，哑忍着情绪：“所以你说我们在一起太累了，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对吗？”

“或多或少吧。”叶南舟淡淡地说，以前的事情细细碎碎的积累起来，像是一张天罗地网让他喘不过气。

他苦笑，仰头望向星空，“有时候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你爸爸，方阿姨，我爸，一起坐在我面前。”

真的挺可笑的。

不过，叶南舟仍是道：“但是，分手的决定是我自己做的。”

袁铮咬牙问：“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也许走得会更顺一些，是这个意思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