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liot·(2/2)
难道是因为阿尔伯特对康斯薇露动心了这一点让路易莎小姐无法接受?但那样的话,她就更加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下手,康斯薇露的死去必然会无限拔高她在阿尔伯特心中的地位,以至于今后即便阿尔伯特再度回到路易莎小姐的身边,他的内心也始终会有一小块区域留给康斯薇露——破坏康斯薇露与阿尔伯特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变成形同陌路的夫妻,反而更能实现路易莎小姐的目的。
更何况,阿尔伯特是一个十分不擅长处理离别的男人,经历了十分疼爱他的祖父母的逝世过后,他仍然会因为母亲的去世而痛苦不已,几乎断开了与外界的联系长达半年——而他的性格也在那之后改变了许多。以上一次他与阿尔伯特谈话时后者对自己妻子如今的感情来看,康斯薇露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只会更大,路易莎小姐怎能确保那之后的阿尔伯特还能保持与之前——
等等,等等——
感到自己如同西行开拓新世界的哥伦布,一整片全新的地图突然在艾略特面前豁然开朗地展开,刹那间仿佛所有的过去都能被一条清晰的金线联系起来——如果他的记忆没有欺骗他的话,路易莎小姐与阿尔伯特之间的关系前所未有的亲密起来,正是在他母亲逝世后的那半年中。
他当然还记得那时候阿尔伯特脆弱无助的模样,他知道后者因为早逝的妹妹的缘故,一直与自己的母亲保持着极为紧密的关系,因此从未对此感到惊讶,在那之后阿尔伯特的性格大变,也被艾略特归为母亲去世的影响——然而,现在想想,如果这一切并不是因为第八代马尔堡公爵夫人的去世,而是因为路易莎小姐呢?
艾略特心中涌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想起了在曼切斯特公爵遗孀夫人晚宴上,他与阿尔伯特之间的谈话——如果那个冰冷傲慢,利益至上,只将康斯薇露视为某个可以利用与控制的猎物的阿尔伯特,是由路易莎小姐亲手塑造而出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对阿尔伯特有着完全的控制。
而康斯薇露的出现则打破了这一点。
这就是为什么路易莎小姐想要杀死她,一旦阿尔伯特因为失去她而再度陷入了悲哀中不可自拔,她便能如同入侵失去母亲时的阿尔伯特一般故技重施,让阿尔伯特回到自己的控制之下。
这一次,不会再有第二个康斯薇露的出现,让阿尔伯特得以从她的魔爪之下挣脱。
尽管艾略特感到还有什么关键他没能抓住,但至少目前他得出的结论已经足够继续推进谈话前进,距离他们谈起阿尔伯特的下落已经过去了几分钟,路易莎小姐倒也真沉得住气,无论艾略特如何迂回地在话题边缘打转,她就是一副对一切全然不知的模样,甚至连猜测也不愿意做出一个——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想阿尔伯特是随着路易斯公主前往罗克斯堡公爵的领地打猎去了。但是下了火车以后,似乎就没有人再见过阿尔伯特了。”
艾略特说道,即便狡猾如路易莎小姐,他也在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解脱。
“公主殿下不认为阿尔伯特失踪了,认为他准是私下与公爵夫人享受在苏格兰的夫妻时光去了——然而,您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没有可能的事情。因此,我才会认为,阿尔伯特并非是在游玩,而是失踪了。正如我之前向您形容的那样,苏格兰如今的天气异常恶劣,阿尔伯特还能存活多久,实在是一件很难说的事情。”
“要是他与公爵夫人在一起,或许我们也不必那么担心。”路易莎顺着艾略特的话接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将她如今的想法——至少是,表面的想法——表露无遗,她的语气可爱地上扬了起来,听上去像是她对康斯薇露充满了崇敬之情,然而内里包裹的狠毒却让艾略特的屁股都忍不住为之冒汗,“她是一个极有手段,足智多谋,十分聪明的女人,这个世界上似乎就没有她不会的事情,大到国家律法,殖民政策,小到艺术,戏剧,乃至于经商管理。我在什么地方好像听什么人说过,似乎就连野外生存的本领,她也从那些美国的印第安人身上学了不少,想必区区一场大雪,是不可能将她困住的。”
你想要拯救阿尔伯特,可以,但你若是想将康斯薇露一同救出,做梦。
这就是路易莎话语中的潜台词。
除非艾略特能够说服她,如今阿尔伯特仍然在她的掌控之下,康斯薇露对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反而还会对她有利。
为何掌控阿尔伯特对路易莎小姐而言如此的重要,甚至远远超过拥有阿尔伯特对她的爱这一点?
