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2）

林蓉蓉接下来的时间，一直挺关注王瑛瑛家的事，但王新民和江芳除了在家骂骂咧咧外，也没有做出什么来，倒是有消息说他们要去找王瑛瑛工作的地方，问问领导啥的，员工这么不孝顺也敢用人，但实际上他们都不知道王瑛瑛人在哪里。

于是林蓉蓉就知道，这两人欺软怕硬，压根不敢去做那些事。

偶尔的时候，她也会让顾成北给王瑛瑛带一点家里做好的东西，分量不多，不会让王瑛瑛收下有负担。

她平时的时候，除了帮着徐晓兰他们一起做吃食，就是去林知微家里，看那一对双胞胎。

苏子航和苏子欣现在长大了很多，既会走路也会说话了，长得特别可爱漂亮，让林蓉蓉看着他们都能感觉到心情好。

顾清月也喜欢抱着儿子过去，苏子欣和苏子航对游家荣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特别感兴趣，每次都睁大眼睛盯着游家荣，然后站在游家荣面前叫，似乎很开心很好奇。

林蓉蓉现在特别喜欢逗苏子航苏子欣说话，觉得非常的有意思。

就是她说要把两个孩子偷回家养的时候，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林知微脸上的表情就十分不自然。

林蓉蓉也觉得林知微的态度不大对了，林知微肯定穿书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开玩笑，反应还那么大。

她只能去想，那是因为林知微这个当母亲的太在乎孩子了，因此才会有那样的反应，之后也不再说类似的玩笑了。

而她哪怕不去找两个小家伙，有时候两个小家伙都要让林知微和刘淑芬带他们过来，也不说话，就是看到她就乐，乐完了就回家。

刘淑芬常感慨，这个干妈是拜对了。

……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初。

顾家都严阵以待，虽然紧张的也就是顾成北林蓉蓉和徐晓兰陆子娟，这样严阵以待的架势，让顾家的其他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懂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顾绍季和陈明英还为此，单独和顾成北他们谈话了，当然，一个字都没有问出来。

这会儿，已经有些小道消息开始传，高考有可能会恢复，可是并没有人当真，一方面这边的人消息确实不灵通，另一方面就是大家害怕这样的消息了。

那些知青，听到好多类似的消息，恢复高考或者可以回城，每次的期待都变成了失望，让他们简直害怕这样的消息。

一旦当真，就会期待，期待落空太可怕了，很多人都等待绝望了，不抱希望，直接在当地结婚生子。

现在又传来了可能恢复高考的消息，大家只会冷笑，在没有文件下来前，谁也不肯当真。

林蓉蓉半夜醒来，就发现顾成北不见了踪影，还以为他去了厕所，结果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到他回来，她就纳闷了。

她等了一会儿，干脆起来，穿衣服，她倒要看看顾成北去了哪里。

林蓉蓉推开房间的大门，就知道不用到处找顾成北了。

此刻万籁寂静，天空一片幽黑，挂着无数星子，月亮被云层遮掩，整个世界，仿佛被洒上了不同层次的黑，天空是清幽的黑，微微发蓝，到远山是干净的灰黑，到山林后，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而院子里，是透明的黑色，清透而安静，于是隔壁屋子里发出的黄光，在夜色中，如此突兀。

因为隔壁的屋子没有人住，平时也没有使用，连电灯线都没有安。

林蓉蓉站了一会儿，还是向隔壁屋子走了过去。

门没有关死，留了个缝隙，里面的光微微透出来，像一条黄色的若隐若现的线条。

林蓉蓉推开门，走了进去。

顾成北拿着电筒，就站在那些复习资料旁边，一会儿扫这里，一会儿扫那里，电筒的光在屋内不停晃动。

“你到底在干嘛？”林蓉蓉有些无奈的走过去。

“在看我的钱。”

林蓉蓉觉得顾成北的眼睛此刻一定在放光，耀眼的程度，绝对超过电筒微黄的光。

在顾成北眼里，这些书，已经不是纸了，全都是钱钱。

“你再说一遍，在看谁的钱？”林蓉蓉看顾成北这个样子，越发想逗逗他。

“我的啊！”他弄回来的书。

“再给你一个机会，在看谁的钱？”

顾成北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表情难受到了极点，他把手电筒直接放到那些堆着的书上，跑过来轻轻抱住林蓉蓉：“媳妇，就当这是我的钱嘛。”

让他承认这不是他的钱，他会肉痛心痛，整个人无比痛苦。

林蓉蓉噗嗤一声笑了，她到底把他给逼成什么样子了：“别碰我，刚碰了那些书，到处都是灰尘，多脏啊！”

“钱也脏，书也脏……算了，我也跟着脏吧，感觉也不是坏的词语。”

林蓉蓉翻翻白眼：“你够了啊，大半夜的跑这里来看书。”

“我白天也来看啊……看着它们，就像是金光闪闪的金山，你感觉到它们耀眼的光芒没有？”

“没有。”林蓉蓉想着她只感觉到了顾成北的激动之情，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跑到十月二十一日，到处都公布了高考的消息，然后这一批资料书，立即水涨船高，变得无比有价值。

