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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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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卓盯了他半晌,才点头道:“先前我问李衾,他也是这么说的。既然如此那就罢了。”

萧宪心头一动。萧卓走到桌边上,道:“这些日子我看李衾也在为你的事周旋,方才他陪着江雪回来归宁,却又着急的先去了,不想你后脚就回来了,唉,子宁果然是很靠的住的人。”

萧宪无话可说。

既然风平浪静,萧卓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以后务必愈发的勤勉行事,就放他去了。

萧宪离开了书房,一路缓步往东淑那边儿而行,进了院子,过了月洞门,就见桂花树下蹲着一个人,好像正在拨弄那一地的桂花。

“不要蹲在那地上,留神起来的时候又头晕。”萧宪说着上前,扶着东淑站了起来。

东淑果然有些眼前发花,握着萧宪的手臂定了定神,才道:“哥哥……”

萧宪见她眼圈儿发红,便笑道:“不许说别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倒是又害你替我担心了。”

东淑见他虽看着好,但脸上也有掩不住的憔悴之色,毕竟这几天在宫内又哪里是好过的,毕竟劳心。

当下拉着他的手领他进房内。

萧宪才进门就看到挂画的地方空荡荡的,倒也是意料之中。

因问道:“是你发现的?”

东淑先前就把丫鬟们都打发了,这会儿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加了些桂花糖在里头,用小银勺调匀了。

萧宪喝了口,那股香甜一直沁到心里,那连日里兵荒马乱的心情才得到滋润舒缓似的,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东淑在他旁边坐了:“之前子宁跟我提起过你留了那东西,他猜不到你放在哪里,本来我也不知道的,今儿无意中看到那幅画,才……”

她有些不安,毕竟萧宪是不愿这么做的,如今却是违背了他的意愿。

萧宪的脸色却淡淡的,道:“你不必自责,我知道是瞒不过你的。但是交不交,却还在他。”

东淑低下头去。

萧宪默然道:“其实我还在赌,本以为李子宁不会这样一意孤行,想不到我小觑了他。不过这样也好,其实自打接手了那密诏,我就也寝食不安的,自觉有朝一日会出事,如今得了这样的解决,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虽然辜负了先帝跟……但也是、并无他法,人算不如天算罢了。”

东淑默默道:“对我来说,只要哥哥平安,自然什么都比不上。”

萧宪凝视着她,终于缓缓地把茶杯放下:“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去了一趟兵部,见了镇远侯。”

“啊?”东淑本以为他去兵部是见李衾的,实在想不到竟是李持酒:“他怎么在兵部?”

萧宪道:“之前他拦路冲撞李衾,给李衾命人拿下羁押于兵部。”

“拦路冲撞?”东淑皱眉,惊愕的问:“好好的怎么就又去拦他,之前明明还……”

说到这里便察觉失言,忙停下来。

“什么之前?”萧宪问。

毕竟萧宪才回府,他又向来不喜李持酒跟野马似的东奔西闯,东淑不敢立刻叫他知道此事,就道:“我是说之前、两个人还好好的。”

萧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东淑又问道:“那镇远侯可会有事?”

“我看应该不至于,”萧宪淡淡道:“李衾应该还到不了这种穷凶极恶的地步吧。”

兄妹两人说了半晌,天已经黑了。

外头甘棠来到门口:“姑爷来了。”

萧宪很诧异:“他这么快出宫了?哼。”

不多会儿,李衾走了进来,向着萧宪行礼,萧宪爱答不理的,只转着手上的杯子。

李衾看了东淑一眼,因对萧宪温声道:“本来今日归宁,早该先回李府,只是有事耽搁了,这会儿也是该回去了。”

萧宪道:“李大人日理万机的,何必又跑了来,你自去忙你的,妹妹留在这里又有何妨。”

李衾笑了笑:“若是在以前自然使得,不过……毕竟才成亲,另外我不两日就要离京,故而……”

他还没有说完,萧宪跟东淑都愕然了:“你说什么?”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问了起来。李衾道:“是这样的,我今日进宫面见皇上,又说起南边的事情,皇上很是忧心,叫我举荐良将,说遍了也没有让皇上称心如意的人,后来……皇上就问我肯不肯去。既然身为臣子,自然是急人君所急的,我便领了旨意。”

东淑虽字字都听的分明,却是不能相信,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李衾,嘴唇却抿了起来,把所有话都压在了胸中。

萧宪也是不可置信,瞪着李衾看了半晌,差点儿把手中的茶杯给捏碎了。

他又看向东淑,见她这般脸色,就知道东淑心里想什么。

“李子宁,”萧宪深吸一口气,胸中却更憋得慌:“你真是越发出息了。”

李衾道:“哥哥这是何意?”

