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1/2）

郁源站在山上, 看着卡莱带着参加祭祀的龙族成员们远去，这个强大的种族几乎拥有翻山移海的能力，而龙窟其实也是在一处需要跨越重重海洋的隐秘之地, 也只有这些家伙们可以轻松抵达。

卡莱提出来过想让郁源也参加，不过被他拒绝了，理由是他们龙族自己的节日既然有记载以来都没有任何外人参与，那就不该由他来破这个例，不过他也站在高处为卡莱送行，当水幕落下之前，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遥遥相望, 然后就看不见了。

这时, 路易凭空出现在郁源身边。

“晚上好，亲爱的。”路易朝他笑笑，“总感觉你今天似乎不大开心。”

“没有。”郁源矢口否认。

他只是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好像他跟这个虚拟游戏之间的联系仿佛要比之前更紧密, 但这种变化却又成了一种陡然增加的负担。

从照顾那些幼崽开始，他就慢慢感到心里某些地方仿佛如同冰融化变成柔软的水, 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用头顶着他的手心的时候, 那些跟他依偎在一起的温暖，种种细节似乎都比他以往在游戏里所感到的要更加生动。

甚至可以说是, 包括对卡莱也是这样。

他告诉自己这是个游戏, 游戏对玩家来说只要不违反规则，你可以随意在这里实现任何事情，满足你自己, 但当面对卡莱某些时候的目光, 他又会下意识回避。

为什么变得这么真, 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变化？

“郁源, ”路易的声音打断他发散的思绪，“我也有些话想问你，伊迪丝也好，克莱也好，现在的‘郁源’也好，我到底该叫你哪个名字？”

“以前的是假的，这次的是真的，还是说每一次都是假的？”路易仍然笑着，“也许你接下来还会离开，但至少告诉我一次实话吧。”

趁着卡莱不在的夜晚，这两个人倒是站在山上聊了起来。

“这次是真的。”郁源干脆承认了，反正一个名字而已也没多大所谓。

“这次还会走吗？我知道如果你想离开早就可以让我帮忙，但你一直没有开口，”路易自嘲地笑笑：“这头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比以前你遇到的人都要特殊？”

郁源明白他在指什么，却也不可能给出任何答案，事实上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只能是没有。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是否因为这次对于那种养成生命的体验，让他开始难以离开游戏回到现实，事实上他最近一次下线再回到自己独自居住的房子时，已经有些感到内心空落落的，仿佛需要什么来填满。

“郁源。”

“郁源。”

路易一声一声地叫着，抬头仰望无边的夜空，上面的星星亘古照耀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损失分毫的明亮。

“如果我说我在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你会相信吗？”

闻言，郁源倏然睁大了眼，“你想说什么时候......”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还在别的什么地方听过类似的话。

“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的多，久到我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也许那个时候——连这个庞大的世界都才刚刚初具雏形而已。”

什么时候？难道是跟他类似的人？

郁源没有出声，只默默聆听着路易接下来的讲述。

“你好像很具有当个小骗子的天赋，那时候又在使用另一个名字，我有时候甚至在想你用过这么多名字自己还能分得清吗？”路易又是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也许分不分得清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毕竟每一个身份你都是用了一次就抛掉，像这次，像上次。”

“不是，什么名字和什么身份.......”

他的话被打断了。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自称是法师协会的会长，后来又有一个接一个的新身份和新名字，也许是因为我也在用着不同的外貌，所以你当初没有一次将我认出来，亲爱的，也许我还该感谢你这次回来至少已经具备了分辨出我的能力。”

路易一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进步，而我相信这次你也会一直记住我的名字。”

到底都是些什么？

郁源隐隐约约回想起，路易绝对不是第一个说出这样奇奇怪怪的话的npc，那么之前的都是谁？

“路易，你必须得回答我的问题，你曾经有一个人出现，那他当时使用的名字是——”

月光沐浴的山顶之上，路易与他亲吻了。

他们两个人，就好似与世隔绝一般在这个地方做着绝对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的事情。猝不及防受到惊吓的郁源睁大了眼，而那张与卡莱一模一样的脸又是那样的近。

不，不单是卡莱的脸，这本就有所神似的面容离近了看，也更像陆先生了......

郁源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是在加快。

砰、砰，就像是把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放在怀里，而那只兔子不停蹬着脚，仿佛永远不会感到疲惫。

他几乎是在用气音问道：“路易，名字是什么？”

路易没有回答，似乎谁掌握秘密谁就能占据主动权。

下一秒，他从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等你真正不会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回来，并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天亮时，在郁源还睡得朦朦胧胧、睁眼都是恍惚的时候，卡莱回来了。

他身上依旧带着那一身由郁源亲手绘上去的繁复花纹，还有仿佛刚刚出水而沾染上的一身水珠，颇具野性的风格还挺有吸引力。

“我回来了，”他把一大捧红得像火一样的花放在旁边，“这是从龙窟带回来的，每年都会有，象征着这一年也会受到先祖保佑。”

郁源好不容易拜托起床气，捧起花束后奇异的馥郁芬芳扑面而来，令他有些恍惚。

“这种花之后是龙窟特有的，你应该是第一个得到它的人类，”卡莱咧嘴一笑，“要不要感谢一下我？”

但郁源抱着这东西，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仿佛昨晚和路易那一场没头没尾的谈话打开了某些奇怪的开关。