这世界上的聪明人永远不少，在这个地方都有那么点消息透出来后，她相信很多人已经开始收集这些书了，别管真假，有备无患。

顾成北拉着林蓉蓉上前：“你再好好看看，感觉到它们的与众不同没有。”

“一股灰尘味道。”

顾成北叹气：“看吧，你就是不懂得欣赏。”

他摇摇头：“马上就恢复高考了，资料书少得可怜，纸张也差，就算加班加夜印刷，也印刷不了多少，还得先考虑印刷试卷……”

林蓉蓉拍拍顾成北的肩膀：“等等。你先别想这些。我说万一，万一啊，大嫂二嫂和我做的梦，都是假的怎么办？其实没有恢复高考这回事，你又怎么办？”

“不可能。必须恢复高考……”顾成北不能接受这一批书变成废纸。

“万一呢？”

“没有万一。”顾成北自从去问她们梦里高考恢复的时间后，就天天盘算着把这批书给处理了，天天算着换成钱会怎么样，一本书十块钱，他都能把嘴笑烂。

当然了，到时候还是得到处看看，别人那边卖多少钱，再考虑自家卖多少钱。

“顾成北……”林蓉蓉叹一口气，逼着他看向自己，“你先别激动，先冷静下来。你瞧瞧你这段时间，一直盘算着这事，这样不好。不能把希望，嗯，寄托在这些事上，你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顾成北听着听着觉得不大对劲：“媳妇，你不会又做了梦吧？”

梦里高考又不恢复了。

林蓉蓉看着他，意味深长的叹一口气。

顾成北的脸色立即垮下来：“媳妇……”

“乖啊，我们别想这个，能恢复高考，我们就卖书，不能恢复，就算了。我们现在赚钱的东西多着呢，还有瓦厂那边每年可以分钱……”

顾成北的表情直接黑成外面的天一样：“可是……现在就有消息了啊……怎么会不恢复……”

林蓉蓉踢他两脚：“会恢复会恢复，你别一天到晚这个样子。”

“那到底会不会恢复？”

“会会会。”

林蓉蓉把顾成北给拉出这个屋子，又把他拉进自己房间。

顾成北垂头丧气的：“我还在算一本卖十块钱会有多少钱呢……”

得，她把他给打扰了。

“睡觉了啊，我要是半夜起来，发现你再不见。我给你把书烧了。”

“我就不能上厕所？”

“上厕所除外。”

顾成北坐在书桌旁边，就是不上床睡觉，有些生闷气。

林蓉蓉觉得他一下子变得幼稚起来：“你干嘛啊？”

“我脏。不配睡床。更不配挨着你睡。”

还真开始有脾气了。

林蓉蓉不管他，自己跑床上睡着：“嗯，那你就坐那里吧！”

顾成北张张口，微微愣住，似乎没有想到被这样对待。他把电筒打开，又关掉，打开，又关掉，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结果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不上床睡觉，你都不知道哄哄我？”

“又不是我让你不睡觉的。”林蓉蓉觉得自己才委屈呢，“你上不上来。不上来就坐着吧，我自己睡了。”

顾成北可怜巴巴的：“那些书明明是我弄回来的，以后卖钱了，也该是我的，你却说是你的……还逼着我承认。哼，你不讲道理，明明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的都是我的，为什么不算我的？”

林蓉蓉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是你的钱。但你是我的啊，所以我觉得也算我的。你说是不是？”顾成北似乎在和她商量一般。

林蓉蓉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枕头，给顾成北扔过去：“你到底睡不睡觉？”

“你想不想我陪你睡觉？想的话，我就陪你，不想的话，我就这么坐着。”

“不想。”

“那我就坐着。”

“那你要不要去陪那些书睡觉？”

“可以吗？”顾成北还挺期待。

他非常相信大嫂二嫂的梦，看家里现在的日子就知道了，在他想来，高考一定会恢复，不仅因为家里三个人的梦，还因为现在流露出来的风声，连青溪镇都有传言了，那源头肯定早就开始了。

“可以啊。”林蓉蓉很好说话的样子，“去吧，天天陪它们……”

顾成北十分懂得起：“然后我就不用回来了，是吧？”

“哼。”

顾成北叹一口气，还是乖乖的走过来，爬到床上睡觉：“媳妇，为了你，我放弃了金山。你感动不？”

“感动，感动死了……”林蓉蓉直接翻了个白眼。

尽管林蓉蓉不准顾成北再半夜三经的去看那些书，顾成北还是喜欢有事没事往那边跑，感觉哪一天没有看到它们，他吃饭都会不香。

林蓉蓉摇头，看到顾成北这样，她自己都紧张不起来，感觉被顾成北给紧张完了。

只是林蓉蓉自己算了算时间，高考恢复和高考时间相差得太短了，这么短的时间，要把这些书全给处理出去，她总觉得有些困难。

而且有些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钱，低的还更低，高的当然也高了，工资水平这个样子，书要是卖太贵了的话，她总觉得也卖不出去。

