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身败名裂(20)(1/2)
尹羲仍然风度翩翩, 道:“都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王将军文武双全欲货于谁家呢?”
这一问把王仲羽问得呆住了。
他学得一身本事, 一生抱负, 将要为谁效命, 通过谁去封侯拜相?
货于燕王吗?这淫/妻之恨,差点就杀了他灭口。燕王是彻头彻尾的无耻无义狠毒伪君子。他与燕王之间的裂痕是无法消弥的了。
货于晋王吗?他要是一个能为的, 当初也不会让燕王出头了。早前也想让晋王去打仗,但是打出了最蠢最可笑的一仗,又让他去江南视察盐政, 贪官没有抓到一个,自己贪拿了几十万两。
豫王身有残疾, 楚王不过一个文人。
“难不成,镇国公想要‘买我’?”王仲羽挑了挑眉,笑道:“可是尹翔凭什么呢?”
尹羲看向院门口,只见走进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衣长袍, 身披银狐大氅的俊美男子。王仲羽见过萧驰风,可这时才发现他相貌气度之高华,实不像一个随从。
萧驰风在一旁坐下,尹羲才笑道:“燕王扒灰臣妻,道德败坏, 燕北以家兄为中心上下一心,家兄持身端重,此乃‘德胜’。家兄不计前嫌, 求才若渴,欲邀王将军这样人才加入我们,此乃‘度胜’。家兄有我这个阴谋阳谋都能用的亲妹妹竭力辅佐, 此乃‘谋胜’。我燕北尹氏数百年世家,将传世孤本出版与民共享,促文化繁荣,此为‘文胜’。我燕北携二十万精兵,两百万边民,阴山漠北诸部与我尹氏数来交好,也可借兵,此为‘武胜’。我尹氏一族两朝外攘夷狄,内屏中国,多少先祖战死沙场,于中原天下苍生,功德无量,此为我尹氏之‘仁胜’。王兄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只有在下的面子,你才能在空性大师的禅院养病,天下还有比空性大师更能预料天下大势的走向吗?这不是‘道胜’吗?”
王仲羽听这几大胜算不禁震惊地看着她,一时竟然觉得赵氏之倾覆难以更改,此女胸中丘壑,实胜天下男儿。
王仲羽的话音显得压抑:“如此说来,你承认了?我知道此等大事,若不顺从,只怕保不下性命吧。”
尹羲摇了摇头,说:“不,我从未想过伤你性命。我下午就要回京城,若是你不介意,可以与我同乘马车回魏国公府。”
王仲羽道:“你就这么自信我不会告发你?”
尹羲微笑道:“你一面之词也无法当作证据,我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也不想为了一个扳不倒我尹家的机会让自己背上一个不义之名。你今后在朝中面对的事本来就挺麻烦的了,何必再徒添一个麻烦?”
王仲羽平下气来,深思许久,问道:“你可知我们王家现在如何了?燕王为难我们家了吗?”
尹羲哈哈一笑,说:“放心吧,晋王殿下十分‘优秀’,找了几十个人去那屋子看燕王偷人的戏,燕王灭不了那么多口。此事已然满京传遍,虽然有不少人觉得你戴了绿帽子,但是同情你们王家的人更多。皇帝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再明着欺凌王家呢?”
王仲羽松了一口气,又说:“燕王当时要杀我灭口,此事又传遍天下,王家与燕王更无法和解。”
尹羲笑道:“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你王氏一族何去何从,你也得谋算一番。你兄长的才干只怕不如你,王家如何还是要看你的。”
现在看来燕王、晋王、豫王、楚王都非良木,王仲羽要多考虑一下,便称自己伤势未愈,暂时不会离开相国寺。
尹羲笑道:“如此也好,有空去空性大师禅房外听一听他讲经,心情平和一些,伤势就好得快了。”
忽见净慧小师父过来,双手合什:“女施主,师父请你去禅房用茶。”
尹羲微笑道:“大施从武夷带回来的茶极好,正想尝尝。”
尹羲笑着起身,又令萧驰风暂时陪着王仲羽。
王仲羽好奇地观察着萧驰风,道:“看来尹家果然是人才济济,不但有少年‘燕北七杰’,还有池兄这样的人物。”
萧驰风微微一笑,说:“我的才能远不及尹姑娘。”
王仲羽说:“尹姑娘的胆色确实过人。”
萧驰风说:“何止是胆色,她的武功不用几年就可以高过我了,她是我见过棋艺最高的人,她的文才书法也登入‘大家’之列,谋略地见上连镇国公都说尹姑娘胜过他,所以对她言听计从。”
王仲羽说:“你是她的说客?”
