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2）

这一幕幕看得顾成东顾成南两兄弟也跟着紧张起来，各自的想象了一下自己媳妇哭着跑出来的样子，开始想着怎么安慰她们的话来。

虽然这对兄弟都觉得考得差才正常，但多少也得安慰安慰，这些日子他们也看到了她们是如何认真的复习，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林蓉蓉陪着那个女生等待她的同伴，把她交给同伴后，还对同伴嘱咐多劝劝女生，平时也看着点，这才回到顾成东顾成南站着的地方。

“高考也难啊。”顾成东忍不住感慨一句，他们种粮食的，虽然辛苦，但一年到头，只要不是天气特别恶劣，都能有收成，哪里像这些参加考试的，一场考试就决定了命运。

要是有人平时复习得很好，偏偏复习到的内容没有考，只考没有复习的，那绝对能痛苦得想死。

顾成南没有回应，而是直接盯着大门：“那是不是他们？”

四个人，顾成北走在最前面，背上背着一个背篼。林蓉蓉很早的时候就嘱咐过他了，他来参加考试，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得多照顾一下嫂子她们。

林蓉蓉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想到自己冲过去，也只能互相看着对方，啥也不能做，只觉得那场面大概有点傻。

顾成东已经开始挥手了：“成北……这边这边……”

顾成南也跟着顾成东一起挥起手来。

顾成北听到了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看过去，结果真的看到了人，他媳妇竟然来了。

顾成北两只手下意识的捏着背篼的背带，直接向这个方向跑过来。徐晓兰她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顾成北在跑，下意识的就跟在顾成北身后，跟着他跑。

顾成东顾成南见他们向自己跑来，也是一阵激动。

结果顾成北直接跑到林蓉蓉面前站定：“蓉蓉，你怎么来了？”

顾成北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似的，对着林蓉蓉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顾成东顾成南两人表情有点微妙，看着顾成北，这个弟弟简直向他们展示，何为有了媳妇就不要兄弟。

“我来接你。”林蓉蓉说着。

顾成北笑着揉揉林蓉蓉的头。

这会儿，徐晓兰和陆子娟也分别走到了顾成东顾成南面前，两兄弟莫名的有一股子冲动，也学着顾成北的动作，对着自己媳妇揉了揉头。

这温柔的动作，让徐晓兰和陆子娟直接石化了。

林蓉蓉见顾清月在左右张望，怕她多想，只好道：“家荣有点拉肚子，姐哥带他去卫生所了，否则姐哥特别想来等你。”

顾清月很快就丢开了那点失望：“家荣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

顾清月还是有点担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徐晓兰和陆子娟呆呆的，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老公会做出来的动作。

顾成东认真打量了徐晓兰两眼，发现她整个人都木木的，并没有那种考试出来特别高兴的样子，于是安慰道：“没事啊没事，就算没有考好，也没有关系。是不是被那些题考傻了……算了，都考完了，没事没事。”

陆子娟的样子也和徐晓兰差不多，顾成东心里就有数了，叹一口气：“我看很多人都考得不好，你也别多想，大家都一样。这大学是那么好考的吗？肯定很难，难就对了，难是正常的，你做不到也正常。”

顾成北在旁边一听，立马无语极了：“大哥二哥，你们就不能说点好话？”

顾成东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小弟：“我不就是在说好话？”

徐晓兰：……

陆子娟：……

顾清月：……

林蓉蓉：……

顾成北摇摇头，满脸无奈，觉得自己大哥简直没救了：“走走走，去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可以买，买了就回家。”

三中就在青溪镇镇上，但学校是在镇上一个像巷子一样的路进去，要走一两百米，才能看到学校大门，大门看起来不大，但进去就是别有洞天，里面地方很大，教学楼也不少，住宿楼也多。

顾成北和林蓉蓉走在前面，两人嘀嘀咕咕向镇上走去。

“考得怎么样？”林蓉蓉小声的问道。

顾成北点点头：“还行。”

