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线员和流放者(1/2)
拥有远比人类要长的寿命,却又一直在追求生命的意义,这也是这群混血种的魅力吧?
??我叫黄子雅,毕业于香港玛利诺修院学校,本想继续深造的,可一直供我上学的奶奶忽然病倒,我不得不中断学业照顾她。可几个月后奶奶还是离开了我,临终的时候她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去伦敦找斯诺顿爵士,说斯诺顿爵士会照顾我的。我无父无母,就这么一个奶奶,奶奶没有工作,但在英国的银行里存了一笔钱,靠利息生活,为了供我上学,奶奶把本金都取出来了,却没想到我们这种普通人家居然能高攀上英国的爵士。
斯诺顿爵士还真的亲自接待了我,他对奶奶的去世表示惋惜。说才140多岁真是英年早逝,可我记得奶奶是62岁过世的。斯诺顿爵士看我疑惑,笑着解释说我其实是人类和龙类的混血种,他自己也是,这个古老的族群一直隐藏在人类社会中间,但我的血统优势并不突出,所以他也没办法给我什么重要的工作,好在我认真细心,就在斯诺顿家的一个特别部门当个接线员吧。
上了班我才知道,整个部门就我一个人,我的办公室是一间四面都是书架的小屋,屋子中央的茶几上有一部老式电话,我每天就坐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电话一旦响起我就要接听。斯诺顿爵士说那是个求助电话,有些家族成员犯了错,被驱逐出混血种世界了,算是流放,流放的人不能再用家族的资源,但家族还是为他们设立了这个电话,在紧急的时候他们有地方可以求助。
斯诺顿爵士不希望留下任何记录,让那个人知道家族还跟那些犯了错的人有来往,所以才用人力来做,而不是人工智能。
上班的第一个月里我一共就接了三个电话,第一个来求助的是一个男孩,声音很冷,我在电话里听着都直起鸡皮疙瘩,想起斯诺顿先生的话,觉得肯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他的要求是20万英镑的现金,全部要不连号的现钞,这跟绑匪勒索赎金似的,我赶紧去跟斯诺顿爵士汇报,爵士思考了片刻,就派人去几家不同的银行取钱了,我也就没继续管这事儿了,但我忽然想没准我奶奶也是被混血种社会流放的,为了我她也打过这个求助电话;第二个是个中年妇女,说话絮絮叨叨的,她说她的女儿被当地一个贩毒集团的头目看上了,她当然不想女儿被那种人霸占,可因为自己犯过错误,不敢自己动手把那个混球的头拧下来,所以打电话来求援,这件事斯诺顿爵士毫不犹豫,打电话给军情五处的朋友,几天后军情五处的人就跨国执法把那个贩毒集团干掉了;第三个最不可思议,是个老大爷,想问爵士要两张欧冠决赛的vip门票,斯诺顿爵士说真是乱来,这么浪费家族的好意,但还是让人去帮他搞了两张票。
斯诺顿爵士对他们的帮助也不是无限的,他们每个人的资料都保存在我周围的书架上,文件袋里丢着一枚或者几枚锡质的硬币,每当他们问斯诺顿爵士要求一次帮助,斯诺顿爵士就会从他们的文件袋里拿走一枚锡币。斯诺顿爵士说锡币的多少取决于这些人当年对家族有什么样的贡献,他们其实是在消耗自己当年的功劳。我说这感觉有点像《教父》,斯诺顿爵士说混血种在人类社会里混迹,确实有点像西西里人混在纽约。
渐渐地我跟其中有些人混熟了,他们不求助的时候也会打电话来跟我聊几句,能感觉出他们在人类社会中很孤独,斯诺顿爵士说这叫“血之哀”,被流放的人都得忍受这种孤独。家族不许他们私下联系,我可以在电话里陪他们聊聊,跟他们说几句我在斯诺顿家的所见所闻,但我也不能跟他们哪怕见面喝杯咖啡,这是违规的。如果说人类世界是海洋的话,斯诺顿家是片大陆,他们就是海洋里一个个的小岛,岛屿和岛屿只能遥遥地相望,这就是斯诺顿家所谓的“流放”。
那天早晨的时候我又接到了那个老大爷的电话,就是那个问斯诺顿爵士要欧冠门票的老大爷,他要我把柜子上他的文件袋拿下来,把里面的所有锡币都倒出来,让我听仔细,一枚枚地数,他要用第一枚交换优先执行权,也就是我不需要跟斯诺顿爵士做汇报,直接把他的要求发到家族的其他部门执行起来;第二枚用来交换入住海德公园旁边的多彻斯特酒店,要顶层的豪华套房,我知道那个酒店,那个酒店对混血种来说是个避风港,酒店的管理人在人类世界和混血种世界都很有地位,入住他的酒店等于享受了豁免权,入住期间没有任何人敢骚扰客人,即使客人是个重罪犯,但入住的代价很高,没有人能常年赖在里面不出来;第三枚用于交换一整箱武器……最后一枚用于交换一套顶级裁缝做的高级西装。
