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2)
觉罗氏身材娇小,而揆叙和容若两个儿子均已成年,且随明珠身材修长。
她此刻是仰着头,像是有点“求救”似的看着站在身边的长子容若。
纳兰容若依然木着脸,他的下颚线条紧绷着,全然没有平日柔和松弛的姿态。
在觉罗氏的注目礼下,他憋了好一会儿才僵硬而迟缓地点了点头:“是啊,这儿有我在,你们都放心吧。”
纳兰容若是长子,又从来是个孝子,他说要为父侍疾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攸宁遂不在此事上再坚持,只是问:“那咱们这会儿能进去看看阿玛吗?”
一听“进去”二字,觉罗氏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两……”觉罗氏看了他们小夫妻两个,深吸一口气说,“你两就别进去了,在阿玛门前也小声些,他现在头晕目眩,张郎中说是震到了,必须安静休养。”
“头晕目眩?”
揆叙一听就急了,头晕目眩还得了,别是伤到了脑袋
“对对对,没错,你阿玛头疼着呢。”觉罗氏说到这,也不管揆叙心急如焚的样子,起身推着两人往外走。
“好了,你们赶紧回自己院子去,没事别来这转悠,这里有我同你们大哥在,你们照顾好有余,安顿好家里,让管事下人都不许出声。”
攸宁和揆叙着急忙慌地从宫里赶回来,和额娘大哥话没说上几句,明珠更是连面都没见着,就被觉罗氏直截了当地给赶了出去。
连攸宁这个一惯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会儿也是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揆叙就更不用说了,他心眼虽然没有阿灵阿多,但也只比他少一窍。
从明珠院子出来后他就干躺在榻上,瞪着眼瞧着屋檐,任由有余小朋友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从脸到长衫外褂都沾满了儿子的哈喇子。
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抱着软绵绵的儿子一咕噜坐起身。
“你觉不觉得刚才额娘和大哥都挺奇怪的?”
攸宁也在仔细回忆刚才的事情,“不止大哥怪,额娘更奇怪。”
揆叙摸着有余的软发说:“额娘可真不擅长说谎话。”
揆叙招来自己的贴身小厮,吩咐他去大门口守着,等张郎中一回来,立刻把人领来见他。
两人在屋里等了半个时辰,先前派去的小厮竟一人回来了。
揆叙问:“我不是让你把张郎中带回来吗?人呢?”
小厮揣着手,无奈说:“奴才依着二少爷的吩咐是在门房候着呢。可张郎中刚出现,奴才连口都还没长,大少爷就不知从哪窜出来,二话不说就把人领走了。”
“大哥?”
“是大少爷。”小厮凑近了和揆叙说,“二少爷,奴才瞧着大少爷很是着急,带走张郎中的时候慌里慌张的。”
小厮只当是明珠的病重,还为主人家真心实意地难过忧心。
可揆叙却是阴沉着脸,搂着有余在榻上沉思。
他纷繁复杂的思绪,让他抱着有余时根本没注意轻重手势,有余不停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以表抗议。
可此时,抗议无效,有余家的阿玛根本没注意。
发现阿玛不搭理他,有余的小嘴一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攸宁把儿子捞回怀里,轻拍他的背哄了他一会儿,有余才渐渐地止了哭声。
她瞧着把儿子弄哭后现在一脸愧疚的蠢爹,问:“你别出神了,想明白了没有?”
揆叙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攸宁似乎是和他想到了一起,连连点头要说什么。
可揆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憋了一肚子心事的夫妻两人第二天一早就让人去请阿灵阿夫妻过府,给觉罗氏递话的意思是:家中太乱,想让国公府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保母能借用照顾有余。
有余将近半岁,正是在乳母之外添第一批保母的时候,觉罗氏想家中如今情形如此办倒也合适。
于是,午膳前珍珍便挑了两个精干的保母来到明相府。
他们打发保母去教有余的乳母一些事项,又把两个孩子往炕上一放,四个大人就围坐成一圈窃窃私语。
五福宝宝含着手指、瞪着和珍珍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坐着瞧了他们一会儿,看没人搭理他,无聊地滚到炕上,撑着下巴看了会儿睡大觉的有余。看着看着,五福自己也流着口水,靠着有余呼呼大睡起来。
在他平稳的鼻息声中,阿灵阿憋着笑问:“所以,你怀疑你阿玛是在装病?”
揆叙对着房梁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嘛,哪有老子生病还不让儿子去探望的。我额娘真会来事,昨儿宫里去给攸宁报信的人那平地一声吼,吼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阿灵阿从小爱挥拳头,但他心思细致是连康熙都知道的事。
他听完揆叙的话后轻笑说:“说不准,要的就是那一声吼呢?”
阿灵阿琢磨了揆叙说的话后,也觉得明珠装病的可能性极大。
尤其如今朝堂瞬息万变,装病不失为暂时脱身以求来日的好方法。
可明珠这么个惊涛骇浪、大风大浪里闯过的人真的会用称病这么看似“胆怯”的方式来躲祸?
