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龙坎(1/2)
南方是没有十月秋的,在滨大本部过惯了的人,丝毫没有半点遥想故都的秋之意。
那几个博士师兄的朋友圈就显示了做项目的枯燥,来来回回都是窃喜在这样季节里还能穿短袖,再对比一番哈尔滨的温度。
倪芝这晚回来得早,厨房一贯没人用,她给自己下了碗面。
刚端出门口,就碰见于斯柏往碗里端详,“哟,过生日啊?”
很明显的长寿面,清汤卧蛋。
还是零点时候,沈柯的电话才提醒了倪芝,原来又是一年生日。
去年这个时候,她在老灶火锅里浑不要脸地管陈烟桥讨长寿面,那时候她胆子大横冲直撞,试探他的心意,也试探自己对他的感情。
直到在他家里,一碗长寿面,一支口红,是她早被看破了心思。
倪芝把碗放桌上,拿了筷子开吃。
于斯柏看不下去,“生日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除了上铺的学姐,这几个人里只有于斯柏还能讲两句话。倪芝现在清楚,于斯柏属于晚上打游戏半夜开始学习那种人,这个时间段儿悠闲着。
果然他开始游说,说倪芝无趣,生日就一年一回,怎么不出去吃点好的,他正好当改善改善伙食奉陪。
倪芝无动于衷。
于斯柏想了想,“你就没点啥想吃的?”
倪芝看了眼长寿面,眼前总能浮现出烛影摇曳的屋子,她被捂着眼睛吻得落泪。
“火锅。”
“海底捞?小龙坎?大龙燚?”
最后跟着倪芝七拐八拐到了家不知名的火锅店,桌子上都是一层油,倪芝很淡定坐下来拿纸巾擦拭,于斯柏一个男生没什么好说的。
吃完他象征意义点了支烟,递给倪芝,“许个愿?”
“平安。”
“你还挺别致,人家都求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就像长寿面吃了一半。
这一生里,平安喜乐四个字,自从经历过陈烟桥,她只求平安不图喜乐。
倪芝人还没走回公寓,就接到沈柯电话,说他正好深圳出差给她过个生日。
她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沈柯说在她公寓楼下等。
能知道她地址,只能是倪母告知的。分手时候她有多失魂落魄,倪母都看在眼里,这半年小心翼翼不敢刺激她。或许半年过去,旁人的理解里该翻篇了。
沈柯于她,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尤其是他千里迢迢给她过生日,他乡见到熟悉的人算是份慰藉。
给她准备的栗子蛋糕显然是仍记着她的口味,倪芝领这份情。
沈柯问她,“你还记得我们大学里常去的那间店吗?每次你犯懒说迟些买,迟些去就没栗子的了。”
后来啊,沈柯这样处事圆滑的人,跟那家店服务员说好了,每次给她留着。
还是学生时代,倪芝又要嫌贵。
沈柯叹气,“小芝,你这个生日过了,就24了吧?”
前任之间甭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沈柯继续说,“我的意思,上次跟你说了,谈了几个没遇上合适的,更没有当年和你那么动心的感觉。时过境迁,以前父母反对早恋,现在他们似乎挺满意的,劝我们复合试试。当然不是出于他们意见,我这一年多里时常想起来过去的日子,对工作没以前那种激情,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油腻不自知。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就是你吧。”
事实上,两人没什么苦大仇深。从灵魂伴侣变成只讲些工作违心事的牢骚伴儿,甚至讲不了几句话,以前从不知道校园和社会能这般隔着鸿沟,倪芝便选择了退出。
“你老了,”倪芝听他这般回忆,心里有些涩,“我也是吧。”
老得行将就木,跟陈烟桥结束以后,像耗尽了这一辈子的情爱。
到今天再听见沈柯说这番话,倪芝没反对,她回应得很木,“我们以前的问题,如你所说。现在恐怕不一样了,我需要点时间。”
叉子一下一下刮着纸碟上的蛋糕,食到口中已然无味。
现在的问题,无非是她不爱他了。沈柯同样,说了这些遗憾,爱情早在年岁中耗尽。
沈柯没逼她,“那就慢慢来,我等你答案。”
送她回去时候,沈柯问她一句话,“你们还有联系吗?”
倪芝静静看他,“谁?”
沈柯笑了笑,“回去吧。”
他没说什么下次见面如何的话,倪芝喊住他,“哥哥。”
这是他们以前的称呼,倪芝顿了顿,“等我过年回家,会给你答复的。”
“好。”
倪芝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她换了号,删了陈烟桥的一切联系方式。
到今天就收到陈烟桥一个邮件,只有四个字,生日快乐。
她倒是忘了,他知道她的邮箱地址,删光联系方式至今只发了这么一回。倪芝把他邮箱拖到拒收列表里,或许与他已成过眼云烟,也或许这就是陈烟桥,他就沉溺在自己一往情深的怀念里。在一起时候像施舍她,分手了便像哀悼她。
他在余婉湄每年祭日烧纸,生日扫墓,她大抵成了第二个余婉湄。
倪芝不知道的是,陈烟桥每天给她的旧手机拨号,已经成了习惯。
您拨打的号码已暂停服务。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到停机九十天以后,她哈尔滨的号码彻底销号了,她在哈尔滨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消失了。陈烟桥让大伟找过倪芝室友微信,无一例外不是倪芝毕业离开了。
后来打她电话,成了一种仪式感。
好似反复提醒他,倪芝曾经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有这么个又倔又感性的姑娘,被他伤害了等着他弥补。
陈烟桥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收工,坐在板凳上,给倪芝打电话。看着落日的余晖打在古老的雕塑上,凹凸不平的地砖被阴影覆盖了。意大利的街头,随处可见这样文艺复兴式的雕塑,到黄昏时分的光线已经不适合临摹了,而国内正好晨时。可惜倪芝的电话照例是空号,因为是她生日,陈烟桥试探着发了个邮件,便收拾东西,把画板笔纸背上走了。
没想到十几年前的遗憾,倒因为谢别巷给余婉湄联系的眼科专家在意大利,收之桑榆。
以前寸金寸光阴,现在漫漫时光,已经在意大利消磨了几个月时间,白天余婉央医院里有看护,陈烟桥替她做饭送过去,晚上去接回来到公寓里。余婉央虽然模模糊糊,洗澡上厕所这些护工陪了一周就适应了。
从最开始急着回去寻倪芝,到现在,陈烟桥已经把临摹雕塑当作苦中作乐。人都出来了,总要负责到底。好在如今余婉央恢复得差不多,如果这周检查不出意外,大抵能回国了。
陈烟桥回诊所路上,接到大伟电话。
大伟这段时间丝毫不想给陈烟桥打电话,硬着头皮先说,“桥哥,还是没消息。我真的去挨个打电话问了,芝妹子的室友们都把我拉黑了。”
陈烟桥早知如此,冷静地嗯一声,“还有事吗?”
“还有,”大伟忐忑一会儿,“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之前招的那个哥们儿,他最近说他打算去夜市儿摆摊儿不干了。是找个兼职等你回来,还是我再招一个长期的。”
“我快了。”陈烟桥每次都说归期未定,这回头一次答了。
大伟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行行我知道了,等你回来哈。”
“大伟,”陈烟桥喊住他,他停顿许久,声线平稳不似开玩笑,“你做好准备,等我回来这个店我想兑出去。你做这么久了,又年轻,可以考虑盘下来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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