老大爷的文件袋里竟然有足足九枚锡币,可以想见他当年在斯诺顿家族的赫赫功勋,他曾用去一枚来换那两张门票,之后来电话就只是跟我聊天,再也没提过要求,可这次他一下就把自己的功勋全用光了。要知道每枚锡币都相当于斯诺顿爵士的一个许诺,用来换钱的话,少说也能像第一个打电话的男孩那样换20万英镑。
老大爷的语气很温和,比平时打电话更温和,但我心里很紧张,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正在安排自己最后的人生,每件事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且他的要求里还包括了武器。可他已经用了一枚锡币交换优先执行权,所以我不能去问斯诺顿爵士的意见,只能立刻把他的要求发送给其他的部门。他要求的武器由专人开车从威斯敏斯特市送来,西装的订单发到萨维尔街,多彻斯特酒店的房间费了点事,但一个小时后也帮他定好了,这时候斯诺顿爵士来找我了,他从别的部门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他说我给家族惹了大麻烦,老大爷前夜杀了一个大人物的儿子,大人物出了很高的悬红要老大爷的命,至少十几个混血种杀手正从欧洲其他国家赶来,英国境内的杀手也都动起来了。我说难怪老大爷要入住多彻斯特酒店,那是个避风港,斯诺顿爵士却说不对,大爷不是那种会躲风头的人,他要那些武器就是要大开杀戒,大爷的血统超强,曾在越南战场上独自剿灭了一个连。
斯诺顿爵士说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他现在已经入住了多彻斯特酒店,如果把他逼急了,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斯诺顿爵士把装武器的箱子交给我,让我去酒店亲手把箱子交给他,陪他说话,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最好能劝他回心转意。如果老大爷一意孤行,次日中午退房的时候会被埋伏在附近的狙击手射杀。我说我笨嘴笨舌的,我怎么说服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徒嘛?斯诺顿爵士说,毕竟我是在电话里跟大爷聊过天的,有基本的信任。
我只能硬着头皮上,那么一大箱武器,重得很,我拖到酒店大堂就累得半死了,没想到老大爷居然下楼来接我。就是那种大腹便便、谢顶、留着老气小胡子的寻常大爷,穿着肥肥的裤子和对襟毛衣,完全没有暴徒的气质,他给了服务生五磅小费,我们一起把箱子拖上了楼。套房很大很豪华,老大爷请我吃水果,还问我红茶里加几块糖。他跟我聊天,就像我的远方长辈,跟我说起他的小花店和邮票收藏,问我在伦敦过得辛苦不辛苦。
我看他真不像坏人,就跟他说大爷你还是快跑吧,你只能在这里住一天,明天你一退房,那些人就会杀了你,你没看见外面老有直升机飞来飞去么?街边的车里也都是枪手。大爷说你这小姑娘倒是挺好心的,可是飞蛾就是那种为了火光可以把自己烧死的动物啊。我听不懂大爷的意思,大爷就让我跟他一起把茶桌搬到窗边,我俩喝着酒店送的香槟,大爷一个个地给我指点附近的杀手,谁躲在窗帘后面架起了狙击步枪啊,谁在街边的咖啡馆里已经坐了一个下午啊,谁伪装成清洁工一直在街上来来去去啊,我吓得脸都白了,感觉全世界都要大爷死。我说你明知道天罗地网你还来多彻斯特酒店干吗?大爷说可你看到街角的那辆老式劳斯莱斯没有?那辆车里坐着那个死了儿子的大人物,他是做黑道生意起家的,我杀了他唯一的儿子,他是一定会赶来亲耳听我死前的哀嚎的。我问你真的杀了他儿子?他说是啊,因为我是一只飞蛾,而那个坏小子吹熄了我的火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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