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2)
【“远征部队回来啦!”
绘里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从房间内探出了一个头。
彼时已经日近黄昏,残阳之下是几只惊起的鸟雀。柔软的羽毛从叶的罅隙间慢悠悠地荡漾着飘落,落在了檐廊尽头三日月那蓬松的发顶上。
打着瞌睡的小白虎们似乎是觉得有趣, 它们歪着脑袋, 蹦蹦跳跳地站起身来,争先恐后地想用爪子扒拉下三日月头顶的那根羽毛, 逗得后者扬起眼睫哈哈大笑。
于是千年名刀就这么看到了自己那位在走廊上以乌龟爬行的姿势企图溜走的主公。
三日月迷茫地眨了眨眼, 总觉得药研似乎拜托了他做什么事, 但是他一边喝着茶欣赏秋景, 一边就忘记了。
“您在做什么呢, 主公?”
打断绘里花逃跑大计的是刚出阵回来的一期一振,他的身上还穿着挺阔的出阵服,身后探出了无数个可爱的小脑袋。
粟田口的小短刀们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非常可爱。
绘里花沉默了一瞬。
虽说一期一振非常温柔, 说不定能理解她因为不想处理公务所以想趁药研去手入室帮忙的时候逃跑的心情, 但在小短刀面前, 绘里花并不想破坏自己那作为审神者岌岌可危的尊严。
绘里花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音,假装正经地从走廊上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回答道:“去万屋。”
一期一振舒展开了眉眼:“去万屋的路上并不安全, 我陪您一起去。”
“……我想了想,其实我是想去帮歌仙晒晒被子。”
“是吗?请不用担心, 山姥切正和歌仙一起。”
“那怎么行!”绘里花急了,“身为主公却不能为刀剑分忧,哪里配得上审神者的名号!”
一期一振想了想, 觉得这句话哪哪都有问题。
“既然这样, 麻烦大将先把上个月堆积下来的公文处理完吧。”
熟悉的称呼使得绘里花直接瞳孔地震, 她回过头, 药研藤四郎穿着敞开的白大褂,双手环胸,平淡无波的眼眸透过薄薄的透明镜片看她。
小短刀们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主公是因为不想工作吗才想帮歌仙去收衣服吗?”
“不要这么揣测主公的心思啦!我听说昨天三点钟主公还在挑灯努力工作呢!”
“咦?可是我昨天守夜的时候,看到主公和鹤丸殿一起。”
“说起来,今天早上大俱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掉进了坑里来着?”
别别别别说了!
绘里花坐在书桌前,一边痛苦地浏览着文字,一边用余光偷瞄着药研越来越黑的脸色。
可恶!明明长谷部走之前,药研不是这么严格的!
绘里花忍不住泪流满面。
长谷部出门修行的第三十六个小时零五分,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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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花从母亲手里接手这座本丸的时候,刚过完十岁生日。
彼时时间溯行军已经被全部歼灭,时之政府削减了后备资源的补给。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数审神者卸任,绘里花看着一座座本丸合上大门,刀剑们变为本体,万叶樱不再开放。
这座本丸,和她小时候,母亲牵着她的手来玩时,已经截然不同了。
起初,绘里花担心自己并不会得到这些美貌的付丧神们的认可,毕竟比起逝去的母亲,她不过是一个国小都还没毕业的孩子,唯一的优点就是继承了她母亲充沛的灵力。
可付丧神们却说,他们是看着她长大的。
比如她跑步比赛抵达终点前过于得意于是左脚踩右脚摔了个狗吃屎的事,比如她看不得恐怖片偏偏还要强撑着装出一副“你们都是菜鸡”的样子睁大眼睛,于是连续一个月都不敢坐电梯的事。
十岁的绘里花从付丧神们嘴里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啊啊啊地大叫着,气愤地红了脸,钻进了看起来最靠谱的三日月怀里。
……虽然她过了两个月才知道三日月在某些方面意外地连小孩子都不如。
值得一提的是,绘里花来到这座本丸之后,三日月爱喊她“小姑娘”,鹤丸则爱喊她“小萝卜头”。
那时候还十分天真的绘里花问鹤丸为什么这么叫她,雪一般的付丧神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毫不客气地弹了她一个脑崩。
“因为听起来很可爱嘛。”
绘里花想了想,觉得似乎的确有点道理,于是她把自己的这个外号告诉了本丸所有的刀剑。
直到传进了压切长谷部的耳朵里。
压切长谷部花了足足十分钟,才让全身心地信任着鹤丸的绘里花相信,鹤丸这么喊她的原因只是因为她长得矮而已。
绘里花气得说再也不要相信任何长得好看的刀了。
“欸,鹤丸的错,为什么连我也被波及到了?”
