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1/2)
龙树村小学的操场上,草皮半秃。
荣默、岑岁和夏国梁坐在平衡木上,对面坐着穿一身蓝白校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有点紧张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小小的,看着岑岁三个人问:“你们……是来这里找那个碎片的,还是……看到碎片才过来的?”
问完不等岑岁他们说话,她连忙又说:“那个青色的碎片,前一阵被我妈卖掉了,卖给了一个中年男人,皮肤有点黑,看起来人很实诚,头发稀稀疏疏的,你们可以去找他……”
等小姑娘一股脑说完这么多,荣默带头先开口,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你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来打听点关于那个碎片的事情。”
小姑娘默默松了口气,看向荣默问:“打听什么呢?很重要的事情吗?”
荣默笑笑,特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温柔,“对普通人来说不重要,所以你能不能先跟我们说一说,你母亲为什么要瞒着这件事?”
小姑娘稍犹豫一会,还在观察荣默、岑岁和夏国梁。
大概确定了他们确实不是坏人,也就慢慢开了口,声音不大说:“我听我爸妈闲聊天的时候说过,那个东西原来不是我们家的,是我太奶奶从城里带回来的,藏了一辈子,到临死时托付给了我爷爷,让他收好,说将来的某一天,东西的主人可能会来取回去。”
岑岁听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稍歪了歪头,表情专注。
等小姑娘说完这一段,她看着小姑娘问:“那为什么会卖掉呢?”
小姑娘看她一眼,心里感觉更踏实了一点,声音也便跟着更放松了一些,说:“这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两年前,我爷爷去世了,而太奶奶去世都有二十多年了。这么长时间,这件事在我爸妈嘴里,已经成毫无根据的故事了。说起来根本没有真实性,我爸妈觉得可能就是太奶奶从城里拿了个破碗片回来,临死前糊涂了,瞎编了这么一个故事。你们知道的,谁会把故事里的事当真呢。之前有人上门收老物件,我妈看那人愿意收瓷片,就直接给卖掉了。”
岑岁点点头,思考了一下说:“你妈妈瞒着我们,是不是以为我们那个瓷片原来主人家的后人,是上门要瓷片的,结果她又给卖了,怕我们找你家麻烦,所以就直接瞒着不说了?”
小姑娘连忙点点头,“是这么回事。”
岑岁看一眼荣默,没有好奇想问的了。
他们会卖碎片这件事,稍微推断就能知道因果,就是看瓷片平平无奇,又没什么用,见有人收还能换点钱,直接就换了,毕竟钱比一片碎瓷实在多了。
像他们这种生活的家庭,也不可能真的花钱去鉴定机构,鉴定一个在他们眼里本来就不值钱的东西。最多找周围懂行的看一下,或者给上门收老物件的人看。
老徐都没觉得这瓷片有什么稀奇,他们找别人看,肯定也是一样的结论。
于是这个碎瓷片,在他们手里就是废品,能从老徐手里换那么点钱,已经是他们能创造出来的最大价值了。
这片青瓷,在他们手里,就值这个价。
这是他们的生活层次决定的。
荣默和夏国梁自然也听明白了。
知晓了原因,也就不再过多追问下去,这个问题没什么再追问的必要。
荣默看着小姑娘,又温声耐心问:“你说瓷片是你太奶奶从城里带回来的,那你知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带回来的?或者更具体一点,从什么人手里带回来的?为什么会说,人家可能会回来取回去?”
这些问题,小姑娘脑子里都没有答案。
她直接冲荣默摇摇头,软声说:“我太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关于太奶奶的很多事情,我都是从爷爷和我爸妈嘴里听说的。他们说我太奶奶是个有本事的人,喜欢走南闯北,去过好多地方。至于从哪带了那个瓷片回来,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我爸妈知道点吧。”
荣默看她说不出这个,又问一个:“那除了瓷片,还有没有一起带点别的?”