而顾成北现在天天往镇上跑，有时候也往城里跑，就想了解更多的消息。

尤其是顾成安的工作，会接触到这些，顾成安以为顾成北想要参加高考，也会和他说说，但最终还是会说一句话，文件还没有下来，谁都不清楚会如何。

一直到顾成安告诉顾成北，恢复高考的文件终于下来了，顾成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恢复高考的消息，彻底的传到了每一个地方，电视新闻上播放着，收音机播着这个消息，各种报刊媒体传达着这个消息。

高考真的恢复了，不是似真似假的传言，而是实实在在的恢复了高考。

大家最先想到的是如何报名，怎么报名，要考哪些科目，其次才开始想到需要参考书，哪怕是那些喜欢看书的知青，也有好些年不曾碰过书籍了，等大家反应过来，需要复习资料书，一窝蜂的去垃圾站，去书店，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本相关的书都拿不到了。

动作快的人，早就先去弄到资料书了。

林蓉蓉让顾成北背了一套资料书，拿去给王瑛瑛，这样一来，既可以让王瑛瑛有书复习，也可以让王瑛瑛帮忙宣传一下，透露出有书的信息，这样自然就有人来询问了。

顾成北不仅去了镇上，还去了城里，要不是去市里不方便，他还得跑一趟市里，看看这恢复高考后的情况。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他把背篼放下，直接去灌了一大口开水，才回到房间和林蓉蓉说自己去看到的情况。

“书没有给王瑛瑛。她是三中今年刚毕业的学生，三中那边有安排，才毕业的学生，可以回校统一复习，到时候也以学校的名义参加高考。”顾成北解释了几句为啥没有给书给王瑛瑛，免得林蓉蓉觉得自己舍不得，“我听说是参加高考的人数很多，城头那些学校可能安排不过来，不仅学生知青啥的参加高考，还有很多工人，连老师都有。所以镇上也得安排高考点，青溪镇的三中应该就是附近的一个考点……”

并不是所有镇上的高中都有机会当高考考试的地方，青溪镇作为考点的话，附近的几个镇上的学生，到时候都得到青溪镇来考试。

三中作为考点，对王瑛瑛来说，那就很幸运了，现在吃住都在学校，更熟悉，对心理也更好，不会像别人那样有陌生感。

而且学校还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大家一起学习，有时间，有学习氛围，有资料书，什么都不差。

“那就别去找她了，免得打扰她复习。”林蓉蓉说道，十月份底恢复高考，十二月份就直接考试，这时间太紧了，大家都得争分夺秒。

顾成北点头：“资料书给大堂姐了，我外甥他们得参加高考……”

这肯定得给，当时还多亏了顾青梅帮忙，否则这些书根本拿不回来，所以直接就给了书。

顾青梅的儿子，比顾成北年龄都大，还得喊他小舅舅，舅舅给外甥资料书，都是应该的。

林蓉蓉点点头，表示知道，而且她觉得，肯定能通过堂姐那边卖出不少书，堂姐的同事他们，肯定会有孩子要参加高考。

顾成北堆起满脸笑容：“我今天去打听了，到处都乱了，好些人都因为恢复高考的事疯了。资料书啥的，贵得很，卖一百块钱一套的都有，有些人拿着钱出去，都买不到书，疯得很……”

这次高考，也分文理，文理都考的有语文、数学、政治，除此之外，理科要考物理化学，文科考历史地理，每个地方的高考都不同，自主命题，远隅市这边是每科一百分，一共五百分，考外语相关的专业，需要进行格外的考试口试。

一套书也就五本的样子，相当于一本二十块钱了，虽然不能这么比，因为高中的书籍，又不是一个科目一本书。

林蓉蓉感觉出顾成北兴奋和激动：“你想一本书卖多少钱？”

“十二块钱，一本书十二块钱。”比他之前计划的贵两块钱。

“这样是不是太贵了？买几本书，都得好几十了。”

“又不是每个人都得买很多书，完全可以大家合伙买，到时候一起看书。你看完了政治，我看完了数学，这样分开看。”顾成北很明显自己想过这事了。

林蓉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一个人要拿出五六十块钱，那确实太贵了，没办法拿出来，但一个人拿出十几二十块钱，那还是比较容易的，更何况现在的人，其实都挺爱存钱，只是舍不得花，总想留着干大事的时候再花，这高考资料书，可不就是干大事的时候。

“嗯，行，都随便你。”

顾成北经常在外面跑，能认识到不少人。

“下回那叶晴来找你的时候，你就卖一套书给她，让她宣传宣传。”顾成北冲她眨眨眼睛。

“那得卖便宜点。”

“五十块钱。”

林蓉蓉：……

这还便宜？

顾成北：“四十块钱，不能再少了。”

林蓉蓉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她也想靠着这一批书，多赚点钱回来，等以后改革开放后，就有资本做事了，否则那时候，想要做点什么都不行。

林蓉蓉是个果断的人，她也不纠结，当天就抱了一些书在篮子里，直接提到了知青点，把叶晴给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