看起来很有自信的样子，林蓉蓉也就没有过问了。

她算了算学校能容纳的人，发现人数看起来很多，实际上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否则一个学校也不大可能装得下这么多人，或者说考点多，完全能满足这些人。

她以前还以为，得先预考一次，淘汰一批人，留下更有机会参加高考的人。

顾成北就告诉她，他听顾成安说，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他们这县长是才调过来的，觉得预考一次淘汰人，给大家都带去麻烦，本来时间都紧，而且也容易给一些人丧失高考改变命运的机会，于是强调尽量给每个人机会。

这县长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听说很有能力，是干实事的人。

顾成北更加压低了声音：“听说现在进城管理都没有那么严格了，尤其是那些带着家里菜啊啥啊去城头卖的人。”

林蓉蓉挑挑眉，这是鼓励这种自产自销了？

很多人其实不大懂投机倒把的定义，以为卖东西都算，所以很多人都不卖，而是选择以物换物。

但有人带头的话，肯定有不少农村人愿意把菜给卖了。

顾成北点点头：“就是要开证明。证明属于自产自销。”

林蓉蓉有些猜测，觉得这县长，调过来之前，肯定是知道了一些政策。拿高考来说，开会一次又一次讨论，最终决定恢复高考。

那改革开放这样的大事，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肯定也是经过了无数次商量，无数次开会，制定各种细节，在安排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公布出来。

现在就有风声的话，并不算出格。

而这高考的恢复，何尝不是在宣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两人嘀咕了几句，到了镇上，就开始直接向供销社那边走去。

青溪镇在附近都是比较出名的镇，大家都觉得青溪镇比较富裕，毕竟有一个水电厂嘛，靠着那水电厂，政府也更富裕，也会觉得这边东西更多，于是这些来自别的地方的人，牟足劲儿买东西。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直接卖空了。

好些人手上还提着一些吃食，很多还是村子里的人做来卖给供销社的。

见这样子，大家都很无奈，完全低估了大家买东西的能力。

顾成北笑笑：“幸好我聪明，提前让人给我留了些肉，我现在去拿，你们在这里等我。”

林蓉蓉心知肚明，顾成南心里也清楚，就顾成东觉得顾成北确实聪明连这个都想到了，提前和人说好了留东西。

顾成北把不少肉拿到手后，没多留，就让一家子赶紧回家。

离开了镇上。

徐晓兰和陆子娟终于忍受不住顾成东顾成南两兄弟的“安慰”了。

徐晓兰让顾成东闭嘴：“谁给你说我考不好了？我跟你说，我考得还可以。”

“啥？”顾成东跟没有听清楚似的。

“我说我考得还可以。”

“真的假的？”

徐晓兰无奈极了：“算了，懒得和你说。”

陆子娟也憋着一口气：“我也考得还可以。”

顾成南瞪大了眼睛：“嗯？”

陆子娟点头：“就是还可以。”

顾清月也忍不住出声：“我也觉得考得还行。蓉蓉你太好了，你帮我们复习的很多东西都考到了，还有那文言文我都有印象……”

徐晓兰也很激动：“看到作文题目，我都可以直接构思作文了，我写满了的……”

陆子娟：“我也写满了。”

三个女人都激动起来。

顾成东顾成南有点怀疑人生了：“你们都考得很好？”

这个，就不敢肯定了。

徐晓兰咳嗽一声：“我说的还可以，是指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做了不少题。”

当然还是有不少没有做了，但因为很多题觉得熟悉，下意识的就觉得考得还行，很稳。

顾成东：“那能不能考上大学？”

徐晓兰沉默了。

陆子娟接过话：“这哪个知道。等通知吧，有录取通知书就是考上了，没有就是没有考上。反正我自己认真复习了，认真把自己能写的都写了，考不考得上我都无憾了。”

徐晓兰和顾清月都赞同的点头，她们都已经尽力了，虽然只是一个多月的复习，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只是不觉得学习是特别遥远的东西了。