卡莱说这种花是龙族先祖的龙窟特有的品种，可他为什么会无端感到有一丝熟悉，是错觉吗？

不论如何，至少从今天开始路易又不见了，就像他以往每一次那样行踪诡秘，而留下的只有二带一三只小章鱼。

他这也才想起，路易手上还持有当初从他自己这里抢走的那颗黑暗属性蛋，却没有还回来。

而巫奶奶给的这颗蛋，也没有任何孵化的动静。

没过两天，郁源的工作也有了新的任务，龙族这边有关卡莱的问题算是解决，只是最后一个蛋没孵，也不用担心龙会去骚扰城镇居民，于是作为拿薪水打工人郁源自然也得去干别的事情。

不过也许是个巧合，他新派的工作是作为特派法师去港口的法师协会给npc传授新的法术技能，其实说白了就是游戏设计组最近又有新的技能开发，放到游戏里自然就得以总协会的名义宣布他们对法术又有了新的研究，再通过教授给技能导师来进行新技能的迭代升级。

“我有了新工作，这次得在港口的法师协会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可能还会被派去别的地方，”郁源坦诚地将他要离开的原因和去往的地方都告知给卡莱，并向对方建议道：“也许你可以自己完成最后一个孵蛋工作，但我得走了。”

而卡莱当时瞬间颓败下去的神情，用看热闹的林凌的话来说，就是郁源如果一旦展露出任何想隐瞒并强行要离开的迹象，那可能一不小心就要被关小黑屋了。

可如果郁源坦诚，那卡莱就也得这样做，这是他从人类身上学会的，要平等地对待你说珍视的人。

分开的那天来的很快，三个章鱼和一只风灵猫都得被郁源带走，只有那颗几乎没有任何孵化动静的蛋留给了卡莱，如果不出意外未来从这里面破壳而出的将会是头小龙。

卡莱在这天也异常平静，没有任何试图喷火发飙等等的行为，真的就像是已经彻底成长。

他再次化作龙形载着郁源，这次却飞得很慢，而坐在它背上的人几乎能感受到今天拂面的风似乎都是那样温柔，仿佛时间也在被无限拉长。

但再久远的旅程，也总有到终点的那一刻。在他们以往登上大陆之前提前停泊的那个小岛上，他们这次也不得不告别。

“你真的变好了很多，”郁源由衷地一笑，抬头看向这头巨大的黑龙，深沉的夜色几乎已经无法将它遮蔽，“回去吧，你会实现当初的愿望，从此领着未来的龙族之主，将它也培养成和你一样合格的王。”

从最初孵第一个蛋开始，卡莱似乎就在不停地期望这次能是一个龙蛋，因为他并不耐烦巫给他的考验，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就算结束。但这一直以来每一次潜移默化的改变，已经让他意识到他的愿望也早已经变了。

如果我更换一个愿望，现在你还会祝我实现它吗？

向来直言直语的卡莱，也有犹豫着最后没有说出的话。

龙的金色竖瞳，也有眼神并不是那么坚定的时候。

趁着夜色，人类法师登上陆地，回到他来的世界，而那头黑龙最终也消失了。就像活在传说里拥有巨大力量的魔物，它们总是那样的神秘，然而如果能有机会靠近了接触，也许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生活似乎又一次回到正轨。

这次，他没有接到任何任务，没有进入任何必须完成全程的副本，只是在一次排查bug的工作路上突然被一头从天而降的龙抓走，而这条龙一开始又凶巴巴地非逼着他给孵蛋，而他竟然也就这样留下来了，留到每一个蛋都被孵出来，留到幼崽们稍稍长大又不得不离开他们，留到现在，他终于要走了。

月亮仍在夜空中高高挂着，好似永远不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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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源每天上班后上线的工作暂时变成了在港口法师协会的固定工作，也像上次临时代班一样再次成功融入这里的工作环境、成为一名魔法导师。不少玩家遇到他后在社区里继续传播猫猫神父回来了、在这里代班的消息，一时间还有不少人找他合影留念，不过玩家们大都很有礼貌，没谁拿各种问题打扰他，只是看一看摸一摸拉拉手拍拍照就好。

反倒是上次给带着幼崽们来的卡莱带过路的法师还有点八卦，向郁源悄悄打探道：“你家里人没跟你一起来？”

“什么家里人？”现实里都没任何亲人游戏里更没有的郁源第一反应就是反问，话说出口才想起对方指的是谁，“不是，那不是我家里人，我们只是朋友。”

法师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不过本着礼貌还是没多问。

林凌偶尔也会跟他提起，“你知道最近龙猫和鱼猫在社区同人区热度特别高吗？都快出圈了朋友。不过说起来也挺神奇，龙猫这边全是带崽养崽文，鱼猫全是未成年不能进的同人楼。”

“你还看这些？！”郁源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怎么可能，就是路过瞄了一眼，而且热度是真高呀不想看到都不行，也不知道策划部那边会不会卖卖新道具什么的，上次限时的黑猫周边销量是真好。”

林凌聊起公司里工作上的事情，郁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一天天的代班魔法导师生活就这样慢慢过去。

某天游戏里协会的女同事又得了一张家庭餐厅的券，想起来郁源能凑出一个四口之家就要来给他，郁源讲了大致情况想拒绝，结果最后还是推拒不掉这份好意，只能自己把打折券保留起来。

而就在某一天他还在给升级中的玩家教授法术时，突然有个同事来喊他，“郁源，外面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