小姑娘还是摇头,“推算起来,那都是六几年的事情,我不知道的。”
不知道问了也没有用的。
荣默轻轻吸口气,看着她又说:“那要不这样,你回去跟你爸妈说一下,我们只是来打听一点事情,不是来要瓷片的,如果打听出有用的信息,我们会有重谢。”
岑岁听荣默这么说,十分默契地从包里掏出小笔记本,把荣默的手机号抄下来,送到小姑娘手里,“我们只是做考察的,打听了事情就走,不会太多去烦扰你们,麻烦你回去和你爸妈说一下,如果他们愿意聊聊的话,给我们打电话就好。”
小姑娘接下手机号码,片刻后冲岑岁点点头,“好吧,那我回去说一下看看,希望能帮到你们。我是真的骗不了人,听说你们在这里跑了一天,实在是没忍住,就来说了。”
岑岁笑笑,“谢谢你了。”
小姑娘摇摇头,“没事的。”
……
回到车上,岑岁心里舒服了一点。
总算是没有白跑,总算是挖出了一点点眉目。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舒口气,“可以回去安心吃晚饭,睡个安稳觉了。”
夏国梁一开始说岑岁是个累赘,但没想到,小丫头办起事来,比他们两个大男人还上心。
从头到尾,也没嫌苦喊累的,反而一直精神满满,那劲头可不是装出来的。
这会他算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在心里,把对岑岁的好感度,默默拉满。
而岑岁没心思管他现在怎么想,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柴窑碎片上。
回去的路上,还感慨地跟荣默说:“不管是什么宝贝,在不识货的人眼里,那就是废品。这片柴瓷要不是被我发现,这辈子都见不到天日了。”
只会以一个“废品”的身份存在于各处旮旯角落里。
荣默笑笑,“都说玩古董最终就是讲究个缘分,应该是缘分吧。”
岑岁转头看着他一笑,“应该是,我看到那个瓷片的瞬间,感觉就非常不一样,就好像……冥冥之中它就在那等我一样。”
夏国梁忽然在后面感慨一句:“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缘分呢……”
岑岁故意撩一下头发,拖长了尾音道:“因为你没有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夏国梁:“……”
算了,看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
岑岁撩完头发,回头看到夏国梁的脸色。
没忍住,直接笑出来,又换了语气对夏国梁说:“开个玩笑,您别生气……”
夏国梁把脸上表情一收,淡定大度道:“我可没那么小气。”
岑岁把头转回来,没再故意刺激夏国梁惹他不爽。
她觉得很累,微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镜休息去了。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荣默直接开了广播。
调频到音乐电台,放了一路舒缓放松神经的音乐,直接把岑岁唱睡着了。
这一天从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奔波得很累。
他们三个人回到县城随便吃了晚饭,之后没再干别的,直接便回了酒店休息睡觉。
……
饭桌边,江家一家四口正坐着吃晚饭。
弟弟江阳一边吃饭一边翻漫画书,江父江母惯着他什么都不说,姐姐江星星看不惯,朝他暗暗瞪了一眼,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江父江母坐下来就开始说今天庄子上发生的事情。
江母对江父说:“看样子是城里人,三个人满生产队打听,问那个破碗片是谁卖出去的。问得我心慌,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奶奶嘴里说的人,我没敢承认。”
江父喝着稀饭说:“这都多少年了,快半个世纪了,谁还认识谁?也就我奶奶去世之前,给我爸拿了个破碗片,提了那么一嘴,谁知道真的假的?五十年没人来找,现在来了?来了又怎么样,那东西也不值钱,我们丢了卖了,他们想要的话,自己再去找,不关我们的事。”
江母听这话放心了一点,捏着筷子道:“也是,要也没有,不关我们的事。”
江星星低着头吃饭,听他们说到这里,犹豫着抬起头来,小声说了句:“我今天下午请了一节课的假跑回来,见过那三个人了,他们不是来要东西的,只是来打听点事情。”
江父江母听到这话一愣,一起看向江星星。
弟弟江阳专心致志翻着自己的漫画书,根本不管他们在说些什么。
江星星夹一块排骨,放到碗里。
在江父江母的目光注视下,她又小声说:“他们走之前给我留了电话,说想和你们坐下来聊一聊,如果得到有用信息的话,会给你们重谢。”
本来江父江母是要发作的,斥责小孩子不好好上学,瞎管什么闲事。
但听到最后一句,两个人脸色一起缓和了一些,看着江星星问:“真这么说?不是骗你来的?”
