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这之后(五) 天黑了。 ……(2/2)
李总管听到凤鸣宫传来的消息,为难地在勤政殿前蹉跎了半晌,但还是走了进去,见陛下拿着奏折,专心批阅,李总管安静地立在一旁,寻了个李玄瑾小憩的时间道:“陛下,凤鸣宫刚刚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昨日整日都没进食。”
李玄瑾并未睁开眼睛,只淡淡地道,“知道了。”
李总管再看了看李玄瑾的神色,可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只好保持缄默。
一晃就是五六日了,戚婵坐在西洋镜前,铜镜前的人因为这几日不曾用膳,气色苍白,颇有楚楚可怜之感,夜里莹润的烛光洒在她的身上,更添了几分脆弱。
丹喜忧心地道:“娘娘,你还是用点东西吧,身体毁了就真的毁了。”
“不妨事的,你下去吧。”戚婵说。
丹喜又劝了两句,但戚婵依旧是温和但不改决定的样子,丹喜叹息一声,只好转过身退了出去。
夜色渐渐深了,戚婵拉开妆奁台上放朱钗的匣子,目光在里面转了转,最后伸手拿出一根尖尖细细的银簪,她的指腹轻轻刮过银簪,不经意间就划出一到血痕。
戚婵撩起左手手腕,目光朝窗外看去,时间还有点早。
***
陛下还在上朝,李总管侯在金銮殿后的耳房里,忽然有小太监神色匆匆地过来了,这小太监安排在凤鸣宫,负责汇报皇后娘娘的一日三餐,平时不会这个时间来寻陛下。
李总管心里咯噔一声,走上前去,小太监立刻就说出了来意:“李公公,不好了,皇后娘娘自戕了。”
什么,李总管脸色一变,赶紧问小太监皇后娘娘情况如何,小太监道:“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奴才来太极殿时已经有人匆匆赶去叫太医了。”
话刚落,就听到前头响起退朝的声音,李太监心如乱麻,脑子里还在思考如何向陛下回禀,李玄瑾的黑色绣云龙纹的靴子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李总管心里呜呼一声,上前道:“陛下,凤鸣宫出事了。”
这一瞬间,李总管能够保证年轻的帝王神色绝对变了变,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像是他看花了眼。而帝王本身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何事?”
李总管低着头,“皇后娘娘自戕了,生死未卜。”
李玄瑾身体骤然一颤,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去,李总管见状,赶紧追上去,不过帝王的步子又快又急又大,他就算是小跑也跟不上。不过没多多久,他还是追到了李玄瑾的身后,倒不是因为他跑的够快,而是年轻的帝王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李玄瑾绷紧脊背,手背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牙齿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过是她的手段,她怎么可能想死。”
话落下,李玄瑾从长长的甬道中扭过头,往宣清殿走过去,只是走了几步后,他忽地扭过头,再度往凤鸣宫走了过去。
太医正在给戚婵的手腕上药,戚婵的手腕皓白纤细,所以那道长长的血痕印在上面,极其显眼。金疮药洒在上面非常刺疼,戚婵靠在枕头上,目光往殿外看去。
但太医彻底处理好伤口,开始裹纱布,那个人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戚婵闭上眼睛,她是真的有些疲倦了,身体的劳累再加上失血过多,她几乎是立马就陷入了浅眠之中。
但就这个时候,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有些激动的请陛下安的声音,戚婵长睫抬起,不过片刻,就看到一身黑底团龙纹龙袍的青年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青年踏步入内,眼神落在戚婵身上,先是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然后往下,是戚婵的唇,唇上好像涂抹了惨白的月光,暗淡无色,目光接着往下,便是她裹了一层层纱布的手腕上。
屋子里的气氛本来是岑寂的,压抑的。李玄瑾进来后,就像是沉闷潮湿的湖底忽然出现了一条大鱼,大鱼尚未张开嘴,但大家都知道他有最锋利嗜血的牙齿,可以收绞一切,于是压抑冷闷中多了许多克制的恐惧。
李玄瑾踱步到了戚婵的床榻前,他的腿贴到了拔步床的横轴上,他垂眸看着戚婵,秋日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屋子里灯火通明,倒是将戚婵那张娇弱的脸照耀的清清清楚楚。
“你若是真的想死,割腕的时间应该早一些,最好是刚刚入夜,割的力道也应该大一些。”
帝王一出声,其余人也不敢扫这对帝后一眼,赶紧低着头退了出去。
等他话音落下,人都退完了,殿内只剩下他和戚婵,戚婵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声音轻轻地道:“我的确没想死,我只是想见你。”
“见我?”李玄瑾古怪一笑,冷冷地盯着她,“所以你又伤害自己来骗我自戕,戚婵,你对我能不能有点真心?”
殿内针落可闻,男人低沉压抑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浑身都是克制不住的寒意和怒火,那寒意似乎想要浇灭她,怒火仿佛想要烧沸她。
真心?还是真心?戚婵心里咀嚼了下这两个字,忽然觉得她那些心机手段都是没有用的,因为那都不是真心啊。
但这句她却也是不赞同的。
戚婵低头,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下,“我对陛下,怎么可能没有真心呢?”
“哦?真心在哪?”李玄瑾冷笑道。是没被拆穿真相前用谎言来欺骗他,还是拆穿谎言后继续用伤害自己令他心软。
戚婵望着他的眼睛,浅笑着说:“我虽没有我说的那么爱陛下,但我能表现得很爱陛下,只爱陛下,我也只是陛下的,我愿意哄你的这份心,难道不是我的真心吗?”
听着戚婵的话,李玄瑾怔了下,戚婵斜靠着软枕,神色孱弱,她眼底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觉得此刻的她像是一枝被风雨□□过的梨花,但梨花的美艳就是碾落在泥土中,也还会留有芬芳,令人不得不为她的美丽感慨。
李玄瑾薄唇上下分开,却不为她所言感动,只是咬牙道:“花言巧语。”
说完话,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开,见他这就要走,戚婵直起背叫了一声玄瑾,但李玄瑾步子都没停一下,像是流星一样消失在了戚婵的眼前。
戚婵无奈地苦笑了声,是啊,这样的欺骗对李玄瑾那样把一颗心都愿意捧给自己看的人,应该是受不了的。
戚婵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右手攥紧锦被,轻轻睁开眼。
丹喜有些杏棠地站在不远处,担心地看着她,戚婵闭上眼:“下去吧,我想睡会儿。”
戚婵说是睡,但躺在床上,但很久都没有睡着,很久很久之后,才有了丁点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戚婵睁开眼,但入目却不是凤鸣宫熟悉的百花迎春的十二扇蜀绣屏风,她从床上坐起来,这张床也不是凤鸣宫熟悉的拔步床,而是一张架子床,垂挂素白纱幔,她目光往前扫去,确定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
这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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