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只差一点,双唇相触。……(1/2)
穆宴外出落水一事没有传出去。
尽管在御前闹得沸沸扬扬, 可陆斌到底有些手段,他手下的人,便尽数下了死令, 若是此事传出去叫朝臣知晓一点儿,御前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
而在御前当差的, 各个都是人精,心知此事牵扯甚重, 自然各个当心。
至于李太妃那边, 天子自然有法子让当时跟着一道来麟趾殿的那些宫人将这事烂在肚子里。
因而除了这些人, 旁的跟着一道来行宫的朝臣竟无一人知晓陛下同长公主曾出去过,且还双双落水。
原本见了穆宴没什么事后, 穆染便打算回自己的观风殿。
可她这边刚要起身离开,就听得原本好好躺在床榻上的人忽然从口中发出一点儿声音, 似是极为不适。
她于是又坐了回来, 正要开口时,却见对方面上似乎在慢慢浮现出红晕。
看着有些不太正常。
穆染于是双眸微凝。
“皇姐。”穆宴身子半靠在身后的软枕上, 他原本是同穆染说着话的, 可越说越觉着自己的眼前开始变得迷蒙, 头也逐渐有些疼起来。
“有些难受。”
他不由地说了句。
穆染见状思索了半刻,接着抬手,在对方额间一探。
逐渐升高的温度将她的手一烫。
她才发现对方竟然开始烧起来了。
这是她未料到的。
从方才她进来后,对方看着状态一直都很好, 更不用说她先前被拦在殿外的时候了。
若不然,尚药局那些人也不会那样轻易就离开。
天子身子有恙, 谁敢怠慢?
只是不知为何,原本看着还好好的人,竟一下就开始烧了起来。
穆染同对方几乎是同时落水, 可她却好好的。
先算下来,她的体质比起自幼养尊处优的穆宴确实要好许多。
毕竟她曾一个人在深宫之中生存了六年,但凡体质弱一些,早就没命了。
可穆宴这样轻易便发烧,也是穆染没想过的。
想来是因着对方本就不懂水性,在那冰凉的溪水之下又是暗潮涌动,比之会泅水的穆染,穆宴自然容易被病痛侵蚀一些。
想到对方幼时落水,那回可是烧了一天,尚药局的人更是里里外外忙了一天一夜,好容易才将高烧的对方救回来。
穆染见对方眼下又开始发烧,便收回手,起身往外走去。
“皇姐!”许是因着脑子已经开始有些迷蒙了,穆宴眼见对方要走,便忙伸手拉住对方的衣袂,“你去哪里,你要走了吗?”
被高烧慢慢入侵的他,脑子里也不断闪过许多片段,从小到大,到最近的都有。
更多的,是他的皇姐冷凝的面容和虚无的双眸。
他似乎又想起了对方这些年对他长久的冷待。
于是他非常害怕对方的离开,生怕在自己未能为力的时候,对方一走了之不再回来。
也因此,他攥着对方衣袂的指尖用了不小的力道。
穆染微微低头,看向他。
“我去叫尚药局的人来,你已经发烧了,再这样下去不行。”
可穆宴似乎听不进她的话,他不愿放开指尖,双目盯着对方,口中说着什么。
“没事,我没事……”
“你别走。”
穆染见他如此,罕见地耐下性子来,低着声音同对方沟通。
她告诉对方,高烧是很危险的,若是不赶紧想法子退烧,只怕会出大事,可生了病的穆宴素来不讲理。
即便他登基快一年,平日再威严冷静,可一旦生了病,他似乎就又变回了幼时的那个他。
总是喜欢黏着穆染,说什么都不听。
“行了,我不出去。”最终,劝了半晌都没用的穆染放弃了出门,她又在床沿边坐下,接着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肩膀,“你躺下休息,我叫陆斌进来。”
她边说着,边一点点将对方身后的软枕拿走,接着让对方躺在床榻之上。
眼见她不离开,穆宴也就安静了下了来,微合着眼不再说话,只是指尖还一直攥着穆染的衣袂。
穆染几次想抽出来却都不能如愿。
最终,她只能稍稍调整了下方向,将自己被对方攥着的衣袂挡住,不叫人发现不对,而后略提高些声音,唤了在外候着的陆斌进来。
“陛下有些发烧,你去把尚药局的人再叫来。”穆染的声音还是那样清冷缓慢,没有一丝慌乱。
倒是陆斌听了后整个人先是一滞,接着面上露出焦急。
“陛下他……”
“去吧,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穆染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提醒对方事情的轻重缓急。
陆斌便忙应了声,又匆匆出去叫人。
好在行宫这地方不比皇城,尚药局的人所住之处离麟趾殿并不远,陆斌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带着人回来了。
此时的穆染也早已经轻着声音哄着穆宴将自己的衣袂放开。
陆斌等人入殿时,她正好在床榻边站着。
眼见几人要见礼,她抬手一拦,接着方道:“先瞧瞧陛下的情况。”
跟着来的尚药奉御才忙应了声,接着去看天子的情况。
小半刻后,原本心中一直悬着的尚药奉御方轻舒口气,看上去似乎有些放松。
“如何?”穆染问道。
“殿下,陛下情况还好,只是有些烧,还未到严重的程度。”
穆染便又问了句:“本宫记得,陛下先前刚醒来时都是好的,怎的突然发烧?”
