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返乡(2/2)
“是你喜欢的那一型吧。”
她又眺望了外头的大马路一会儿,看见有服务生走过来,便请服务生续杯红茶。
“也许是吧。对了,你们俩最近还好吧?”
“我们?还是老样子。”
“之前你才因为她三心二意的事大发雷霆,不是吗?”
“唉,那件事早过去了……只是想到她都这把年纪了,还一心以为自己很受欢迎。看了只觉得可悲而已。”
“什么话?你们都正值壮年不是吗?”
“碰到这种事的时候,你必须用普通女性的生理年龄来看。”
“哦,是吗?……啊,我还不是跟你们一样,我也想抓住青春的尾巴啊。”
“那家伙也这么说。”
“可不是吗!自己跟自己说这种话倒还好,可是如果换作同年纪的普通女性跟我说这些话,我就会觉得有点悲哀。”
“你也有这种感觉,对吧?”
接着,两个人的话题又回到越南,并且约定下次协调好休假的时间,一起去越南走走。走出咖啡馆时,那个在无意中发现、万分眼熟的年轻男子身影,已自脑海悄然退去,不留痕迹。
提着冰块回到家里,一开门就看见他人已经到了,正端着小菜去阳台。“今天怎么这么早?”我开口说道,对方则一面抱怨“怎么又是伊势丹的菜色”,一面把切好的鸭肉盛到盘子里,顺便用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
“你不是去大阪出差了吗?”
我把冰块倒进冰桶里问道。
“是啊,这次的工地就在你老家那个超市附近。”
“什么老家?早就卖掉,变成别人的店了。”
“超市还是超市。虽然重新装潢,也换上新潮的西式招牌,但我问附近的人,他们还是叫它‘丸万’。”
他任职于大型跨国建设公司,因为工作的关系得跟着建案的地点到处跑,老早就把整个日本跑遍了。近几年来除了日本,还得飞到亚洲各国频繁出差。频繁出差往返的地方,一定会经过数年的建设,再度成为万众瞩目的新据点。这几年,我已经完全不回老家了,但从他频繁出差大阪的现象来看,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应该有很大的变化。
抱着冰桶走到阳台,他已经安坐在椅子上了,而且还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到卧室换了运动衫。
两个人坐在阳台上用餐,虽然天色微暗,却可以享受晚风的轻抚,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幸福的感觉溢于言表。
“酒还没有冰透。”
看见他拿起开瓶器就要拔出软木塞,我连忙出声阻止。他则叼着烟皱起眉头说:“没关系啦,我快渴死了。”
我发现自己忘了拿筷子,站起来准备回头去拿的瞬间,不知道在什么魔法的催化下,顿时想起下午在青山咖啡厅看到的那个年轻男子到底像谁。
“啊……”
他葡萄酒开到一半,听到我的叫声,不由得停住手抬起头来。因为力道还没自固定在开瓶器上的软木塞卸除,所以喉咙里发出咿呀使劲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
所有回忆既鲜明又地熟悉地跃然眼前。那个走在路上,被我无意中看见的年轻人,不就像大学一年级时的好朋友世之介吗?只是二十年过去了,世之介不可能一如当时的模样就那样走在路上。
“喂,你到底怎么了?”
他一边拔软木塞,一边偏着头问。
“我今天下午约了丸野在青山喝咖啡,看到了一个过马路的年轻人。那个人……”
我话都还没有说完,便忍俊不禁,自个儿笑个不停。
“你在笑什么?真吓人。”
“我念大一的时候,有一个跟我很好的朋友。”
“男的吗?”
“是啊,我们念同一所大学,他真的……啊,对了,我们会认识是因为他一开始认错人,主动跑来跟我讲话。”
我想起了世之介明明睡在别人的床上,却假装睡在地板的样子,也想起了他在深夜的公园,坐在长凳上吃西瓜的模样。
“……他的名字叫作世之介。对了,我都忘了,我们还一起去考驾照哩。”
“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傻笑,看了让人心里发毛。”
“对不起啦……”
我拿起他倒的酒,啜饮了一口,又禁不住笑意浮现,掩也掩不住。
“……那个叫世之介的家伙,那时候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那个女的好像是高级应召女,比他大好几岁。咦,当时好像正值泡沫经济的高峰期。反正世之介就是对她念念不忘,连睡觉说梦话都在出价讨论夜渡资。啊,对了对了,那时候还有一个家里很有钱的千金小姐对他一往情深……世之介还跟着她带着救生圈去参加她哥哥的游艇派对呢。”
明明知道他听得索然无味,但话匣子打开了就是停不下来。
“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高兴地聊大学时代的事情。”
“是吗?”
“是的。我们是在大四那一年认识的,从那时候开始,你总是说‘我念的大学很无聊,没半个有趣的人’。”
“我说过这种话?”
