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2/2）

到了地方，他们一群人往楼里走，让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惊到了。

这时候，陈明英站了出来，拉着一个工作人员就哭：“同志啊，你说我儿媳妇这事该怎么做啊……我儿媳妇苦啊……”

林蓉蓉一脸震惊，此刻的表情和那工作人员一样懵逼和震惊，但顾家的人都见怪不怪，嗯，大家遇到事都是这么干的，所以别震惊，这是正常操作。

陈明英：“之前去参加高考……她都说考得很好，我们都没有信她，后来也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我们全家都以为她没有考上，这就算了……但最近，我们被人偷偷来说，我儿媳妇原来考上了大学，但那些杀千刀的，竟然顶替了我儿媳妇去上大学……这种事，我虽然是个农民，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但我也晓得，不能冤枉了别人……所以我们现在就来找人，查查我儿媳妇到底有没有考上大学……看那个人有没有乱说……”

那工作人员听到后面终于听明白了，表情非常惊讶：“这个……我们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楞个。我带你们去见领导，看他怎么办……”

“好好好，同志，你是个好人啊，大好人啊……”

“我们本来就该为人民服务。”

林蓉蓉觉得这些人的态度都挺好的，不是那种特别热情，但也不会冷脸看不起人，要是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帮忙，不会推脱，而是会想办法来解决。

林蓉蓉一行人跟着那同志直接去见那领导。

那领导一听他们要做的事，直接给吓了一大跳，这可是一件大事。

“你们确定吗？考上大学被人给顶替了。”

陈明英表情有点微妙：“就是不确定才来查成绩，免得冤枉了人……”

那领导有些尴尬，立马去让人去喊一个别人过来。

林蓉蓉听清楚了一句，好像是要把负责招生的领导给喊过来，商量着要怎么办。

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过来了。

人一多，大家的想法也多。有个人在知道徐晓兰小学都没有毕业后，面露不屑，还问她这种人到底怎么参加到高考的。另外有人就觉得不可能，录取通知书都是寄回家的，有人要顶替，也得拿到录取通知的书的，人家怎么就知道你提前能考上大学，然后把你录取通知书给拿走了？

疑点很多。

林蓉蓉知道别人说得也有道理，但她还是觉得，这事必须好解决，比如说，一定要把徐晓兰的高考成绩给查出来。

林蓉蓉咳嗽一声：“你们的想法都没有错。但我们怀疑，是有自己的理由，我家四个人考大学，考上了三个，用的都是一套复习资料，是我老公，考上a大的大学生亲自给的复习办法……其余两个考上大学的人，都和我大嫂一样，也没啥基础，但就是考上了大学。”

“考上了a大啊……那可不得了。”一个领导忍不住说道。

这下子就有理由了，原来一家人考上了大学，都是一套复习资料一个复习方式，没道理别人考上了，这个就不行。

“别人考上了，也不一定你也可以啊……”

林蓉蓉原本还想说什么，要是这教育局这边没有办法解决，他们就去找可以解决的人，实在不行，就用举报的名义，反正这事必须得落实。

这时候，一个明显可以做主的领导发话了：“行了。他们只是想查查徐晓兰同志的分数，有没有考上大学，这是很合理的要求。查出来了，要是没有考上，我们也就是浪费了几天时间而已。但要是考上了大学，她的大学被别人给顶替了，那可是不同的人生了……而且这其中到底怎么操作的，也得上报上去，狠狠的查查。人家辛辛苦苦的考试，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凭什么被人给抢走……”

这领导说的话明显是对着那些质疑的人，随后看向顾家的人：“要查到分数和有没有被录取，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而且还得把户口本和准考证的信息留下，我们找人慢慢查……”

徐晓兰猛的看向林蓉蓉，难怪蓉蓉让她把这些东西都给带上，现在果然就需要了。

林蓉蓉以为徐晓兰是在询问自己，要不要东西给对方，于是点点头。

林蓉蓉是知道的，要去查这东西，也很麻烦，根本没有很轻易查询成绩的地方，否则现在这些高考生，没道理只能等那录取通知书。

有些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寄来太晚了，人家收到的时候过了开学时间，甚至都无法读大学了，这种事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就是事实。

那领导接过东西：“这样，你们三天后再来……”

林蓉蓉点点头，带着顾家的人离开。

徐晓兰整个人懵懵的：“我还以为马上就可以查到呢！”

林蓉蓉想，要是像她上辈子那样，所有成绩汇总，在电脑数据库里，的确是这样，但现在，肯定没有这样的数据库。

很可能是高考太匆忙了，改卷也太匆忙了，人手不够，很多事都来不及处理，信息也没有办法共享，就导致要查这些的时候也很麻烦了。

“大嫂，你别紧张……反正我们就等个三天就有结果了……”

徐晓兰点点头：“你说要是我没有考上……又让人家大领导忙活好几天，人家得怎么想我啊！”

林蓉蓉直接乐了：“管他们怎么想，你是人民，他们为人民服务，那都是他们的工作。而且就见两面，他们心里怎么想，都和你没有关系。”