加州清光托着下巴,皱着眉一脸苦恼。
大和守安定想了想,“可以让短刀们和我们去夜袭。”
“?”
“鹤丸在晚上的时候视力不太好,只要大家一起上,把他绑成真正意义上的一只鹤,小主公说不定就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了。”
大和守安定说这句话的时候,穿着内番服,拿着把扫帚在庭院里扫落叶,神情非常的无辜。
加州清光:“……”
事实上压切长谷部传达绘里花的话时只传达了一半。
在那句“我再也不要相信长得好看的刀剑了!”的抱怨后,还有一句“但是长谷部不一样”。
小姑娘的脸上还带着些未褪去的婴儿肥,她的一双杏眼明亮澄净,浅樱色的唇弯起,蹭地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最喜欢长谷部啦!”
虽然是孩童撒娇般的一句无心之言,但一向为了主而存在的压切长谷部却还是轻而易举地被夺去了心跳。
“昨天老师让交的作文里我就写了长谷部哦!”
“作文?”
“是写一位最喜欢的家人啦。”绘里花回忆着说道,“母亲走掉以后,大家总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有大家在,我一点也不可怜。”
“唔,不过我和他们这么说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我在骗人。”
压切长谷部愣了下,他的注视之中,绘里花扬起脑袋,警惕地看着他。
付丧神感到自己的衣角被小心翼翼地扯住了。
“和母亲不一样,长谷部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直到现在,压切长谷部也无法用贫瘠的语言描述。
他微愣的神色安静下来,压切长谷部半跪在地,唇角翘着的弧度虔诚又温柔。
“啊,直到您不需要我的那一天,压切长谷部都会陪伴在您身边。”
-
十岁的绘里花最喜欢压切长谷部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长谷部很像她以前经常喂的小狗。
开心的时候会摇尾巴,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委屈地低下脑袋。
总之比起其他付丧神,就是很好懂。
不仅如此,长谷部还十分体贴。
长谷部在的时候,本丸里一切琐碎的事都不需要她来管。
“说起来,药研好像说纱布快要用完了……”
“今天早上已经新购入了一批。”
“莺丸的茶也……”
“已经拜托远征部队的人回来时捎上了。”
“……长谷部。”
“是,请您吩咐。”
“你是废婶制造机吗?”
压切长谷部罕见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绘里花诚实地回答道:“是我从别的审神者那里听到的形容词,她说每把长谷部都是什么都会,差不多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长谷部有些惊讶于绘里花竟然打入了别的本丸。
“不过还是我的长谷部更厉害一点。”
绘里花说着就骄傲地扬起了脑袋。
她今天下午就谁的长谷部更厉害这个问题,和隔壁的审神者展开了为期一小时的辩论。
“我的长谷部身材超好!”
“我的长谷部身材也好!”
“我的长谷部敢捉九条腿的蜈蚣!”
“我的长谷部敢捉十条腿的苍蝇!”
“哪有苍蝇是十条腿的!”
“反正我的长谷部就是找到了!”
