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次振翅(“爱情本身无尺度”)(2/2)
李雾没想到她还留了一手,在自己变重的呼吸里问:“为什么这样穿?”
岑矜仰脸看他,语气真诚:“你高考前特意买的,我问我妈有什么规矩,她说要穿红色的旗袍,有旗开得胜的意思。但你不让送考,就没了穿的机会,一直放在家里,今天想了想,穿过来给你看好了。”
她摸摸他左脸:“别生气了,好吗?”
下一刻,岑矜拔地而起,被扛放到床上。纯白的被单,殷红的衣料,似血乳交融;凶兽原形毕露,啮咬撞击。惊喜与恶意相互交杂,他动作完全不知轻重,岑矜只能在喘吁呼痛里提醒:“别弄坏了,我没带衣服来换。”
……
从开始到结束,李雾基本没吭声,等平息下来,他就侧过了身,背对着岑矜,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岑矜撑高上身,探查他状态,发现他睫毛还掀着,才问:“我怎么觉得你还在生我气?”
李雾闭上了眼,“没生气,是想不通。”
岑矜问:“想不通什么?”
李雾说:“想不通我为什么没底线。”
岑矜下巴搁上他肩头,滑来滑去:“今天是我来找你的。”
“可我听见你在门口说话就不行了,”李雾口气充满无奈:“不是,是从你给我打电话就不行了,心里又高兴又疼。”
岑矜听得闷闷的,双手撑他上臂,硬把他掰回来,要跟他有目光相碰:“你以为我就不难受了?我昨天一夜没睡,想着要怎么跟你说上话,想着怎么跟你求和,想你会不会来真的,从此不理我了,跟我分手。”
李雾平躺着,漆黑的发压在枕里,眼睛因正对着顶灯而被映得亮晶晶:“主动权从来都在你手里。”
岑矜产生了几分他在任她宰割的错觉,但她还是说:“我不这么认为,至少昨晚我慌了。”
李雾似乎不信,直勾勾盯着她,如找寻破绽。
“你看你眼睛肿的,全是红血丝,哪个坏蛋把全世界最漂亮的一双眼睛害得这么惨?”她坐正了身,两手去捻他眼皮。
少年浓黑的睫毛躲动几下,把她手捉了下去,扣着,不让她再作祟,又说:“我自己,我害的。”
他还在怄气,岑矜却笑了:“我跟周绥安没什么,衣服他放我身上来的,放完就打车跑了,除了洗干净再给他邮回去还能怎么办。我还淋回了车库呢。吃饭也是,他删微博帮了我工作上的忙,我自然有亏欠,有些事情不是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她又说:“我也向你坦白,我不把大衣带回家是把你加入了考虑因素,你太细腻敏感了,我怕你不开心。”
“你会烦吗?”李雾忽然问。
“烦什么?”
“烦我。”岑矜思忖一下:“想听真话还是谎言?”
“真话。”
“会!”她咬牙切齿:“你每次都在我最累的时候找茬,真的很烦知道吗,下次要吵架请提前预约假期时间。而且你不也开始烦我了,后悔喜欢我了。”
李雾矢口狡赖:“我没有。”
“碰都不让碰,电话也不接,这不是烦我是什么?”
李雾神色有了点明快的温度:“都跟你学的。”
还怪她头上来了。岑矜龇牙咧嘴,掐他耳朵泄恨。
闹了一阵,两人安静下来。
李雾又心事重重,迷惘地搓了下头:“别人谈恋爱也这样吗?”
“哪样?”
“这么难。”
岑矜笑着“嗯”了声,抚平他弄乱的那爿发,好像在触摸一簇手感极佳的天真。
李雾呵了口气:“比学习难多了。”
“怎么可能有容易省事的爱情,”她感觉裸着的上身有些冷了,躺回被子取暖,并讲完剩余观点:“容易省事就不是爱情了,也不会是任何一种情。”
李雾立即将她搂来怀里,捂着,熨着:“我刚刚不想说话,是因为发现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我才感觉跟你平等,有时还能占上风。”
岑矜装无知:“什么事。”
“就这种。”
他从不直言床笫之欢,总能在事后飞速变回精神处男。
岑矜笑:“做爱啊?这事很丢人很掉档吗?”
“不,”李雾略微磕巴:“是我觉得自己……”
“嗯?”
