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卡勒姆恢复了状态,终于吃了东西。他们又把一块牛排送到了他的房间,都切成了小块,这样他就不用索要刀子了。在吃了点食物之后,他感觉好一点了,有一阵子他认为自己已经把幻觉打败了。
但没有。现在,卡勒姆盯着房间的尽头,那些一直监视着他的警卫们待的地方。这一次,站在那里的并不是看守他的那些人。
这一次,那是阿吉拉尔。
卡勒姆紧张而戒备,汗流浃背,但刺客并没有攻击。他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卡勒姆,随后踏入了他的房间。
穿过玻璃。
有一会儿,卡勒姆感到正注视着自己的脸。但这一张更坚毅,上面刻印着疤痕和刺青。这是个幻觉。这不是真的。在阿尼姆斯中所发生的不是真的,对于我来说不是。这只是渗透效应。
他惊讶于这个影像竟然如此平静。也许他的头脑正在推敲这事,正准备要让这名刺客对他说话。但是,就像之前那样,刺客猛扑了上来。
这一次,卡勒姆做好了准备。他抬起了左臂,当阿吉拉尔试图猛地刺向他的喉咙时挥手挡开了,而他的右手在刺客第二次尝试时重重地打了过去。阿吉拉尔虚晃了一下,随后旋身踢出,他的脚只差一点点就要踢中卡勒姆的腹部了。
卡勒姆对斗殴并不陌生。他被卷入挥拳干架的次数堪比天上星星的数量,自从……自从那一天算起。但现在,自渗透效应出现在他身上、扭曲现实、扼紧他的咽喉,卡勒姆第一次能够控制自己的动作了。在此之前,刺客的影像都只是单方面地恐吓他:低语着控诉、用刀刺向他、割开他的喉咙。他的大脑被毫无理性的恐惧所淹没。但这一次,一切都非常不同。
他知道先前,当阿吉拉尔尝试杀死自己时,他是如何行动的。那时他成功了。这一次并不是一次袭击——至少,不像是其他的那些袭击。隐隐地,卡勒姆意识到这是……练习。训练。
躲开一脚。挡住一击。挥出他自己的攻击。他简单、轻易地就进入了状况。他认识这种战斗。在这种战斗中,他能够把握自己。
他陡然转身,踢出——而那里什么也没有。卡勒姆停下来,气喘吁吁,环顾房间。阿吉拉尔消失了吗?随后他感到后颈处有一种刺痒,于是转过身去。
他不再是独自一人了。其他人现在也来到了屋中。他们也是他的敌人,但不像先前出现在他面前的愤怒的刺客们,他们穿戴的不是兜帽,而是纯白的制服。这不是幻觉。他们是来将他带回阿尼姆斯中的,而他可不会束手就擒。
两名看护向他接近。肾上腺素涌上卡勒姆的身体。他不能回去。不能再来一次了。就算是幻觉也好过被那具手臂抓起、塞入一个死人的记忆之中。卡勒姆冲向前,抓住第一名看护,将他的脸砸到了墙壁里。他回转身,用头猛撞第二个人,随后挡住第一个人挥来的一拳,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翻过肩膀摔了出去,背部着地。
现在有三名警卫冲了过来,手里拿着警棍,而不是袖剑。卡勒姆先制服了自己左边的那个。他用手抓住那人的肘关节,把这个穿黑衣的人扳倒在地。然后,卡勒姆立即转向下一个人,重重一拳打在对方的下巴上,让她向后倒下。
第四名警卫踏入房中,和中间那个人一起设法抓住了卡勒姆的胳膊,试图制住他。他毫不退让,在他们的手上借力抬起双腿,暴烈地一脚踢中那个新来的人的腹部。
但先前吃了他一拳的那名警卫已经回过神来。当她的棍子敲在他的脸上时,她露出了阴冷愉悦的微笑。这几乎、但还没有完全让他失去意识。尽管怒火高涨,他的身体却已经屈从了下来。他在他们的手中沉了下去,当他们将他拖出房间时,他的世界变模糊了。
他们在门前停下了。卡勒姆眨着眼睛,脑袋一阵阵抽痛。他尽力打起精神抵御疼痛,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警卫制服的高大男人,毫无表情的眼睛半阖着。
“该你上了,硬小子。”那个男人说。
不。他不能这么做。卡勒姆猛地抓住自己最大的恐惧,将其作为武器。
“我疯了。”他透过从口中涌出的血说。
他们无视他,开始将他一路拽过走廊。想到将再次进入阿吉拉尔·德·奈尔哈的身体和精神,恐惧从他心中满溢出来。而同时,一个来自遥远过去某一天的影像闪现在他的脑海中:一架古老、破旧的收音机,播放着佩西·克莱恩的歌《疯狂》。
卡勒姆开始唱出——或者更确切来说,尖叫出,这首歌。
