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雨夜(1/2)
白芷拉着徒弟、跟随着顾清羽的号令先与自己人聚作一团。再看各大门派基本上也是各自为战,普通席的江湖豪客们也是相熟的人三三两两抱团。
顾清羽比别人对简庄主更客气些,犹要问一声简庄主打算怎么办。简庄主也是倒霉,此时只能说:“只务之急还是不要慌乱。”
这是句大实话,也是句大废话,怎么制止慌乱呢?简庄主就算有主意他也做不到——让一个极有威望的武林前辈来主持就好。这样的前辈有是有,可人家没来这个大会。
一时之间各自为战。白芷很有自知之明,这样混乱的场景下,她独善其身是可以做到的,再捎带一个徒弟、两三个亲近的人也能维持,要恢复秩序却是超出她能力之外的。此时还有两个人尚在努力,一个是普慧大师,一个是顾清羽,两人都扬声呼吁。
普慧大师使用狮子吼来:“大伙儿站着别动!”
接着是顾清羽的话:“相识的朋友各自结阵!”
剩下来的人甄别起来就容易了,也就更容易发现凶手。
办法不错,天公却不作美,哗一声把整盆洗脸水泼了下来,盆的容积还挺大,倒个没完没了。轰隆隆的雷声又起,两人灌了内力的吼声也吼不过老天爷。
阮淇是个专动脑子的人,心眼儿没停着转,当时就建议:“这样乱下去不是办法,还是请各大派各据方位,有几根中流砥柱站住了,其他人各寻依靠反而容易稳定局面。找凶手之类,并非当务之急。”
他的提议得到了几大派的赞同,一时之间:“东南方与我沈家一道。”、“西方由我顾氏来把守。”、“贫僧与弟子往东北方,请简庄主守住北方。”这样的话不停的呼喊。群雄渐次分了方位。
白芷抽了块油布把白及一裹:“裹紧了。”与顾清羽等人往西面据了一处小花厅布防。铸剑庄的灯烛准备得倒周到,各人执了些防水的灯笼、火把花厅顿时有了一点暖意。
这处花厅不太大,顾氏子弟先占据关键的位置防守,再依次整顿紧随而来的群豪。顾氏的风格一向装逼且霸道,此时没了“论剑大会”束手束脚,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恢复了几分昔日的风采。群雄在这样的压力下渐想起来“顾氏”代表了什么,又有印方等人配合,喧闹之声渐止。
白芷拉着白及的手,轻声安慰:“没什么大事。”想来沈雍、普慧大师等人那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
至此,白芷完全明白了白道的情况——就真的是军阀割据。顾家分家之后尚未恢复盛景,沈家也并未能一家独大,承担起整合白道的重任,白道这个样子还得再经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个“盟主”出现。
黑道也够呛,对付这样的一个白道,黑道至今也只是处于“恐吓”这个阶段,并不能做最有效的打击,可见双方还在菜鸡互啄。
白芷渐渐安心,陆英在快意庄相帮顾方。快意庄只要是安全的,顾家就还有退路。
顾清羽命自家子弟把守正门与回廊,分派其他人据守后门或是窗户。顾炯道:“五叔,咱们不能被困在这里等着挨打吧?得派人出去反击。”顾清羽轻叹一声:“阿炯啊……”江湖人的武功参差不齐,这个时候洒出去是把武功弱的给对家送菜。
顾炯的提议是不错的,只是不该大声说出来,该他们暗中派自家武艺不错的弟子出去,兼请江湖朋友中的高手相助。
果然,顾炯的提议一出,便有江湖客坐不住了。听顾氏指挥的时候只要照着做就不大吃力,现在地方也安顿好了,布置看起来也做得不错,众人不复起初的慌乱,火气了又都上来了。各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名大名小姑且不论,傲气总是有一滴滴的。包括雷风都有些意动。
此时外面又传来细细的、清晰的笑声:“……缩头乌龟……”
江湖是一个多看别人一眼就可能引起纠纷的地方,何况被嘲讽了四个字?当时就有豪杰拔剑而出,直冲进雨幕。有一就有二,“嗖嗖”几声,刷出去十几条人影,小花厅空了一小角。
白芷将白及交给白微:“跟着你二师伯,我很快就回来。要是无聊了,就再背背加法表,你背得还不够熟。还有那两首诗,还有些磕绊。回来我检查。”让白及紧张的心缓和了下来,小脸绷得也没那么紧了,用力地点点头,同时恨不得自己的身体早点养好,也好习武帮忙。
白芷站到门边时,顾清羽已经人在廊下了,两人未及交谈,便听到雨幕中不断发出惊呼之声。廊下挂着的风灯已灭了好几盏,保有两盏还在将灭未灭的样子。就着微弱的灯光,白芷与顾清羽看到不远处的地上已倒了数人,可以肯定其中俩已经是尸体了——脖子都没了。躺倒的人还在哼哼。
顾清羽掠了过去,白芷紧随其后,一阵血腥气飘向鼻端,白芷移目往下,见倒地的人几乎是排成一条直线,心头一紧:“坏了!别跑!”急扑过去的同时重剑挥出!
