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画像引出的事端(1/2)
早自习,邝老师走进教室,看见同学们都在用功,一片大好形势,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题做好了吗?”
“老师,题目太难了。”
“太怪僻了。”
邝老师信口说:“这些题都做不出来,你们当初怎么考上九中的?下星期一测验,你们必须努力了。”
刚才吵吵嚷嚷的学生便不再吵闹,老老实实回到座位重新思索。
“好好想想,第一节课我就要提问。”邝老师转身欲走,到门口,像想起什么,停住。问,“余发来了没有?”
“没到。”萧遥回答。
“又迟到!昨天考试又是榜上有名。”邝老师用命令式的口气说,“萧遥,他一来就叫他找我!”
此时余发就站在校门口外的荔枝园里。
余发不能在这时刻进校,他要等自习课完了再进校门。原来,九中有个规定,凡是迟到的都要记名字记班级,超过三次就全校通报。校长、主任人人专在自习课时候在校门口恭候迟到生。余发是老客了。主任一见余发,就说:“又迟到了!后来余发摸索出一条经验:迟到一会儿不如大大地迟到甚至缺席,若过了这个早自习,等校长、主任回办公室,就没人管你了,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去。
现在余发就躲在荔枝林里等早自习下课。反正作业没做,进教室门老师也不会放过他的。“为什么不完成作业?”邝老师一定会问,又是“为什么”,余发挖空心思想出来的“因为……所以”早已用尽,总不能说“不会做”。那样,就意味着要留堂补课。余发想:邝老师你也大有敬业精神了吧!
铃声响过后,余发进教室,就听到萧遥叫他到办公室找邝老师。余发怪叫了一声,跑向办公室,偏在路上就碰着了。对余发来说,邝老师满脸都是文言文,而且是不带标点的。
“余发你这回考试怎么回事?”几乎是空白卷!
还没等余发找词来答辩,孙老师过来:“邝老师,古主任请你去一趟。”
“好,我马上去。”邝老师应完后,拍拍余发的肩,“先回教室去吧。”
余发嘘了一口气,额前的头发抖动了起来。他太感激孙老师了。
邝老师是教历史的,一肚子的朝代年号。起义变革,满脑子的高考试题。他一上课就是“xx年高考题的名词解释有……”你若不信去查当年的试卷,果然如他所说。有个学生存心捣乱:“老师。我查过了,90年高考没这题填空。”邝老师淡淡地说:“回去查清楚,第一大题的第7小题。”
“没有,我查清楚了。”
邝老师不说话了,从包里拿出一个又厚又大的本子打开亮在这个同学面前。一下子就把他给治服了。原来邝老师将历年的高考题分门别类工工整整地抄写在备课本上,一翻使得,一目了然。
自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后的十几年里,邝老师几乎年年站在高三的讲台上,年年与同学们共度“黑色的七月”,年年演压轴戏,非常得领导的器重和同行的尊敬。
听他一节历史课。从王安石变法到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呼啦几百年过去,像穿越时间的隧道。只是听邝老师的课要全神贯注才能品出味道来。他讲课不像有些老师那样眉飞色舞、扣人心弦。别的不说,单是那口广东普通话已让一些来自北方的学生抗拒了。所以课堂上做小动作、交头接耳的时有人在。
课正上着。一个纸团突然打在陈明的脚上。这个凭空飞来的“炮弹”使这位专心听课的夫子吓了一跳.捡起来一看,是幅邝老师的漫画。画很夸张:眼睛是三角形的,鼻子完全是个大蒜头。还特别突出脸上那条三寸长的伤疤,把它画得又粗又浓。十字交叉贴着胶布。陈明拿着纸团,心里纳闷,这是谁画的?陈明觉得怪无聊的,想了想,一定是后边余发扔给他的,转身还给余发,偏巧余发正在打瞌睡,毫无防备,被陈明这么一碰,手一哆嗦,桌展里的饭盒“咣当”掉在地上。他忙低头去捡。全班都笑了。同学们都知道,余发是个鬼马人物,有个习惯,凡是第四节老师拖堂,他的饭盒都会掉下来,提醒老师:“吃饭时间到了,应该下课了。可是今天才上第一节课,余发的饭盒怎么就掉了?老师上课最恼火的就是有人捣乱,他很不高兴地说:“还上不上课了?”
同学们立刻静下来。邝老师接着讲课。“啊,这个……”刚才那么一折腾,他记不起讲到哪儿了,把讲过的东西又重复一遍。有同学提醒道:“已经讲过了。”
邝老师也觉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说:“你们再听一便也不是多余的。”
提醒他的同学吐了吐舌头不出声了。
再说余发打开纸团一看,暗自叫绝,心想,陈明绘画有点天才!画得如此形象!平时,他们可以说形同路人,今天,陈明会把自己画的画给他,余发有点“受宠若惊”,于是信手写上“邝秉文像”,扔回给陈明。可这一扔,扔过头了,扔到讲台前。
邝老师赶下台来,心里还正为刚才余发的捣乱不痛快呢。捡起纸团一看,脸色骤然大变,抖动着那张漫画,吼叫道:“你好本事!”
