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烤猪蹄(2/2)
倪芝伸手捂在他膝盖上。
她手心也冷,没比他温暖许多。
陈烟桥让她站起来。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她的纹身。
他亲手画的纹身样式。
一边儿的花瓣盛开似邀请,一边儿的花瓣凋零枯萎。
还有细小的尖刺,细看原来是她起的鸡皮疙瘩。
陈烟桥用胡茬刮了刮她纹身。
倪芝忍不住颤栗,听见陈烟桥低低地笑她。她伸手拨弄他掺白的发顶,他头发蓬松却不算柔软,在手里发涩,他的偏分被她反拨到另一边,露出平常不常见的另一边发际线。
她说,“烟叔,我也冷。”
“嗯。”
陈烟桥终于不再用胡茬刮蹭她,吻上去。
一边含糊不清地给她个解释。
“这是月季。”
他没忘记还欠她一个解释,为什么和哀悼余婉湄的画如出一辙。
小城市出身的父母,又是做生意的,难免迷信。
从给他取名靠抓阄抓到画笔就知道,他长大后也延续了这一点,虽然接受了西方美术的教育,看着放荡不羁,实际上骨子里是传统的。
他怕水火不容,就叫因桥。
月季是请人算过的,他的幸运花。
所以爷爷老家的阳台上,种了许多月季。
和余婉湄相关的记忆,倒真有,他给余婉湄一盆儿,让她家里没人时候,就放到窗台上,有人就拿下去。
他第一次画成这个样式,确实是为余宛湄。那时候,他的手已经勉强能忍着疼痛画些东西,刻刀却是没法碰了。情人节那天,他刚给余婉湄立了衣冠冢,山下是人间爱河,山上是呼啸而过寂寥的风,他想坐在她碑前,想画些什么哀悼她。
余婉湄的遗体,都不是他去领的,是她父母和余婉央去的。陈烟桥没看见过,私心希望她走得美些,如倒塌的神庙前睡着的仙女,便勾勒出来。
本来想在碑前烧了,后来想想,带下山寄回去。
下山时候,右腿格外吃痛,被山风一刮透骨地刺痛,好似躯壳也是空荡荡那般,半人半鬼,行尸走肉。
他忍不住剧痛,原地坐在台阶上休息。
余婉湄走了,他留了一身伤痛,半身凋零。
这人间还有什么幸与不幸,皆是苦难。
最后在她手心添了朵的月季,那是他自己。当时种种,如果可以,他愿意死在余婉湄手心,陪她一起去了。
没想到意外地平衡。
绘画中讲究平衡,安静沉睡的仙女,环绕而飞的蝴蝶,每一个元素都影响观众对画作的解读,对画作感情的理解。
画作的倾颓和安详,掌心的月季绽放又凋零。
但那首诗和名字,全是谢别巷给他包装的。
那天在中央大街,碰见倪芝,她游魂一样坐下来,在他的画摊儿前询价,完全没听清他说的是不要钱。
同样是地震,同样是创伤,来往的人都画头像素描,想起她腿上的烫伤,陈烟桥下意识就起笔落了这朵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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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芝指尖堵了他的唇,“烟叔,我不听。”
她有她的骄傲,恳求这件事也有时效性,恳求过一晚的解释,得不到,她也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他的垂悯。
陈烟桥没继续说,粗糙的指腹摩挲了一下那朵纹身月季。
他心里叹息,这倒是命运,他的十年,起点是它终点也是它。
只不过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了。
陈烟桥没想到的是,倪芝也会戛然而止。
倪芝眼角上挑,眼底水光仍未退去,脸颊红晕犹在。
拍了拍他脸颊,趁他没反应过来,姿势旖旎地退下床。
“烟叔,你这腿好点儿了,我就回学校了。”
陈烟桥脸冷下来,“什么意思?”
倪芝把卷发从锁骨窝里被汗黏着的拨到身后,晃了晃。
“没什么,让你体会体会,我那天的感受。”
她低头捡外套。
语露讽刺,“还是说,你要告诉我,之前是出于中年男人的难言之隐?”
她捡完衣服,想过陈烟桥的表情,会愤怒,会毫不在意。
抬头一看,愣了愣。
陈烟桥勾着唇角,难得笑得张扬。
“丫头。”
倪芝风轻云淡应一声。
陈烟桥舔了舔嘴角,像征服一匹烈马的兴致,“你还真对我年轻时候胃口,够劲儿。”
倪芝摇头,“激将?没什么用。”
“是没用。”
陈烟桥认同,倪芝已经走到门口,抱着外套准备开门走了。他的左腿仍然活动不开,刚才倪芝帮他搬床上的,现在空有一张嘴,却动弹不得。
陈烟桥开口,“回来。”
倪芝说,“你好好休息。”
她回头一看惊住了,陈烟桥双手撑在床侧,双腿半悬空屈着冲着地面,身体保持了一种非常不平衡的姿态。
“丫头,我跟你说过,我这个膝盖骨裂过,装了铁箍。床边到地面50公分,一百来斤的重量,如果我松手全用左膝用力,足够再碎一回了吧。”
倪芝惊疑不定。
陈烟桥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唇角勾起个弧度,毫不犹豫地就往地面上跪。
倪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连滚带爬,把外套仍地上,她也扑地上,才搂住陈烟桥。
“你有病啊?”
倪芝又气又惊,湿漉漉的头发又甩到脸侧。
地上不干净,两个人身上都是灰,侧坐在狭窄的床边过道。
陈烟桥已经扯开她毛衣领子,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她锁骨上。
“有用吗?”
“变态。”
“嗯,多骂两声。”陈烟桥眼底有些讽刺,“反正你心里我不是什么好人,越骂我越刺激,中年男人的难言之隐可能就好了。”
两人别扭着又互相迷恋着躯体。
这么闹一回,倪芝的气儿消了一半。
陈烟桥还是把她反剪,吻她后颈,他沉默一会儿,“丫头,对不起。”
倪芝人都被扯回来了,说清心寡欲真是假的。
她眼神迷离,“别说了,你目的不是达到了吗?不就是仗着我更爱你吗?”
陈烟桥埋头在她一头卷发里,呼吸喷洒地闷笑,“赔上我的膝盖还不爱你么?
“为了这个值得吗?”
陈烟桥叹气,“是你值得。”
“之前是我不好,你要理解成中年男人的难言之隐,也行,确实难言。”
两人都没再撕破那层伤疤。
他为什么之前不愿意碰倪芝。
或许是理智尚存,或许是,他帮何旭来的孩子就知道,他在意那个死去的孩子。
可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愿意再提呢。
倪芝的喘息越发急促,“你的腿能行吗?”
陈烟桥揉她头发,“那你配合一下。”
他说完把手腕抬起来,他的那串儿佛珠还在上面缠着。
“帮我摘下来。”
倪芝转头同他对视一眼,一边儿看着他,一边儿用牙齿把佛珠慢条斯理地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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