“说过,我记得很清楚。”
“是吗……?那一定是我当时没发现。”
“没发现什么?”
我不禁陷入沉思,如果没有遇见世之介,自己的人生是否会不一样?我思索了一下,自己应该不会因为世之介的存在与否而有不同的人生。年轻时没遇到过世之介的人多得不可胜数,想到这一点,我突然觉得自己比别人多了一份幸运。
“喂,赶快去拿筷子啊,肚子饿扁了。”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厨房的途中,又笑了起来。两个男人围着阳台的小桌子说说笑笑,璀璨的新宿夜景,正在眼下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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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你真的可以吗?”
世之介的母亲冷不防地把头伸进车内,嘴巴则跟着世之介的一举手、一投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世之介就是世之介,胸有成竹地频呼:“没问题、没问题!”因为父亲的车和在驾校学开车时用的车种不同,他甚至连车钥匙都插不进去。
“你车上还载了祥子,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他想调整一下后视镜的位置,一按按钮,才知道是车窗的开关,差点就夹到母亲的脖子。
祥子并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他正想开口问为什么,坐在后座的祥子抢先一步说:“我坐在司机的旁边容易晕车,而且,坐在后面跟司机说话比较容易。”
虽然她和世之介还不是男女朋友,不过世之介第一次开车,她也不应该坐在后座。
“对不起……可以请您先开一下空调吗?”
昨天晚上,世之介打电话告诉朋友栗原:“我回来了。”栗原是他的高中同学,念的是当地的大学。原来不管是东京的大学生还是九州岛的大学生,到了暑假都无所事事,备感无聊。因此,栗原提议说:“世之介,那我们明天一起去海边玩,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次郎和小池。”
想到四个月以前,四个人还凑钱合买色情杂志轮流看;四个月以后,其他三个人都成了当地大学的新生,也都交到了女朋友。初步决议各自开车带女朋友一道去。
“你呢?在东京有没有女朋友?”栗原问道。
“没有。”世之介原想如此答道,但祥子正和母亲在厨房吃西瓜。
“说到女朋友嘛,有个朋友从东京来了。”
“男的?”
“不,是女的。”
“女的?是个女生?……那跟你讲应该没关系。”
栗原拐弯抹角地说。
“别兜圈子了,什么事快说!”
“嗯……那我就说了哦,次郎正在交往的女朋友是大崎樱。”
“什么?!”
“他们一起在比萨店打工,然后就看对眼了。就是那家叫zattsu的比萨店啊,你以前也去过。”
怎么会没去过?当然去过,而且,还是跟大崎樱一起去的。
“走一下就到海边了,为什么还要特地开车去呢?”
世之介还在一毫米、一毫米地调整后视镜,坐在后座、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祥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家附近的海全都是岩岸,没办法游泳。”
“世之介先生的朋友都要带他们的女朋友去,是吗?”
“是啊,大家一起去,连我们在内,总共八个人。现在要走了,可以吗?”
“可以呀,我都坐在车上等了十五分钟了。”
世之介总算放下了手刹,脚也离开了刹车踏板。等到耐性全失的母亲早就离开了车库。世之介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慢慢将车子开出昏暗的车库。一出车库,马上碰到陡坡。这部车的刹车和驾校的练习车比起来,实在是灵敏太多了,世之介稍微一踩,坐在车内的两个人就跟着前后晃动。
“我好紧张哦。”
“啊,对不起。”
“世之介先生的朋友应该都是很有趣的人,对吧?”
“啊?你是因为这个紧张呀。”
“嗯?不然呢?”
世之介集中精神开车,没空搭理祥子。车子滑下陡坡,转进狭窄的乡村小路。世之介学开车的时候,最拿手的就是l弯道。他穿过村庄,进入县道。除了出发前耽搁了一点时间外,上路之后可说是一路顺畅。
“世之介先生的朋友都有车吗?”
“大家都有哦。你看,这里跟东京不一样,家家户户都有停车场,所以一拿到驾照,就会去买车。”
他们沿着临海县道继续前行。世之介暗想:“啊,原来这就是兜风。”世之介对自己生平第一次开车就上手,感到十分骄傲,当然,如果同行的祥子能够坐在驾驶座旁边,就更美好了。
“祥子,你热吗?”
“不热,很舒服。”
“要听音乐吗?”