萧驰风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打算劝你,这是你自己的前程。我只是有一句男人的话想告诉你。”
“男人的话?”王仲羽不解。
萧驰风叹道:“当日,我也见着那顾氏和燕王交/合,我颇通医道,也知道史上有些奇人,这顾氏就是一位奇人。她在床/上时估计身上会发出一种异香,男人闻之有催/情之效。当日在下于窗外闻到一丝,那异香让人很难自控。王将军千万不要过度懊悔自责,因为你只是一个凡人男子,从前之事只是男人之常情。”
王仲羽才想起顾若兰身上的当初他闻之陶醉生出无限激情的异香,他作为丈夫,自然很了解那种刺激得无法自控的上瘾感觉。
王仲羽想了许久,摇了摇头,说:“当初我是真的爱她的,这一点,我不必怪她头上。”
可是从前的那个他已被她亲手捅死了,他再不会迷恋她不可自拔了。
……
尹羲和空性下了一盘棋,喝了一壶的茶水,也忍不住要小解散场了。
下午太阳西斜,尹羲才和琉璃作别,承诺腊月二十八来接她回家过年。
琉璃担心起来:“珠儿和瑶儿能管得好姑娘的院子吗?让珠儿来服侍这位,我跟着姑娘吧。”
尹羲拉着她的手,道:“这人身份特殊,我哪里放心别人?”
琉璃才做罢了,送她上了马车才回屋去。
琉璃回到屋里,就见王仲羽翻看着池公子送来的诗词集,神色古怪,一见到她,就冲她招手。
“琉璃姑娘,你过来。”
琉璃不疑有它,走近问道:“王将军,你晚膳要在屋里用吗?我去准备,今天姑娘送了一些补身食材上山,我可为你做一些。”
王仲羽道:“你识字吗?”
琉璃点头,说:“我可是姑娘身边的人,我六岁跟了夫人,夫人就让人教我们识字。后来在昌宁侯府,我也跟着姑娘一起念过书。”
王仲羽听到昌宁侯府,不由得一滞,才翻开词集,指着一首《画堂春》,问道:“这首词,是两百年前尹家的一个名叫‘容若’的姑娘所写?”
琉璃轻轻一笑,说:“诗集上不是写著作者介绍吗?因为这位姑娘爱上了一个平民书生,可是那时因为门第不配,那书生家徒四壁,家主不同意嫁女。容若姑娘在伤情之下为那书生写下这首情真意切的词。之后她父亲为她择亲事,她逃婚出去,与那书生双双殉情而亡。”
王仲羽问道:“两百多年前,那我怎么从前……前些年没有读过?”
琉璃说:“这是尹氏收录的孤本诗词集中的,从前未曾出版,外人怎么可能看过?也就我们国公爷和姑娘从小就见过。”
王仲羽放下那词集的第一卷 ,神情木然,最后不禁一声哂笑,然后哈哈哈笑起来,笑的时候又泪流满面。
王仲羽心想:顾家是尹家的姻亲,只怕顾若兰从尹家得了一些诗词,因知外人没有见过,充作自己所作。
琉璃奇怪地看着他:“王将军,你怎么了?”
王仲羽抬眼看着琉璃,问道:“你从小跟着尹姑娘,那么从小就认识……顾若兰吗?”
琉璃不屑地翻翻白眼,说:“能不认识吗?”
王仲羽问道:“顾若兰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呢?”
琉璃说:“她是你妻子,我还是不说的好。”
王仲羽道:“她不是我妻子,你尽管说。”
琉璃叹道:“反正我昌宁侯府的三姑娘和小四姑娘都不喜欢她。”
王仲羽道:“难道不是她们嫉妒顾若兰的美貌才华欺负她吗?”
琉璃切了一声,说:“我家姑娘比顾若兰美多了,才华就更是远胜于她,可是三姑娘和小四姑娘就都喜欢我家姑娘,也没见她们嫉妒欺负我们姑娘。她们有什么心事会跟我家姑娘说,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也会拿来与我家姑娘分享。况且小五姑娘深得昌宁侯爷和大房所有人的宠爱,凭三姑娘和小四姑娘哪里能欺得过她?”
王仲羽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琉璃知道他被顾若兰伤到了,叹道:“顾若兰喜爱装作娇弱无辜,自有人为她出头,她拿了别人当枪使,一般人还不知道呢。我们姑娘、三姑娘、小四姑娘不喜欢小五姑娘,主要是她这人自恃甚高、喜欢用美貌和娇弱当武器,对着男人各种娇,对着身边的姑娘就使绵里针。这人没有半分真心,一心追求男人拜倒在她裙下,受她驱使。这样的人,招惹了必有灾祸。王将军,这事已然过去,你也不必太过执拗了。”
王仲羽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再受她所惑。”
王仲羽想了三天三夜,只觉这一生不知往何处去,但听相国寺梵音阵阵,他的心灵才平静下来。
腊月二十八时,尹羲、萧驰风再次来相国寺,说好接琉璃回府去,主要还是看一看王仲羽。
王仲羽的伤好了六七成,萧驰风给他拆了线,往后静养个把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萧驰风建议他离开相国寺养伤,因为寺内没有荤腥,营养跟不上,伤势好得慢。
王仲羽却问:“我在军中的职位是不是也被人替了?”
