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2)
岐阳郡君。
福安心中充满了嫉妒,正因为她们从前在做过同窗,还亲眼看见太子殿下还去女学找那岐阳郡君。
她绝不能让江映枝得逞。
陈贵妃答应过她,会助她一臂之力嫁给太子殿下,而她只需要为陈贵妃做些小事……
福安乡君的手心渗出汗,轻声道:“岐阳郡君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一事,殿下可是知晓?”
寿王微微一滞,他其实有所察觉,但却不曾细想过。
福安乡君的唇角勾起,再接再厉道:“殿下,这里有我爹爹从南蛮带来的药,无色无味,宫宴那日,只要您安排好人……”
听见此话,寿王的脸骤然冷了下来,眼中酝酿着风暴,厉声呵斥道:“乡君好歹毒的心肠!”
“还请殿下慎重考虑!”福安乡君手心濡湿,她破釜沉舟,阻拦道:
“就算殿下去求娶岐阳郡君,郡君怕也不会答应!不如先成事,等生米煮成了熟饭,殿下便能再做打算。”
寿王浑身紧绷的劲儿在顷刻间消失。
岐阳郡君不久前回了他的礼。
这男女之间礼尚往来本是旖旎之事,可那盒子偏偏是镇国公亲自送来的。
带给他的还有一句话“多谢殿下抬爱”。
近来朝中形势越来越紧张,镇国公府尚未站队。
但以镇国公疼女儿的程度来看,不论他愿不愿意站队,最终他都将成为皇兄的左膀右臂。
自己于情于权,竟然都没有半分的胜算。
寿王神色复杂,望着亭外的假山,心中如有两道巨浪相击,分不清哪道势头更强。
良久,他咽了咽,哑声道:“好,我答应你。”
“殿下英明。”福安乡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假山后,杨黛惊恐地捂住嘴。
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里,大小姐杨黛的世界两次天翻地覆,她感觉自己的过往如同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她恋慕的寿王殿下,居然是这样的卑鄙小人,居然会答应下药的提议。
她杨黛,虽然刁钻了点,她承认,喜欢耍脾气了点,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想想都恶心,真是有违人之纲常。
仅仅是因为他想,就要先害得郡君名誉尽失,然后才好得手吗?
这跟那些没有开化的山野土匪有何区别?!
而郡君又是怎样对自己的,杨黛心中一清二楚,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去镇国公府。
杨黛与她的侍婢缩在假山后,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匆匆出来。
明日就是冬至,她要快快回去通知郡君。
*
杨黛得以出宫时,已是傍晚。她火急火燎赶去胜业坊,一见门房却得知——
镇国公府一家去郊外的寺庙上香了,至今未归。
这可怎么办才好,杨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这是在别人家门口,她就要开揪着人家问了,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这位姑娘,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小的,或者留个名儿。等明日国公爷和夫人回来了,小的会尽快告知。”门房道。
杨黛咬咬牙,没出声。
此事若不能亲口告知郡君,她宁愿不说,以免被些耳目听见,岂不是会更可怕?
门房站在那里许久,也不见杨黛开口,谨慎催促道:“姑娘?”
杨黛心如烈火煎熬,眼眶都红了。
今日的岑瑜暗中出宫,进入胜业坊后,便透过车帘缝,看到杨黛站在镇国公府前直跺脚。
镇国公一家今日去城郊上香,杨太尉之女站在这里做什么?
“去问问。”
寇真领了命,快步走到杨黛不远处,高声道:“杨家姑娘,在下寇真,是……”
“是谁?谁也别给我来添乱!”杨黛急得快要哭了,怎么总有些不长眼的来打扰她。
寇真沉默片刻,又道:“在下寇真,是东宫的金刀侍卫。”
杨黛听见东宫二字,猛地抬起头:“你、你说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寇真颔首。
杨黛脸上闪过一丝赧色,脸因为焦急而涨得通红:“方才是我大声了点……”
她又摆手道:“算了这个不提,太子殿下呢?我有要事相告!事关岐阳郡君的要事!”