她后发先至,险险抢在顾清羽身前半尺向虚空挥出了长剑。
“铮铮”几声响,白芷举袖盖住了头脸,衣袖被大力抽打了两下。白芷回头看顾清羽,吐出一口浑气:“好险!”
地上的群雄身首异处的反而比只受了伤的武功高、轻功好,而伤者里,竟是武功越低受伤越轻。顾清羽眯起眼,从地上拣起一根断头的钢线,扯了扯,线的另一头系在旁边的树上。
这是一个陷阱,将极韧的钢丝拉直,谁大力冲上去就是以自己的质量和速度去撞钢丝。谁的速度快,谁离死亡就更近。
她能瞬间想到这个,是因为她曾用过这样的办法对敌人进行过追杀。
顾清羽道:“先撤回厅内!”
看到外面同道受伤,厅内原本不想冲动的也跑出来相助。伤者被或搀或抬弄进了厅里,也有脸上被切出老长口子的,也有肩膀被削去好大一片皮肉的。死者则被安放在花厅一角,一时之间群情激奋。顾清羽只觉得头疼,他率领连天城诸部防御的时候从没有这般无纪律过。
顾清羽道:“都不要乱!各据方位,以防为人所乘!”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闷哼,却是一个不大出名的混元堂的弟子倒地,胸前嵌着一枚透骨钉。千手道人眼神一厉,喊出了一声:“九尾狐!”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叫你爹做甚?”
千手道人要冲出去,被顾清羽拦住了:“不要如了他的意!”
再过一刻,后门附近另一名金龙会的弟子又中了暗算,却是被一剑封喉。
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艹!这不是放风筝吗?这不是老子的常用技能吗?】白芷不开心。她知道,如果按兵不动,等着对方一个一个叨,顾家子弟或许没什么损失,小门派的弟子那点粗浅功夫是逃不过黑道点名的。不用多,杀几个菜鸟,整个花厅的人心就难收拾了。
【得把这群混揪出来。】白芷先往外扔了几个照明弹,要命的是虽然考虑到了防水,但没想到雨会这么大,照明弹还没升到最高点就被雨浇熄了。
顾清羽眯起了眼睛,提起剑便要往外走。白微忙拦住了他:“师父,这里还要你主持大局。”印方也说:“去也是我去!我总比你多吃几年米,经验比你老到。”顾炯不认为应该这个时候出动,也劝:“五叔,此时不宜轻举忘动。”顾氏子弟的纪律性良好,不听命令就不会动,死几个小门派的人,对他们的心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所以顾炯是最绷得住的。
千手道人更是说:“我与这个败类有旧仇,你不要同我争!”
白芷轻叹一声,心说,你们争个p呀!低头问白及:“怕不怕?”白及摇摇头:“在师父身边就不怕。”白芷道:“不在我身边也不能怕,怕也没用。人生中几乎所有的重大战役都是孤军奋战的,我希望你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挺过来。”
白及点点头:“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白微十分警惕地问白芷:“你又要干嘛?”
白芷将白及交给他:“这孩子运气有点不好,才拜了师父,师父却总是不能将他带在身边。先交给你了,帮我带孩子,给他讲讲猴子的故事。这破故事我讲完自己都忘了次序,我知道你跟大哥两个人私下有手抄本的。”
说完,两步飘到门前:“我去去就来。”顾清羽伸手一抓,指尖擦着她的衣袖划过,白芷耳语道:“这里只有你能整合各方、统筹全局。不要相信任何人!铸剑庄已经漏成筛子了。”
顾炯还不知道她的马甲,叔叔去冒险他都觉得不可以,何况是堂妹?惊得大步走了过去:“这么大的雨,你要做什么?”
