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2)
警卫们因卡勒姆即将到来而万分警觉,索菲亚也让她的队伍各就各位。她和她父亲都看到了卡勒姆与同胞那场激烈的交锋。
当目睹卡勒姆拒绝动手时,索菲亚的快乐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那必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诱惑:一个简单的暴力动作,本来或许就是他所渴望的那种复仇。
她希望自己说服了卡勒姆,期望即便经历了那些围墙之外和之内的痛苦与残暴,他仍然听进了她的话。卡勒姆似乎想要被治愈。他从自己父亲的身边走开,而没有结果那个老人的性命,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证据。当暴力不仅仅是生活经验的一部分,而且还是他独有的遗传密码时,他真的能够将其放到一边吗?
如果他能够学会的话,那其他的刺客们也可以。一旦他们得到了伊甸苹果,结合基因操作和恰当的定向治疗,就可以带来一个确确实实没有暴力的世界。她的计划、她的信念、她自成年开始所做的一切——都将被证明是正确的。
即便如此,当她看着卡勒姆大步走进房间时,那种隐约的、怀疑的蛛丝仍缠绕着她。他急促地甩掉他的衬衣,扔在一边,仿佛要尽可能地丢弃自己作为一名病人的身份。
他是不是已经厌倦了不被当作人类来看待?又或者,他厌倦了任何暗含着圣殿骑士团对他的控制的东西?
他们两个的视线对上了。让她吃惊的是,她的心跳微微急促起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卡勒姆·林奇与不久之前第一次进入阿尼姆斯时她看到的那个凌乱、暴怒、吓坏了的人截然不同。
她意识到他的动作现在像个刺客。流畅、优雅……而骄傲。他很确信自己在做什么,信任自己有这么做的能力。这极为迷人……并且令人惊恐。
怀疑再度爬入她的内心。她发现自己在向后退,尽管她明明想要与他更接近,想要走上去感谢他现在所做的。
卡勒姆大步走向那悬挂着的手臂,如同一名拳击手在场中面对自己的对手,或一名武士朝自己的敌人鞠躬。
“送我进去。”他说道。这不是一个建议,而几乎可以说是一道命令。
“准备让阿尼姆斯进行自愿回溯。”索菲亚对阿历克斯说。她小心翼翼但仍旧充满希望的眼神并没有离开卡勒姆身上。她看着麦克高文本人将那对臂铠递上,而卡勒姆将双臂穿入其中。轻松、熟捻,他的双眼没有离开麦克高文一分。
“你知道刺客们是为何而得名的吗?”麦克高文说道。
索菲亚吃了一惊。安全负责人仍如他们走进来时一样严肃。
卡勒姆仍旧一言不发。
麦克高文继续说道:“来自一个阿拉伯语词汇,‘hashashin’,他们是社会的弃儿——那些偷窃的人、那些冷血地进行谋杀的人。人们嘲笑他们是造反者、小偷、瘾君子。但他们却是睿智的。”
在卡勒姆身后,阿历克斯正将卡勒姆腰间的皮带扣紧。
“他们利用恶名隐藏自己对原则的奉献,甚至连他们最强大的敌人都无法看穿。而为此,我敬仰他们。但是……”麦克高文停了停,“你并不是这种人的一员。”
索菲亚紧张起来,等待着。麦克高文半闭着的双眼紧紧盯着卡勒姆的脸。随后,那个问题出现了:
“你是吗?”
卡勒姆向后伸手,一把将硬膜外部件从阿历克斯的手中夺下,同时他的双眼仍与麦克高文对视着。阿历克斯惊异地越过他们看向索菲亚。索非亚摇了摇头,让他不要插手。
“让我们看着吧。”卡勒姆回答道。
随后,几乎毫无一丝畏缩,卡勒姆猛地将硬膜外部件插到自己的颅底。
第一次时你尖叫了,卡勒姆。我知道这有多痛。
伴随着一声机械的哀戚嗡鸣,手臂将卡勒姆举到空中。这一次,卡勒姆的身体放松,轻易地接受了所发生的一切。手臂到达了最顶端,然后稍稍下落了一下,完成就位。
卡勒姆轻甩两手腕,发出一声熟悉的轻嗒,弹出了他的袖剑。光线跃动,遍布在他裸露的胸膛上,照出了他脸上那坚定的、几乎带着笑容的表情。这一刻,他看起来更像阿吉拉尔,而非卡勒姆·林奇。
如果他就是怎么办?