他唱着,调子疯狂地跑了很远,绝望地拖延着那不可阻挡之事的来临。
这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扑克游戏,而这绝不只是个扑克游戏。
轮到内森发牌,他看似平静地递出纸牌。往常,警卫们都会躲在视线之外,站在那双向玻璃墙之后。在早先卡勒姆出现时,其中一些走了出来。现在,这个地方挤满了警卫。
埃米尔抬起头,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牌:“他们要再次把他送进去了。”他说。没有人说什么。他们都知道。
穆萨拿起他的牌,看也没有看,双眼注视着看护们:“他们在逼迫他。他还没准备好再次回去,特别是经过像我们所看见的那种崩溃之后。先驱甚至都不能保持安稳到吃完他点的那块上好多汁的牛排。那个人甚至都还不知道他自己是谁,更别提他站在哪一边了。”
“那么,”内森说,将他的牌扇形打开,“我们就该在他背叛我们之前阻止他。”
其他人都比他要冷静。内森在溺爱中长大,惯于出手干架,准备好要打翻任何一个多瞅了他一眼的人。他已经慢慢学到要更好地自我控制了,但还没学全。穆萨因为先前内森对卡勒姆所说的话而狠训了他,但这孩子并不感到抱歉。内森的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说这个穆萨喜欢称之为先驱的人是个威胁。而有时候,最好还是错误却安全,总好过正确却死了。
每一晚,内森都浑身是汗地醒来,完完全全地吓坏了。在理智上,他明白发生的是什么。瑞金博士称它为渗透效应,并表示,由于内森比这中心里大多数的病人都要年轻,这种效应在他身上的显现可能会更加剧烈。
“一个五十岁的人,作为他本人生存的长度是你的两倍,”她用她那平静、和善的嗓音这样告诉他,“他拥有更多自己的记忆。因此,当界限开始模糊时,他拥有更多可以利用的资源,来提醒他什么是自己真正的身份。”
随后她微笑了,那种甜美的微笑总是会让内森开始怀疑自己也许错了,也许她并不完全是站在圣殿骑士那一边的。就算她是吧,也许圣殿骑士也没那么坏。
当然,这并不真的是他。这是那该死的叛徒邓肯·沃波尔,正在插手不该他管的事。
英国第一任首相罗伯特·沃波尔的二代表亲,邓肯·沃波尔,生于1679年,死于1715年。想到这个人的任何一部分还活在他身上就令内森感到作呕。邓肯·沃波尔是个变节者,就像巴蒂斯特一样。但至少那个巫毒教毒师有愤怒的理由。他生来是个奴隶,后来又感到被兄弟会所背叛了。
相比之下,邓肯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他一直走着海军军官这条道路,但却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不懂得听从命令的狂妄混球。不满于海军的他被刺客组织的理念所吸引。它吸引了他心中那良善的一面。但即便身处一个“万事皆允”的兄弟会,这个被宠坏的沃波尔最终也开始不满意起来。他再度挑战兄弟会的长辈成员,在不满的地方出言挑拨,尽管其中大多数不满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邓肯被分配了一个位于西印度的任务。在那里期间,邓肯记住了所有他能得手的关于当地刺客组织的事。而之后,当获得了足够多对圣殿骑士来说有所价值的信息后,沃波尔就联系了他们。圣殿骑士完全知道要奉承他什么……以及支付他什么。
内森一直在学校进进出出,因为他总是挑事干架。作为一个堪称典型的伦敦东区人,他混迹在一个帮派里,做了一阵子毒品交易。帮派头领派他去本地学校附近兜售毒品,因为他看起来可爱又无害。无害,直到他开始大发脾气。他赤手空拳地把一名成员几乎揍成一滩扶不起来的泥。
“这种事你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内森?”现在埃米尔说道。过去,这会被当作一种侮辱。过去,内森会把这当作是挑衅。现在,他知道这是表达对某种——某人——的了解,某个内森与其共生度过每一天的人。
也共度过每一夜。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