“也是……我们和他们又不是一家人，也不住在一个院子里。”徐晓兰安慰着自己，“我看到我们全家人为我忙活，然后还有那些大领导为我的事忙活，我这心里，突然就特别骄傲……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大家都围着我转。”

林蓉蓉扶额。

陈明英冷哼一声：“走快点，早点回家，还可以下地干活赚点工分。”

徐晓兰：“那是得快点。”

顾家的人闻言，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陈明英明显就是说的气话。

顾家这三天，还是像往常那般过日子，谁也没有刻意去提徐晓兰考大学的事，家里人这样的反应，徐晓兰也变得自然从容起来，好像那件事不管结果，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三天后，顾家的人很默契的又请了假，又向县城里赶去。

徐晓兰有些紧张，但还可以笑：“我感觉我自己经历了两次高考，两次等成绩……希望今天能给我一个痛快。”

到了县城的教育局，他们刚走走进这栋“高大上”的粉刷了白墙的三层小楼，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每个人都脸色低沉，完全不是上回来这里时的感觉。

徐晓兰最敏感，最先感觉到不对劲：“这是咋了？”

其余人都猜测着，可能出了什么事。

林蓉蓉淡淡看了徐晓兰一眼，她觉得很可能查出来了，徐晓兰真的考上了大学，也真的被人给顶替，这种事，绝对不是凭一个人就能做到的，要彻查的话，得查出不少人来，到底徐晓兰的录取通知书被谁看到了，然后又提醒了那家人，中间又经手了谁，这些人要查的话，一个都跑不脱。

林蓉蓉他们到来，一说是什么事，立即就有人着急的把他们带进去。

上回那个说话最有用的领导接待他们，他们这才知道，对方姓杨，杨忠国。

杨忠国的脸色也不大好，但看着他们，还是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首先，我对徐晓兰同志表示歉意，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害得你明明考上了大学却没法去上……都是我们的责任啊……哎……”

徐晓兰原本坐着的，此刻站起来，她觉得自己全身都麻麻的，仿佛吃到毒蘑菇的感觉：“你说什么……刚才你说了啥……我我我……我考上了大学？”

杨忠国点头表示这事是真的：“我们经过几天的核查，查实了你的高考成绩，总分为247分，在f市的f大学录取分数线以上。我们和学校那边联系过了，对方确实寄出了属于你的录取通知书，经过查实，已经有人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去报道了……”

徐晓兰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那人怎么可以……明明是我考上的大学啊，明明是我的大学，凭什么把我的大学给上了……我考上了大学，我真的考上了大学……”

徐晓兰的情绪几乎崩溃了。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明白大学生代表的意义，都清楚徐晓兰会这样很正常。

徐晓兰大哭了一场，她左右看了看，走到林蓉蓉面前：“我……我真的考上了大学……小月和娟子都考上了大学，我好羡慕她们……我还觉得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太笨了，她们都考上了，就我没有……我还觉得换一个人来，肯定能考上……”

还有别的想法，林蓉蓉的女主角光环是有用的，她说他们可以考上大学，他们所有人就真的考上了大学。

徐晓兰紧紧抓着林蓉蓉手臂：“蓉蓉，我也不是那么的笨……我考上了大学，我真的考上了大学的……”

林蓉蓉忍住被抓得痛的感觉，对徐晓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并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嗯，我家大嫂很厉害，好厉害好厉害。”

徐晓兰原本哭着，此刻又乐了起来：“再厉害都没有你厉害，哈哈哈……我们家蓉蓉才最厉害。”

林蓉蓉就让徐晓兰在自己身边坐下。

杨忠国见徐晓兰的情绪平复了下来，这才说道：“你们放心，关于这件事，我已经上报了，上面的意思就是彻查，每一个人徇私舞弊的人，都绝不放过，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徐晓兰抹了一把眼泪：“那个拿走我录取通知书的人呢？她……她不会真就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好好上大学了吧？”

“我们和学校那边已经联系上了，对方也知道那人是顶替了，已经在处理了，不会再让她继续上大学，而且她回来后，我们这边还要调查她，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徐晓兰点点头，这样她就满意了，她自己考的大学，不能让别人帮自己上了。

林蓉蓉感觉到有些不对，有些担心：“既然是我大嫂考上的大学，那我大嫂是不是可以正常的去读书？”

杨忠国沉默了起来。

陈明英也感觉到有些不对了：“既然是我晓兰考的大学，被人顶替了，现在就该还回来，让我儿媳妇去读书。”

顾绍季点头：“同志啊……你帮帮忙，我们农村人考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考上，怎么就能没学上。”

顾成东的眼睛也红了：“你们不知道，我媳妇复习得多认真多努力……半夜三更都在复习……我们在睡觉，她在学习……她基础差，就花费更多时间，笨鸟先飞……她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以为自己没有考上，天天都觉得自己笨才没有考上……现在才知道，不是她笨，是有些人太丧良心了……她那么努力才考上的大学，当然应该她自己去上。”

