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交锋(2/2)
“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的专业水平呢?”苏苏叉着腰在镜子里瞪着我说,“我给你画一个金棕色的,金棕色高贵典雅。”
我将信将疑地说:“那好吧,不过你不要化太浓了,不然我受不了。”
“您就瞧好吧。”苏苏说着继续给我涂眼睛,一边说,“你这眼睛怎么长这么大,鼻梁这么高,像外国小孩似的,人堆里一扔就知道不是咱东北的种。不是你妈年轻的时候犯错误跟了洋鬼子吧?”
“你才洋鬼子呢。”我白了她一眼,说,“我外公是新疆人,可能隔代遗传了一点。”
“真的啊?”苏苏大惊小怪地说,“难怪你脸长成这样。你姥姥是南方人吧?南北结合的基因听说都能出聪明小孩。你将来要是和蒋杰造出的小人儿,肯定也贼聪明贼漂亮。”
我一听她提起小孩的事情,便立刻沮丧了:“还小人儿呢,大人儿都快跑了。”
“跑不了,我跟你说,男人几个没沾过花花草草的,像你们家蒋杰那样的,又帅又多金,不知道多少女的要倒贴呢。”苏苏道,“你说男人有几个能像柳下惠坐怀不乱的?真碰到那不要脸的娘们儿投怀送抱,除非他是太监,不然没有不上手的。就算是他脑袋能听话,这里也不能听话。”说完拿手指指下面。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觉得不可思议:“真是这样吗?”
“那当然。”苏苏哧了一声,说,“姐姐我这些年早把臭男人看透了。你以为男人还有为爱情死守一辈子贞洁的啊?贞洁这个词儿是他们倡导的,却是他们专为女人发明的。你见过有女人嘲笑男人不是处男吗?但是没有男人不希望与自己上床的女人是处女的,更不用说戴绿帽子了,那是他们认为世界上最丢脸的事,比挖了他们祖坟还要狠。”
“这么说来,他们真的很无耻了。”我笑道。
苏苏愤愤地道:“他们本来就很无耻,下辈子我投胎成武则天就好了,我要纳六十个男妃,一天晚上换一个,还有一个在旁边伺候着。”
我哈哈大笑,几乎暂时忘记了烦恼。
“好了,大功告成。”苏苏终于宣布道。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容光焕发,斗志昂扬,这哪里是一个被第三者夺去丈夫的女人。我决定从今天起,也跟苏苏一样,天天化妆,把自己打扮漂亮。
“好了,你回家换件衣服吧。”苏苏边拿毛巾擦手边说,“你这身行头不行。”牛仔裤,高领毛衣,羽绒服,挺帅,咋不行啊,我看着她。
“你得打扮得有女人味一些。”苏苏道,“快走,回家去换一套。”她催促道。
既然都花了这么大力气化了妆,我只好听她的,开车回家换衣服,她陪我一起回家挑衣服,打开衣橱,翻了又翻,终于给我挑了一件橙色的一字领针织衫,苏苏说露出锁骨好看,一条米黄色的瘦腿长裤,棕色麂皮高跟鞋,外面套了一件浅棕色的羊皮大衣,带浅灰狐狸毛领的。苏苏站远一点,手托着下巴,像个行家似的点点头道:“嗯,不错,很不错。漂亮,大气,气质。只是我担心……”故意拉长声音。
“担心什么。”我紧追着问。
“那女的看不是你的对手,会不会当时就抓狂,心理一阴暗把你抓破脸,那你可就毁了容了。”她说。
“那你可要救我。”我说。
苏苏拍拍我的肩:“你放心吧,我就是那个给你垫背的。”说完顿了顿,朝我点点头道,“此次出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强作欢颜,笑道:“别做怪了,你以为我是智取威虎山啊。”
苏苏叹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希望你步我的后尘,离婚的女人日子不好过啊。能挽回就尽量挽回吧。别像我,表面上潇洒快活,你不知道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啊。”
我挽住她的手,道:“苏苏,多亏有你和我站在一起,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咱俩能成为姊妹吗?”她拉住我的手笑道,“走吧,去会会那个第三者。看看她有几个头几条手臂。”
我真希望我有一天能让自己如苏苏一样坚强与乐观,不管在背后有多苦,在人前永远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走路的姿势永远优雅如风,出门前总是一丝不苟地装扮,她为自己活着,而且活得十分精彩。她的爱恨永远那么鲜明,爱时如火如荼,恨时淋漓尽致。而我却总是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斩不断理还乱。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闹明白自己的感情归属,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爱michael,但是我对他的感情总是百般挑剔,稍不如意就不肯原谅,甚至不舍得慷慨对对他说一句“其实我已经原谅了你”,不过,这些话说来已经很迟了,现在就算我肯原谅michael,我却又怎么能原谅我自己?