阿灵阿于是沉吟说: “咱们还是谨慎些,还是见着你阿玛亲眼看他无事才好放心。”
揆叙说:“不就为了这事今儿找你来了嘛,打读书的时候起就你鬼主意多。”
“什么鬼主意,你才鬼主意。”
阿灵阿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倒是很诚实,心里头开始盘算怎么才能识破明珠的伪装。
若是明珠真的是装病,阿灵阿甚至不太想去揭穿他。
毕竟明珠若是装病,比他更想揭穿的人是索额图他们,真真假假是非曲直,可不能给对手留破绽。
可他心里惦记傅达礼的信,河工又是为天下苍生计,在如今这关口,他很想和明珠能够通个气,问几句心里话。
攸宁性子最直,她说:“要不咱们在院子里放把火,没准阿玛听着咱们喊起火了就出来了?”
揆叙也不知道是嫌弃好,还是夸攸宁好。只能弹了下心爱的夫人的脑门,道:“不成不成,我阿玛多聪明的人,别说喊几声起火了,就算他门缝里冒烟,他若是要装也能装到底。”
就是,明珠可是修炼过的老狐狸,哪是这么容易上当的。
阿灵阿心里过了几个主意都觉得不好,他遂抬眼去瞧珍珍,珍珍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你想到法子了?”
珍珍朝他勾勾手,趴在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
明珠这一病是病得彻彻底底,一连几天别说上朝了,在家也是闭门不出,流水的跌打药膏和安神方子往屋里送,生活起居据说都全赖觉罗氏和容若照顾。
张郎中一天号两次平安脉,其余时间就都在茶房里捣鼓药材。
一碗碗漆黑的汤药和一张张、一瓶瓶味道诡异的药膏药酒送到屋里,整个主院一进门就能闻到浓重的药味,还真像是伤筋动骨、头晕目眩、重伤不起的样子。
攸宁和揆叙每日都去请安,顺便想进去瞧一瞧明珠,觉罗氏一如既往地用“头疼不想见人”把他们打发走。
这天是十五月圆,趁纳兰容若进宫当值,两人又去请安。
话不过三句,觉罗氏就对两人说:“你们回自己院子里去吧,你们的孝心我都和你们阿玛说了,他心里都清楚。”
攸宁说:“额娘,城郊有座北顶娘娘庙您知道吗?那里的药王很是灵验。我阿玛生病时,我每月十五都要在那替他祈福上供,过了半年我阿玛的病就好了不少。”
揆叙在旁适时地敲起了边鼓:“是啊,额娘,这满京城都知道阿玛病重,平常百姓家里若有病人都知道去庙里烧柱香祈求亲人康复,咱们家又不缺钱,何不就在娘娘庙为阿玛做个道场呢?”
攸宁又添了两句:“而且我听七福晋说,她家傅达礼大人当年看中娘娘庙买了祭田,说算过娘娘庙是能逢凶化吉的好地方。她家自从祭田置办后每逢十五都去娘娘庙供灯烧香,后来果然是一帆风顺,先有娘娘后有漕总,她也是事事顺心。”
本来还犹疑的觉罗氏,听到这里终于动容,“可我若去了,你阿玛怎么办?”
揆叙宽慰道:“家里还有我呢。”
觉罗氏一听猛摇头,“不成不成,你做事毛手毛脚的,留你我不放心。”
揆叙叹着气,伤心道:“我知道额娘觉得我不经事,可为阿玛祈福也是大事。这样吧,我让人去宫里请大哥早些回来,反正阿玛的病皇上也清楚,便让大哥向皇上告假吧,一片孝心皇上不会不成全。”
觉罗氏这才点头:“对,对,还是得你大哥回来。”
揆叙听她这么说不动声色地给攸宁使了个眼色。
同样都是儿子,大哥可以他就不可以,分明就是有意瞒他什么。
揆叙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没露出分毫。
“额娘,我看就让攸宁陪你一块儿去吧,她过去常去娘娘庙,我们两又一直没法子在阿玛身边侍疾敬孝,让她陪您去也好成全咱们的心意。”
觉罗氏听着心里一暖,拉过攸宁的手说:“好孩子,难为你了。”
北顶娘娘庙在德胜门外,来回一趟颇费时间。攸宁又说十五是最好的日子,既然要去必得赶紧动身。
觉罗氏立即差人把容若从宫里叫了回来,两人关在屋子里又说了几句悄悄话,等车马备好攸宁就陪觉罗氏出城去烧香。
顺利地把觉罗氏支走后,揆叙算准了她们这会儿已经走远,逮着容若推着他进了书房。
把门一关,开门见山地问:“大哥,额娘不在,你该同我说实话了吧,阿玛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打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什么性子做哥哥的自然是一清二楚。
“傻子,说什么胡话,阿玛又不是孩子怎么会装病,自然是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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