寇真听见岐阳郡君,赶忙请杨黛进了别院。
岑瑜坐在案前听杨黛说完今日所见所闻,一直沉默着。
杨黛没敢抬头看岑瑜,却见他手边的茶水竟是一口没饮,生生放凉了三四杯。
“多谢杨姑娘告知。”岑瑜站起身,语气里头甚至带起了恭敬。
杨黛忙行礼。
岑瑜的声音低沉,仿佛黑云压抑着将要到来的疾风骤雨。
“明日在宫宴上,会有人来寻杨姑娘。还请姑娘配合孤行事。”
“臣女万死不辞。”杨黛方才的脸色青白,听见这话才舒下一口气。
今日她仿佛在刀口上滚了两三圈,已是身心俱疲,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于是便行礼告退。
屋中一片寂静。寇真进来时,看见岑瑜手边那杯子已经空了。他一摸那壶,也快见底了,而且壶皮比他的手都凉就是了。
“殿下,属下为您换壶茶。”寇真的声音放得极轻。
岑瑜背对着他,好似在出神,低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而寇真却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在推敲考量什么事。这次或许是件大事,就连自己出声,也没把殿下叫醒来。
寇真默默地上前,蹑手蹑脚提走壶,想来殿下是不会怪罪他的。
窗外的树影婆娑,在夜风中摇曳,投落了淡淡的影在窗纸上。
屋内的连枝灯也在摇曳,岑瑜突然站起身,提笔快速写了两封信,分别装如两个信封,盖上密戳。
此事,要做两手准备。
夜风呼啸,两匹快马赶在宵禁前,消失在冬夜里。
*
隔日,是个难得的晴天。映枝脖子上一圈兔毛的围脖,衬得她的脸皎洁白皙。
出门时,冬日清晨的阳光从长街尽头照过来,街上远远飘来烧饼的油香。
这次的宫宴是江成李氏,带着映枝和江临,下了马车不久,四人便分散开来。
江成和江临去面见皇上,而李氏与映枝则前往后宫。
先皇后早就薨了,所以每年宫宴,都是陈贵妃主持。
例行了礼,用过几道宴席后。李氏便带着映枝过了场,收到了不少京城夫人们的称赞。
映枝被好几个夫人拉着手,问问这儿问问那儿,她如今的礼仪已是很妥当,答得规矩认真。
众夫人都眉笑颜开,看着面前漂亮的小姑娘一板一眼的模样,活像只站在台上的猫儿,举着粉白的小爪爪轮番搭在她们的手上,面对相似的问题,说着差不多的回答。
“郡君觉得京城里哪家公子最好看?”一位夫人调侃道。
李氏睨了她一眼,直接嗔道:“常夫人慎言,保不准我就把你家姑娘娶回来给临儿作妻子。”
那常夫人笑道:“求之不得,要不要再来个亲上加亲?我家大公子才及冠,生得一表人才。”
众夫人都在笑没见过这么自卖自夸的,转口就改叫她常婆。李氏轻哼一声:“你嫁女儿可以,想要我家姑娘嫁?美得你!”
夫人们笑作一团,映枝也偷偷抿着嘴笑。
这个京城最好看的公子嘛,当然是……
李氏看时候差不多了,便赶映枝去姑娘家那里坐坐,夫人们对着映枝依依惜别,转头又来巴结李氏。
映枝进了东边的院子后,发现各位贵女正在投壶比试,有好些陌生的面孔,映枝并不认识。
映枝正要走向她的座儿,就看见杨黛一身雪青色披风,朝自己走来。
“郡君。”杨黛左右看看,突然背朝众人,眉头拧成一个结,低声快语,“待会儿拿左边那杯。”
映枝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杨姑娘你……”
“左边那杯!”杨黛再次重复,“郡君千万要记好!”
说罢使劲捏了映枝的手。
手上骤然传来的疼痛把这雾和水同时吹散,映枝看着杨黛瞪大的眼,以及她鬓角隐隐冒出的汗珠,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从杨黛来,到映枝点头,不过三两息的时间。
杨黛双唇紧抿,往前又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郡君要来和我们比试投壶吗?”
话音一落,那边就又响起众人的话。
“听闻郡君在秋猎比试上拔得头筹。”
“对呀对呀,我听我弟弟说,郡君在校场上,隔着那么远的靶子,刮着大风,还能次次正中红心。”
“我们都无缘得见,正好奇着呢。”
在众女的夸赞议论声中,突然冒出一道熟悉的女声,格外突兀。
“可投壶早已经开始了。”
映枝微微偏头,正好与那人对上视线。
是福安乡君。
福安乡君在众人或是不屑或者鄙夷的眼神中,握紧了手中的箭矢。
她要忍。
这些人现在冷眼对她,她早晚要翻身把她们踩在脚下。
“既然郡君来晚了,想要插队,不如自罚一杯酒。”福安乡君一指,那台面上放着两只玉杯,里头空空。
一旁的宫人竟然就听了她的话,立刻提壶满上,举起右边的杯子,恭敬端来映枝身边。
映枝看着眼下那清澈如水的酒,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能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
杨姑娘是指这杯子吗?
如果是的话,她为何要提醒自己这件事。
而自己……该相信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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