萧宪怒极反笑道:“上回你总算是成亲了一段日子才去巡边的,这次更好了,才成亲这三四天,你又要走?你把所谓的新娘子放在哪里?”

“虽然如此,可到底是军情紧急,故而……”

“你闭嘴!”萧宪大怒,“既然是这样,又何必巴巴地先把人娶了?”

东淑听到这里,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只是转身进了里间。

沉默片刻,李衾道:“我离京之后,京中各事还劳烦哥哥帮我照应着……”

“你休想,你是你我是我,”纵然萧宪有可灿莲花之口,此刻都无法尽情形容自己心中那滔滔不绝的惊恼,“我不会替你照看任何,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还有,东宝儿不会回你李府,这就够了!”

才说到这里,突然听到一声重重咳嗽从院子里响起。

萧宪微怔,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外间有个人缓缓走了进来,竟正是萧卓。

萧宪变了脸色,不知萧卓刚刚可听见了没有,只忙躬身行礼。

“在吵什么?”萧卓蹙眉看着萧宪,道:“方才子宁来的时候,已经跟我先说过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如今南边军情如火,你不是不知道的,叛军已经连拔了两城,若不尽快镇压,只怕还要兵临京师呢!身为臣子怎能坐视,连我都想亲自前往,只可惜并无这般才能,如今子宁既然出行,这是好事!难道要因为区区的儿女私情就把国家安危抛到脑后?亏你还是皇上器重的辅臣!如此目光短浅!”

萧宪给萧卓句句压着,对方是父亲,自然不能反驳。

又想到李衾果然面面俱到,他进府的时候竟先跟萧卓报备了,以萧卓的性子,当然是义无反顾地鼎力支持,倒是显得自己太不懂大局大义。

李衾从旁道:“老爷息怒,兄长其实并未说什么,只是一时盛怒之下口不择言,私下里赌气的话,做不得真,我跟他向来知己,自然知道。”

他这句很是得体,一是替萧宪解释,二是就算萧卓听见萧宪口称“东宝儿”,也自然以为他是口不择言的缘故。

萧卓听李衾这般说,便一点头:“嗯,我就是怕他想不通,所以特过来看看。江雪呢?”

东淑本来已经到了里间,坐在桌边上,泪无知无觉的掉下来。

突然听到萧卓来到,又听找自己,只得擦干了眼泪走了出来。

屈膝行礼,道:“父亲。”

萧卓打量着她娇娇袅袅地就在跟前儿,恍惚里真如昔日女儿一般,语气便不觉温和了几分:“子宁不日就要领命出京,你便同他回去吧……等他凯旋回来,自然也是你的荣耀。”

萧宪闻听很不乐意,但也知道既然萧卓开口,自然不能强留。

于是李衾道谢,跟东淑一起行礼,又去老太太那边行了礼,才离开了萧府,乘车而回。

一路上,东淑靠在车中,起初还是坐着,到后来便索性躺倒了,昏昏沉沉之中竟睡了过去。

当马车在李府门口停下的时候,她还是睡着的,李衾自马上下来,见是这般,便制止了甘棠,自己上车将东淑抱了起来。

模模糊糊中东淑有些清醒,双眼微睁看见了他。

朦胧的灯光下,李衾的眉眼如真如幻,一刹那,让东淑想起了当初自己要离开京城,却给萧宪和李衾拦住带了回来时候那样的情形。

那时候她的记忆还是模糊的,看见这张脸后,只觉着满心欢喜,十分纯粹的喜欢着。

可是现在,她忽然有些迷惑,半梦半醒地看着李衾,东淑忍不住唤道:“子宁……”

李衾正迈步进门,闻言垂眸,目光相对的瞬间他应道:“嗯。醒了?”

东淑不言语。

李衾道:“别动,我抱你回去。”

本来按照规矩,归宁回来后自然是要去给老太太跟太太们请安的,但一来时候不早,二来东淑又是这样,李衾便直接抱着她先回到了房中。

又叫了丫鬟来吩咐:“去告诉太太一声儿,今日天晚了不便,明儿再去请安。”

东淑进门之后就没了睡意,但仍是侧卧在榻上,听他这样说,就闭着眼睛装睡。

这边李衾洗漱过了,丫头又送了燕窝粥进来,李衾擦了手,端了一碗走到床边:“你今儿定然没好好吃饭,先喝一碗粥。”

东淑不动。

李衾瞥着她道:“知道你没睡。难道……要我抱你起来吗?”