“哎呀,车上有石川小百合的专辑呢,是您父亲在卡拉ok点唱的歌。”
“拜托,别闹了。这是我第一次开车兜风呢。”
“那听渥美二郎的好了。”
世之介再踩油门持续加速,车子犹如在冰上滑行一般行驶在县道上。他开始尝试人生的第一次超车,被他追上并且超车的是以前上下课时搭的公交车。
第一次开车兜风,超乎世之介想象地顺心惬意。
他们约在亚热带植物园前面的大马路集合,世之介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三辆车并停在路边,栗原一群人正坐在烈日下的栏杆上说话。世之介把车开到最后面停妥,大伙马上朝他一拥而上。
“等了很久呢。”
先一步跑到的栗原向世之介抱怨,同时看向后座的祥子。
“你好,我叫栗原。”
“您好,敝姓与谢野,名叫祥子,今天承蒙您的招待……”
“够了够了,可以了。”
世之介急忙下车,叼着香烟的小池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世之介“哦”地应了一声,眼睛不停地搜索次郎和大崎樱。栗原和小池的女朋友则继续坐在栏杆上,向世之介问好。
“次郎呢?”世之介开口问了栗原。
“最前面那辆车就是。”栗原扬了扬下巴。
世之介踩在热腾腾的柏油路上,慢慢接近白色丰田卡罗拉。次郎和大崎樱也从后视镜看到世之介正一步步靠近。世之介看到副驾驶座的瞬间,忽然犹豫了一下,发觉自己走错边了,下一秒钟很快地绕到驾驶座那一侧。
世之介敲了敲驾驶座的门,车窗马上打开了,次郎“噢”的一声露出一张脸。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当然是大崎樱,她穿着雪白的polo衫,顶着日照、闪着光影的脸上有轻微的晒痕。
“好久不见。”
这句话是对次郎说的,不是说给大崎樱听的。但,开口回应他的却是大崎樱:“你回来了。”
“嗯……唉……啊,你们两个的事,栗原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们一起在那家比萨店打工,对吧?卖跟白开水一样的咖啡给客人哦,哈哈哈。”
次郎听到世之介的玩笑,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了下来。
“你在东京去找过小泽吗?”次郎转换话题说道。
“小泽那家伙总是穿得光鲜亮丽,在搞什么大众传播研究社。”
“他以前也说过想当电视节目主持人。”
“哎,真的吗?”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世之介回头一看,祥子和栗原、小池的女朋友不知道聊到什么事,笑得花枝乱颤。
世之介跟着其他三辆车,各自载着朋友,开往位于半岛突出处的海水浴场。大家的女朋友都坐在副驾驶座,只有祥子坐在后座。一行人在十一点左右抵达目的地。高中时代常去的海边店家“小滨屋”,在沙滩上临时搭起一座可以一览整片美丽海景的看台。趁女生走进更衣室的时候,栗原问世之介:“你跟祥子吵架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裹着浴巾换泳裤的世之介偏着头反问。
“因为她没有坐在副驾驶座啊。”
“她说她坐在副驾驶座会晕车。”
世之介挑了一个最简单的理由说,栗原“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栗原和小池的女朋友都是擅于交际的人,所以,新加入的祥子也很快和她们打成一片。她坐在后座开心地说:“我是第一次跟情侣档一起出游呢。”
世之介换好泳裤,先到小滨屋设置的洗脚池等祥子她们。没多久,女生全都换上泳装依序走下楼梯。世之介平常看到的祥子都穿着饰有褶边之类的衣服,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但他从来没见过祥子的胸部竟如此丰满壮观。这实在是一个令他吃惊的发现。当然,祥子今天穿的也是一件镶了荷叶边的连体泳衣。
栗原的女朋友和小池的女朋友高中时就认识了,她们不约而同地穿了分体式泳衣,最后下楼的是身穿白色比基尼的大崎樱。
世之介仿佛特意不去看大崎樱似的,他牵起祥子的手,故意孩子气地朗声对她说:“沙滩很烫哦,所以我们要快速跑着去海里。”两人手牵手奔向快被太阳烤焦了的沙滩。“好烫、好烫!”祥子一边尖叫,一边紧紧地跟在世之介的后面。世之介一头栽进万顷碧涛中,祥子也跟着扑进海里,突然一个大浪打来,祥子险些被吞没、卷入汪洋大海,吓得世之介赶紧把她捞起来。大伙站在水边,看见他们俩嬉闹玩耍,笑得好不开怀。
大家开始玩沙滩球,世之介则一个人朝海面上的浮标游去。游到一半,他翻过身让身体漂浮在水面上,脸部马上感受到太阳的热度,清凉的海水伴着阳光不断舔舐他的胸膛,令人感到无比舒畅。世之介一边踩水,一边隔着晃荡摇曳的水面眺望沙滩,只见一群人追着一个球跑,还有,穿着白色比基尼的大崎樱正向自己招手。
哎?