顾成南也准备说什么，杨忠国摇摇手：“如果这件事，我们可以做决定，我绝对让徐晓兰同志去上大学，但我们完全没有办法做主……只能f大学做决定，大学才能决定要不要收徐晓兰同志。”

陈明英：“你是个好同志，就帮帮我们晓兰说说话。”

杨忠国叹了一口气：“我们这边已经尽最大的力量游说了，但f大觉得时间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再让徐晓兰同志去上学，她缺少了太多学习时间，已经跟不上别的同学了……再加上马上又要高考了，他们已经开始下一批的招生了，人手不足，不能专门为一个人派人来处理这件事……他们说，欢迎徐晓兰同志下次高考报考f大学。”

这就是拒绝了。

最关键的是f大学原本以为报考自己的学生不多，结果挺多，录取线很高，不愁学生。

林蓉蓉觉得杨忠国说的是实话，现在的大学更有权力，人家要招你就招你，不招你就不招你，一个县城的面子，人家就可以不给。

能因为录取通知书到得晚了，就没有办法上学，徐晓兰这种情况，确实想得通。

陈明英：“那我们家晓兰就这样算了吗？她就是自己倒霉吗？明明考上了大学，却没有办法上大学……这叫什么事啊？”

顾绍季深呼吸一口气：“杨同志，你能不能再去说说啊？”

顾成东站起来：“你能不能帮帮我家晓兰……她明明考上了大学，怎么能没有书念……”

徐晓兰见到家人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但她直接站了起来：“行了，都别说了，我相信杨同志已经尽力了，是那边大学不肯收我。我当时报考那所大学，就是听说分很低才报考的，它们看不上我，不肯要我，我也看不上他们……不读就不读呗，有什么大不了。我想来查成绩，最重要的不是要读大学，而是证明我自己，经过我自己努力复习，是有考上大学的能力的……现在我已经证明了自己……”

林蓉蓉都没有想到，自己大嫂一下子变得这么豁达起来。

杨忠国莫名的感到愧疚：“徐晓兰同志，上大学的事，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但我们一定彻查这事，给你一个交代，让那些做了这种丧良心事的人都付出代价。”

徐晓兰点头，冲杨忠国鞠躬：“杨同志，我，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啊？”

“你说。”杨忠国大手一挥，只要不离谱，都决定答应。

“我很幸运，有人来告诉我，我可能被人顶替了去上大学……但我觉得，也有人会有我这同样的遭遇，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觉得是没有考上，而不是被人顶替了上大学……你不知道，很多人条件不好，一次考不上，就放弃了，再没有机会上大学……你看能不能，有啥子办法，让别人也可以像我这样，查到自己的分数和有没有被大学录取……多一个人知道，也能像我楞个释然，知道自己的努力付出是有获得的……我就想你们能想个办法，帮帮我这样的人，我是运气不好，那学校拒绝了我，但别的人，万一运气好，人家的大学愿意接纳呢？那可是一个人改变命运的机会，太重要，太重要了。”

杨忠国被徐晓兰说得红了眼眶，他握住徐晓兰的手：“徐晓兰同志，我答应你……我们一定做好这个工作……不让别人明明考上了，却被另外的人给顶替了……”

大家在这教育局待了很长的时间，杨忠国要请他们吃饭，他们拒绝了，自己又慢吞吞的去车站坐车。

顾成南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我们就这样算了啊？”

明明考上了大学，却没有书读，这算怎么回事儿？

徐晓兰则认真的放着自己的户口本和准考证，尤其是准考证，她自己看了很久很久，仿佛在看什么特别珍重的东西。

顾成东瞧着自己的媳妇：“晓兰……要不你再去参加一次高考？你放心的学习，家里的事我来做，你只要努力复习就好。”

林蓉蓉闻言也道：“大嫂你要参加高考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徐晓兰把自己的户口本和准考证放好后，冲着林蓉蓉笑了笑：“蓉蓉，我生气，只是单纯为别人做了那种恶心事生气，明明我的东西，为啥子要来抢？怎么就有人那么坏……但没有大学读，我除了很遗憾，其实并没有多难过……甚至我还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你教我的那些东西，除了认字外，别的东西我已经忘光光了，我哪怕真的考上了大学，我还是觉得我有些笨了，真去上大学也应该跟不上别人的学习……我觉得吧，考试的时候，就像看了一些答案再去答题，就这样，考得也不算很好，五百分的题，一半的分都没有拿到……真让我去读大学，我可能还觉得心虚。”

陈明英白了徐晓兰一眼：“还心虚……自己考上的大学，心虚个啥？”

徐晓兰低下头，也不反驳自己婆婆的话。

顾成东挠挠头：“妈……我们家晓兰已经够可怜了，原本可以像小月和娟子她们一样去上大学，现在却出了这种事，你能不能不要再凶晓兰了？”

陈明英瞪着自己大儿子，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竟然被自己大儿子给说了。

顾成东以前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话。

顾成东是真心疼自己媳妇，这实在太惨了，竟然遇到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