萧驰风道:“我不在朝廷任职,不是很了解。你现在若回京去,应该暂能保平安,燕王若要明着杀你,封不住天天悠悠之口。”
王仲羽叹道:“就算留得性命又能如何?”
从此以后,皇帝和燕王都不放心用他了,自己的仕途也到头了,若能暗中解决了他,他们不会犹豫的。
王仲羽说:“尹姑娘能做主尹家的事吗?”
萧驰风给他拆线之后正上了药欲包扎,说:“自然可以。”
……
王仲羽换了药后,见天已经下起细碎的小雪。他走进了尹羲暂歇的空房,她正借了空性大师的一套藏书品读打发时间。
王仲羽朝她拱了拱手,尹羲只淡淡一笑,请他入座,说:“我见王将军已经没有大碍,我也放心一些了。”
王仲羽忽说:“我若奉尹氏为主,你想我做什么?”
尹羲微笑道:“将军当然是领兵了。我们若得将军相助,他日起兵南下,必如虎添翼。将军世家出身,家族姻亲势力广大,若将军能携胜之势而不战屈人之兵,尽力为中原保存精英,也是功德无量。我虽有助家兄称雄天下之心,但我不好杀,除非不得不杀。”
王仲羽明白,尹羲说的是改朝换代,只要他能招降姻亲旧部,尹家并不行株连之事,这也暗示他王家能延续富贵。
王仲羽下定决心,起身单膝下拜:“属下拜见姑娘!”
尹羲哈哈大笑,扶起他道:“王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王仲羽说:“上下有别,礼不可废。仲羽但听姑娘吩咐!”
尹羲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养好伤,到了来年开春,冰雪融化,我令人送你去哥哥那。燕北才是好男儿一展身手的地方。”
王仲羽道:“姑娘,在投奔燕北之前,仲羽还有家事要处理。”
……
燕王和顾若兰在庄子里偷情的事在京中上层贵族,市井百姓都传得沸沸扬扬。本来顾岚力争不嫁进永乐侯府,昌宁侯还不同意她的抗婚,可是顾若兰的事传出来后,永乐侯府再不与顾家谈论婚事了。
通/奸在古代自然是罪,但是男方是燕王,魏国公府也不敢告。他们原来出于共同利益站在燕王一派的,此时弄得相当尴尬。现在王仲羽又失了踪,魏国公夫妻不敢对付燕王。
但是他们对着嫁进家的媳妇还是有权处置一下的,腊月二十九日,不顾家家户户过年了,一纸诉状和一纸休书一起送到京兆府衙门要求,状告顾氏通奸谋害亲夫。
让顾氏交代王仲羽的下落,顾若兰因此被提拿上堂,顾峰和长子不得不出面,只觉自己的脸被女儿糊满了臭粪。
这时京城百姓在堂外围观,果然见识了顾氏的绝代淫/荡之美/色,人人恨她毁了战神王爷的狐狸精。
顾若兰跪在堂上,心如坠冰窖,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是尊贵的,但是王家之狠毒是打断她的脊梁骨了。
顾若兰想死,可是没有勇气,只极力否认谋害亲夫的罪状,因为魏国公府和官府并没有证据。
京兆尹也觉一个头两个大,正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我就是证据!”
只见一个清瘦的英俊青年走进大堂,众人定睛一看,不是王仲羽是谁?
魏国公夫妻连忙从椅上站起来,扑向王仲羽。
魏国公夫人双眼含泪:“仲羽,你没事吧?你吓死娘了,娘以为你……”
魏国公道:“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
王仲羽扑通跪倒在二老跟前,叩首道:“爹,娘,孩儿往日色迷心窍,犯下种种大错,孩儿不孝,向爹娘请罪!”
王仲羽磕了三个响头,二老连忙将他扶起来,魏国公道:“过去的事就算了,保得性命已是大幸。”
王仲羽才冷冷看了顾若兰一眼,顾若兰心中大惊:谋杀亲夫可是死罪。
“二爷!二爷,我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吧。二爷,往日我们也夫妻恩爱,你不能这么对我。”
王仲羽不作理会,他上前几步,忽然解开衣服,露出后心的伤口,说:“这一剑就是顾若兰从我身后偷袭所捅,我撞破她在外偷人,她要杀我灭口。当时晋王随从李三就在现场,他可以做证。”
魏国公夫妻、顾峰父子、京兆尹、主薄、衙役、百姓们掀起一阵哗然,脸现愤恨不平之色。
“这顾氏简直是无耻之极!”
“天下第一荡/妇兼毒妇!”
“狐狸精转世!”
“蛇蝎美人!”
“杀了顾氏!”
“杀了她!”
百姓们纷纷叫起来,有几衙役也受百姓感染,叫了起来,京兆尹一击惊堂木,喝道:“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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