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梦忆（下）（2/2）

当时出现在张龙潜眼前的是年幼的苍炎与一个似乎是“苍家家主”的老人，正说着要将苍炎逐出苍家的话题，那时也像现在一样是在梦中所见，她将两人的对话从头至尾听得清清楚楚，所见所闻所感无不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为什么她总是在梦中看见苍炎的过去呢？

为什么她会“又”看见苍炎的过去呢？

梦中，张龙潜曾经向尖叫的小女孩疑惑的伸出手，她看见自己的指间染着鲜血，手臂也不大听使唤，而且，肩部还有着剧烈的痛楚不断传至体内，仿若烧灼一般。

“小丫头，你能看见别人的‘过去’吗？”

回想起那个时候浮现在心头的迷茫与绝望，张龙潜的心不由微微一抽，她知道，那是来自于苍炎的痛苦。

没有丝毫畏惧。

——苍炎的手臂曾经齐肩断裂过。

耳旁似乎又回响起那个小女孩尖利的叫声，每一声，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刃，生生的剜在心上，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因为那个人是苍炎，是为了她才受伤的苍炎，她为什么要畏惧？

但是每一段影像，每一句对话，都毫无疑问是苍炎的经历。

张龙潜慢慢咬住唇，心脏渐渐揪紧了。

他所经历的，肯定不止这些而已吧。

衾野对她说的一句话。

混迹于羽林会的她毕竟也是受过很多伤的人，所以她很清楚，会有那样的感觉，只有一个可能。

当张龙潜还在仲坤时，她曾和苍炎南宫飘两人一起寻找阴阳眼，当时他们刚从“小夜”的陷阱中逃脱，还带了一只名为“嚣”的妖怪，为了从嚣的口中得到关于“小夜”的情报，南宫飘第一次用治疗法术试着救治妖怪，而在等待嚣清醒的期间，张龙潜就在南宫飘和苍炎的住处休息了一会儿。

就那样静静的躺了许久，张龙潜才终于松开了双手，两只掌心都已留下了深深的乌青痕迹。移开手背，张龙潜没有去看自己的掌心如何，她只是将目光投向木质的天板，渐渐平静下来的心中浮起了一个疑惑。

“不对，那不是梦……”

房内一片安静，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要听不清，细微的，断断续续。

梦中的一切还都那么历历在目，真切的绝望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一样，直到此刻胸口都还残留着些许苦闷，张龙潜忍不住抿起了唇。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天空划过的炫目虹光，还有一只羽毛如同火焰一般的大鸟。

断裂的手臂必然刺激了苍炎超强的愈合力，张龙潜能够想象手臂重新回到肩部一点点接合时是什么模样，可是她所能感受到的，却还是揪心的痛。

——苍炎的过去。

上一次见到苍炎的过去是落入操控者“小夜”的陷阱中时，她看见了年幼的苍炎和他的母亲，那时尚且可以解释为张龙潜接触到了陷入幻术当中的苍炎，于是被卷了进去的她才会不由自主的见到那一切。

为什么却能那么轻易的说出那样残酷的话语？

张龙潜见到过苍炎那异乎常人的愈合力，蠕动的伤口有着难言的狰狞，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到吃惊，但是，却没有畏惧。

刺耳的尖叫声挥之不去，一声一声直刺入骨，张龙潜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手背依旧遮着双眼，双手却早已握紧，指节都变得微微发白。

可这一次呢？

然而那梦实在是太过真实，就算是现在，张龙潜的耳边也还缠绕着那清脆古怪的叫声，眼前好像也还能看到那燃烧的身影，让她从心底忍不住的震颤。

惊愕之中，小女孩曾经提到两个字。

青眼，白喙，独腿，古怪却又充满了威慑力。

张龙潜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不是人类，但是这话也让她迷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