东淑听了这句,才皱着眉慢慢地坐了起来,却仍是说道:“我不想吃东西,不用费心了。”

李衾捧着粥:“不许,倘若饿坏了萧宪岂不是又要找我麻烦。”

东淑垂着眼皮,勉为其难地要接过来,李衾却并不给她,只自己舀了一勺子,轻轻地吹凉了些,亲自送到东淑唇边。

东淑愣住,皱眉看了他片刻:“你又何必这样?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动手了,何况堂堂的李尚书大人,多少正经事情要你操持,何必做这些无聊举止。”

“我想这样儿,”李衾唇角多了一抹笑意,近距离的对上她的目光:“伺候夫人,是我分内的事。”

东淑受不了他的笑,真是太熟悉了,透着往日的气息,她只能转开头:“我怕消受不起。”

“谁说的。”李衾淡淡一句,将勺子送到她唇边:“你受不起还有谁能受得起?乖,吃了这口。”

东淑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什么心里酸酸软软的,本来实在不想吃,此刻终于稍微张开了唇慢慢地吃了半勺子,便道:“行了。”

李衾调笑道:“是不是太久没这么伺候你,你就觉着不习惯了?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

东淑听了这句,那眉间更皱深了几分:“机会?什么机会?”

她笑了声,看着身侧床璧上挂着的荷包:“您不是又要出公差去了吗?”

李衾眼神一暗,唇角的笑意却并不减。他一手捧着碗,一手探出把东淑的肩握住,垂头望着她的眼睛:“在怪我?”

东淑不看他:“不敢。连老爷也说了,那是正经的国家大事,我有什么资格置喙,也不想做无知不贤的千古罪人。”

“果然是怪我了,”李衾笑笑:“是怕我像是上回一样,对吗?”

自打在萧府听李衾说要南下,东淑心里想起的就是上次他去北关巡边,那种惶然可惧无法形容。

如今听了这句,如万箭诛心,当下只红着眼睛瞪向李衾。

李衾索性把手中的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双手扶着东淑的肩头:“真的这么怕吗?”

“没有!”东淑推开他的手。

李衾看着她恼怒的神情,半晌道:“淑儿,你相信我,这次我绝不负你。”

东淑听了这句,忍无可忍:“我不想听这些话,你可还记得上次你离京的时候说过什么?我倒是信了的。可到最后……我等到你回来了吗?这次你竟然还要……子宁,要早知道会是这样,我绝不会答应再嫁过来!”

此刻甘棠正要进来,闻言吓得站住,又忙退了出去。

李衾沉声道:“再赌气,都不许说这话。”

东淑偏道:“不是赌气!是真心话。”

她不等李衾开口,便继续说道:“我不喜欢等待,尤其是等一个难以预料的结局,李子宁,你根本不明白我心里的感受,你要是知道我多怕多讨厌这样,你就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的,我宁肯我立刻就死了,也不要再苦等苦熬一次!”

“住口!”李衾听她说“立刻就死了”,立刻喝止:“你在胡说什么!就算你骂我打我都好,不许拿自己赌咒!”

东淑的眼中已经是泪光打转:“为什么不能?有什么是我没经历过的?我不是怪你,你要去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任谁也不能怪你,可是你也不能怪我……”

东淑说到这里,泪扑簌簌落下:“这次我不要等,你走之前,得让我先走。”

李衾张了张口:“你要去哪儿?”

“去哪里都行,萧府若容不了我,我可以离开京城,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去。”

李衾自也知晓她的脾气,便一笑握住东淑的手道:“好了,别说这些话,何况你难道不知道,镇远侯虎视眈眈的,就算我跟萧宪不管,他……”

东淑闻言蓦地抬眸,看了李衾半天,才道:“那也未尝不可。”

“你说什么?”李衾本是玩笑,听了这句便愣住了。

“我说镇远侯也未尝不可。 ”东淑淡淡道。

对东淑而言,李衾跟镇远侯不同,她对李持酒没那么深重的感情,而且在她当“江雪”的日子里,也早习惯了镇远侯萍踪浪迹,时不时消失无踪,时不时又从天而降。

李衾一时却没想到这个,眼中渐渐地有怒气汇集,他盯着东淑的双眼,逐渐肃然正色道:“你知不知道我做尽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却跟我说这话?”

东淑微微一怔,但这会儿都在气头上,于是说:“什么为了我,你若为了我,就不该将那道遗诏献给皇上。”

她闭上双眼,深深呼吸:“还有,你为什么要把镇远侯羁押在兵部?你们想得到的已经拿了去,再为难他就太过了吧。”

“你们?”李衾想到今儿自己跟萧宪说话时候也用过“你们”这个词,真是相映成趣,原来他们之间这般泾渭分明了。

李衾轻笑了声:“好啊,直到现在你还在为他抱不平,你是不是对那个小子动心了?”

东淑一愣。

李衾盯着她,缓缓倾身靠近:“淑儿,我不在意你嫁过他,毕竟那也非你所愿。对我来说只要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我,就够了。”

东淑呆看着他片刻,猛然伸手要将他推开。

却给李衾擒着手腕抵住在床璧上:“——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你听见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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