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残阳如血（1/2）

“回去！”亲兵又一连砍翻几人。

事态刻不容长叙，王岚平从地上捡起一把带着血的刀递给孔知县，“多谢”

城下是一片火海，如同身处在第十八层地狱之中，那火海中上百名被烈火包围的顺军，此时正如一个个没头的苍蝇，张牙舞爪，挥动着已经烧焦干瘪的胳膊，一张脸完全扭曲着，四下乱窜，有些人走运，一头撞在城墙上，早早地解脱了这难以忍受的痛苦，慢慢的，焦黑变炭。

一时，城下石块如下冰雹般落下，砸向城下拥挤不堪的顺军头顶上，鲜血四溅，鬼哭狼嚎。

李来享事先也探听到一些关于怀宁城防的事，这火油也只怕是王岚平的最后一招了，大顺军到了最后一刻，想必城内也在做最后一博，双方都没有退路，胜负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在攻打城池时，最忌讳的便是大军被堵在城墙下进退两难，若是这时的风字营箭支还够，那几乎都能做到箭无虚发，只可惜，风字营别说弓箭没了，连滚木雷石都用尽了。

刚才的大火已经在城门洞里烧了半天，虽然城门被铜皮包着，但也经不起烈火的炙烤，里面的木质再也经不过这样的撞击，终于在被顺军连撞几十次后，‘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败兵如潮的大顺军被这些如狼似虎的亲兵吓得进退两难，一个个惊恐不安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王岚平看了看城墙上仅剩的一百多名风字营的将士，他想开口说几句激励士气的话，但始终没有说出口，从七百人打到现在，加上在下面守城门的人一共也剩不下三百人了，他们真的是已经尽力了，如果现在退，只怕也退不了多远便会被对方的骑兵给追上，也许自己命大，凭着一身的武艺，能杀出条血路逃出去，那今天死在这里的风字营的将士就没有任何意义，还有这剩下的三百人就无一能存活，看看城外一群被完全激怒如野兽般的大顺军，谁能保证他们冲出城不会拿全城的百姓泄愤，那将来怎么自己能心安。

孔知县接过刀，对着身后十多个一脸煞白的衙役喊了声，“我孔如松平日待你们不薄，愿随本官杀敌者，跟着我，杀！”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连从来都没有摸过刀的孔如松都敢拿刀和人拼命，杀戮真的能从骨子里改变一个人。

众大顺军回头望望那还在翻腾着烈火的城墙，又看了看亲兵手里沾满自己人鲜血的马刀，一个个咬牙低喝一声，无可奈何地又折杀了回去了，反正进退都是死，还不如死得男人一点。

好在是顺军的几十架长梯已被火油烧毁，近两千人仅靠这几架幸存的长梯攀登，实在是杯水车薪，也正是如此，所剩无几的风字营还能勉强支撑一时。

“王将军，援军到了！”

顺军的后队仍在不停在推着前面的人往城里挤，城门被死人和活人完全堵塞。

“全军出击！”李来享见城门被攻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声令下，全军尽出。

“临阵脱逃者，斩，不死于阵前，便死于军法”李来享发起狠来，那是他手下任何一名将军都莫敢不从的。

“血战到底！……”宋大力也喊了起来，众人也知退无可退，唯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方不负战死的兄弟，“血战到底！”

尸体烧焦的气味在空中弥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所有风字营的将士，千户宋大力身上多处负伤，好在是伤不及要害，他一瘸一拐地来到王岚平身边，看着那杀回头顺军，摇摇头，苦笑了声，说，“将军，守不住了”

“将军你看！”宋大力突然指着内城的街道大喊着。

“将士们，成败在此一举，血战到底！”王岚平大喊着，英勇之气又一次从他嘴里迸发而出。

“孔知县，我若连怀宁城都守不住，还谈何匡复大明，到是你可以走，你是文官，没有与城存亡的责任，带上我的家人，逃难去吧，下半辈子就别再做官了，天下有大变”

王岚平扶起孔知县，在此大敌当前之际，孔知县此话也不失忠心谋国之说，但王岚平不能走，他走了，怀宁城片刻就破，若是顺兵屠城泄愤，他还有何目面去南京，去平天下。

人之将死，其言多善真，宋大力的一席话，足见此人胸存大志，也可以说是野心不小，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不能成一代名将，借此一战而天下闻名那也死得其所，听得出来，这是宋大力的肺腑之言。

王岚平知道自己一死，那是谁也不能再阻挡满清大军入主天下了，满清的官不当也罢，莫不如找一山野，隐姓埋名过几年与世无争的日子。

说到这王岚平看了看日落西山的残阳，落霞如血，铺洒在城墙上每一个风字营的将士脸上，他们是那么的渴望活下去，却没人后退一步，这一切全靠自己还在这站着，不能放弃。

王岗平真的是尽力了，以区区七百残兵游勇挡住六千劲旅的轮番攻击，从清晨一直战至日落西山，箭支也所剩无几，那仅剩的二十灌火油正如李来享所料，已是他的杀手锏，若是这样还不能打退大顺军，那就只能拿牙齿去咬对方的脖子了。

王岚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得好，七百弱兵，重创六千铁骑，这足以令天下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