顾成东完全糊涂了，这到底是考好了还是没有考好啊？

顾成南瞧着陆子娟那兴奋劲儿，感觉可能真的不错，要是陆子娟没有那把握，不会表现得这么高兴，而是会直接给别人脸色看。

就是不知道这个不错，到底是真不错，还是陆子娟自认为了。

林蓉蓉和顾成北不参与他们，两人自己跑得飞快，因为顾成北直接让他两个哥哥背东西，他直接空着手。

离人有些距离后，顾成北才暗戳戳的拉起林蓉蓉的手：“媳妇，我好想你。哎哟，你是不知道，那安排住的地方，小得很，晚上睡觉都得蜷着。”

“因为床小才想我。”

“嗯。那样的床肯定没法让我媳妇也跟着我睡……要睡只能压我身上……”

“又乱说话。”

“又没有别人。”顾成北嘀咕道，“一个屋子要住好多人，大家也就晚上睡觉的时候回去，考试完就自己找个地方看书。”

林蓉蓉点点头：“辛苦你了，这几天肯定难受了。”

“也还好。”顾成北想了想，“和他们比起来，都不敢说自己苦。好些人穷得很，要不是安排免费住的地方，他们是打算直接随便找个地方窝着……吃的那就更惨了……对比起来，我真觉得我过得很好了。”

顾成北忍不住感慨，之前还觉得国家免了报名费啥的，没有当一回事，现在才知道，那笔钱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个负担。

林蓉蓉安静的听着顾成北说话。

顾成北：“我带的书，我自己没怎么看，都借给他们了……离我们这点远，别的镇上的，只能零零碎碎看点书。”

林蓉蓉继续点头。

顾成北突然声音大了些：“他们条件那么不好都在努力，我的条件这么好，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没脸见你了。”

“意思是你考不上，你就不看我了？”

“我这是表达我对我自己有信心。”

林蓉蓉想了想：“也别表现太出来。憋着，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再说。”

顾成北的水平是相当的不错，确实是个会读书的人，这是林蓉蓉看他算题看出来的，他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考得很好。

林蓉蓉他们回来，遇到村子里的人，大家都会打招呼。

“参加高考的人回来了。”

“考得怎么样啊？”

“有知青回来了，说题难得很，他们才做了一些，换做没有学习基础的人，大概只能交白卷子了。”

那意思就是徐晓兰陆子娟这种，就属于没有学习基础的人。

村子里的人问那些知青，他们考得怎么样，人家就说了，就算考得不好，也比他们这种没有基础的人强。还觉得这边的政策一点也不好，竟然人人都能参加高考，那些滥竽充数的人就该早早淘汰。

村子里的人就是完全凑热闹，谁也不站。

林蓉蓉敷衍的打了招呼，就拉着徐晓兰他们一起回家了。她有点不爽，大家自己考自己的，怎么知青点那些人就这么针对他们家了。

林蓉蓉让大家休息，她去找叶晴，问问叶晴和王琴的情况。结果叶晴和王琴竟然也来找她，双方在中间遇到了。

“去我们家。”林蓉蓉直接招呼她们，她现在对叶晴和王琴的性格都很清楚，都是值得结交的人，“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庆祝你们考试结束，可以轻松了。”

王琴笑得很内敛，哪里就轻松了，还是得干活儿，只是这种扫兴的话她不想说出来让大家都不高兴。

“那我们就厚着脸皮去你家吃好东西了。”叶晴冲林蓉蓉眨眨眼，她们在顾家外面待那么长时间，多少也能闻到一些若有似无的香气，要不是厨房离得远，她觉得自己都能闻出来每一顿吃的什么东西。

叶晴立即拿出票来，肉票和粮票都有，王琴也拿出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票。

林蓉蓉知道这是规矩，意思意思收了一点，剩下的都还给她们，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

“我不喊你才叫厚脸皮，我喊了你，脸皮自然就是薄的了。”林蓉蓉捏了一下叶晴的脸，“我来看看脸皮到底是厚还是薄。”

叶晴快速的逃开，王琴看着她们矜持的笑了笑。

叶晴和王琴就是来感激林蓉蓉的，她们和徐晓兰陆子娟一样，拿到卷子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很多题，她们都非常眼熟，仔细回想，就可以写上去，这样的发展比她们预料中好多了。