事情发展到最后。
绘里花以她家的长谷部敢在雪地里脱光衣服自由飞翔赢下了比赛。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跟在她身后的一期一振的神情有些微妙罢了。
至于鹤丸,他已经笑得在地上滚成一团了。
长谷部并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自己的形象已经被自家的小主公出卖完了的事,他只觉得十分感动,并宣称不管是哪把长谷部,都是为了主存在的刀。
“不一样啊。”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绘里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十分疑惑。
“我一眼就能认出别人的长谷部。”
“所以,我觉得对我而言,长谷部是独一无二的。”
绘里花像个小大人站起来,拍了拍坐着的长谷部的肩膀。
“就算以后来了新的长谷部,我也不会认错你哒!”
-
时之政府提供的物资一天比一天少,即使不间断地派出部队远征,能带回来的物资对于整座本丸来说也微乎其微。
“怎么又是加州清光。”
诸如此类的话,绘里花听到过无数次。
仅仅是因为过于普遍,所以一现世便被送去刀解,更有甚者,被以交易的手段卖给了提起来都不齿的人。
从万屋回来的路上,不仅是绘里花,就连陪伴着她的清光也听到了这样的话。
付丧神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异样的情绪,他表现得异常平静,就好像别人提到的并不是他一样。
加州清光觉得,比起像三日月那样尊贵的天下五剑,他的存在的确算不上什么。
如果真的有一天,供养着付丧神的本丸支撑不下去了,他成为那批被送去刀解的刀倒也不奇怪。
可绘里花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她并不能理解这样的烦恼。
加州清光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主公凭着过人的灵力把别人暴打了一顿,还抢了别人的钱袋子,大摇大摆地带着他去万屋抢购了。
“清光清光。”
小姑娘对他笑眯眯地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腰来。
加州清光疑惑地照做了。
梅花的发卡就这么别在了他的发间。
加州清光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惊愕的脸。
“好看吧?”
小主公问他。
付丧神低垂的眼眸微动,他不可抑制地弯了下唇角,回了句“我很喜欢”。
于是绘里花开始思索着要不要给安定也带一个。
——那怎么行。
“安定不喜欢发卡。”
加州清光撒谎得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心情颇好。
他的指尖触了触冰冷的发卡,使它染上他的体温。
——他还要回去和安定炫耀呢。
-
绘里花闲着实在无聊的时候,会去和大家一起种田喂马。
但她实际上也没帮上什么忙,还一不小心和髭切一起把刚出芽的草药当成杂草拔掉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个时候的绘里花仿佛看到了微笑着的歌仙背后燃起的黑色火焰。
髭切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弯着唇角,一把捞起被吓得动不了的绘里花转头就跑。
绘里花觉得他可能是故意的。
说起来,在她成人以前,本丸的刀剑们都很喜欢抱她。
比如她想要摘长在高高树枝上的梨花时,太郎太刀并不会主动帮她折下,而是将迷茫的绘里花高高举起,让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绘里花觉得可能是因为她真的长得太矮了。
可是她才十岁,还在发育期,以后肯定能长得很高。
下定决心了的绘里花坚持喝了三天的牛奶,到了第四天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换成了可乐。
开始担心绘里花的成长发育的长谷部把她的可乐瓶里统统换成了牛奶。
绘里花在开放的万叶樱下痛苦地给她的可乐立了块碑,以纪念她和可乐之间美好的友谊。
鹤丸这次笑得直接从万叶樱的树枝上滚了下来。
绘里花对于浑身雪白却以逗弄她为乐的付丧神毫无怜悯之心。
“不要这么看着我嘛,小主公。”
鹤丸国永弯着唇角说道,一双金眸被阳光映得剔透。
“我知道哦,怎么让长谷部放弃让你喝牛奶的方法。”
绘里花决定再信他一回。
“你为什么都不抱我啊,长谷部?”
