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观念的碰撞(2/2)
“我不是一直在做海外贸易吗?有个属于自己的码头更方便稳妥一些,悄悄从外海运回来的东西总要有个中转的地方吧?金陵城里人多眼杂,大宗货物进进出出既不方便,也很费神,一次两次没什么,再多几次就不行了,你说是吧?”
“我修建各种工坊的目的,就是要把海外先进的机器设备和技术知识带回来,造出我大明无法制造每次都要大价钱买回来的各种机器设备、四轮马车、香皂座钟、印刷器械、玻璃镜子甚至望远镜等等,既能增加我们的财富,又能解决数以千计的贫苦工匠和孩子们的生计,还能满足无数人的生活需要,一举多得之事何乐而不为?为何总是被动地拿出一笔笔银子从海外买回来?”
应昌培被朱道临唬得噤若寒蝉,觉得朱道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转念一想,好像又和自己常年接受的思想教育和价值观相互冲突,一时间竟然无法理清脑子里乱哄哄的思绪。
马车进城之后,心事重重的应昌培没有急于返回应家总号,也没回自家宅院,而是吩咐车夫把车赶往应家祖宅,他要把朱道临教训自己的一席话告诉睿智的父亲,请父亲帮助自己辨别真伪,为自己指引方向。
“太好了,干脆你留下喝一杯再回去吧,说不定等会我又能想起什么大事来。”朱道临乐哈哈反击。
应昌培嘿嘿一笑:“我看不止如此吧?如果只是想把海外贸易做大,修建码头的同时出钱买回十艘八艘大海船岂不更加方便?为何还要耗费时间修建造船作坊和铁器作坊?还要修建能容纳三千工匠居住的房屋和供工匠孩子们读书识字的是私塾学堂?”
留在马车周围的仆从和车夫们得意洋洋,对周围或是目瞪口呆、或是连声惊叹的工匠民夫非常鄙夷,心想我们随三少爷乘车穿过半座金陵城时,成千上万人此起彼伏的惊呼那才叫轰动,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点动静算得了什么?
朱道临大度地笑道:“既然已经全权托付给你,我还操那份心干什么?明天我也要进城一趟,不过恐怕没时间去见你,和孟山兄商量完建造的事情,就得到上元县衙和江宁县衙拜见父母官,看能不能从滞留在城里城外上万流民中,挑几千人回来干活。”
“哦,我差点儿忘了……有件大事还得麻烦你,能不能帮我购买两万石粮食运回这地方?顺便请你的成衣铺子尽快做五千套暖和的冬衣和五千双布鞋送过来?”
“我来这儿除了带来你的马车之外,主要是遵家父之命向你致谢,邀请你哪天有空到寒舍见个面,喝杯酒,顺便送你一名车夫、八匹拉车的健马、两件西汉的青铜簋和两套道袍,并向你请示,是否可以把紫竹园东跨院里的货物运回我应家总号库房便于发卖?你是否跟我回城里看一看即将制定出来的总体方略?”
“哎哎!别急嘛,你不会只是给我送礼来的吧?”朱道临叫住佯装转身下山的应昌培。
“这话说对了,上元节那天,我茅山祖庭派来几位德高望重的元老巡视重建的紫阳观,临走前做出个重要决定:回去后立刻挑选百余名精通营造与雕刻绘画的门人过来,把紫阳观修建成茅山祖庭之外最大的清修之地,估计这两天挑选出的百余人就会到来,我也能腾出手来,全力修建西面庄园和江边码头。”朱道临一点也不谦虚。
应昌培转身望向大江之畔早已没了踪影的上元门码头:“贤弟修建码头的目的,是不是打算扩大海外贸易?”
买下城中的灵应观并大肆修葺扩建的目的也是如此,只是多出一份面对苦难流民和倒闭街边的孤苦孩子的伤感与同情,还有就是对师傅玄青道长的深深感激和报答之情。
“没错,是这意思,不过这里面私心居多,眼下流民越来越多,两县父母官这段时间恐怕也睡不着觉,我现在既然有能力,就帮他们一回,留个好印象以后好办事,也借此机会树立我紫阳观和道教的声誉,一举多得之事值得干。”朱道临毫无隐瞒地解释道。
朱道临询问之后才知道,刚从军中退役的车夫至今仍是个毫无牵挂单身汉,朱道临意外之余深感满意,叫过师弟玉虎负责把夫安顿好。
“几位师叔师伯今天高兴多喝了点,都躺下了,客厅里全是酒气,你想见也见不着,还是去后面我那间小屋舒服些。”
应昌培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何定价、如何售卖已定下方略,你留给我的那份进货清单已送到我应家总号,此刻有不下于十名分号掌柜、朝奉和账房先生聚在那里,正群策群力核定售卖价格和出货方式。”
两名身强体壮衣衫鲜亮的应家仆从骄傲地挺起胸膛,托举覆盖红绸的沉重托盘快步跟上。
应昌培已经习惯朱道临的做派,除首次和第二次见面时这家伙还讲点礼节之外,此后见面就没见这家伙客气过。
但是应昌培既然问起了,朱道临就不得给个过得去的说法,否则很可能对将来的合作不利:
朱道临哪里知道应昌培此时的所思所感,看到应昌培望着滚滚长江出神,还以为自己没说明白,让应昌培胡思乱想了,只好再找个理由补充道:
“差点儿忘了件大事,两种绣像话本给我各留几套,我师伯师叔和师兄弟们还没看呢,千万别为了几个银子全都卖了,下会进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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