一时冲动和蒋杰结婚了,也不能说完全就是为了报复michael临时找一个替代品,我对蒋杰的感情,远远比对michael要复杂,至少对michael我知道我只是很痴狂地傻爱和思念,但是蒋杰,说爱他吧,我既然对michael的感情尚在,又怎么能轻易移情蒋杰?说不爱吧,为什么我发现石慧之后会抓狂?
只是敷衍塞责地说:感情真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爱与不爱之间有时候非常模棱两可,所以我很佩服那些爱恨分明的人。
不过再怎么抓狂,坐在第三者面前你是需要强作镇定的。这么多年,我头一次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感到愤怒与羞辱,但也有紧张和不自信,和所有平凡的女人一样,当丈夫出轨的时候,做妻子的难免会在心里自我暗示是不是自己不如那个女人年轻漂亮,身材是不是不如她好,性格是不是不如她温柔妩媚?我已经见过石慧一面,觉得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而且比我年轻,而男人从会发情开始直到八十八岁老到不能动都一直对年轻漂亮的女性充满了幻想,再说蒋杰在认识我之前就一直是个风流浪子,婚后三年难保不对我产生审美疲劳……在去往和石慧约好的咖啡馆的路上,我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想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苏苏坐在副驾驶座上提醒我说:“你手机响了。”我这才意识到手机一直在包里响呢。
苏苏从我包里掏出手机递给我,是蒋杰的来电。
“什么事?”我也学着他惯常用的语气。
“你在哪?”他在那边试探。
我冷冷地回答:“你管我在哪。”
“好,我不管你在哪,反正你别去见石慧啊。”他嗓门好大,我听着很生气。
“为什么?”
“你如果去了,我那个商业街项目就肯定黄。”他说,“你不想我赚钱啊?”
“靠出卖老公色相赚的钱我不要。”我气呼呼地说。
“你有点神似的。”他说,“我跟石慧哪有你想的那回事?”
我一听很来气:“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她发给你那么肉麻的短信,没有事你和她深夜去酒店桑拿?没有事你喝醉了她在长包房陪你?你是不是非要等我把你俩在床上抓到现行了才肯服罪?”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会误会,但我真的没和石慧那什么,你别跟着瞎捣乱,这个项目要是黄了,我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她是一个私心很重的女人,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你就看她那张马脸长的,那么长,我能看上她吗?”
“我不听你一面之词,我先见见她,听她怎么说。”其实我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你怎么这么犟?”他似乎恼火了,“你想听什么解释我都可以把细节解释给你听。她是喜欢我没错,但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那天陪她去洗桑拿,并不是我们两人独处在一起,后来她单位又来了几个人,昨天晚上也是这帮人在一起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给我弄到酒店去的,你也看到我那个样子了,想干点什么也得能动弹才算吧。”
“你还不知道她怎么把你弄上床的吧。”我冷笑道,“这些都只是我看到的,我没看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听劝?”他大声说,“等这个项目完了,我当面和她对质行吗?”
“那你现在就来当面对质,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说。
“现在去撕破脸项目还做不做了?”他恼怒地说。
“谁知道你这个破项目什么时候能完成,你一年完不了我容忍你一年,两年完不了我容忍你们两年吗?”
“你脑子怎么长的,怎么尽跟钱过不去?”他吼道,“你爱咋咋地吧。”说罢,把电话挂断了。
我把手机往苏苏身上一扔,苏苏看着我:“怎么样,还去吗?”