白芷偏偏头,给他个微笑的侧脸:“洗个头。”
“洗……”顾炯被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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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冲进雨幕,并没有先检查花厅周围是否安全,而是以剑护体一口气冲出五里地,绕了个大圈,然后折反杀回来。这样的气候下,江湖上的埋伏也就是这个距离了,没有埋伏和后手,就证明黑道的谋划也很粗糙,甚至没有一个统筹。
反杀就容易得多。
白芷是放大风筝的行家,对受害人施以心理压迫也颇有经验。重新折回铸剑庄附近,并没有急着冲进去。依旧是先选高点,在高点上遇到了两个正在好好戏的人。白芷去时,对方已有察觉,只是追不上她而已。此时见她回来,两人也抽出了兵刃。
彼此虽未曾见过面,倒也互相知道。白芷拿的是惯用的重剑,标志性的镶满了宝石,标准的顾氏壕气风格。对家两人的武器也很有特色,一个使的是一面镜子,镜面光滑就是面镜子,边缘却锋利无比,背面镜钮比一般的镜钮要大得多,方便持握。另一个用的是一只熟铜铸的手杖,杖头是一只人手造型,人手连着机关,触动机关手指或张或蜷。
因为这两种奇异的武器,两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只是不那么好。“镜仙”与“鬼手”是一对夫妻,凑作一对专干缺德事。今天这一场就有他们背后撺掇出主意,他们自己却不动手,专在后面看热闹、拣便宜。
两人的武功却不比昔日无名剑差。
白芷看到两人,很有礼貌地说:“打扰了。”
“镜仙”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子,看到白芷就笑了:“顾小姐,去而复返是丢了什么东西吗?甭管丢了什么,哪怕是亲娘老子,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呀。你这如花似玉的模样,丢了性命真是太可惜啦。”
白芷问道:“戏好看吗?”
“镜仙”惊讶地问:“什么戏?”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过了十招,“镜仙”出手还在唇角上翘之前!铜镜一个大圆盘直拍白芷面门,“鬼手”的手杖也横扫了过来!杖长而镜短,竟是妻子持盾而丈夫执戈的配合。
白芷道:“你们这样不成啊,会死的。我出手没轻重,你们严肃一点,这不是开玩笑。”她与人所有的对峙,都是性命相搏,越到最后,接黑帖的就越想她死,甚至不惜同归于尽。这对夫妻显然没有把她当生死相搏的对手。
也怪不得他们,白芷现在没有罩面罩披黑衣,谁也没有把她与“杀神”划上等号。
“镜仙”看到年轻漂亮的姑娘就不开心,暴雨打在她手里的镜面上噼哩啪啦作响,更让她心烦,手上加紧,咬牙笑道:“顾小姐家学渊源,我们也不敢伤你,不如随我们去做客?”白芷也笑,口气比她还要客气,声音也好听得多,又温柔又真诚:“您请不动我的。”
“鬼手”一直不说话,仿佛哑巴了一样,“镜仙”笑得更勉强了,她比较倒霉,遇上这倒霉的天气,镜子反光的加成大打折扣,心道:【要是晴天,早拿下你了!】口里却说:“是吗?那要算上你身后那位呢?”
白芷眉毛都没动一根,重剑沿着手杖削去,“鬼手”急忙后撤,“镜仙”又持镜来挡,勉强架住重剑。白芷左手下沉对着她脆弱的胃部就是一拳,拳风极狠戾,口气却还是那么的客气,认真的纠正:“黑道在这里没什么高手的,而且现在这里只有我和贤伉俪。”
“镜仙”一口酸水吐在了自己的镜子背面:“你!”双手一抖,勉力用镜子下削,白芷早把左手收了回去。对方破防,不趁她病要她命更待何时?右剑抬高扫出,将一颗头颅削飞了出去。
“真的,”白芷很诚恳地说,抬手架住铜手杖,脖颈侧偏避开骤然弹出半尺的铜拳头,“黑道高手我都杀过。”
顺着偏头的方向整个人疾速旋转了一圈,剑随意动,在“鬼手”收杖未及的时候直插他的腰侧,完美的捅肾。
“其实你们也算高手了。”白芷总结。
出于职业习惯,白芷割下两人的脑袋,将头发系在镜钮上,用手杖挑了,提剑跃上高处,观察了一下铸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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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庄现在看起来有秩序多了,各派分作几处与黑道殴斗,相互之间缺乏策应。黑道之前也缺乏统一的布署,全凭手感,哪里点子硬就退,哪里软就冲,受到了反击周围的人也没有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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