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2)
主院里,萨穆哈前脚刚走,小王佳氏就捂着胸口往炕上一坐,一边怒气冲冲地又拍了下炕桌。
她的小女儿秀雅则满脸怨愤地挨到母亲身旁,用力推了推她的肩膀。
“额娘,您看看阿玛呀,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你这性子,都不指望你带给家里大富大贵,不给家里添乱就是祖上烧高香了!’,我就这么不如别人吗?”
小王佳氏拉着闺女坐到身边,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肩说:“你阿玛从来这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你的好他几时看进眼里了?也不想想咱们母女这番谋划说到底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为了你几个哥哥的前程!”
秀雅连连点头:“就是,哥哥们在家学读了几年的书,也就大哥考上了个翻译,如今不过也就在六部衙门里做个堂倌,这又有什么用?阿玛若是能再进一步,升任大学士还能提携一把,可听他说来,如今皇上分明是更倚重那些勋旧之家,他要再升一步怕是比登天还难。我说要进宫去,难不成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都是为了阿玛,为了哥哥们,为了这个家?”
秀雅一番话说来是义正言辞,全然忘了过去十几年小王佳氏带着她在内院都是如何做人的。
小王佳氏嫁给萨穆哈后多年膝下无子,只有秀芳秀雅两个女儿,而萨穆哈的儿子不是她姐姐生前留下的就是姨娘所生。小王佳氏是个事事要比、事事要争的人,这么多年在内院没少苛待那几个不是亲生的孩子,连姐姐留下的儿子也没少排挤。
若不是这样,傅达礼夫人那拉氏也不会如此不屑于和她往来。
小王佳氏拉着闺女手叹气连连:“好孩子,一家子里就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不枉费额娘对你一番苦心,连你那个嫁出去的姐姐都是白眼狼,如今也不想着额娘。 ”
秀雅绞着手里的帕子,脸上露出一丝愤然。
“论出身,论家境,咱们家可是比威武家好得多。威武从前不过就是个蓝翎侍卫,借了女儿的光才当上了护军参领,可那也就是个五品官,阿玛可是堂堂从一品的尚书。大的那位或许是生得比我好看些,可她如今都生了四个孩子,快三十的人了,迟早是要失宠的命,后宫里这么多女人,皇上还能看她几眼?”
小王佳氏急急道:“你姐姐的婆婆也是这么说,隔壁那位到底入宫十来年了,也是该时候让位了,没有你那也有别人。”
秀雅一拧眉瞪着小王佳氏,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额娘,快别提她们了,那孙氏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当她是真心帮我们吗?你忘记了之前他们母子两是怎么巴结隔壁的了?也就是后来发现人家不搭理他们,我那姐夫又不争气,这么些年连个举人都没考上,这才想借我的势翻身。”
小王佳氏看她生了气,忙哄着她说:“额娘怎么不知,只是如今要借她孙氏在宫里的人脉,到选秀的时候给你疏通疏通。一排秀女选秀,你要是衣裳能鲜亮些,唱名的太监念你名字的时候大声些,再站在最醒目的中间,那自然就比别人占优。”
“你想都别想!”
萨穆哈一声怒吼出现在了房门口,炕上贴着的母女二人被吓得弹了起来。
秀雅嘴巴虽硬,胆子其实并不大。她从小功课脾气都不好,萨穆哈对她一直是严词厉色,故而秀雅对萨穆哈素来畏惧。
萨穆哈一出现,秀雅抱着脑袋就躲进了内屋。
萨穆哈指着她的背影对小王佳氏说:“就她那点出息,还想着进宫争宠?就她这个脾气、这个秉性,进宫碰上贵人立马吓得肝胆俱裂哭着闹着要出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王佳氏争辩道:“宫里贵人们说话都慢条斯理,谁像你见到她就粗声粗气地骂她,她能不吓着吗?”
萨穆哈气得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愚妇!竟然还想着搭那孙氏的车,我当初也是瞎了眼了,才答应让你给秀芳结了这门亲,曹荃就是个庸才,枉费我在国子监给他疏通了这么些年,到如今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一提到这事,小王佳氏也来气。
“女婿考不上是一回事,可后来亲家不是说让他捐官出仕,你再提携他一把吗?呵,你结果还不同意了!”
