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丑娃（2/2）

“我说老韩啊，你家阿丑自小便长得畸形，恶形恶状不说，还天生弯腰驼背，长大后这想讨一门媳妇也是千难万难。”

阿丑听着声响，就把两名弟妹拉着蹲在角落里，双手捂住他们的耳朵，无助而又彷徨。

不过他和两个弟弟妹妹感情倒是相处的很好，上山检拾柴火的时候时常带点草丛里采摘的桑葚野果。

阿丑被他一定，心头便泛起一股寒意，像是被老林子里的熊瞎子盯住一样。等他走后，阿丑才慢慢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背已经沁湿了。

“依你家的状况，要养活这三名小孩怕也是不容易吧！索性我这边最近要招收许多童子做事，不如你干脆将阿丑卖与我。一来阿丑随我回郡城，日后也能博个前程，二来你也能得些银两，剩下的小云也能去私塾进两天学，小音以后也好有份嫁妆。”

“孩儿他爹，阿丑毕竟还小，要不过两年再让他出去。”阿丑娘喏喏应了一声，却又没什么底气。

简陋的木制栅栏围着几间简陋的草屋，堂中两个小童嬉戏打闹，银铃般的笑声传出，让阿丑的腰仿佛都直了几分。

这话才刚说完，屋内就传出厮打声：“去你娘的骨肉，这么丑的儿子，我韩家可生不出来。说，到底是你跟哪个王八蛋生的这孽种。”

阿丑狞恶的脸上挤出点笑容，可惜天生恶相，脸一变倒显得愈发狰狞。

“你这畜生，天杀的王八蛋。那是你亲儿子，你也下的去手。”屋内一阵骚乱。

微微叹了口气，阿丑快走了几步，就到家门口。

这是大哥应该做的，想着这些阿丑心里满满的都是兴奋，脚底步伐就加快了一点。

唯一让阿丑心烦的就是他的腰杆天生就是弯的，这让他做很多事都不大方便，他今天去收拾一个枯倒的朽木就废了老大功夫。

阿爹阿娘要把我卖了，阿丑心里一直回想着这句话，小小的心好像彻底迷失，就像那回在山里看到的死了父母的幼兽一般。

阿丑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替他抹去那滴眼泪：“阿大不哭，来吃桑葚，哝，来吃、不哭。”然后两名孩童，四只小手高高举起，托起里面几颗晶莹的果子。

前几日阿丑偷听阿爹向阿娘吹嘘，说是他有个远方亲戚今天要来家里，这让阿丑心里有种懵懂的激动。

阿丑看了看，臭脸慢慢泛起笑容，叼起一颗桑葚细细的嚼了嚼道：“阿大没哭，只是风沙不小心进了眼睛，没有哭，真的没有哭。”

手掌摩擦这小童的发髻，阿丑走到旁边放下背上的柴火，而后就拉着小童往草屋中走去，今天好像有城里的场面人来家里了。

待得这人走远，屋内又传出争吵声：“孩儿他爹，阿丑虽然长得丑，但毕竟是我们的骨肉，听闻这李官人买回去的童子，十个有九个都死的不明不白，还是不要让我家阿丑去了吧。”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把这小孽种直接溺死，还白白养了他七年。就是为了把他卖出去啊，这卖身契能有一笔进项，如果他死了，李官人按惯例还得与我一份例银，这一本万利的买卖为什么不做？为什么不做？”

至于郡城有多远，这名亲戚有多场面，阿丑是不大清楚的，不过这不妨碍阿丑单纯的激动，封闭的山村难得有外人到访，更别说是来自郡城的场面人。

阿丑今年七岁了，他生来便长得神憎鬼厌，当然他其实还不大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招人嫌。小小的脑子里面还没有明晰的美丑概念，丑丑的人儿混迹在满身泥水的山村泥猴儿中倒也不是很突出。

说着这声音愈发癫狂，好似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