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凰事（1/2）

柳梦璃看了看慕容紫英，见他也是踌躇的神色，自己更捉摸不定了。

慕容紫英沉吟片刻道：“在一起。”

“哈，问得好，问得好……”凰眯起了双眼，“神也会犯错，不是么？”

“对啊，现在我和他无人打扰，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不用管什么渡劫，不用理什么天下苍生。也不用时不时参加什么宴会，去见那些长辈，还有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又必须给那些新进小辈的祝词。”说到这里，凰倒是微微笑了笑，“不过……夫君他真的错了吗。”

上头终究知道了这件事，一面想着对凰新的的惩处，一面却对于先前疏忽使得一个上神死掉这前所未有的事有些忌惮，怕凤凰一族进行报复，又怕凰就此堕落，最后只是打算将她锁禁于九天。但凰又怎么可能继续呆在这个全是害死自己夫君的凶手所住地方，反抗之中自拆一半仙骨，以神的名义起誓此生绝不入天界一步，便带了凤的尸骨回到了他们起始的地方，苗疆。

“你这小妖倒是有天分，修为不够，但能读出我的灵，也算难得。”凰一边说，一边缓缓睁开了双眸，但目光，却仍是落在直面着的寒霜树梢上。

百年前，凰遇到升为上神之后第一个大劫，那时凤已经渡完，先于她进行修炼。二神一个在天，一个在神泽遗迹，不能见面，怕彼此走火入魔，只能稍微进行感应。凤的灵力更胜于凰，早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凰这一劫，以她现在的修为，恐怕不能渡过。于是他开始瞒着凰，悄悄策划着一场移接木，凤凰之灵本就相似，只要打点好周围，又小心一些，他代替凰过劫，反而成了上上之策。

“那么你呢？”凰侧头。

凰道：“我知你想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你们人不是还有一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圣贤就真的没有过？哈，我已经活了太久，见的太多，圣贤啊，有时候不过是被你们人传颂的太过美好罢了。”顿了顿，“我的错，我的错……直到现在，我都不认为我和他有什么错。”

凰的眼神骤然一凛，猛地翻身坐起。慕容紫英的问不巧触了她的逆鳞，她极力克制，好一阵子才恢复了先前的散漫模样。但柳梦璃和慕容紫英都能看出，她现在脸上尽是无奈和牵强。

慕容紫英有些不解，行礼后道：“晚辈有惑。”

“嗯，错。”凰稍稍直起身子，换了手继续扶下巴，“我的夫君，凤，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此刻眼前，却是非梦，似梦。

瞬间，周遭的寒霜浮动，那绒团如蒲公英，分散又聚拢，安静的组在一起凝固在他们脚边，成了一座迎接他们与她之间的小桥。

凰又笑：“你们两个，我说了叫你们拿着就拿着。于我来说这羽毛是个念想，于你们来说，却能救人。我虽然已经不是口中念叨着天下苍生的上神，但和你们有缘，你们要做的，我愿意付出。”顿了顿，“再说，当年可是风溟大人将我夫君束缚去幽冥渊的，如今风溟大人的女儿岚妁与你们为敌，我自然也要站你们这边。”说着，凰又换了一副神色。

千年一轮回，有些事终究又将重蹈覆辙，一样的轨迹，一样的路途。

“你说。”

这个问题让柳梦璃始料未及，瞬间的转变让她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错愕，又因为慕容紫英正好在身侧的缘故，下一秒她就微微低头，眸也不敢高抬道：“舍不得，离不开，放不下。”

“上天所做，有时候是不近乎人情，所以……我命由我不由天。”柳梦璃淡淡一笑，“虽然凤不在了，但是，我想您现在才算和他长相厮守吧。”

与现实交织的梦，永远也不会出现过于旖旎的场景。

柳梦璃和慕容紫英看得都有些挪不开眼，这华丽之致的蜕变与脆弱的躯壳相结合的美，恐怕此生只有幸见这么一次。

慕容紫英道：“六界生灵，皆是有感有识之物，有错也算寻常事。但……”他却没有说下去。

凰的侧头，眼神清澈而无辜，让二人语塞。许久之后慕容紫英看了看柳梦璃，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便转头道：“为了自己所守候的那个人毫发无伤，无论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

凰笑了笑：“我亦如此，我亦如此……”阖目，眼角滑下一滴金黄色的眼泪。

“坐。”凰颔首示意，“你们现在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对于没有反抗力的对手，我是不屑动手的。”

生气不过是因为太过担忧，直到确认他只是过于虚弱之后，凰便放心了，将他抱在怀里，许久都没有说话。

慕容紫英没想到在凰的面前，他二人的心思就如同白纸一般，诧异之外，更忍不住相问：“您说，和我们为敌的墨狐叫岚妁？她的父亲是神？”

“夫君他……不过是想帮我……却……”凰的脸上头一次显现出温和的神色，却是眸底波澜流转。

“也是谢谢你们了，听我说了这些。”顿了顿，“遇到你们，也算是夫君还记得我。要知道很多神仙都是视我和他的行为为滥的。听多了嘲笑和辱骂，宽慰和关心，你们虽然没说什么，却让我最是舒服。看到你们，也就像看到了之前的我和他一般。”

再醒之时，她已身在住处。看到一旁正对着自己笑，脸色却苍白的凤，她心里隐隐感应到了什么，却不敢说出口。直到凤亲口和她承认了，她才又惊又吓的，斥责他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