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2)
百年来,不断有人挑战用琴音唤醒它。
渐渐也就形成了群音比会,由于修真界音修地位奇高,每一届群音大比都是音修们各展拳脚激烈比拼的时候。若能用琴音让白月仙琴颤动辐度越大,名次便越高,如果能让白月仙琴伴音迎合,那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郁楚辞就是上一届的榜首,他的琴声曾引来白月仙琴共奏合鸣,从此名扬天下被誉为当之无愧的音修第一人。
陆氏向来不参与大比或大会这些热闹,但白玉京毗邻狐岐山,陆停汐暗搓搓打着小算盘,若是林秋白去群音比会,说不定能把他拐回狐岐山。
林秋白的心态是无所谓。
他现在也没有任务要做,兼之从前成天追在鸿羽真人身后跑,倒从未参与过群音比会,去凑个热闹也无可无不可。
在陆停汐竭尽努力下,他答应参加群音比会。
用过午膳后,林秋白本想邀请陆停汐住下来,但云流妙与陆停汐在厢殿交谈了半柱香,出来后陆停汐打了个招呼,给林秋白留下一大堆护身法器就匆匆忙忙离开。
背影急匆匆火烧火燎的。
思索一番后,林秋白也想不明白陆停汐有什么急事,索性便抛之脑后。
云流玅拍拍膝盖:“过来。”
林秋白揉揉鼻尖,顺从地坐在他的腿上,通常常年坐轮椅的人双腿肌肉会萎缩柔软,可他的臀部接触到的腿肉依然坚硬紧实,温热透过薄薄的两层衣料传过来,林秋白的脸又渐渐红了。
云流玅慢条斯理地梳理林秋白的头发:“脸红什么?”
林秋白没吭声,云流玅指尖滑到他的发带勾缠起来,轻笑说道:“害羞了?”
“你身上哪一处没有看过?”云流玅眼眸清淡,唇边带笑:“忘了?你小时候澡都是为师洗的。”
林秋白:……
确实是忘了,虽然对云流玅仍然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但失去记忆就像隔雾观花,有一种虚无缥缈并不真切的感觉。
云流玅眸色渐深,手指碾了碾怀里人的耳尖:“秋秋长大了就不与为师亲近了……”
“如此说来,倒不如永远维持孩童的模样。”
“秋秋愿意吗?”
云流玅垂首看着他,唇边尤带着笑意。
林秋白脸色苍白牙尖咬着下唇,将唇咬出稠艳的颜色,云流玅用手指掐住他的下颔,定定看了一会儿,摸着带着咬痕的唇瓣,轻声抚慰:“秋秋莫怕,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为师要回三十三天一趟。”
听见最后一句话,林秋白吸了吸鼻子疑惑地抬起头:“师尊不要我了吗?”
表情可怜兮兮的似乎非常舍不得,内心却在催促——
快走吧变态。
林秋白看得出霄寒临霄显然是真心把他当做弟子的,所以固然寒临霄冷清淡漠,不易接近,但两人在一起林秋白却很自然放松,云流玅虽然天生带笑,还愿意为他制作归元灵胚,但实则喜怒无常性格古怪偏执,时不时还强制来一场负距离接触。
内心的欣喜若狂没有表现在脸上,林秋白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伤感。
“回去取些灵胚的药材,”云流玅睨他一眼,笑看着他:“秋秋就是舍不得为师,不如一道回去。”
林秋白:“……”
坏了,用力过猛。
云流玅轻叹一声,拆下林秋白头顶的发冠重新为他梳理一遍,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感觉:“我不逼你,秋秋。”
这是张弛有度,以退为进。
他与林秋白朝夕相处数十载,怎能瞧不出他这弟子外表懦弱软和,实则内心疏冷天性凉薄。是以要以强势攻艰为主,偶尔辅以适度退让。
听他如此说,林秋白果然有些真心实意的感动。
云流玅也没有迟疑拖沓说动身就动身,他把素衣人留在殿内,平日不得召唤也不会出现,偌大宝殿一时安静下来。
修兆珹想来拜访不得门路,给他发了不少传音,林秋白便去他的院子里坐了坐,平日里栽花种草打理菜园子养养鱼,不用跟在别人屁股后头跑惬意且舒适。
从偌大冲击中稍微缓和过来后,鸿羽真人也主动来过两回,林秋白都装作不在家没有开门,现在鸿羽真人也不是他的任务对象,两人也没必要打交道,吃了两回闭门羹之后,鸿羽真人锲而不舍让修兆珹给他送过一回信,林秋白没看,把写满墨字的洒金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了。
这日,林秋白从修兆珹洞府唠嗑回来,途径一处青庭峰花谷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呜咽啜泣。
青庭峰是修真界大名远扬的竹峰,然而侧岭陡峭藏着繁花遍地的蝴蝶花谷,粉花授予,涟漪般的花草从通山小径一直延展到整个花谷,偶尔风一吹,金黄花瓣乘着风纷纷扰扰扬起来。
陡峭石壁是罕见的蕴光石,白日吸收了充足的太阳光到晚上便散发出莹莹月华,轻辉为花谷披上一层镀月薄纱,只是白天石壁仍是普通浆灰的石壁。
此时艳阳当空高照,花谷人迹罕至。
林秋白循着声走过去,依稀望见一道瘦小嶙峋的身影抱着头趴在地上,周围五六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弟子正毫不留情地对他砸拳脚踢,拳拳到肉的闷响和哀求呜咽不断传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