世之介迅速地搜寻祥子的身影,结果看见她追球追得比其他人拼命好几倍。世之介也对大崎樱挥挥手,海面的风轻轻拂过他被海水润湿的肩膀。
大家很晚才到小滨屋吃午餐。世之介当然不否认游艇上的鱼子酱很美味,但他还是认为游完上岸以后,来一碗清汤乌冬面加饭团才够味。
刚刚太阳还当空高挂,不一会儿工夫已缓缓隐入背后的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后背一个个被阳光染成了橘红色。
用餐结束后,大家感到一丝凉意,纷纷披上浴巾和衬衫,慢慢踱步返回沙滩。在往岩岸的路上,一群人很有默契地拉开彼此的间隔。世之介离大家最远,他和大崎樱并肩同行。风一吹来,大崎樱绑在腰间的t恤就这样贴在被水濡湿的腿上。
“祥子个性很开朗。你们交往很久了吗?”
“算交往吗……”
世之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大崎樱见状又说:“祥子很喜欢你,对不对?”
“你看,她这个人有点怪怪的呢。”世之介答道。
“你讲的那是什么话?我不是也和你交往过吗?”
大崎樱瞄了一眼世之介的侧脸,害世之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胸口。
“别光说我的事。次郎怎样呢?”世之介故意转移话题。
不知为何,大崎樱突然收敛起笑容。
“是次郎向你告白的吗?”
“我们的事没什么好聊的。”
大崎樱跳了一下,跃过被海浪推上岸边的海藻。
“你们交往得很顺利吧?”世之介问道。
“当然啰。”
大崎樱又露出了笑容,不过,那并不是世之介熟悉的笑容。
“先别聊我和次郎的事啦。祥子真的很喜欢你。”
“是吗?”
“你看她为了让你的同学喜欢她,多拼命啊。”
听大崎樱这么说,世之介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祥子。
“她平时就是那样啊,我行我素。”
“世之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迟钝。通常,年轻女孩子是不会在紫外线这么强的海边,像祥子一样跟男生玩在一起、打成一片的。”
世之介又抬头看了一眼祥子,发现她的肩膀不知为何晒得比其他人还要红。
“总觉得你和祥子真的很般配。”
大崎樱喃喃低语。一波潮水冲走了祥子他们留下的足印。
“配吗?”
“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都没有这么多的笑容。”
“哎哟,误会大了。我会笑是因为她老在搞笑,状况很多。”
“你看,还说没有?一讲到祥子,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有人在自己的背后指指点点,祥子忽然转过头来大喊:“世之介先生,那家海边商店有卖烤整只海螺呢!”
“哎!你还要吃啊?!”
世之介吃惊地大叫回道。他的声音伴随着错落有致的浪涛声回荡在黄昏的沙滩上。
晚餐一定是祥子和世之介一家人共进,已成为这几天的惯例。当然,祥子仍然住在饭店,只是她的三餐,从早到晚都在世之介家解决,甚至于沐浴洗澡,也都在世之介家做完才回饭店。
“你送祥子回饭店之前,先帮我把这盒水羊羹拿去给初野大婶。”
母亲一面就着腌萝卜吃茶泡饭,一面吩咐世之介。正在吃饭后点心的世之介,一面吸着凉粉,一面应道:“方向恰好相反,不顺路啦。”
阔别四个月后,回到家的当天以及第二天,餐桌上还有庆祝的气氛,但接下来的几天,世之介自不用说,就连祥子,他们两夫妻也不太把她当成客人。
“你现在正在吃的凉粉,就是初野大婶拿来的。”
“是吗?早知道不吃了。”
“你们听听看,这孩子说的话多可恨啊。”
世之介的父亲早就习惯了母子俩的斗嘴,所以悠哉游哉地在客厅看棒球。初来乍到的祥子应该不会跟世之介的父亲有相同的反应才对,可是,她也把这对母子的口角当成耳边风,若无其事地咬着腌萝卜,继续吃茶泡饭。
“世之介先生,绕过去一下有什么关系呢?就当作散步嘛,我跟您一起去。”
“祥子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我才不要你呢。”
“好好好,我去,我去!”
一个母亲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连祥子都跟她站在同一阵线,世之介毫无胜算可言。
就这样,世之介吃完晚餐,带着祥子,状似亲密地踏出家门。夏天的晚风熏熏然地吹在刚沐浴过的脖子上,令人身心舒畅。
“既然出来了,要不要到海边走一走?”
“去海边?风景一定很美!”
“虽然都叫作海边,不过不是沙滩,是岩岸哦。”
“您是说防波堤那边吗?”
初野大婶的家就在通往防波堤的路上。世之介走进院子,看见玄关门敞开着。他懒得进去,直接把水羊羹放在玄关处,朝屋内叫道:“大婶,我把水羊羹放在这里了哦。”初野大婶连忙从屋里走出来:“哎呀,你带女朋友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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