江星星捏着筷子摇摇头,“应该不是的,我和他们聊了几句,他们根本不知道太奶奶的那点故事。就我们村里,好像也没别人知道那个故事。所以不可能是什么瓷片主人家的后代,更不可能是来要东西的。”
听到这话,江父江母松了心里那口气。
两人互相看看,交流了一下眼神,但谁都没出声。
江星星想了一下,又继续说:“他们问我,太奶奶是从哪里带回来的瓷片,从什么人手里带回来的,还问有没有别的东西一起带回来,我都不知道,就没说。”
江父江母看着江星星,听她说完,夫妻俩又对视一眼。
江母先疑惑出声:“那三个一看就是有钱人,特意来打听这些事,难道真是什么宝贝?”
江父低眉不以为意,抬头说:“就一个破碗片,能是什么宝贝?里面又没有真金白银。”
江母小着声音道:“那为什么来打听呢……”
江星星看着江父江母道:“可能是什么考古人员吧……”
江父江母听不懂,问江星星:“什么东西?”
江星星吃下两口饭,开口解释道:“我自己的理解是,就是通过一些东西,挖掘东西背后的历史。东西本身可能不值钱,但是它身上所具有的历史价值,是无价的。”
江父江母听不懂,只道:“不值钱就不值钱,无什么价。”
说完江父又道:“要真是这样,那就让他们过来,聊一聊没什么的。”
听到江父这么说,江星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电话号码,放到江父面前。
江父接下电话号码看一眼,突然冷脸又训斥江星星,“以后再无缘无故不上学,我可揍你。”
不想被骂,江星星埋下头吃饭,没再说话。
江父伸手把号码给江母,对她说:“你吃完饭打过去看看,和他们约一下,让他们明天下午过来,我刚好有空。”
说完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和那个瓷片在一起的,是不是还有一条手帕还是什么?”
江母顺着这话想了一下,“好像是有吧,早都没人用手帕了,不知道扔哪去了。”
江父捏着筷子指示道:“你好好想想放哪了,给找出来,他们要带走的话,就让他们留点钱下来。这些东西我们留着可没用,既然对他们有用,他们肯定舍得花钱买。”
江星星听了这话抬起头,想要说话,但看到江父的脸,就又咽回去了。
江母则在旁边点点头,“我吃完饭去找找。”
江星星在家没什么说话的权利。
她有心想掺和这事,但每次一看江父的脸,就又怂了。
吃完晚饭以后,她什么都没再管,自己回房间安心写作业去了。
江母吃完饭先打了个电话,和荣默约了时间。
随后做好家务,到屋里开始翻箱倒柜找那个记忆中的帕子。
实在是年代太久远,老太太去世都有二十年了,她都怀疑是不是早已经被扔掉了。
这样一直找到睡觉前,都没有找到,倒是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的。
因为没找到,她一晚上也都没睡好。
然后第二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脑子里一惊,她猛地醒过来,同时也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个帕子她早两年前还拿着用过的,下地干活装去擦汗了!
当时转手又给了她大姐用,后来就没要过。
想起这件事,江母一分钟也睡不住了,天麻麻亮就起了床。
随便刷牙洗一把脸,沐浴着晨曦的浅光,到前一排庄子找到她大姐家里。
人家还都没起床,她在大门上拍得铁门咚咚响,生生把她大姐给吵起来了。
她大姐揉着眼睛出来开门,拧眉十分不悦道:“大早上你干什么?觉也不让人睡,天塌了还是火烧屁股了?”
江母忽略大姐的情绪,直接问她:“早两年我和你一起下地栽水稻,我当时给你用了一张帕子,老格子纹的,手工缝的,你用完没给我,你放哪了?”
大姐听了江母的话,当场懵逼。
她看着江母忍一会脾气,抬手一边用手指梳头发,一边说:“你大早上把我家门都砸穿了,就是来找手巾子?什么年头的事了,你真至于的?”
要不是有老太太死前交代了那么一句,这帕子压根就不会留下来。
要不是有人来找当年的东西,这帕子也真不值当江母跑来她大姐这里要,丢了也就丢了,又没有什么用。
现在江母要用它,便不管大姐怎么说,只催她道:“你快找找,江士民要呢。你知道他的脾气,我不给他找回去,又跟我发呲,一点好脸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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