“开始回溯。”阿历克斯回到他的位置上宣布。
索菲亚走到她往常的观测位置,双眼抬起注视着卡勒姆。当他看向她时,他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下来。
索菲亚的历史让她不容易相信别人,甚至不容易表现出善意。但她想要对卡勒姆说些什么,想要感谢他的合作,想要向他保证说是的,这就是正确的选择,对他,对人类……对圣殿骑士……对刺客组织。
词句在索菲亚脑海中满溢,而她却又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带着嘶哑而颤抖的嗓音,她踌躇而努力说出:“这是我毕生的事业。”
卡勒姆注视着她,柔和,但没有微笑。
“而这是我的生命。”他说。
她继续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恐惧、欢欣、因期待而紧绷。随后,他进入了。
格拉纳达在燃烧。
数十处火焰将浓重的黑烟送入空中,与黄色的尘土翻搅成一片。圣殿骑士所点燃的这无数炼狱完成了它们残忍的使命,将所有敌人统统驱赶出来,毁灭掉他们的藏身之所和他们所珍视的任何东西——包括家人,如果这对取得胜利来说有必要的话。
这座紧闭的伟大城市最终被迫打开大门,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以后宣告投降。圣殿骑士停止了对摩尔人的屠杀,尽管如此,一条红色的河流仍然沿着街道流淌着。一条红色的披风和制服组成的河流,朝伟大的阿罕布拉宫进发,准备领取他们最终的奖赏。
在这条士兵所组成的河流中骑行着的是神父托马斯·德·托尔克马达。他笔直地坐在马鞍上,无法掩盖那愉悦的狞笑。一如往常,骑在他身边、以巨大的身材将他遮蔽的,是圣殿骑士团忠实的欧哈达。
玛丽亚和阿吉拉尔栖立于伟大的摩尔宫殿最高的塔顶上,看着敌人在沉默中逐步接近。他们知道,在那圣殿骑士之海的某处,有着也许被锁链所缚、必定被严加看管的阿迈德王子。而他们知道这黑暗的交易,是支付了痛苦和变节,以及成百、也许成千的生命所达成的。
随后玛丽亚动了起来,手伸向自己的脖颈:“为了信条。”她说。
他转向她,看见她递出一条项链。这是她的父母传给她的,阿吉拉尔知道这一点。
现在,她正将它交给他。
慢慢地、勉强地,阿吉拉尔伸出手,让它落在他的掌心,当她继续开口时,他仍旧看着它,注视着那当中带着一个钻石形状的八角星。在它上面,以黑色蚀刻着的是信条的象征——一个字母a,末端弯曲以形成刀刃的样子。
“我们自身的生命不值一文。重要的是我们身后所留下的。”
他不喜欢她将这条项链交给自己。他想要拒绝接受,想要把它还给她、告诉她今天除了圣殿骑士的尸体之外他们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她在之前的火刑时就预言过自己的死亡了,不是吗?但他们两个都活下来了。
可这种保证将会是谎言。他无法保证。他们是刺客。没有一天、没有一个时辰、没有一口呼吸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中的一人或两人都会在任何时候死去——包括今天。
而她希望他能拿到它。
阿吉拉尔的手指握紧了它。对他来说,它同他们所共同寻求的那件事物一样珍贵。
最后两名仅剩的刺客准备就绪,在此处等待着。他们的导师曾告诉过他们,耐心与静默是行动与轻捷的兄弟。一名刺客需要掌握其中的每一项。
阿吉拉尔不知道这圣殿骑士的蛇形河流需要多久才能到达狮子中庭,但最终,托尔克马达和欧哈达可恨的身影终于踏入了庭院中。平静的花园中优雅的雕像、轻柔汩汩的泉水和美丽绽放着的花朵,与那遍身血污、沾满烟尘的圣殿骑士形成的对比是如此触目、如此无礼。
大宗教审判官以一种长辈般的样子将他的手放在阿迈德单薄的肩上,但年轻王子作为一个孩子,脸上那远超过恐惧的空洞表情说出了真相。
托尔克马达的手指紧扣进阿迈德的皮肉如同利爪,而男孩立即停在了他身边。
他的父亲,穆罕默德十二世苏丹,站在庭院的核心那座由十二只怒吼雄狮所环绕的白色大理石喷泉旁边。流水从两个方向涌出,灌溉着青葱茂盛的花园。玫瑰花香充斥在空气中,并没能驱散了燃烧的气味,但差一点就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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