“浑身上下只有这点能被你喜欢。”
“你瞎讲什么?”岑矜伪作勃然大怒,端详起他:“我明明还喜欢你的脸。”
李雾愉快又不满:“就没了么。”
“还喜欢你,”她亲亲他不自知上扬的小嘴角:“全部。”
李雾心满意足:“我也是。”
岑矜捏捏他下颚:“所以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也对我有点信心?不要总把我想象成那种道貌岸然见异思迁的女人好吗,我在你之前也只谈过一个异性,也不是什么恋爱老手爱情骗子。”
李雾声音黯了一度:“对不起,昨晚说的都是气话。我只是认为自己不够格,根本无法进入你的世界,而别的男人认识几天就轻而易举。”
“你怎么不够格?言外之意是找你当对象的我眼光不行咯?”
“是你各方面都比我优秀。你都要创业了,而我还是个一无是处的学生。”
“不要拿19岁的你跟30岁的我比较,这不是可以放在一起一较高下的,等你30岁再来跟同样30的我比吧。”岑矜面容恬然,语气全无高高在上:“你得学会跟自己和解,纠正自己的想法,其实你很优秀了,我到现在都记得高考最后一门结束我去接你的那个下午,你自信地说,出分后我会很忙。那一刻的你光芒万丈,为什么一面对我这种自知就会消失,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少年如鲠在喉:“我也不知道。”
岑矜嘘了口气:“如果你非要跟我比,那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一个走在后面的状态,因为十一年横在那里了,它不会压缩,人生不过百年,十一年是占比很大的一部分了,会有很多变动,转折,积累,如果你总在乎这个,那你也会一直处在这种不自信的状态。”
李雾沉默了下来,似在消化现实,有一点郁闷,也有一点颓唐。
女人再次唤他名字,十一年的差距也注定需要她调整心态,学会引导:“李雾,你要学会降低爱情在你人生当中的权重,它只是点缀而不是指路明灯,你把爱情当灯塔的时候实际上就受困在同一片黑海里了。恋爱是你与另一个人共享的关系,但因为每个人性格,环境,各种因素的影响,它很难保持平衡或对半分割,你如果一直计较这个,那么一有风吹草动,你的世界就会混乱倾斜。只有你才完全属于你,不要把自己病态地捆绑在一段关系里,把自己放回首位,放在中心,你才有真正的方向。高二的时候你选择不被我接送而是坐地铁公交,那种自主自在你忘了吗?”
“你也要相信你给我的帮助很大,不是你室友形容你的那些词汇,你让我在离婚后重拾一种被人爱也有人爱的状态,让我情绪鲜活,饱满,丰富多彩,不管好的坏的,快乐的痛苦的,我都比之前更有能量也更期待每一天了。”
“我读过一句话,说爱情本身无尺度,只有爱,或是不爱。后来就成了我的爱情观,我希望也可以成为你的。我就是我,你就是你,只是两个人相互吸引所以拥抱在一起,享用彼此的酸甜苦辣,原本的口感与质地。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条条框框,非要什么齐头并进,门当户对,我不缺这些,我不是那种拿爱情当身份加成的人,这也是我不那么喜欢主动在外人面前提感情的部分原因,真在乎这些的话……”
岑矜抬手,摸了下那只腕表:“我也不会把十几万的手表摘掉每天只戴这个。当然这些仅限于我,你目前还喜欢的一个女人。要有下一个也不归我负责了。”
岑矜忽而潸然,原来她彻夜难眠就为了一大早赶过来说这些。
她本打算给李雾写封信,让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到位,用心,理性,无可挑剔,但她还是决定当面倾诉,当作给自己的考验。
万幸,她做到了,能好好组织语言,没有临阵退缩,没有口不择言。看来她的浪漫因子犹有余温,仍在闪烁。
岑矜在心里为自己鼓掌喝彩,注视着少年明亮的双眼:“再告诉你我19岁在干嘛吧,我想着喝奶茶,吃零食,尝试各种彩妆,沉迷少女日漫,而你呢,你已经在学术上小有所成,还高贵地拒绝了学校保研。如果我们同校同龄,你还会喜欢我吗,系草哥哥。”
她一席话,以及突然的称呼令李雾世界焕然,心潮澎湃,人懵了下,又疾疾问:“什么?”
“什么什么?”
“最后四个字。”
“就听到最后四个字?”岑矜哼一声:“我忘了。”
一顿搓捏揉按,岑矜举手投降,连叫三声同样的称呼后,李雾才作罢,并用力拥紧她:“会,绝对会喜欢你,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你。”
不管她信不信,喜欢她就是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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