我说我不知道。
苏苏笑了笑:“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再等等看,看看情况再说。”
“你说折腾一大顿,他这么轻描淡写一解释,我就相信了吗?”我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苏苏说:“也是的,不过,你要是百分之百相信蒋杰的话,你就别去了,如果你还心存疑虑,那你就去。不过我告诉你,你去了也不一定能发现真相。在第三者嘴里,你永远都得不到真话。她如果想要破坏你们,她一定会挖空心思来气你。”
“那怎么办。”我把车子靠到边停下,看着苏苏,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主张。万一蒋杰说的是真的,我要是把他这项目搅黄了,他一定要气死。可是如果不去见石慧,我心中始终有一块石头放不下,我多么迫切地想听到她告诉我真相。
苏苏分析说:“其实你想听到的不过是石慧告诉你虽然她爱蒋杰而蒋杰不爱她,他们之间还是清白的。但是我告诉你,如果真如蒋杰所说的她是一个私心重而有心计的女人,她一定会暗示你他们之间已经发生关系了。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什么话都敢说的。”
“唉,你这样说来说去,我到底要不要去嘛。”我晃了晃头,脑子一点都没有理清。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一个莫须有的第三者就把你搞得失去主张了,这可不是楚颜的风格。”苏苏揶揄道,“我看你还是挺在乎蒋杰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决定不去见她了。”我断然说,“如果蒋杰没有骗我,自然是好事,如果他骗了我,我就算去找石慧谈也改变不了一个男人出轨的心。”
“你这样想就对了。”苏苏拊掌笑道,“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嘛。”
我拿起电话给石慧打了个电话,用的扬声器让苏苏也听听。
“石慧吗?我是楚颜啊,我知道你在等我,但是我今天有事,不能去见你了,咱们还是改天吧,实在不好意思,改天我再请你喝咖啡。”我这样对她说。
她似乎很惊讶我突然改变主意:“这样啊,你不是说想和我好好谈谈吗?”
“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啦。”我说。
“那……好吧。”她犹豫了一下说,“蒋杰,跟你说了什么吗?”
“是啊,说啦。”我简洁而迅速地说。
“哦。”她好像很失望地说,“那我们有机会再聊吧。”
我收了线,冲苏苏眨了眨眼睛。
苏苏笑道:“我看这第三者是被你自己臆想出来,或者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现在你就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面去吧,蒋杰跟这个女的肯定没那一腿。”
“哼,我还要再观察观察。”我说,“列宁同志说的,要怀疑一切呀。”
“你就折腾吧你。”苏苏也跟着我松了一口气,拿出口红对着小镜子涂抹起来。
我的心是暂时放到肚子里面去了,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它又会蹦跶出来?男人,总没有叫人放心的时候。
“石慧的事情算是完了。你和michael的事情咋向蒋杰交代啊?”苏苏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
我不假思索答道:“那有什么可交代的,我和michael在大连相遇纯属巧合。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歪。”
“哪那么多巧合啊。”苏苏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喂,天地良心。”我叫到,“连你都不相信我?”
“你俩照说也太有缘了,这样也能碰到。”苏苏叹了口气,“但是要真说有缘呢,怎么又老走不到一块?造化弄人呀。”
我听她这么一说,便想起michael昨天在机场留给我的背影,心里轻轻地牵动了一下。
苏苏补充道:“不过好在你还有蒋杰,他对你好就行啦,一个女人一辈子能真心爱过一次,又被真心所爱过一次,死也值了。”
“照你这么说,女人这辈子尽为爱活着了。”
“不能说绝对,大多数吧。”苏苏道,“女人对爱情的憧憬无穷无尽,稍微给她一点时间,她就会寻思浪漫,稍微给她一点浪漫,她就会寻思爱情。”
“那你呢,你在寻思什么?”我笑着反问道。
“我呀,我在寻思股票呢。”苏苏顿时兴高采烈地说,“这段时间股票像来了大姨妈,套进去一年多了,终于重见天日了,不容易呀。”
“什么来了大姨妈?”我不懂,也从来不鼓捣股票。
“就是说一片红,上涨了呗。”苏苏乐不可支地说,“这次挣足了我就再去整套房子,给我闺女做嫁妆,从此老娘我就高枕无忧啦。”
“瞧把你美地。”我也为她高兴,好强的苏苏从来没有依靠过男人,也许她过得也很累,但是她的痛苦与欢乐都那么酣畅淋漓,不是我等俗辈能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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