这些弟子特意挑了人迹罕至的花谷却没想到被人撞破,立即被惊动了,他们收了手,抬起头来,见到远处窈窕纤细的人影,顿时惊骇受怕,表情猛得一变。
他们是乐仙宗弟子,这些年乐仙宗陨落了三位大乘期老祖,排名一降再降勉勉强强吊在五宗末尾,许多人已经心照不宣把乐仙宗当作二流门派。所以与之相反的是,乐仙宗越发乐衷攀附交友,如今的乐宗主更是勤于出席各种聚会大会,他本人是音修,自诩与鸿羽真人有共同语言,所以当结契典礼无疾而终尴尬落幕,其他人都忙不迭走了,乐宗主带着弟子们却赖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乐宗主忙于攀关系,这些乐仙宗弟子就像放养的猴似的没人拘束。
霸凌这种事情他们做多了,在青庭峰呆待了一段时间,也就渐渐忘了收敛。
却没想到被林秋白撞个正着。
同参与过那天的结契典礼,那日发生的事情还令众人心有余悸,现在大部分人都知道林秋白是陆氏失散的孩子,是两位传说中的老祖的亲传弟子,身份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何况林秋白这张脸更是让人印象深刻,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下坏了,惹出事端来了。
几名乐仙宗弟子吓得怛然失色,左右对视一眼,竟像碾了尾巴的猴子一溜烟跑了。
受欺负的乐仙宗少年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身形瘦小被拳打脚踢太久,胸腔里憋气,被松开后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正在这时,一方干净整洁的手帕映入眼帘。
林秋白:“擦擦罢。”
少年形容狼狈,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犹豫片刻后他战战兢兢接过手帕:“谢、谢谢。”
“能站起来吗?”
从外表上看少年灰头土脸,颈上青青紫紫伤口斑驳,下颔角原就有旧痂疤还未好全,耳根下方又多了许多细密擦伤,看上去形容狼狈怪吓人的。
听见林秋白的询问,他撑住膝盖踉跄着勉强站起来,抬起头来一张脸竟清秀靓丽:“乐沐没事,谢谢仙友出手相助。”
乐仙宗弟子入门后都要抛弃过去的名字,被冠以乐姓,这也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林秋白略有耳闻。
乐沐小心翼翼道:“仙友,手帕被我弄脏了,我洗干净还你吧。”
林秋白:“没关系我送给你。”
乐沐诚惶诚恐地摆手:“这怎么能行,况且仙友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达呢。”他没有资格入鸿光殿参与典礼,并不认得林秋白,只被眼前人的容貌惊艳,说着他从头到尾把林秋白恭维了一遍,吹捧的词汇还不带重样,偏生他人表情真诚,看上去非常真心实意。
林秋白疑惑的问:“你这样能说会道讨人欢心,为什么还会被欺负?”
乐沐垂下眼帘,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交代了一遍。
大多宗门里弟子间三六九等阶级分明,内门弟子远远凌驾于外门弟子之上,道衍宗里这样的现象还不够明显,在逐渐衰败的宗门里,譬如说乐仙宗内门弟子时不时拿外门弟子出气,简直司空见惯太过平常。乐沐本就是师兄们的出气筒,平日里端茶送水,今天不小心路过师兄厢房时失手打碎了茶托,惊扰了厢房里练琴的师兄,师兄本就卡在瓶颈期脾气暴躁,这下气极败坏直把人往死里打。
林秋白想了想:“我以前住的院子还空着,这段时间你要不要到我的院子里住?”
乐沐怔了怔,两眼瞠得很大,似惊似喜嘴唇颤抖一脸不敢置信:“真、真的可以吗?”
乐沐到底是乐仙宗弟子,林秋白不可能越俎代庖代为管教,再说这样霸凌的事情也的确多如牛毛不足为奇。或许回到乐仙宗,乐沐的日子又会回到任人驱使的境地,但至少在道衍宗这些日子还能好受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乐沐跟在半步远的地方,他心知这是他必须抓住的机会,能认识一个道衍宗朋友,师尊也许就不会再对他熟视无睹。一直以来他也渴望有所倚仗,被师尊重视,这是他求也求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能放过。
乐沐很能说会道,他平日里就恭维阿谀奉承那些师兄,早已习惯看碟下菜,一路上他将自己的经历略作交待,又恰到好处表达了对林秋白的羡慕和感激,不着痕迹的拉进两人之间的关系。
“因为这样的事太过屡见不鲜所以没有人会多看一眼,仙友出手相助,乐沐一定永远铭记在心,”乐沐鬓发有些凌乱,双眼写满真挚忡憬:“仙友可否告知乐沐姓名?”
却没想到眼前青年笑得腼腆:“林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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