萨穆哈冷笑说:“他是我女婿,我避嫌都来不及,你当皇上是睁眼瞎吗?再有,这曹荃要是个有本事的,他亲爹干嘛不给他捐?都说知子莫若父,曹玺生前就是看透了他成不了大事!他是孙氏亲生,那曹寅是妾生的,曹玺又不是傻子,一般哪会放着正房所出的不扶持,倒去扶庶出之子?说到底不就看破了他烂泥扶不上墙吗?”
“你前怕狼后怕虎,怪不得到现在还在六部打转。索府和明珠府,当初你随便去哪座大庙烧香,这会儿至于被这样吗?我干什么筹谋要送女儿进宫?还不是为了咱们家,为了你!”
萨穆哈都快被她给气笑了。
“什么为了我?分明是你们母女两嫉妒、虚荣,见不得隔壁过得比你们好!”
小王佳氏被他说的一怔,躲在内室的秀雅更是要将手里的帕子都绞烂了。
萨穆哈又呵道:“你当那索府和什刹海是你想烧香就烧香的地吗?今日烧了香,明日他们倒了台,你就得跟着下地狱!”
小王佳氏说累了,往炕上一坐,甩了个白眼给萨穆哈,不屑地说:“听听,堂堂礼部尚书竟然糊涂至此,还不如我一个婆娘明白事理,索家的靠山那是太子!索家要倒那除非太子倒了!”
珍珍要是在此听了这话非得给小王佳氏鼓掌,厉害啊,小奶奶,您简直就是王佳孔明!这会儿才康熙二十五年,小奶奶竟就一语成谶了。
可惜珍珍不在,在的是萨穆哈,他气得浑身发抖,怒吼一声:“愚妇!”
他扭头朝外喊:“来人!”
一直候在院子里不敢进来的管家此时方带了两个家丁进屋。
萨穆哈指着王佳氏说:“把福晋送回她娘家去!”
王佳氏跳了起来说:“你敢!萨穆哈你是要休了我了?”
萨穆哈怒斥那管家:“还不快去?福晋若不肯,就拿绳把她捆了塞进轿子!”
这会儿才能看出到底是看出谁才是一家之主。管家得了吩咐招呼两个家丁,嘴里说着得罪了,手里的绳子却干脆利落地捆上了王佳氏。
王佳氏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秀雅急忙跑了出来,抱住母亲大哭。
萨穆哈看着心烦,说:“去把小姐的乳母喊来,让她送小姐回房,好好看着她,没事不许她出门!”
…
萨穆哈家发生的这些事珍珍自然是毫不知情,她从娘家回去后不久就收拾一番搬去了适安园。
仗着自己是个孕妇,她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巴雅拉氏一般都会等她一起用午膳。
若是碰上巴雅拉氏去香山进香祈福,或是去温泉或别家贵人的园子坐客小住,那珍珍就更加恣意,连头也懒得梳就在院子里散步。
那日巴雅拉氏约了年少时相好的一家夫人去做法事,要三日后才回来,珍珍便派人去接额娘和阿奶来小住。
塞和里氏来了适安园后就摇头叹气,说她没个做媳妇的样。
阿灵阿一大早去衙门当值,她竟然安安心心地躺床上睡她的,都不晓得起来送一送夫婿。真不知道她是上辈子烧了哪门子的高香才嫁到这样的人家,有这样的相公容忍她。
可抱怨归抱怨,塞和里氏一边又让徐大柱媳妇把特意带来的王伯馄饨可她下一碗,在亲自端到她面前。
珍珍舔着一张脸吃着馄饨说:“长得可爱,招人疼呗。”
塞和里氏伸手往她脸上一捏。
“也不知我怀你的时候吃什么了,把你生得脸皮这么厚。”
李氏坐在另一边的炕上,瞧着这母女两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此时徐大柱媳妇掀了帘子进屋,在李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氏点点头,然后说:“把人带来吧。”
珍珍好奇问:“阿奶,谁啊?怎么神神秘秘的。”
李氏拿了一块帕子递给珍珍,让她擦擦嘴角的油星。
“我们家后门的小厮,我离开家前叮嘱过他,若是萨穆哈兄弟家的管家来同他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就速速来说与我们听。”
珍珍出嫁前养在李氏膝下好些年,她对阿奶的脾性很清楚,若不是有情况断不会随意去打听什么。
她狡黠一笑,问:“小爷爷家这是出什么花了?让阿奶来了我这里都还这么惦记着?”
李氏刮了下她的鼻子说:“调皮,你好好听着就是。”
徐大柱媳妇领了小厮来,他冲三位主子福了福,道:“今儿隔壁那管事的来同我说,萨老爷家出了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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