余发见状,立刻支起历史书,头缩了下去。
“你站起来!”
余发老老实实站起来,嘀咕一句:“又不是我画的!”
“那是谁画的?”
余发眼睛来回瞟陈明,等着他站起来。终于他失望了,但是他仍然没说出“陈明”两个字。
“不是你画的?”邝老师冷笑两声,“这是谁的字?”
余发的嘴角动了两下,没发出声,好一会儿才说:“是别人递给我的。”
陈明这时站起来,对余发说:“是你扔给我的。”
余发怔住了,张开了嘴。没合上。
邝老师说:“说不是陈明画的,我相信,他是绝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说不是你干的,我……”老师对好学生总是有意无意地袒护。
余发看看陈明,再看看邝老师,眉头皱起来,目光是愤怒的,他重重一摔历史书,骂了声“痴线”坐下了。
这一举动,再次激怒邝老师:“你……你……”气极了的邝老师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你到办公室去一一一带上你的书包!邝老师今天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儿,能把余发连拉带推地揪到办公室,把漫画丢在办公桌上,气急败坏地说:“这叫学生吗?”
邝老师把前前后后事一说,老师们颇有同感地叹息“现在的学生真难教”。也有老师过来,劝道:“别生这么大气。邝老(这是古主任对他的尊称,有些老师也套用了)。”
余发大大咧咧地站在老师跟前,脚打着拍子,仰着头,两眼看着天花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个神态再次激怒了老师。
“站好!给我站好了!”
这个命令没有生效,余发还是那么大大咧咧地站着,眼睛眯起来,用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目光看着老师。余发不让自己露出怯懦状。
于是,老师们挨个训余发。教数学的孙老师大叹。余发的作业如何潦草,而且错的都与前后左右同学一样。政治老师又大讲余发上课如何不专心听课,如何影响别人,如何不尊重人,竟拿老师当模特儿练笔。
“江老师呢?”老师们开始找余发的班主任。
“江老师这节有课。”
“等你班主任回来再说!”
余发仍然大大咧咧,一副没事似的仿佛在马路上看热闹的派头。
这时,政治老师问了一句话,引起老师们的注意:“余发到底画了多少张老师的漫画?丑化了多少位园丁?”
余发突然恼了起来:“我再说一遍,不是我画的,不是我画的!”
说完,拎起书包就跑出办公室,重重地关门。铁门“恍”地一声合上了。
你几时关心过我
气冲冲地从办公室出来,不知往哪儿去好。这会儿是不能回家的,要被老豆发现,肯定要盘根究底,搞不好要吃“笋丝炒肉”。余发拎着书包在大街上遛鞑着。手上提着书包,很沉,可余发无力将书包背到肩上,走一步,用脚踢一下书包,书包像荡秋千似地前后摆动着。一个学生上课时间不在学校,提着书包满街走,自然少不了行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余发就去他的一个“兄弟”店里。这个“兄弟”开了间发廊,因为有色情的嫌疑,被查封了几次。不过这位黄兄神通广大,过不了几天,店门照开。黄兄的店今天很冷清,只有一个洗头妹,原本清纯秀气的脸,被五颜六色的化妆品修饰得像个京剧脸谱。她嗲嗲地伏到黄兄的肩上:“黄哥,等一阵,我们去哪里吃饭?”
余发见状扭头想走。黄兄已经从镜子里看见了余发,一甩女人的手。站起来喊:“发仔,今日不上学?”
余发垂头丧气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用不用我去动他们?”
“你千万不要乱来,我的事自己搞掂。”余发连忙说。
十一点半过后,余发摸准了这时间,回了家。不知哪位嘴快已经把这事告诉给余发的老豆,自然少不了一顿骂。
“不是我做的,老师冤枉我。”
“哦。老西为什么冤枉你却不冤枉明仔,那是你死衰仔平时衰事于得太多!”
“老豆。你不要在我面前提陈明,这次就是他害惨我的!”
“你要我信,好难啊。你看下人家陈明,样样醒过你的,功课,功课好,又明事理,村里人个个赞好,他爸不知几得意。你呢,死仔包……”
“由小到大,你总是陈明这样陈明那样,你就会骂我,你几时关心过我?”
“我还不关心你啊?你要什么买什么,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
“是。你就知道给我钱。”
“你还想怎么样?陈叔都是这样,明仔读书不是很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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