绘里花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正在处理公文的长谷部差点从椅子上滚了下来,他胸腔内砰砰乱跳的心脏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压切长谷部冷静地沉思了一会,试探着向绘里花询问道是否是青江给她灌输了奇怪的知识。
绘里花摇了摇头:“只是好奇而已。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啊,可长谷部却总是对我很尊敬的样子。”
长谷部怔楞片刻。
“……主公不是不喜欢被当做小孩子吗?”
“不想被当做小孩子又不等于不想对长谷部撒娇啦!”
绘里花插着腰,板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明白了。”
长谷部这么说着,目送着绘里花离开。
空荡荡的和室之内,沉着可靠的付丧神突然连脖子都红了。
大概是鹤丸教的吧。
压切长谷部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但还是忍不住用单手按住脸,瞳仁之中水色潋滟。
——算账的事情下次再说。
——至少那家伙这次的恶作剧还有点用处。
压切长谷部假正经地咳嗽了一声。
——至少他终于可以不愧对长谷部之名对可爱的小主公举高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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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花十五岁那年,被选拔进了咒术高专。
接踵而来的是她在大马路上对人一见钟情的消息。
据说叫禅院直哉,绘里花喜欢他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他恰好长了一张她很喜欢的脸而已。
加州清光委屈地皱着眉:“难道是我不够可爱吗?”
小龙景光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禅院直哉的照片,得出了还是他更好看的结论。
这个结论成为了本丸里炸开锅的□□。
以乱藤四郎为首的小短刀们坚持着“明明一期哥更不错”,一期一振却谦虚地将最美的名号推给了三日月宗近。
鹤丸国永倒吊着探出了个头,“我呢我呢,我也是平安时代的名刀哦”。
付丧神们七嘴八舌吵个不停,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倒是齐刷刷地把目光落在了压切长谷部脸上。
压切长谷部:“……?”
“你觉得怎么样,长谷部?”
“……什么怎么样?”
“主公谈恋爱的这件事。”
压切长谷部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同僚们的心思。
他们肯定觉得他会反对,然后身为主公的近侍,他就能成为那个说主公暗恋的对象坏话的坏人了。
但付丧神们坏心眼的计划并没有实现。
绘里花的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原因是禅院直哉说她胸太平,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
初恋失败给绘里花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发展到最后,就连龟甲的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也激不起她太大反映了。
于是长谷部决定提前处理完本丸的事物,陪绘里花在现世里玩一天。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绘里花开心了一整晚。
“红色的还是黑色的?”
“主公穿什么颜色的都很好看。”
“欸——不要这么夸我啦,长谷部,我的尾巴会翘到天上去的。”
“……尾巴?”
“是啊是啊,长谷部也有,开心的时候就会耍来甩去,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压切长谷部红着耳根提高音调喊了一声“阿路基!”,绘里花得寸进尺地露出了狡黠的笑。
她抱着挑好的两条裙子,兴致勃勃地走进了商场的试衣间。
压切长谷部就耐心地在门口等着她。
“哦,那家伙这么快就找到新男人了啊。”
陌生的声音响起,压切长谷部疑惑地转过头去,禅院直哉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进入了他的视野。
还没等长谷部做出反应,禅院直哉就摸着下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透彻。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竟然把我和你放在同一位置,真是令人不爽啊。”
压切长谷部对于对方对自己的侮辱置若罔闻,他并不在意这些名号,只想快点把面前的家伙赶走,以防止绘里花看到后会想起伤心事。
但绘里花比他更先一步。
金发的少女似乎是听到了禅院直哉刚才的话,她气愤地连裙子拉链都没拉完,直直地冲了出来,用最原始的方式揪下了一把对方的头发。
压切长谷部本以为她是要报自己被甩一事的仇,结果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一句“对长谷部道歉!”
“你个臭丫头,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你打啊!你打我就告诉五条老师上次是谁害得他没吃到喜久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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