尚药奉御便说了许多,其中咬文嚼字各种背药书,穆染听完后一总结,其实就是一句话:因着不严重,故而刚醒来时还未来得及发作,眼下过了这么些时候,陛下心情又松泛下来,便也开始了。
末了了对方还说:“虽不严重,但若无法退烧也容易收不住,臣这便开了方子,再叫人去配药,不过半个时候才熬了送来,陛下喝下,再过了今夜应就无碍了。”
一旁的陆斌听了个全程,便忙问道:“熬药还要半个时辰,那这半个时辰当如何?一直烧着不会加重陛下病情?”
尚药奉御听后拱手正要说半个时辰不碍事,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天子,不得马虎,因而改了说辞:“大人说的在理,只是熬药确实要半个时辰,否则药性发不出来。至于这半个时辰内……”他想了想,接着又道,“大人叫人替陛下用温热的帕子擦拭降温,若是陛下还能开口,便给陛下多喂水。”
尚药奉御交代了几句,待陆斌都一一应下后,方对着穆染拱手告退,回了尚药局所居之处配药熬煮。
“殿下,您看……”待殿内的人都走了,唯余下穆染,陆斌和床榻之上的人后,陆斌忙对着长公主道,“您是不是先回观风殿?”
毕竟要替陛下擦拭降温,她待在此处也不方便,可陆斌又不好明着将这话说出来,只得拐着弯说。
穆染转头,看了眼床榻之上面色泛白的人,又想了想,最终点头道:“本宫先出去。”
她也没说回观风殿,只是道:“待好了后,大人再来告知本宫。”
这意思便是要守着了。
若是换了旁人,自然会将她劝走。
陛下病了,长公主一直在旁守着算什么事?
可陆斌是知道些内情的人,因而也没多劝,只是忙应了声。
待长公主离了寝殿内,他才忙叫了旁的内侍入殿,接着照着尚药奉御所言,用温热的帕子开始替陛下降温。
这过程倒也不长,待做好后,还有段时间才能等到尚药局的药熬好送来,陆斌这边刚打发了那几个内侍走,正想着给陛下倒了温水喂服时,却听得低哑的声音响起。
“陆斌。”方才还闭着眼没什么动静的陛下竟醒了过来,陆斌便忙放下手中杯子走到床榻边上。
“陛下,您醒了!”
穆宴的双目已经睁开,看着竟不似先前那般有些迷蒙,反而幽暗清醒,似乎这烧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去请长公主进来。”虽然双目看着清明,可到底是在发烧的人,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眼见陆斌应了声后,便又说了句,“让长公主照顾朕,你们都去外候着。”
陆斌这下愣住,忙道:“陛下,这如何使得?殿下一人怎能照顾得过来?”
他倒没想其他,毕竟是知道两人之间关系的,唯一的考量便是身为女子的长公主如何能一人照顾陛下。
“照着朕的话做。”穆宴不欲同对方解释什么,而是直接下了令,“今夜长公主在就够了,你带着你下面的人在殿外守着,不远不近便是。”说着似是又想起什么,“莫要告诉她朕醒了。”
陆斌见状只得应了声,接着认命起身离开,去找长公主。
他倒是反应快,立时便编了个要去尚药局看看的理由出来,请穆染帮着去照看天子。
穆染却也没多想。
因为对方就算不说,她也会再回寝殿内的。
若不然方才她便离开麟趾殿了,又何必在殿外等着。
“陛下可醒了?”果不其然,穆染在入殿前问了句。
陆斌便赶紧说没有,接着还接了句,“因着陛下未醒,水暂时没法喂,还请殿下过会儿多留意。”
穆染便明白了,略一点头推门入殿。
替对方将殿门合上后,陆斌方抬手,将站在外的众人带走,不叫他们在门口等着。
穆染入殿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床上的人,而是先走到了另一边的宴几旁,将上面的曼生提梁壶连同一个小葵口杯一并拿在手上,接着方转身往内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天边的落日一点点下沉,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落下,余晖顺着殿外高大的树木枝叶印照入内,连带着寝殿内点着的烛光,交汇形成了另一种颜色。
床榻之上的人正无知无觉地睡着。
面色苍白,双颊边却有些不正常的红晕,薄唇因着发烧显得有些发干。
穆染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将手中的壶和杯子都放在床头的圆凳之上。
自己则又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经过方才的擦拭,他的温度略有些降下,但还是能显而易见地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
她的手便同她这个人一样,带着微凉的温度。
因而当她的掌心覆在穆宴额间时,对方似乎觉得有些舒服,从喉间轻轻吐出一个音节,接着微微抬头,更加靠近她的掌心。
看着对方有些孩子气的举动,穆染的眼神微微一闪,却没收回自己的掌心,反而轻抚了下对方的发际。
“渴……”沙哑的声音从对方的喉间溢出,他的薄唇似乎更加干涸了。
穆染这才收回手,倒了小半杯水。
可是当她想要喂给对方时,却忽然犯了难。
因为她发现,此时的对方又不愿意张口了。
分明方才还说了渴了,结果这会儿穆染想要给他喂水时,他却又牙关紧闭,完全不肯将到了唇边的水喝下。
穆染眉心微蹙。
她尝试着一只手握着杯子,一只手掰开对方的唇,可完全没用。
她能将对方的双唇掰开,却不能让对方牙关松开。
那倒了小半杯的水的被子微微倾倒,水便顺着对方的唇边流下,接着一点点没入身下的锦被之中。
完全没办法。
穆染想起先前尚药奉御所说的,要给对方喂水才行。
可眼下她却毫无办法。
一个病号,自己又不肯喝,她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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