要不是王琴没什么好东西，叶晴都想直接买东西感谢林蓉蓉了。现在叶晴已经懂得一些事了，她不能私自做决定，得和王琴商量，一起看买点什么来，或者说是在得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再来送礼。

林蓉蓉带着叶晴和王琴回自家，遇到人，都会问她们高考的情况，大家都回答不知道。

陈明英和顾绍季见到叶晴和王琴过来，也高兴的来招呼，让她们别客气，就当做在自己家里。

叶晴王琴过来后，迅速加入徐晓兰陆子娟顾清月，五个女人开始讨论今天关于考试的那些题，大家都是怎么答的，在这时候才有了考试结束的感觉。

林蓉蓉见此，也不忙着招呼她们了，自己去厨房那边帮忙。

顾成北和她们考的不一样，并不和她们一起聊天，跑到厨房这边来帮忙。

厨房里就这小两口，顾成北自觉的去烧火。

林蓉蓉把骨头先焯水。

她站在灶台边看锅里的水冒泡：“我怎么见爸妈的脸色很奇怪。你到底怎么跟他们说的？”

林蓉蓉能够感觉到，公婆对顾成北高考的重视，这种重视，远远超过了顾清月，不知道是因为顾成北是儿子的关系，还是那对老人曾在这个儿子身上放了太多的希望，于是现在迫切的想要得到回馈。

“我说了啊，说我考得不错。让他们等着我拿录取通知书就行了。”

林蓉蓉听了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一阵无奈。

今天高考结束，大家都知道，爸妈能不去打听吗？那些先回来的知青，一定被人问了又问，爸妈肯定也听到了动静，知道这考试特别难，那些知识分子都觉得难，很多题做不到。

结果顾成北回来了，问他考得如何，他竟然说考得不错，一脸平静的样子。

像陈明英顾绍季这个年龄的人，虽然嫌弃那些知青干活不行，在学习方面，还是非常看重他们，那些人都是读了书才被分到这里来的，学习肯定很厉害，否则怎么叫知识分子呢！

大概他们又觉得顾成北不靠谱儿了。

加上徐晓兰她们也这个反应，于是看起来更加不靠谱儿了。

“算了。别管那些了。”林蓉蓉觉得这事认真想起来，确实让人窝火。

顾成北耸耸肩膀：“真不懂了。既然不相信我，干嘛又要问我？”

“爸妈关心你嘛。”

顾成北自己也叹了一口气，这关心，大概就跟大哥二哥关心大嫂二嫂一样，感受到的不是关心，而是无奈。

顾成北烧火，林蓉蓉做灶上的活儿。

焯水的骨头和排骨都丢进锑锅里熬煮，煮差不多后，大锅这边才开始做饭，林蓉蓉也开始准备今晚要吃的菜。

两人一边忙，一边聊天。

顾家的晚餐很丰盛，一大锅的排骨土豆汤，肥肉炒蒜苗，炒土豆丝，炒瓢儿白，炒豆芽，加一个红薯粉瘦肉汤。因为菜都大份，分成几盘，于是把两张桌子也放得满满的。

陈明英直接把酒抱出来，桑葚酒，男女都可以喝，一起为大家庆祝。

顾绍季敬大家：“希望你们都能有个好结果。”

王琴和叶晴立即道：“希望我们都能考上大学。”

大学啊，大学，王琴的眼睛红了，如果能考上大学，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直接回城，在学校学知识，大学一毕业，立马就可以有工作，彻底改变命运。

王琴在心里说了句——一定要考上大学啊！

徐晓兰也举起杯子，碰杯：“要考上大学。我们都要考上大学。”

陆子娟直接站起来：“对，我们都要考上大学。”

让那些看不起她们，觉得她们这种人参加高考是浪费纸张的人狠狠打脸，要证明自己，她们也不差。

林蓉蓉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激动，尤其是参加高考了的人。

“吃饭吃饭。这个天冷得快，冷了就不好吃了。”林蓉蓉招呼着大家。

“好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