艾略特百思不得其解地想着。
掌控?
他突然觉得这个词有些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跟另一位菲茨赫伯联系在了一起。
也就是在这时,艾略特才想起了恩内斯特菲茨赫伯这个名字。
不能怪他一直没能记起这个人的存在,以艾略特的身份而言,不过是一个男爵家继承人的恩内斯特菲茨赫伯想要认识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路易莎小姐可以仰仗着她的母亲是个伯爵的小女儿这一点在上流阶级为自己博得一席之地,更不要提她名声远扬的美貌,在这一点上,人们总是乐意看在赏心悦目的外表的份上,暂时地忽略地位上的不足。
但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不同,即便他是继承人,即便医生很久以前便宣布斯塔福德夫人不可能再生下任何一个孩子,他也几乎从未而被邀请去过任何的贵族晚宴。而艾略特唯一知道这个男人的理由,是由于对方那可怖而恶臭的名声——
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诱骗来任何贵族少女,恩内斯特菲茨赫伯聪明地将目光转向了那些出身富裕中产阶级的少女,他作为斯塔福德男爵的爵位继承人,对那些渴望自己的名字前能拥有一个“dy”头衔的女孩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倘若以情人的标准来说,艾略特是一个尽管情妇众多,但至少每一个都得到了他的妥帖照顾的勋爵,另一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卢卡斯男爵尽管对每一个他玩腻了的女人弃之若履,但他至少不会伤害她们分毫,那么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便是任何女人的噩梦中所能想象出的最恶劣恐怖的男人——他渴望着能够完全拥有那些女孩,而在他的字典中,拥有就意味着将一个在他怂恿下偷溜出来与自己单独见面的妙龄少女迷昏,等她们在空荡的酒店房间中醒来以后,便会发现自己不仅遭到了侵犯,恩内斯特菲茨赫伯还会在她们身上用锋利的羽毛笔沾上红色的墨水,在**下刻出属于自己的刺青印记——“e.l.f.’s who|re”。
恩内斯特洛里安菲茨赫伯的婊|子。
就艾略特所知,一个女孩因此而自杀,而另一个女孩因为会说法语,则通过自己的朋友辗转联系到了他,并在他的帮助下离开了英国,嫁给了法国南部乡下的一位连一个英文单词也不认识,也从不计较自己妻子的过去的农夫。就艾略特每年都会收到的信件来看,她如今正过着幸福而美满的生活。
因此而了解到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为人的艾略特,知道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而在斯温纳德厅长大的前者不可能从未将自己的虐待欲与占有欲施加在路易莎小姐身上——他或许不敢坏她清白,免得她将来无法为自己找到一颗可供榨干的摇钱树,但他一定确保了自己对她有着无可比拟,无可超越,无可动摇的控制,就像他掌控其他那些受害的女孩的方式是夺走她们不可挽回的贞|操与人格一般,他必然从路易莎小姐的身上夺走了什么,以至于她要在阿尔伯特身上找回。
“well,在苏格兰那种恶劣的天气下,恐怕任何人——哪怕是您口中所形容的公爵夫人——都无法掌控自己周遭的一切,甚至可能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更不要说开始求生了。更何况,阿尔伯特与公爵夫人之间的关系十分恶劣,就我所知,他们在温莎城堡中还大吵了一架,甚至还惊动了女王陛下与公主殿下——您又怎么能指望这样两个性格迥异,互不对付的人能够放下成见,相互合作呢?更何况,哪怕再恩爱的夫妇,也有可能在灾难面前各自逃生,或许公爵夫人早就丢下了阿尔伯特,留他一个人在无助地在雪地里自生自灭。想必您肯定能切身体会到,那种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属于自己的一切,体温,感官,知觉,都逐渐被夺走的那种绝望的感觉吧?”
他的这番话倘若被记录下来,看起来便会是杂乱无章,毫无逻辑。但艾略特在与女人打交道的这些年中,他逐渐学到的一点是,在交流中,女性比起在意一个句子的因果是如何延续到了下一个句子当中去,比起在意话语中的逻辑完整性,她们对于说话的语气和语句中所蕴含的暗示则更为敏感,她们越专注于隐藏的信息,就越容易忽略字面上的意思,到最后,同一段话,她们很有可能会解读出完全与男性预想不同的内容。
而这是可以反过来利用的一点。
艾略特看着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开始微微颤抖的路易莎小姐的双手,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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